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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看不见,还是担忧,可听到这样的消息,顾婉多多少少松了口气,自从知道大哥罹患疫病,她就好几日睡不好觉,这日,总算是稍微迷糊了一会儿,结果正睡得迷迷糊糊,宝琴犹犹豫豫地进屋,在她榻前转来转去。
顾婉睡觉警觉,一点儿动静,便惊醒了:“宝琴?”
宝琴被吓了一跳,差点儿蹦起来,顾婉先是皱眉,又是一惊,坐直了身子:“怎么慌慌张张的?可是大郎那儿有了消息?”
“王妃!”宝琴咬了咬牙,终于伸出手,递给顾婉一张字条,“这是刚才有人从大门缝里塞进来的,门房上刚发现……”
欲得解药,王妃亲来——不过八个大字,字迹还相当熟悉。
顾婉皱眉:“应该是写错了,陈昊要找,也只有找七郎,找我做什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定州
定州此时,却不如人们心中所想的那般风声鹤唳。
虽然停战,但无论庆朝还是达瓦族,都不敢掉以轻心,还是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定州西侧十五里的码头,人来人往,不少挂着沐家旗子的货船停留,前一日运送过来的粮草布帛还没有归置妥当,新的车船就又涌了进来。
这到也能看得出,近些年休养生息,还是有些成果在。
虽然乱的厉害,可老百姓的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庙里的香火,比往常旺了些许。
就在码头附近,有一座万佛寺,这座寺庙的名头,虽然听起来很响亮,可毕竟地处偏远,它实际上只是个破旧的小庙宇,庙里有一个看着道行高深的老和尚,带着三个小徒弟。
以前香火不旺,那点儿香油钱,也就够师徒三人吃上一口热饭,这几年天下太平,定州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了,他们庙里才多了人气,近几月又是战争,又是瘟疫,闹得人心惶惶,求神拜佛者渐多,老和尚觉得,再过两个月,他们不但能给菩萨镀个金身,说不得还能翻修下庙宇。
清晨,天还没有大亮,又有船队到此。
不一会儿,一座看起来像战船的二层船上,就下来一队人。
一群身着甲胄的侍卫包围中,两个丫头,扶着一个一身猎装的美丽妇人,看见这一行人,本是匆匆忙忙的人们也有不少忍不住驻足,着实因为那小妇人太美丽,就连她身边的丫头。面貌虽然寻常,可只看气度,也是定州不常见的佳丽。
老和尚端着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笑眯眯地把这一行人让去偏殿。想着刚才那足足有十两银子重的香火钱,心里简直笑开了花。
可惜啊,这种好事儿不可能常常碰见。要不然,他早就把庙托付给徒弟,去颐养天年,哪里还用得着天天辛辛苦苦地诵经念佛,吃斋茹素。
顾婉扶着宝笙,宝琴的手,在偏殿里坐下。
这偏殿实在差了些。梁柱腐朽了不说,就连桌椅坐垫上,也积满了灰尘,宝笙和宝琴收拾半天,才勉强收拾出个能坐人的地方。
顾婉到不在意。她是养尊处优惯了,却也不是吃不得苦,自己动手点燃了灯火,笑了笑:“不知沐七到了大营不曾?”宝笙用洗干净的杯子,给顾婉奉了杯茶,才低声道:“王爷比咱们早出发两日,就是在涯州耽误些时候,这会儿怕是也到了。”
昏暗的灯光,古旧的桌椅。斑驳的佛像,这一切,仿佛构成一幅充满神秘感的图画,连顾婉都觉得,身在这般环境中,她的心。也跟着变得静谧。
“不如,上一炷香。”既然到了庙里,顾婉一时兴起,从宝琴手里接过香烛,供于案上,双手合什,低声念道了几句。
宝笙好奇:“王妃求什么?”
顾婉一笑:“求国泰民安。”
宝琴愕然,努努嘴,到底没说话,顾婉知道,这小丫头大约是以为,自己求的该是大哥和沐七,所有的亲人都平平安安之类的,像‘国泰民安’这样的愿,许得未免太大,有些不合时宜。
顾婉深吸了口气,入鼻的是奇妙的檀香味,不难闻,相反,她还有些喜欢。
她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心,考虑什么家国大业,她也只想一家人快快活活,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可是,沐七那样的人,除非国泰民安,否则,他自己又怎么可能安,便是大哥,也是心怀大志的。
顾婉想起前世,顾安然一说起丰朝攻陷曲泽时,大周朝殉城而死的谢长安,就一脸赞叹,只说大丈夫应当如是!
