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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哥不会是京城过来的钦差大臣吧,怎么没看他背上背着的尚方宝剑?”
“二蛋!”一直没说话的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珠,用只有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吼道:“别在这里耍嘴皮子,没看堂子中间炭火快烧光了吗,还有记得再走一巡茶,别怠慢客人。”
被叫着的伙计嘴上应着,却是抓着一张抹布闷头擦着面前的柜台,只是在掌柜假装低头翻看账本的时候才悄悄抬头,幽怨的眼神分明有着大大的疑问:你为何不去?
门帘子再次被掀开,风雪和冷气一瞬间倒灌进来。
靠门的几张桌子的茶客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扭头正要破口大骂,但看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黑衣黑发,面颊有寸长短须的中年男子,又将还没出口的话硬生生吞回来,目光情不自禁往独霸一桌同样黑衣的年轻男子望去。
喧闹声戛然而止。
在无数目光注视中,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行走在茶桌之间,理所当然地坐到年轻男子对面,径直取了空杯为自己倒满茶才说道:“这不是一个要统领影牙的人该有的气度,这些人大部分是雷动期修为,偶尔有几个完骨境的。你要是想用这些人来给我下马威,似乎不够啊!”
君岳平静地笑笑:“两日前,有蟒气浮现通海河,携天地之威傲然南下,所过之处数里冰封。水泽草莽,龙蛇起陆。闻祝先生这次南下莫不是要做那走蟒化蛟的壮举?”
这中年男子自然是在螅园中雌伏数十年的闻祝,若是宋钰在此必定会大为惊讶,这和君岳相对而坐的闻祝头顶气韵竟然生动而圆融,比之天关城所见不知年轻了多少岁,整个人如四十壮汉。
“打打杀杀毕竟有伤天和,我不过是借助两位兄长的帮助,暂时来这人世间走一遭,顺道取回一点寄在别人那里的东西。”闻祝轻描淡写写地说着:“我只是在这座城稍作停留,你不用对我抱任何敌意。”
“他藏起来了,除了范旭的人以外,我想没有人能找到那家伙,而且这里属于我的领地,无论什么原因,你都得经过我的同意。听说龙蛇术极其神妙,几乎和逍遥世家的《咫尺天涯》媲美,只需机缘到了,真个是朝闻道夕入道的奇术,据说这是被神灵所不容的奇书,所以修炼者往往需要觅一地藏身,稍有不慎便遭天雷吞噬,尽管先生将修为压至本神境界,但气息外放依然左右了天地,让海口城的风雪比往年提前了半个月!”
“宋时关教会你很多东西。”闻祝眼神中闪过一缕精光,随后又恢复成寻常壮汉一般模样:“你说的没错,就算再给我三十年时间参悟神通,能否渡劫依然是五五之说,如果我尽数释放修为,必然遭受五雷之劫,万难幸免。不过就算我将这座城变成修罗屠场,也不会等到五雷轰顶。”
闻祝闭口不提宋钰藏匿之势,不过君越早就料到他必有能找出宋钰的法子,只是闻祝入海口的走蟒之势却惊动大半个北域帝国;踏着乌蛮头颅成为杀手界新贵的夜叉竟然是影牙少主,这消息如插了翅膀的猛虎般咆哮着扑向世人,短短两天海口城就成为众矢之的。
小小的海口城一瞬间就变得更加烟波云诡。
一是过江龙,一是地头蛇,君岳与闻祝之间也没有妥协的意图和想法。
君岳笑道:“我本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条命是义父给的,据说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更加懂得惜福,懂得敬畏生命,可是君岳从来都是冷血之人,当年有人给出‘不堪教化、薄情寡信’箴言,让我气愤数载。义父恰好看重这一点才收容我,影牙这些年虽然势微,但却还有几两砸着铿锵的骨头。”
“我先来,我先走。”
君岳没有再多说的必要,慎重地掏出两粒碎银子放在桌面上。
不多不少,刚好是一壶茶的钱,他在起身的那一刻忽然无端地一笑,除了义父外,自己从来没想过效仿谁,但刚才这句话竟然和某个家伙口吻如出一辙,他也在这瞬间才恍然明白,几天前说出他一模一样话的竟然是何等骄傲的家伙。
满室茶客多少有些失望,这里面并不全是青隼的人,更多的是在实践游历的修道者,只是被有心人的定下,“一不小心”就知道了有人邀请让大雪提前降临的大神通者来这酒楼喝茶。
弱水袭击影牙后,北域帝国的修道界整整沉默了七年,这七年对于修道者来说并不算漫长,但也足够让垂髫小子长成精壮少年。直到一个叫夜叉的家伙出现,提着双刀悍然斩杀巨擘乌蛮,可惜那是一场隐秘之战,直到乌蛮陨落后半个月,修道者才骤然获悉,据说那一战死伤上百。
