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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这些身着各色衣服，显然来自不同门派的武者陡然散开，迅速退后到了一处宽阔空地上，那里大概很接近石洞的出口，因此空间特别大，空地的中央，此刻正有六人各占据着一角，纷纷以各种神通对抗着空中不断游移的一线白光！
众人退到空地后，飞快在六人的背后站住，个个面色凝重，对不属于自己一方阵营的人虎视眈眈。
显然，六人代表着这次来抢夺地精之气的最强六大势力，而那束在六人集体束缚下仍左冲右突的细小白光，就是地精之气！
林焰和梅绛雪此刻不属于任何一方，却明显是从甬道的另一端进来的，如果贸然出现或者被发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梅绛雪或者能凭借强大的师门安全脱身，但林焰则会很惨，对于来历可疑的人，石洞内的高手显然会痛下杀手。
故此，两人才没有任何交谈，甚至连蹲着的姿势都没变动，自然，即使梅绛雪有心将此刻的场景向林焰解释，也无法做到。
但林焰还是通过悄悄观察以及听着众人的议论，弄清了整件事情的大概。
外城武者一路追踪地精之气，进入了潇水城，随后发现地精之气向着牛头山而来，自然，潇水城众多门派也得到了消息，于是大家齐齐在牛头山聚集，准备抢夺。
经过苦苦搜寻，众人发现地精之气进入了石洞中，虽然石洞出口布置有封印，洞内可能存在凶险，但众人对地精之气这样的宝物志在必得，于是，潇水城实力最出众的五大门派，再加上外城武者，组成了六方绝对势力，竟是直接将封印破除，进了甬道内，成为了获得地精之气的最终人选，而其他不相干的武者碍于他们的威势，只得退出甬道在外面等待着机会。
六大势力随后对地精之气展开了抢夺，恰在这时，甬道内突然万兽奔腾，封印破除后，这些凶兽觅得逃出生天的机会，全都朝出口涌来！
虽然不知道为何牛头山的石洞内会有这么多凶兽，但毫无疑问，若任由这些凶兽胡冲乱闯，场面定然大乱，获得地精之气也会变为空想。
六个领头人俱都成精，前一刻还在生死相向，后面就很快放下敌对的关系，派出了自己的门人围剿凶兽，而六人则继续围困地精之气，这也是为什么林焰和梅绛雪一路走来再没碰到凶兽的原因。
“青绝，经过你提议，已经将最后一只凶兽杀死，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放开对地精之气的束缚，各凭本事行动吧！”一个身穿灰色衣服长得满脸凶煞之气的高个中年男人朗声道。
“好，既然仇厉你代表天煞门说话了，那就行动吧！不过地精之气我青武门可是志在必得。”
青武门的掌门、两鬓发白面色慈祥的青绝说话十足的自信。
林焰听到仇厉这个名字，心中一动，暗道莫非那个死掉的仇三娘也出自天煞门？
“嘿嘿，你们两家倒也自大！地精之气对武者助力非凡，想得到它的人多着呢，嘿嘿！”
阴沉的声音伴随着嘿嘿几声干笑清晰传进了众人耳中，一个身穿黑衣的瘦小老者细小的眼睛中精光闪闪，挨个扫视着众人。
包括青绝和仇厉在内的五大势力的领头人齐齐将视线投到了老者身上，似乎想集众家之力，先铲除这来自外城的力量。
瘦小老者却一点不畏惧，又是嘿嘿干笑几声，他身后的人则一脸怒气朝前跨了几步，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意思。
林焰蹲着不动，冷静地观看着众人的神情动作，将石洞内的形势尽收眼底。
五个领头人反而不急于动手了，各自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合五家之力，想铲除老者一方可谓简单至极，但这个过程势必会引起骚乱，到时会不会有人趁机在背后阴我？这是五人都很快想到的问题。
尤其是青绝和仇厉，各自为青武门和天煞门的掌门，两门素来不和，一直在明争暗斗，此刻更确信有这种可能性。
一时之间，各怀心思的众人居然都没动手，继续围困着飞来飞去的地精之气。
六大领头人背后的支持力量则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石洞外，潇水城其他实力较弱的门派还在耐心等待，不知是为了瞧一场热闹，还是对地精之气仍念念不忘而准备趁机出手抢夺。
