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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名侍卫跟在后面,经过湛溪的身边,忽然听见兰妃大叫了一声。
“皇上小心!”
紧接着兰妃就冲到了湛溪前面来挡住,同时听见抽刀的金属碰撞声,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钢刀已经刺进了兰妃的身体。
庞征等人都愣住了。
“兰妃娘娘?”苍梨看见溅到自己裙摆上的鲜血,愣愣地看向倒下去的兰妃。
祺王赶紧喊道:“军医!传军医!”
那些本来就紧绷着一根弦的士兵立刻一拥而上,手中的刀枪对着中间被包围的庞征等人刺了上去。几名侍卫为了护主,纷纷倒了下去。而庞征用刀替红鸾挡住身前的攻击,丝毫不顾及无数的冷兵器穿过周围的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住手——!”湛溪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眼睁睁看着,满地鲜血遍洒。
“哥哥!”红鸾发狂地推开那些被湛溪喝止的士兵,将庞征抱在怀里,眼泪不住的涌了出来。
庞征努力地睁着视线模糊的双眼,抬起手来轻轻抚摸那张至亲至爱的面庞,一滴冰冷的泪划过眼角,然后他用最后的力气把视线移向了湛溪,并非恨,只是恳求……
放过红鸾……
他充血的双眼慢慢闭上,失去了光彩。
“哥哥,你睁开眼睛啊,哥哥!你别不理我啊!我们才刚刚相逢,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哥哥你睁开眼睛啊!”红鸾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营外的风鼓动着,血腥味飘逸空中,一片冰凉。
“啊——”红鸾尖叫着,顺手抓起一把刀就冲向湛溪。
湛溪只是麻木地站着,一动不动。
苍梨扑上去,挡在他前面,眼看红鸾的刀送到了自己的胸口。她猛地闭上眼,等待着从心口传来的剧痛。
时间仿佛凝滞了片刻。
待苍梨再睁开眼,只看见红鸾的刀停在自己胸前,而湛溪正紧紧地抓着刀刃。刀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满溢。
“皇上……”
湛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走到苍梨前面,将刀尖移到自己的胸前,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如果欠了你们一家人的,用这一刀可以偿还,朕毫无怨言。”
“皇上,不行!”苍梨也上去抓住刀。“你要杀就杀我吧。用我一名,替他一名。”
“梨儿你让开!”
“不让!”
苍梨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湛溪。
“如果要我看着你死,除非先把我杀了。”
“你……”湛溪发出哽咽的声音,便再说不出话来。
红鸾剧烈颤抖着,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庞征,握着刀的手背青筋突起。
仇人……哥哥……
“叮——”钢刀掉落在地上。红鸾转过身去,从地上扶起庞征的尸首,艰难地慢慢地往外走去。她知道,若是她杀了湛溪,她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那么哥哥的牺牲便成了白费。他们兄妹,还没好好享受这久别之后的重逢呢。
“哥哥,我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安静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天边,流云微光,凉风轻拂。
皇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夜色轻轻笼罩着斗拱飞檐。
湛溪用手撑着太阳穴,靠在桌上打盹儿。
“皇上?皇……”小顺子小心翼翼地叫醒湛溪。看着皇上眼底的青色,他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兰妃娘娘醒了。”
湛溪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去:“怎样?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
兰妃扬起苍白的脸,无声地摇了摇头。
“太医说你需要静养。好在伤口不深,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湛溪的眼神有些闪烁。
“只要皇上没事便好。”兰妃淡淡一笑,温婉柔弱。
湛溪的脑海里似乎想着点儿什么,片刻没有说话。
这时门口有内侍来报。
“皇上,静心殿外有一群大臣求见。”
“哦?”湛溪扬眉,对兰妃说,“朕去看看。”
兰妃点点头,对着湛溪的背影,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静心殿外面的大臣们,一见湛溪过来,还不等他说话,就立马七嘴八舌地上奏起来。
“皇上!听说您要立怜贵人为后,万万不可啊!”
