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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飘了几日大雪的天气开始放晴,让文素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不少。
秉承着在青海国女王面前积极演戏的原则,早朝之后她还特地端着侍郎的架子去转悠了一下户部。
这一耽误,回到摄政王府时已经是午饭时分,正急冲冲的要去吃午饭,却忽然听见了个叫她差点摔跤的震撼消息。
平阳王被调戏了!
文素很不厚道。这个时候她不是想着罪魁祸首是谁,也没有想到平阳王是否悲愤欲死,而是兴奋地朝西阁冲了过去,一脸八卦样。
可惜事实与想象偏差太大,平阳王正好端端的坐在檐下回廊处晒太阳,一副悠闲模样。
见到文素满面红光的冲了进来,他也不奇怪,只是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接着便将视线移向了院中站着的两人身上。
刚进院门的文素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人,只因其中一人的衣裳着实艳丽,想忽视都难。
那是青海国女王与摄政王。
院角的花圃中还留有残雪,在阳光下泛着莹莹光芒。那两人并肩而立,一个成熟威仪,一个年轻貌美,虽然身高差异很大,可是高贵气质相近,竟让人觉得十分协调。
文素悄悄挪着步子到了平阳王跟前,凑到他跟前跟他咬耳朵:“平阳王爷,能解释一下么?”
“哦,这个啊……”萧端故意拖着调子,压低声音慢悠悠的将原委告诉了她。
原来今早他正准备出门去见陆坊,一出门便撞上了来拜访的东德玉颂。
小女王一见摄政王府藏着这么个美男子,登时来了兴致。
这也难怪,人家是女子为尊的国度,好比大梁国内的贵族见到美貌女子,偶尔狼血沸腾一下也是情有可原嘛。
不过人家东德陛下是个十分爱端架子的人,也就是说她调戏你吧,还十分的一本正经、高贵凛然,一副我调戏你是你福分的模样。
偏生她撞上了不羁的平阳王,一来二往没落得好处,东德陛下很不满,立即引发了一顿不快。好在摄政王及时回来,这才阻止了事态恶化。
之后得知平阳王身份的东德陛下竟然一反高傲态度,十分好心的提出将萧端送回住处,还不忘嘘寒问暖了一阵,这才跟摄政王一起闲话去了。
萧端觉得她好心送自己进门完全是想要进王府大门,所以十分警觉的留了下来,便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两人到现在。
说到这里,他十分感慨的看着文素,“知交一场,本王为了给你把风,多不容易啊……”
“平阳王爷,您怎么又来了!”文素无奈,眼见远处那两人因为这扬高的音调就要发现自己,连忙转身就走,竟像是逃一般。
萧峥已经自她身后转过头来,看到这场景不禁一阵诧异。
“哎,可叹呐……”萧端勾着唇故作叹息。
“可叹什么?”发问的是东德玉颂,她也是为了示好,刚才不知身份而调戏了人家,的确是失礼。
“没什么,”萧端神情转淡,一副不欢迎她的态度,“女王陛下也该回去了,这里可不是驿馆呐。”
东德玉颂毕竟是外邦人,中原话说的地道却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萧端很直接的表达了逐客之意。
“不得无礼!”萧峥低喝一声,以眼神示意他莫要使性子,而后才抬手朝东德玉颂做了个请的手势,“女王请吧,先前说的那些协议,可以稍后再继续商议。”
东德玉颂面染不悦,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却在刚至院门时蓦地停住,头未回,脖颈高昂,“摄政王,孤知晓你身份高贵,但你招待孤不周可是事实。孤来此许久,您竟不请孤入室商议,反倒在此站着吹冷风,可是有意羞辱?”
萧峥淡淡一笑,“女王息怒,本王知晓青海国气候严寒,还以为女王适才是故意站在外面,却不知女王竟也眷念梁室温馨么?”
“你……”小女王猛然转身,一脸怒意。
好个摄政王,一语双关的,这是在给她下马威么?见她这些时日摆谱多了,所以忍不住要打压打压了?