谢长安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做县令也才三年,丰朝大军,连屠十九城,兵临城下,大周朝军队溃败,师爷劝他投降,他只长叹一声道:“要是投降,能保我曲泽百姓周全,就是有违君臣大义,我也只能降了,但敌军残暴,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我若是投降,岂不是把曲泽百姓送入虎口?”
话毕,谢长安组织义军抵抗了整整半个月,粮草耗尽,后援全无,城破之时,他泪满衣襟,跪在满城百姓面前磕了九个响头,满心愧疚,自刎而死。
顾安然一向把谢长安这样的人当成学习的榜样,上辈子他光有满腔的雄心大志,没有机会也没有力量去做什么,这一世,要他遇见困难,遇到危险就缩头,也太为难他了!
“王妃,用些斋菜吧。”
只片刻工夫,两个身穿甲胄的护卫,就把热气腾腾的斋菜送了过来,宝笙和宝琴走过去接下,为顾婉摆放在略有些破旧的桌案上。
顾婉笑了笑:“你们也轮班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只是莫要喝酒。”
两个护卫恭恭敬敬地答应。“王妃暂时委屈一下,最近定州城里太乱,各路人马汇聚,这个庙别看小,可那个主持不一般,又和齐爷关系密切,住在他这儿,安全无虞。”
沐七选派来护送顾婉到定州的护卫,都是当年沐家军中出来的好手,当年在大庸,沐七和水波交手的时候,他们都在,后来,顾婉救了沐七,又于军中传授医术,这些人对顾婉相当熟悉了,他们对这个王妃的恭敬,并不只是因为她的身份。
顾婉点点头:“别担心我,你们要小心些,我一路上交代都需注意,虽然没听说定州城闹瘟疫,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别粗心大意,出了差错。”
这些用不着顾婉交代,一路上,宝笙,宝琴和这一群侍卫,可是如临大敌的。
离京时,沐七再三交代,要小心保护王妃,他们哪里敢有半点儿怠慢之处。
一开始,顾婉接到陈昊所谓的信息时,沐七非常惊讶,跟顾婉一样,相当怀疑信息上写的应该是王爷,而不是王妃,根本就不想让顾婉去定州。
就是顾婉自己,也不大想去。
一是根本不确定所谓的解药到底存在不存在。至少按照刘承风的说法,当年师曼只做出个毒药,根本没弄出解药来,当然,这么长时间过去,很有可能师曼已经把解药给研制出来了。
二来,顾婉觉得,既然陈昊这家伙非要自己去,肯定有目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了只能添乱,就算是有解药,她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如约乖乖地把解药给贡献出来。
还不如让沐七他们调查一番,只要确定有解药,以沐家的能耐,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有机会。
可惜,陈昊那家伙音信全无,简直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沐七和自家师父派出了手底下所有的力量,一点儿线索都没找到。
洛红缨那边儿干脆对安意刑讯逼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洛将军对刑讯这个活儿,一点儿都不熟练,安意一口咬定,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毒药,解药,也不知道什么师曼是岐山先生的再传弟子,他来定州,只是为了杀敌报国,只是为了在沐延晔这个主子面前尽忠。
闹到后来,连洛将军都觉得,安意大概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疫情越来越严重,顾安然的病情也逐渐加重了,顾婉能不管沐延晔的死活,对她大哥,她可狠不下心。
顾婉在家思量许久。
结果,她还动作,一连数日,写了字的纸鸢随风而落,浑身脏兮兮的小乞儿登门送信,连家里负责采买的丫头出门买个菜,都能带回一张墨渍一看就很旧的纸条来。
陈昊这般坚持,留下这么多线索,可沐七的人,陈文柔的人,甚至是沐延旭的人,愣是找不到陈昊。
顾婉叹息,觉得若是某一天,陈昊企图改朝换代,沐家还真不一定能玩得过他,为了大哥,即使知道是冒险,这个险,也不能不冒,只好收拾行装,随着开赴定州的‘后勤’大军一起出发了。
…………
简单地吃过斋菜,顾婉借着灯光,取出陈昊最后送来的信——‘定州,桐城,虎跳崖’
宝笙和宝琴都看见了,面上不觉带出几分忧虑:“王妃,虎跳崖的路崎岖难走,不适合大军行动,带的人少的话,太过危险,您真要去?”