“皇上,论功德论资历,当属兰妃娘娘最为适合!”
“这次兰妃娘娘平叛有功,又能够大义灭亲,更显其深明大义,还请皇上立兰妃娘娘为后!”
“听说兰妃娘娘为救皇上身受重伤,这后位非她莫属!”
最后,众人一齐躬身,异口同声道:“请皇上立兰妃娘娘为后!”
湛溪疲惫的面色变得铁青,睥睨众臣,冷冷说道:“这就是你们深夜着急见朕的目的?”
众臣互相看看,默不作声。
“朕看各位大臣都是被前几天这场混乱给吓得思维不清了,竟如此众口一词。小顺子,你先去安排地方,让诸位大臣稍做休息,再做商议。”湛溪古井无波地说道。
“皇上……”
“你们想抗旨吗?”湛溪径直切断了他们继续周旋的余地,转身便走。
众大臣无奈,只好跟着小顺子。
在暗处的心蓝立马快步走回了康定宫。她将门关上,走到床边,附在兰妃耳边轻声说:“娘娘,那几位大臣已经按照吩咐,煽动朝中文武百官前来请命了。”
兰妃捂着腰间的伤口,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浮现出诡谲的微笑。
“皇上想立南宫苍梨为后,比得先堵住悠悠众口。如今又有了众大臣施加压力,本宫看他如何应付。”
“这后位,怕是非娘娘莫属了。”心蓝笑道。
正当这时,一阵风吹进来,熄灭了桌上的蜡烛。
不等兰妃和心蓝有所反应,屋外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哇——”撕心裂肺,声声泣血。
“什么东西?!”兰妃心中一紧。
“奴婢出去看看。”心蓝赶紧应道,硬着头皮往外走。
院子里的灯笼不知什么时候也灭了,整个院子黑漆漆的,漆黑一片。
心蓝小心地探着头,忽然一道黑影蹿到她面前,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惊恐地抬起头来,看见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门口,月光笼罩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冰冷渗人。
白衣无声地走进殿来,向着兰妃的床走去,口中喃喃说道:“孩子……我的孩子……”
兰妃背靠住墙,一脸惊慌地盯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大叫道:“来人,快点蜡烛,来人啊!你们这群废物!”
心蓝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点上蜡烛。幽暗的烛光蓦地照亮了白影,在地上投下一道拉长的影子。不过这点微弱的烛光也足够照亮白衣的脸。
“怜、怜贵人……”
兰妃睁大了眼睛,背上沁出的细密的冷汗。
苍梨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借着烛光一下子死死地盯着兰妃,大声说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叫着,她就扑了上去,紧紧抓住兰妃的脖子。
兰妃伤病未愈,挣扎不过苍梨,脸上涨得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放、放开我……疯子……”
心蓝尖叫着扑上来,拉开了苍梨。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苍梨跌坐在地上,满面苍白地大喊。
兰妃摸着自己的脖子,瞪着苍梨,急促地呼吸着,指着她说道:“是本宫害死了你的孩子又怎样?谁让你那个不长眼的丫头要将安胎药洒在本宫的衣服上,让本宫确定了你的身子?你能怪谁——你这个蠢女人!你当真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像你这种连自己的身孕都保不住的女人,早就该去死了!当初在凤凰山将你推向刀口,你却命大活了下来,这就是你的错!你不该想跟本宫抢皇上,抢后位!你该死!你的孩子也该死!哈哈、哈哈哈哈!”