所以众人都期望能有一场热闹,怎么闹热怎么打,怎么惨烈怎么打,只要不波及到自己。
※※※
“心性还是不够。”宋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虽然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手起刀落的事没少做过,结果在厨房偷一点裹腹的东西反倒让他开始担心受怕起来,在房梁上躲了大半天,怕打草惊蛇、怕心中那种警兆忽然落在头上……担忧多了,愣是让他白白在房梁上蹲了小半天没敢出手。
“大户人家就是麻烦。天一放亮,厨房就开始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宋钰终于抽得空闲,窜到案台上,随后他就开始后悔了。
眼前琳琅满目的盘子盛着的竟是各种海鲜野味,宋钰欲哭无泪:“我不过是想要一个馒头。”
“小偷!”身后一个声音惊呼着,宋钰几乎是在那个声音还未说完的时候已经飞窜到对方跟前,大手如铁钳般锁住对方脖子,将人硬生生拽进屋子。既然被撞破行迹,他只能下杀手了,只是这一处宅子,本来还可以再藏半天。
“唔……憋啥我!”那人咿咿唔唔、断断续续说着,过了好一瞬宋钰才明白,对方是在求饶:别杀我!
宋钰缩回铁手,冷漠地朝面前惊魂未定的人轻轻喝道:“安静的走出去,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对方反倒不走了,睁着大眼睛将宋钰上上下下打量个便,忽然说出一句让宋钰杀心再起的话:“你是杀手?!”
“滚!”
“我如果不走,你是不是就打算杀人灭口。”对方察觉到眼前这家伙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脖子上,但却没有任何羞涩,用屠龙勇士一般的眼神反盯着宋钰:“现在你可以退下了。”说罢若无旁人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慎重地将包着的粉末均匀地洒在其中一道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的菜上。
“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吗?”
“下药!”对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然后又用汤勺将药粉搅拌均匀,这才抬头望过来:“你怎么还不走?”
“魔鬼花粉确实是无色无味的剧毒物,这剂量足够毒死十头猛虎。”宋钰有趣的看着这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家伙:“不过魔鬼花粉有个最大的弊端,不能和高温接触。你再闻闻,被下药的那份菜已经有些刺鼻的味道。厨房这么久也没人,是你故意将他们支走的吧?”
“你懂这?”
宋钰望着对方骄傲地说道:“我是杀手,对于……”
对方显然不是特别好相处,还没等宋钰说完直接硬生生打断道:“我问你懂不懂下毒?”
“从书上看过。听说中了魔鬼花毒的人不会立即死亡,前几个时辰会浑身燥热、发痒,随后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疱疹,在一个对时内疱疹会长到蚕豆大渐渐变得透明,然后疱疹就像一夜盛开的梨花般怒放,从里面流出腥恶的黄色液体出来……”
“别说了!”那人一阵恶心,忽然又想到什么,在身上胡乱摸了一阵,随即一块系着花字结红绳的白玉递到宋钰眼前:“我身上没钱,这个给你……”
“……当然了,东西也不是白给的,你替我杀一人。我会让厨房给你备一桌上等佳肴,等你完事后我在给你二百两白银,别磨蹭了,你不都说你是杀手吗?”
“杀谁?”
“我娘!”
第八十四章 上善天赋黑色树
宋钰虚着眼睛将面前这人再次打量个遍:“小小女娃竟然如此歹毒。”
“一个杀手说别人歹毒,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女孩直接走到厨房门口,一只脚踏在门槛上,回身朝宋钰嘻嘻一笑:“如果我这会大叫一声,你猜会怎样?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几天整个海口几乎被人给掀了好几遍好像就是在找杀手呢,就在先前的时候还有人来递帖子说是要登门拜访爹爹,据说还是个俊俏哥子,叫什么君来着。想必只要你一出大门,马上就会有抓杀手的人给围上。”
“你今年几岁?”