顾婉苦笑:“我是真不想去,谁乐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都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说不定,说不定四王爷和大郎都能吉人天相,转危为安的……”
“你们也说了,只是说不定。”顾婉按了按眉心,难道她能去赌这‘说不定’?
其实,顾婉心里虽然担心,并不太怕,陈昊的确身在暗处,占据优势,但他再聪明,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可顾婉不一样,她是王妃,洛红缨的沐家军就在附近,该怕的,是陈昊才对。
“虎跳崖?”顾婉让宝笙拿出地图,仔细看了看,地形确实够复杂,路也不好走,她也只能看出这么点儿东西,毕竟,对排兵布阵什么的,她是外行。
“宝琴,你把孙叔请来,我们商量商量。”
第一百九十四章相会
虎跳崖是桐城云断山最险峻的山崖,听说在此枉死的孤魂野鬼众多,整个山崖终年被云雾笼罩,阴气十足,便是常年混迹山野的猎户,可熟悉地形的采药人都轻易不敢涉足其间。
但今日,虎跳崖顶难得的一块儿较为平坦的地面上,居然竖起一座木屋,木屋还并不简陋,颇有几分精致,显然建造这个木屋的,不是寻常俗手。
木屋前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照得木屋前亮堂堂的,到让这悬崖,显得不那般阴森。
门口摆放了一个石头砌成的石桌,旁边是两个石墩。
石墩上,此时便坐着一人。
虽然已经是初夏时节,可虎跳崖崖顶,寒气依旧刺骨,那人只穿了一件儿单薄的素袍,望着山顶朦胧的雾气发呆。
不多时,一个十四五岁的,梳着双丫鬟的小姑娘,打开木屋的门,缓缓走出,她双颊通红,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甚是可爱。
小丫鬟走到石桌旁边,送了一杯看不出热气的茶水,给石凳上那人。
“公子,您把红姐姐扔在大庸,也不担心?”
石凳上那人抬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艳若桃李的脸,他长得极好,只是看着身体似乎不大健康,单薄瘦削,脸上也无血色——正是曾经丰朝赫赫有名的天子近臣,陈昊。
“唐红如何,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陈昊静静地抬起手,略微理了理发鬓,纵然风姿依旧。可他却老了,鬓角早已斑白,就是染得再乌黑亮丽,也比不上天然的光泽。
也是。十几年过去,岁月催人,他也该老了。
那小丫鬟似乎有些愕然。随即又收敛了面上的神色,也是,旁人不知道,她这跟了公子三年的贴身丫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自家这位主子的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本就是装出来的,用得着你时,自是把你当珠玉,用不着时,却毫不犹豫。弃如敝履,都是常态。
说起来,这么多年,唯一能让自家主子挂记于心,永不忘怀的,也只有沐家的人,尤其是沐家最不起眼,却堪称智者,不可或缺的那位七公子。
小丫鬟也没多同情那个让主子用过即丢的唐红。唐姑娘,只低声道:“已经探查清楚,七王妃身边除了二百甲士之外,还有两个高手,是前朝宰相刘承风的门下,楼音和王凯。听说这二人身手不凡,当年姑苏秦剑,在他二人联手之下,也没接住三招。”
陈昊笑了笑:“你还漏掉一个,罢了,以他的能耐,本就不是你们能探得到的……这也没什么,谁来都一样。”
他多次算计沐家与沐七,其中好几次都是必死无疑之局,偏偏那人运气太好,总有贵人出手相助,无论是那江湖上的游侠刺客,还是身为前朝显贵的公子哥儿,竟然都乐意为他赴汤蹈火。
想到此,陈昊不觉眯了眯眼,以前对上沐七,总是损兵折将,还有两次惹火烧身,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勉强保持住了不胜不败。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今日梦醒,还有了咳血的征兆,找大夫诊治,也看不出所以然。
陈昊叹息,他自觉时日无多,陈家和沐家的恩怨,总要有个了结才好,要不然,魂归九泉,他有何颜面去见先父先母?