东德玉颂眯眼,盯着离自己两三丈远的男子。
威仪自生,凛然高华。
她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好像这个人天生就要成为她的对手。
“哼哼……”她低笑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意味,“摄政王,孤忽然觉得你还不错。”
萧峥一愣,就见她已经自顾自的提起裙角朝外走去,一直等候在外的随从立即跟上她的步伐,离去的十分迅速。
“呀,叔叔,大事不妙啊……”萧端挪到萧峥身后,促狭的笑,“似乎您也被她给调戏了啊。”
“……”
“哎,叔叔,”萧端用胳膊抵了抵他的胳膊,“您可得注意点儿,素素似乎吃味了啊。”
“什么?”萧峥愣住。
萧端笑着摇头,“唉……叔叔啊,侄儿觉得,您带她去赏雪什么的,着实无用啊。”
萧峥顿时面若寒霜,“你如何得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侄儿我可以教叔叔些法子,您也知道,取悦女子是要技巧的,若不抓紧,小心便要被那些喜欢吟风弄月的书生给抢了先啊。”
萧峥慢慢转动黑眸,转身迎上他的视线,冷笑一声,“你会什么法子?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经验不成?”
“叔叔这话说的可就瞧不起人了。”萧端左右看了看,凑近他耳语:“这种事情可不是看经验的,需要的是脑袋灵活。”
“哼,你留着自己用吧。”萧峥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转身便走。
萧端无奈的撇撇嘴,将他一路送到院门边,而后便抱着胳膊倚门等候。
果然,不多时就见萧峥又慢悠悠的踱了回来,见他就在门边等着自己,脸色又是一阵不自然。
“咳,好吧,且听听你有什么法子好了。”
……
夕阳将没之时,文素又被小世子给缠上了,好一会儿才摆脱掉,连忙七拐八绕的四处闪避,回到住处时都有些额头冒汗。
听闻蜀王已经在进京朝贡的路上,此次亲自前来,定然是为了见儿子的。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对摄政王和自己这么黏糊,也不知该作何所想啊,唉……
胡思乱想着正要进门,却被一只手臂给拦了下来。
萧端慢悠悠的从她院门后步出,揣着手炉,笑若春风,“素素,知道就要过年了吧?”
“知道啊。”文素莫名其妙,“这跟您在我院子里有什么关系么?”
“自然有,本王是来邀请你的。”
“邀请?邀请我做什么?”
萧端朝她挤挤眼,“邀请你赴约啊……”
文素滴汗,邀请我赴什么约需要笑的这般一脸奸相?…_…|||
四一章
崇德陛下自当政一年以来,政绩斐然——当然都是在摄政王的一手操持之下。
民生亦算安泰——当然除去被反贼占据的广大地区。
再加上此次胜利治理了江南水患,所以,朝廷决定好好的庆祝一下新年。
晚宴设在除夕当晚,虽然仍旧如同前几次那样考究,但气氛却大不相同。
文素对此做了一番统计。
其一是太后,因为国舅一事,太后家族几乎被牵扯的七零八落,从此一蹶不振,这个年她老人家过的很没奔头,所以不开心。
其二是皇帝,因为青海国女王傲骄非常,一副我嫁不嫁你还待定的模样,又喜欢摆谱,弄的他九五之尊大为受挫,是以十分郁闷。
其三是蜀王,这位千里迢迢赶来京城纳贡的投诚王爷,其实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抱一抱自己的宝贝儿子,谁知张着手叫了“靖儿”半天,小世子愣是一个劲的往摄政王的怀里钻,惹得他泪流满面。
儿啊,你这是认贼作父啊!》_《
宫灯在头顶映照出大殿华丽场景,美酒飘香,佳肴精致,宫娥翩翩,乐声袅袅。
可惜这场宴会众人各揣心事,以致于让文素觉得只有她一人是真心来吃菜的。→_→
刘珂因为受皇帝器重,特地被安排与周贤达同座,刚好就在她的斜对面,文素只有埋头吃菜,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也不知道是谁给安排的座位,竟然让她与摄政王坐在一起,虽然这足以让青海国看出大梁对新政的重视,可是刘珂会作何所想?
想起摄政王那天当着他面的一声“素素”,文素越发的内疚。究竟要怎么对他说呢?