“娘娘……”心蓝满脸惊惧地站起身来。因为她看见门外正站着以皇帝为首的文武百官。
☆、第195章 美人江山(终章下)
方才还振振有词要立兰妃为后的众臣,如今全都低着头缄默不语。
兰妃的狂笑戛然而止,发愣地看着这让她猝不及防的一切。
苍梨从地上站起来,一滴泪划过苍白的脸颊。
“我曾经一度相信过你,可最后发现我真是错得太离谱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退让。”
当胜利冲昏了人的头脑,总会让人变得狂妄,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其实到最后,不过妄作小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将兰妃这样的人一举击溃。
“你、你们……”兰妃屏住呼吸看向苍梨。
“兰妃娘娘机关算尽,却没料到这个结果吧?”苍梨淡淡地问。
“各位大臣还觉得,这个女人适合成为我北朝的皇后吗?”湛溪讽刺地问。
众臣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半句话都不敢说。
“如果这还不够,大家可以再见见这个人。”苍梨提高了些声调。
众人回过头,看见敬嬷嬷将一名女子押了上来,正是八公主身边的冰梅,都有些疑惑不解。
“祺王妃和祺王爷大婚之日,却被八公主下了蛊毒,昏迷不醒,好在诊治及时,才没有铸成大错。如今本宫已经查出,是八公主身边有人和南北朝两边勾结,想要挑起北朝和北夷的争端,坐收渔翁之利。”苍梨平静叙述。
冰梅“噗通”跪了下去,流着泪说道:“奴婢只是想替八公主出一口气,并不知道兰妃的野心!可如今……公主她……她神志模糊,变得、变得疯疯癫癫,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死……请皇上赐死奴婢!”
“北朝和北夷交战,杜希将军便能领兵出战,这杜家的地位更上一层楼,对兰妃娘娘在后宫的地位如同锦上添花吧?”苍梨一边说着疑问句子,一边用笃定的眼神看着兰妃。
幽暗之中,兰妃嫣然一笑,语无波澜地说道:“你还些知道什么?”
“诸位大臣认为,这次庞征作乱,兰妃护驾有功,并以此为凭,力谏皇上立你为后,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吧?蒋大人、胡大人,本宫说得对吗?”苍梨转过去看着那几位煽动众臣的官员。
“杜家作乱,动摇朝纲,朕正着手清理朝中朋党,你们还敢顶风作案,真是好大的胆子!”湛溪厉声喝道。
蒋氏和胡氏惊慌失措地跪下来,连声说道:“臣等不敢!臣等只是受了兰妃……不、不,是杜氏这女人的蒙蔽,才会一时糊涂。臣等绝无结党营私之心,还请皇上明察啊!”
“呵,说到蒙蔽,那我可真要替两位大人说句公道话了。”苍梨淡淡一笑。“兰妃娘娘自己刺这一刀的力度,比起当初推我那一次,可毫不逊色。可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再增添无谓的杀戮,让原本已经破碎的家庭再一次承受痛苦,也让你自己背负痛苦?!”
说到这些,苍梨便想起营帐中那满地的鲜血,还有隆铮太子久久凝望的双眼,连红鸾的哀嚎都仿佛还在耳边回旋……
“我替皇上斩草除根有什么错?!皇上的妇人之仁,只会一错再错,放虎归山,我决不允许有人动摇皇上的江山!”兰妃嘶吼着答道,那样义正词严的口气,就好像她认定了自己是为皇上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朕答应过放他们走,你这样做,只会让天下人笑话朕言而无信。”湛溪摇摇头。
“所以臣妾甘愿挨这一刀,替皇上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兰妃的双眼微微泛红,紧盯着湛溪。
“你是为了皇上的江山,还是为了你的后位?”苍梨反问。
“后位?”兰妃抬头看着她,冷冷一笑。“没错,我是想要后位,我这么多年的心愿就是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可那都是我应得的!这么多年来,我付出了一切,凭什么皇后的位置却被一个庸人占据?!为了安皇上的心,我甚至要每日强颜欢笑地喝下那些明知被掺了麝香的茶,我舍弃了所有的东西,不过就是想让皇上的身边永远留下我的位置!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她这样说着,泪水已经布满了脸颊。
烛火的光晕在湛溪的侧脸忽明忽暗地闪烁。他沉默了许久,才对兰妃说道:“这么多年来,朕最感到愧疚的人就是你,但现在,朕只会觉得你恶心。”
兰妃一愣,脸上的泪痕顿时僵住了。
湛溪转过身,轻轻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康定宫。