林焰依旧蹲在不显眼的拐角处，不让一丝动静发出。他并没有染指地精之气的想法，只是希望众人及早散去，他才好出去。
想到出去，林焰又想起梅绛雪，林焰知道如果梅绛雪这时现身，以她师门的厉害，估计没有人会为难她，可她还是和自己呆一起，并没有脱困后就翻脸不认人的举动，林焰对此很是感激。
“怎么，都不动了？刚才不是嚷着要灭杀我吗？现在一个个都发什么愣啊，上啊！嘿嘿！”
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将瘦小干枯身体包进黑衣中的老者得意地说道。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就砍了你！”
天煞门仇厉性子很暴躁，架不住老者的冷嘲热讽，脸上凶煞气息更重，就要发飙。
“不好，地精之气要跑了！”有人忽然大喊。
原来趁着仇厉愤怒时短暂失神的瞬间，有了灵识的地精之气竟然从仇厉的防守中找到一丝细小的空当，瞬间就突破了六人的束缚！
不光是为首的六人，石洞内除了林焰和梅绛雪以外，其余所有人都以极快的速度行动起来！
有人堵住了出口，有人将前进的路封死，总之，当地精之气还在空地上方左冲右突时，众人发挥出了极大的热情，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恐怖速度，将一方空间封得密不透风，同时极尽抢夺之能事，个个眼神炽热地使出了浑身解数，全都加入到了争夺地精之气的大军中。
洞口外的人见里面大乱，心中却大喜，根本不用有人振臂呐喊，就跟六大势力安排监视他们的人大打起来，不少人还趁机涌进了洞内，为这次争夺大战再次补充了新鲜血液。
“这地精之气我拿定了！”
“放你妹的狗屁，得到它的人只会是我！”
“哎哟，师兄，你怎么踢我一脚啊？”
“混账，你敢阴我，看招！”
“它在那呢，快冲！”
“臭流氓，竟敢对我非礼，师父，师父，有人欺负你徒儿！”
石洞内乱成了一锅粥，众人纷纷发威，都想得到地精之气。
听说只要炼化吸收掉地精之气，获得的效果足抵得上苦修三十年；听说依靠地精之气，能让白骨生新肉，能让垂死之人立马活蹦乱跳；听说地精之气能改造人的体质，帮助长生境的武者顺利应对五次天劫，成就真正的长生神话。
总之，这一刻，人们的眼中就只有地精之气，至于是否能得到它，则不在这些人的考虑范围内，在他们看来，地精之气的出现，就是上天单独给自己的一次特殊的机会，不抓住才是傻瓜呢！
没有人注意到石洞内还有两个冷眼旁观的人，林焰根本没有突然现身也抢夺地精之气的打算，他只是静静欣赏着利字当头下众人的最真实反应。
“哈哈，我抓住它了！”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传来。
然而短暂的瞬息后，还是这人的声音传出，不过语气却充满了深深的失望和不甘：“该死，又让它溜了！”
这样的一幕反复出现了不下十次，白色的地精之气就像一个机敏的精灵，在空中翩翩飞舞，似乎有意在挑逗众人，但就是让在场的武者无法真正抓住。
正在这时，石洞内异变陡生！
石洞开始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坍塌，而从石洞深处，则传来了凌厉的剑气！
同时，就像是为了验证这些剑气的无匹能量，众人愕然发现石洞深处爆炸声接连响起，且迅速朝着洞口靠近。
“轰轰！”
震荡的石洞中，轰隆声不断，有如世界末日来临。
留在洞外的人这时突然大喊起来，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恐惧。
“不好了，山，山飞起来了！”
“石洞竟然被炸飞了，快逃啊！”
洞外的人视野宽阔，发现牛头山从远至近不断有山头被轰飞，炸裂的石头土块漫天乱蹿，且爆炸的速度异常恐怖，很快就要波及到这里，这些人心惊不已，仓皇向山下跑去！
洞外的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加上洞内实力高深的人也感觉到有凌厉的剑气在肆虐，非人力能抗拒，如果再坚持呆下去，不是被掩埋就是被剑气分尸，索性也顾不上近在咫尺的地精之气，纷纷朝洞外急退。
第十六章 那一张平静的脸
“该死，这洞中怎么还有剑阵？”是天煞门仇厉的怒吼声。
“走吧，这剑阵肯定是用来对付那些凶兽的，不知怎么地，竟然被触动了！”