是直接说明那不可言明的关系,还是当做之前的承诺根本就是一场梦话?
身侧衣袖一闪,她的思绪被打断,侧头看去,便见摄政王端着酒杯朝对面遥遥敬了一下。顺着酒盏方向看去,原来是在与青海国女王对饮。
刚才一直在走神,竟然对殿中喧哗一无所闻。她盯着东德玉颂看了又看,忽然觉得她看着摄政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那眼神……算不算欲语还休?
是自己想多了吧?文素轻轻摇了摇头,垂头继续吃菜。
可不知为何,又想到那日东德玉颂与摄政王并肩而立的场景,忽然就觉得没了滋味。
“文卿怎么了?”
耳侧一阵温热的气息,又酥又痒,叫文素忍不住笑着缩了缩脖子,转头对上萧峥疑惑的双眼,脸又一红,忙不迭的垂下头去。
这一幕恰好悉数落入刘珂眼中,文素那般娇嗔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却是对着摄政王的。
杯中酒不知何时已经泼出大半,而他却毫无所觉……
欢宴散场,结果却不容乐观。
主要是萧峥终究没有将青海国女王拐到答应联姻的正道上来。
他颇为郁闷的要出宫回府,却又被女王陛下给叫住。
“摄政王这般急着回去作甚?那日不是说还有协议未曾谈完么?”
她站在宫门口,就这么笑颜如花的看着摄政王,完全无视一干出入的大臣们八卦的眼神。
文素撇了撇嘴,自觉地转身要走,胳膊却被一只手拽住。
借着不甚明亮的宫灯,萧峥凑近她低语:“文卿莫要忘了今晚的湖心亭之约,本王届时在那里等你。”
文素微怔,他已经转身朝东德玉颂走去。
说起这个湖心亭之约,还是平阳王那日传信的,今日却没见到他入宫赴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文素又瞟了一眼摄政王的背影,转身朝马车边走去。
她哪里知道此时的萧端正是在为她与摄政王那场约会忙活呢?ZEi8。Com电子书
刚要登上马车,忽然听见有人唤她,文素停下动作,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周贤达。
“周大人有事?”
周贤达一改往日温和儒雅的模样,面色有些沉重,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车夫,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随自己走开几步说话。
“周大人究竟想说什么?”两人走入一片暗影里,文素这才再次发问。
“文大人,在下一向不愿插手大人的私事,然而今晚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适才朝卿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晕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文素大惊,稍稍一怔之后便赶忙快步朝马车而去。
所幸刘珂的住所与摄政王府离得近,文素一路催促车夫加快速度,找了个借口在摄政王府附近停下,以免届时节外生枝。
说来她还是第一次来刘珂住的地方,站在大门口唯一的感觉便是冷清。
听闻刘珂父母早亡,如今高中之后也没有亲近的人在身边,也难怪如此景象,门口连个灯笼也没有。
像是害怕打扰了这沉静,文素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去敲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探出头来。见到文素,他先是愣了愣,接着便立即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可是文素文大人?”
“正是。”
“那可太好了,我家公子晕晕乎乎的还在念叨您呢。”
文素尴尬,府上人都认识她了,念叨的不止一次了吧?→_→
由他引路,文素脚步匆忙的赶去见刘珂。
宅子不是很大,绕过前院穿过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园便到了刘珂的住处。
那管事十分识相,停在院门边朝她向内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离去,不再打扰。
文素只好自己朝亮着烛火的屋子走去。
到了门边,她犹豫了一下,许久才抬手敲了敲门。
一时没有回音,过了一会儿才传出刘珂飘忽的声音:“谁?”
“我,文素。”
一阵手忙脚乱乒乓乱响,片刻之后房门被拉开,刘珂的脸逆着烛光叫人看不分明。
“素素,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文素多少有些歉疚,也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垂着头瓮声瓮气的道:“你好些了没?突然晕过去是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酒喝多了罢了。”刘珂忙解释,说完之后却没了话题,二人僵在门边,一时无话。
“既然无事,我、我先回去了。”实在承受不了这气氛,文素直觉的便想要逃走。
“素素!”刘珂一脚踏出门来,伸手扯住她的袖口,“你当日说的回京之后给我一个答复,我一直在等……”
文素的身子僵了僵。
“素素,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决定了?”