“文静,今年十七!”女孩笑起来特别好看,红唇间还露出一对虎牙,十足十的乖宝宝模样,可宋钰却觉着眼前这分明是一头狡黠而歹毒的狐狸。文静看着那碗被自己洒了毒药的碗,神情黯然了几分,走上前将宋钰胳膊抱在胸前:“你一定要帮我杀了那女人,不然我和你一样活不过今晚。”
宋钰似乎没听懂对方言语中的威胁,只是淡淡笑着:“沈城主与你是什么关系,养女假子?侍妾?”文静穿着极有讲究,就连从领口露出来的内衬上也用丝线绣着暗纹,外衣与内衬之间的夹袄也是用绸缎缝制的,抓着他胳膊的掌心细腻柔软,单从手感上判断,宋钰猜测这女孩比罗雅丹那双手还要柔软,隔着衣服感受到那比三月嫩草还柔软的掌心,鼻息间带着女子淡淡幽香。
要说这样的女孩是府上下人丫鬟,宋钰绝不会相信。
这会倒是轮到文静惊讶,随后嘻嘻笑作一团,露出两个小酒窝:“这里是文心大宅。我爹是文眉山!”
天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周大家,年少求学时在海口城一滞便是三年,三年里只做一件事,在文心大宅室外坐听传道。可惜讲道之人只是默许了他这行为,却不认可周天赐为过门弟子。
仅仅是隔墙旁听就让周天赐得到“大家”殊荣,令天关城一时纸贵,那讲道者便是文眉山,北域帝国首屈一指的大儒。
文眉山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犹如剑宗宗主墨心在修道者眼中一般高高在上。
“先给我安排一个清净房间,弄些填肚子的东西来。”宋钰察觉在这地方已经停留太久,也增大了他暴露的危险,虽然这小女孩很坚定地说暂时没有人来,但宋钰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尤其是被范旭给阴了一把后。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让他更晚些时候再暴露,岂非真要将我算计进去?”宋钰之所以乐观,是源于他修为恢复的自信,虽然没有恢复到通海河逆斩乌蛮那样的巅峰状态,但宋钰隐隐有个感觉,似乎稍微一努力,也能达到乌蛮哪一步。
“在这里你可以随意走动,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文静最后还是将宋钰带到一处侧房间,一路上也遇着几波下人,但那些人都只是弯腰朝文静作万福,只有两个脸上还长着雀斑的丫鬟似乎胆肥,刚和宋钰擦肩而过便立即掩嘴轻笑。
文静鼻子眼睛都气歪了,手叉在腰上骂道:“两个死丫头,再笑我撕烂你们嘴。”
这声音再次引来宋钰的吐槽:“叫王麻子的可能是俊俏后生,同样道理,叫文静的自然也可能压根就不文静。”宋钰随手将门拉上,大户人家究竟不一样,连案桌上物件摆放都异常有规矩,宋钰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无论坐什么地方都会破坏掉这屋子本来的安宁祥和,最后干脆就站在屋中央:“你再去弄一套下人的衣服来,方便一会行动,还有你说的报酬不能忘记,而且我要银契,不收现银。”
文静很快就带着两个丫鬟去而复返,在宋钰目瞪口呆中,那两名丫鬟麻利地将方桌摆满了许多宋钰压根叫不出来名字的菜,单是色泽就让人食指大动,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馒头。
等两名丫鬟退下后,宋钰也没客气,直接大快朵颐起来:“我要的东西呢?”
文静才恍然大悟,喔了一声跑出去,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乱糟糟的东西:“喏……这是上等家丁的衣服,穿着它你可以在文心大宅随意走动,当然了,后院和我爹的书房是不能去的。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想得周到吧……”文静笑嘻嘻地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铁锤,像献宝一样在宋钰面前晃动着。
“……这是作案工具,一会我告诉你那狐狸精的容貌,你直接冲进去对着她脑袋重重敲几下,还有最好是把那张脸撕烂,看我爹还会喜欢她不……”话没说完便觉手上一轻,小孩手臂粗的木制手柄竟然无声无息断裂。
宋钰头也不回地将短刀收回腰中,继续消灭着面前的一大桌饭菜,直到他惬意地打了个嗝后才确信自己没法把面前这些东西彻底消灭:“在江湖上我信誉一向是极好的,只要你说出她的容貌就好,剩下的事我来解决。对了,银契或者银票带了吗?”