黑衣老者也很不甘，短暂地看了一眼向深处飞去的地精之气，跟着仇厉出了石洞。
青绝最后一个走。
“师叔。”
正在这时，呛人的灰尘中突然站出了两道人影，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传到了他耳中。
青绝心中一惊，却是急忙回头，发现不远处的拐角位置站着两人。
“绛雪，是你么，孩子？”青绝急忙喊道。
“走吧，林焰，有我师叔陪着出去，别人不敢为难你。”梅绛雪对林焰说道。
刚才，两人也感到了甬道内的惊人变化，心知可能是石洞内那把剑出了问题，导致异变发生，可两人没想到的是，甬道内竟然有着一座剑阵，而且还被触发了，倘若再不现身离开，只怕两人都会命丧于此。
幸好，梅绛雪发现自己的青绝师叔留在了最后，所以才放心现身，准备跟着师叔一起出去。
林焰于是和梅绛雪同时迈开脚步，迎向了二十米之外的青绝。
然而，甬道内异变陡生！
石壁未曾塌陷、石块未曾被轰飞，但恐怖的剑气却先发而至，两人还没走上五米，肆虐的剑气便呼啸着席卷而来，欲撕裂一切有形事物！
“快跑！”
青绝在前方大叫。
但两人分明跑不过纵横无匹的剑气！
眼见两人都得被剑气撕裂，林焰突然脚步一停，大声叫道：“绛雪姑娘，你先走！”
说话时，林焰双手挥出一片柔和的元气，竟是托着梅绛雪加速朝赶过来的青绝而去。
“林焰！你……”
梅绛雪回头看着林焰，泪水夺眶而出，浑然没想到林焰会这样做，只是手被青绝师叔抓住后，她便被迅速带离，竟是只来得及匆匆看上一眼！
梅绛雪透过漫天灰尘看到了一张平静的脸，她想，自己以后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和脸的主人了。
“呼呼！”
呼啸而至的狂风中凌厉的剑气迅速席卷了甬道内的一切，林焰的身影，再也无法看到！
林焰知道被剑气威胁时，如果亡命奔出，也肯定会被剑气杀死，与其两人都送掉性命，那还不如用自己的命来为梅绛雪做点什么。
看到梅绛雪被青绝拉着快速退出了甬道，林焰明白自己的命已经换来了梅绛雪的平安，对此，他很欣慰。
虽然他也不想死，他还极度留恋这个世界，想强大实力后返回天帝城弄清楚十年前流血夜的真相，向林家讨回公道，找到自己失踪的母亲，然而，如果刚才那样的情景再发生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梅绛雪推出甬道。
这个选择，无关男女之爱，无关人性光辉，无关道德品质，而只是出于他对生命的敬畏。
被绑在木排推入水中、面临跌入瀑布摔得粉身碎骨之时，他极度地想活着，不甘死去，当他幸运地活下来并在机缘巧合下解除了体内元气吸收锁阵后，重获新生的他，更加珍惜生命、敬畏生命。
因为敬畏，所以才希望生命延续下去。
既然自己必死，那还不如用自己的命来换取梅绛雪活下来的机会，就这么简单。
在天帝城缠着母亲买冰糖葫芦的情景，在夏府辛苦劈柴的画面，在石洞内有滋有味吃着蛇肉的样子，仿佛一轴轴摊开的画卷，将那些或温暖或艰难或满足的回忆，一一展现在林焰的眼前，在被剑气包裹时，林焰的心很平静。
“轰！”
最后一截甬道随着牛头山的石头被炸飞而彻底坍塌，往日的青翠森林，变成了此刻的满山狼藉，遮天蔽日的灰尘石屑，像是为死者燃放的鞭炮激起的哀伤之烟，模糊了众人的视线，隔绝了真实的世界。
梅绛雪的眼睛中，泪花涌现，泪珠晶莹，她没能看到自己祈祷的奇迹出现，没能在甬道坍塌前的最后一刻，看到那个身上有着和别人太多不一样的男子走出来。
然而，那张平静干净的脸，却牢牢刻在了这个十七岁的天之骄女的脑海中。
“师叔，我先回去了。”
见青绝师叔和其他几大门派的人仍守在断壁残垣的牛头山前，双眼都极力睁着，似乎像透过厚重的灰尘看清楚里面的情景，梅绛雪心知包括她师叔在内的高手看的是什么，只是她甚至不屑去产生鄙夷的心思，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好累，就想回青武门内好好休息。
青绝何尝没看出自己门内的翘楚惆怅的是什么，心中腹诽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的同时，脸上已经浮现出慈祥的笑容，朝侧边招了招手，温和说道：“绛雪你被困了这么多天，想必身心俱疲，是该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和调养，青风，还不陪着你师妹回去。”