“我……”文素叹息,“朝卿,这件事情一直拖着是我不对,可我真的还未想好,你可否再给我些时间?”
“怕是你已经不需要时间想了。”刘珂的声音满是惆怅,叫文素听了不禁有些心酸。
“朝卿,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他忽而凑近,伸出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扳着正对自己,“素素,你、你直言好了,我不会怪你的。”
他越是这样说,文素越是愧疚,所幸门外一片昏暗,彼此看不清神色,也稍微避免了直面的尴尬。
“朝卿,我是真的还没想好,我……并非有意这般躲着你的。”
“那你要怎样才能想好?”可能真的是饮酒的原因,刘珂突然一把将她往身边拉了拉,甚至还一把扣住了她的腰,这个动作换做平时,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你……”文素慌乱无比,连忙伸手撑住他胸膛,“朝卿,你你你冷静啊……”
“我很冷静,我只是……”只是嫉妒。
看到她对着摄政王笑,看着摄政王看她的眼神,便会嫉妒。
他一直默默等着她回京,可是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画面,为何会这样?难道在江北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之间生出了变化?
刘珂手中不觉有了些力气,文素微微吃痛,一声轻嘶还未出口,人已经被他一把拉到了怀里,额角一凉,是他微带颤抖的双唇,一触即离,犹如蜻蜓点水。
“素素,我给你时间便是,你、你再好好想想。”
可能是太过紧张,他忙不迭的松手,转身就走,心中也是一个劲的忐忑。
当日摄政王那声“素素”无疑是在他面前宣告了意图,可是他现在的行为却是在向摄政王宣战。想到这点,心中越发的慌乱。
文素在原地怔忪了许久才算回过神来,抬手抚了抚被他轻触过的额角,心中默叹,转身朝外走去。
离摄政王府只是一段极近的距离,她却用了许久。
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她走得极慢,寒风阵阵,卷入她的领口,却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清醒不少。
她觉得这么多年来从未遇到过这般难解之事。刘珂是最适合她的人,可是摄政王对她却是恩情深重。
等等,她蓦地想起一件事,摄政王虽然有过暗示,但并未明言,会不会是自己误会了他的示意?也许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呢?
想得越多,怀疑越多。她自嘲的笑了笑,摇着头走入摄政王府。
已经入夜,府中安静下来,只有回廊上的灯笼与她作伴。
一路走入后花园,正要往住处而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悠然琴音,她脚步一顿,侧耳细听,顺着声音来源穿过一道拱门,顿时心中一慌。
摄政王跟她说好了在湖心亭会面的,她居然忘了!
此时的琴声正是从湖心亭传来的,文素不敢多想,忙提着裙角心急火燎的朝湖心亭跑去,然而待到近处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八盏灯笼高悬头顶,将亭中照的亮如白昼。周围透风处用帷幔遮住,只留了入口,当中放着炭火很足的暖炉,热气还在不断朝外溢出。
一人披着厚厚的大氅坐于琴案之后,墨发半散在肩头,他垂着眼,正专心致志的拨弄琴弦,却不知是否因为不熟悉的缘故,总是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不和谐的声音,眉头便忍不住皱了又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琴音一顿,他摇了摇头,继续重新抚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又是一顿,他忍不住摇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似极为懊恼。
他的神情实在太过专注,以致于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文素,亦忽略了早在暗处憋笑到内伤的赵全。
他正抹着眼角的泪花感慨,咱们英明神武的摄政王其实是个音痴啊,您学别人弹什么琴呐!
文素却不这么认为,她看着眼前的摄政王无奈的模样,忽然心里觉得松了下来。
因为这让她生出了一种感觉,原来眼前这个男子还是有不会的东西的,起码还没有完美到那种地步,那种让她一眼便会自惭形秽到想要退避的地步。
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抹笑容,她缓步走入亭中。
“王爷唱的很好,叹气做什么?”
萧峥抬眼看来,见到她立即面露尴尬,“这个,本王只是无事,随手弹来玩的。”
“王爷叫下官来赴约,便是看您自己弹琴玩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