见自家主子的神色不同以往,小丫头颇有些好奇,她家主子隐匿行踪,花了足足一年时间在虎跳崖上,期间不知杀了多少误入此地的人,有寻常百姓,也有世家名门子弟,惹下的麻烦,真真让大家伙疲于奔命,可前些年严守秘密,今日却主动邀人前来,也不怕曝露?
小丫头的年纪毕竟太轻,还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公子,您能不能告诉属下,您究竟想做什么?”以前在丰朝,他们这些手下好歹还能看得出,自家主子除了和沐家较劲之外,还有点儿争权夺利的心思在,可现在,他们主子却越发的神秘莫测,让人揣摩不出心思。
陈昊挑眉,深邃的眸子中,流露出几分莫名的神采:“要是我说,只是经过这么多年,我有些疲累,也想开了,觉得了无生趣,却又不乐意一个人孤零零踏上黄泉路,终究还是想拉着一个绝代佳人一起走,你相信不相信?”
小丫鬟失笑:“那您可要找天上的王母娘娘才行,其他人,哪里配得起您?”
话里颇有几分调侃的味道——王母娘娘的年纪不小了,正好配陈昊这个一直装嫩的老黄瓜。
陈昊也不以为意:“我找的佳人,虽然不是王母娘娘,但任谁见了,也不能说不迷人,再说,有那小子喜欢,便是寻常女子,也要身价倍增的。”
他在涯州,在大庸,两次见到顾婉,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沐七那样的人,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的面貌,或许不是最好的,却绝对是最符合沐七的审美观。
陈昊忍不住笑——他们俩性格迥异,斗了这些年,于爱好这方面,却意外相合,喜欢的东西,居然差不多。
说话间,便有两人抬着一顶青色的大轿子乘着黎明的红霞,缓缓步上山顶。
那轿子显得有些大,比寻常的四人抬的轿子,还稍微大了一点儿。
小丫鬟看了半天,忍不住咕哝了句:“这轿子里不会藏着几个功夫高妙的刺客吧?”
陈昊举目,红日初升,云雾缭绕。
虎跳崖的崖顶,树木不多,只有一些低矮的草,大部分是嶙峋的山石,陡峭的很,山涧里流水淙淙,银色的瀑布倾泻而下,气势磅薄。
那两个人,加上一顶轿子,走得很慢,两个人的脸色凝重,步子虽然极稳,却小心翼翼,显然对肩膀上抬的人,看得非常重。
楼音和王凯顶着露水,一路把顾婉送到陈昊的石桌前面,才放下轿子,打开帘子,里面正打瞌睡的佳人顾婉,揉了揉眼睛,一睁眼,见到陈昊,第一句话便是:“陈公子,解药呢?”
陈昊顿时失笑摇头:“你未免太着急。”
顾婉坐在轿子里,她今日穿得长袍似乎有些不合身,略大了一点儿,不过,更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韵,和她往日名门淑女的模样相较,也算各有千秋。
“不能不急,我只剩下一个大哥。”顾婉叹了口气,“陈公子要是有解药在,不如就赶紧给了我吧,让楼音送回去,其他事,慢慢说不迟。”
顾婉脸上带着愁容,说话到还不急不缓的,楼音和王凯两个,却是仔仔细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什么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早在一天前,他们就派了不少探子探查过,确定这个虎跳崖只有陈昊和一个小婢女在,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埋伏……但到现在,他们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总担心忽然冒出几个刺客杀手!
陈昊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设下圈套,把王妃引来,难道真的只是想叙叙旧?
楼音左右看了看,他很有信心,现在他若是冲过去,将那位文弱公子一举拿下,就算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百分之八十,总是有的。
可惜,他也只能想想——毕竟,他们想要的是解药,不是陈昊这个人!抓人容易,可谁能保证,解药就被他带在身上?
陈昊轻咳了一声,瞥了楼音和王凯一眼,冲着顾婉一笑,便是顾婉,看到他灿若春花的笑容,也不免觉得心旷神怡。
“来,陪我喝杯茶,先听我讲个故事如何?”
陈昊一挥手,他的小婢女就返身从木屋里取出一个虎皮坐垫儿,搁在石凳上,又端来一杯茶水,顾婉的待遇,明显比陈昊的要好,至少,茶水还冒着热气。
“放心,没毒的。谁敢在药王高徒面前下毒?”
顾婉步下轿子,轻轻盈盈地走到石凳前坐下,却没动那杯茶水,连杯子也不曾碰一下。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