青风是他的儿子，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绛雪，所以特意找了这么一个机会，至于那个肯为绛雪付出生命的年轻人，反正人都已经化为了齑粉，被压在了甬道中，不再对自己儿子构成威胁。
青风比梅绛雪大了两岁，在青武门中自然也是翘楚精英。他身材高大，剑眉星目，整个人透发着一股锐气，像一把闪烁着夺目光辉的宝剑，光芒怎么也盖不住。
其实，青风也没想着要遮盖，他认为自己有骄傲的资本。的确，作为潇水城十大年轻高手中排名第三的俊杰，作为青武门的少主，心气高、锐气足，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此刻听到父亲青绝的话，穿着宝石蓝长衫的青风却没有丝毫摆谱的样子，飞快跑到梅绛雪面前，微笑着，柔和的眼神中还带着许多欣喜。
“师妹，你没事就好，这么多天师兄我几乎将整座牛头山都找遍了，还以为师妹，以为师妹出了什么事呢。师妹平安归来，师兄不知道有多高兴，师妹，你累了吧，被困甬道这么多天定是很疲惫，我这就陪师妹回去。”
青风是真的欣喜，因为梅绛雪活着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是真心喜欢和关爱自己的师妹。
梅绛雪却恢复了清冷性子，像一个冰雕出来的美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淡说道：“谢师兄关心，我很好，自己能回去。”
然后，梅绛雪也不管青风有没有跟着自己，朝青绝打过招呼，看了一眼甬道后，就朝山下走去。
一向自傲的青风没表现什么不满，似乎习惯了师妹冷冰冰的模样，仍带着笑脸一路陪着梅绛雪下山。
这一幕小插曲并没引起别人的关注，事实上，还留在山上的这些高手都只关心着地精之气。
“真是晦气，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剑阵给毁了，白忙活了二十多天。”五大三粗的仇厉忿忿嘟囔了一句。
“嘎嘎，你们潇水城五大门派硬要强压我这个外来势力，也不管这地精之气是谁发现的，得，现在可好，地精之气不知去了哪儿，大家谁也别想得到。”那个干瘦黑衣老者阴阳怪气地讽刺着。
“哼。”
天煞门掌门仇厉鼻孔重重哼了一下，想到再说什么也只是嘴上斗狠，也懒得再发脾气。
青绝默不作声，看着渐渐消散的粉尘，等待和盼望着地精之气会再出现在视野中。
直到粉尘散尽了许多，看到了牛头山的模糊场景后，众人确定甬道完全被摧毁、洞口已经被石头封堵，这才开始悻悻离开。
至于地精之气，是得不到了。
传闻地精之气拥有一定的自主灵识，只会在山明水秀的美好之地出现，现在牛头山上满目疮痍，逃脱后的地精之气一定是顺着地脉奔向了地底深处。
时光荏苒，光阴一旦流过便不再回来。
离牛头山被摧毁已经过去三天了。
潇水城大大小小的门派不死心，都派人试着搜寻地精之气的下落，但毫无所获，也就接受了地精之气遁入地脉消失不见的事实。
而外城那一方势力也是在三天后的这天中午离开了潇水城。
同样是中午，某处森林中。
微风像调皮的精灵，不断穿过阡陌交错的树枝树干，在欢快地跳着舞。而正午成束的阳光也被树叶分割开，只在地面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这片森林很寂静，以至于几只小鸟站在树巅上展示歌喉而发出的清脆鸣叫，反而更使得森林静谧，祥和。
一个年轻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金黄树叶下，似乎那晃眼的斑驳光影对他毫无影响，他的脸就那样正面迎着阳光，像是在熟睡。
这是一张平静的脸，但此刻却并不干净，布满了灰尘，跟他身上的衣服一样。
风精灵有时也好奇地在他身边驻足，轻轻将一部分灰尘吹走，将散乱的黑发吹起，似乎还想将这个紧闭双眼的人唤醒。
然而，好几天了风精灵都没唤醒这个人，仿佛是怕这人白天被太阳晒了，晚上又被低温冻着了，风精灵于是吹起地上的金黄树叶，柔软地覆盖在这人的身体上，像是好心地为他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