文静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机械地点点头,然后将银契从怀里掏出来放到桌面上。
宋钰反复看了好几遍,从徽章到银契裁剪线都检查后确认无误,又才慢条斯理将这难看到根本没有任何美学可言的家丁衣服裹在身上:“不用问,你要杀的人这会在后院吧!”
文静点头:“正对后院门洞的那个房间,圆脸蛋,盘着云鬓头,看起来只比我大一点点,这时候那女人必然在练曲谱,顺着琴声就能找到。不过你别被那狐狸精给骗了,实际上她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三十六喔!”
“那好,你在这里等着,半炷香后你叫人去替她收尸吧!”宋钰直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槛处回头朝着小女孩回望了一眼,却见对方也笑盈盈地望着他:“去吧,只要你一出这门,我就大叫这里有杀手!”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就是骗子,你想骗我的钱。你压根没想过要帮我杀那女人,你身上压根没有杀气。”
宋钰心中大惊,这小家伙难不成和自己一样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杀气这东西就和气运一样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只有修道者才能察觉到。
“你承认了吧!我见过那些有杀气的人,他们在想杀人的时候头上都会有黑雾出现,有人是零散的,被风也能刮走,有人却如狼烟一般,遇风不散!”
宋钰重新把门合上,拖了一根凳子坐在文静对面,无比慎重地望着面前这女子:“你还能看见什么?”
“有啊,齐师弟头上就有一根绿绸般的气雾,不过还很弱,只有在和其他几个师兄辩道输了的时候,才会出现;还有那个狐狸精头顶有一只红云,像妖狐一样卧着;不过大多数人头上是灰蒙蒙一片。”
宋钰一边听着,一边将文静的手抓在掌心,认真听着对方说话。文静心中感到莫名的诧异,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在躲避了,但这个微微有些邋遢有些狼狈的男子只是随意一抬手,自己右边手腕好像就主动送了过去,被对方握住,挣扎不脱。
文静挣扎不掉,干脆顺势往宋钰怀里栽去:“我就说嘛,遇着我这样的大美女,谁能不动心呢?只要你能杀了那贱人,别说是春宵一回,就算让我伺候三五天,本小姐也是愿意的。”
这一生,就没有过美女投怀送抱的好事,宋钰不认为文静会是真心的,连忙松开抓着的手,他只是要确认对方体内是否有真元,只是轻轻一握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文静像兔子一样窜到门口,放开嗓子吆喝:“来人啦,进贼啦!”喊了几声发现这个杀手根本没有惊慌失措的模样,两个人便这样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
文静的声音虽然清嫩,但还是惊动了附近的人,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如耳中,小女孩下巴上勾一脸得意模样。
“将所有人都引过来,最好是将后院你要杀的那个女人也惊动了,到时我当着大家的面说我是你请来的杀手,盖着文眉山印篆的银票还在我怀里,这可是十足十的二百两,比偷两个馒头划算多了,还有你丢在厨房里的魔鬼花毒还在吧,就算所有人都不信我的话,只要那个女人相信就足够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文静眼眶里都已经有泪花在打转,无论什么时代,子女杀父母都违背人伦大德,像文眉山这样大儒,想来对子女的教导上更是像枷锁般一条条一层层地束缚起来。
存天理,灭人欲,这是数千年来读书人的魔怔,也是陋习。
为了追求所谓风骨、风德、大义,甚至可以眼看着自己亲人慷慨赴死而击掌高歌。后世人都说苦行僧对自己最狠,可那种狠只是肉体上的一种刺激,如何狠得过这些一辈子玩文字的家伙?
手脚快的一些伙计早已到了门口,将刚刚被关上的大门拍得哐哐直响:“小姐……贼子可在里面?”
文静看了看坐在那里无所谓的男子,这家伙身上衣服,肚子里的是吃的都还是她施舍的,怎地会就这样坐得心安理得,稍微想了想然后一把拉开大门,站到门槛上居高立下朝着门口一干下人呵斥道:“没看见我在调教下人吗,谁叫你们了?还不散开!”
有大胆的下人顺着文静婀娜腰段和门之间缝隙看了看,估计着又是老爷给大小姐找来的长随,只是这长随比往几天那波人还要老得多,而且更像是在街上捡来的乞丐,倒是神态间颇为自得,哪里像是被大小姐调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