“皇上……皇上!”兰妃扑上去,想要抓住什么,可是腰上的疼痛却让她瘫倒在地。
苍梨垂下眼眸,慢慢退出了寝殿。这一刻,所有的恨与怨,仿佛都变得那么轻,那么透明。这一切的处心积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人活在世上,永远都不懂得满足,其实自己与别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梨儿。”后面一个嘶哑的女声叫住她。
苍梨回过头,看见玉璧静静地站着,喃喃叫了一声:“……姐姐。”她立马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玉璧,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你……你不怪我吗?”玉璧愣了愣。
“我知道你和墨将军串通逼我离开皇上,是觉得这样对我好,我又怎会怪你?只是墨将军他……他……”苍梨不停地抽泣。想到城隍庙中的一切,心就痛得快要停止跳动。
“原来你早知道……”
“我再也不要你们任何人离开我了!姐姐,我们以后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苍梨颤抖着说。
玉璧轻轻抚摸她的头,轻声说:“傻丫头,你马上就是北朝的皇后了,可不能再这么软弱。相信墨将军在天之灵,也不想看见你伤心。何况这一次,是我们自作主张,反倒害你被牵连进去。其实在你走的那天,北皇跟我说,那座溯月阁原本是为救他的女子留下,可是他从未想过要让你住进去。我才知道,他爱你,不是因为把你当成玉像的主人。他爱的就是你,是我错了,我和墨将军都错了。”
“姐姐你别这么说……”苍梨摇摇头。
玉璧的眼睛却猛地睁大,一把将苍梨推开,紧接着从她嘴里发出了吃痛的抽气声。
“啊——!”苍梨跌倒在地上,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将匕首插进玉璧的胸口,发狂地尖叫起来。匆匆赶来的侍卫们,很快便将女刺客制服。闻讯赶来的湛溪,只看见这狼藉的一幕。
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个在凤凰山上逃走的章灵玉,也没人会想到她会拿着凶器再一次出现……
至少苍梨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她只知道,这地上流淌着的血,来自她最后的亲人的胸膛。“姐姐!”她扑上去,紧紧搂住玉璧,鲜血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衫。她想用手堵住,却染得满手都是滚烫的血液。“不要!不要啊!”
湛溪蹲下身来,轻轻有些颤抖。“快传御医!”
玉璧艰难地摇摇头,声音嘶哑地说:“不……不要了,让我最后……再和梨儿说说话。梨儿,你别难过,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预言……预言成真得太快了,我还来不及好好陪你。不过我很庆幸,死掉的一个是我……你、咳咳、你要连着我的份,幸福下去……”
“不要,我不准你死,姐姐!不要离开我,不要!”苍梨紧抱着玉璧的身体,浑身颤抖,就好像一个在人群中走失的小女孩,哭喊着,想要找到亲人的身影和回家的路。可是,亲人在哪里呢?回家的路,又在哪里?
“梨儿……”湛溪皱着眉头,小心的将她拥入怀中。她抽泣时颤抖的肩膀,在他的双臂中如同受伤的小兔。
“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要一个一个离我远去?是不是最该死的人是我才对?如果没有我,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失去性命……我不要这样,我要他们都回来。母后、莲蓉、墨将军、姐姐……都回来……”
“你还有朕啊。朕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他们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够幸福,不要让他们失望,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朕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的。”湛溪紧紧地拥着她,在她耳边不断地喃喃细语,直到她哭得失去了力气和意识。
春天,在浴血之后,开出了娇艳花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宫氏惜承明命,作嫔东宫,虔恭中馈……持节授皇后玺绶,望尔持德,母仪天下。”
北帝二世十四年中,再封南宫皇后长子荣珍为太子;又六年,北朝统一中原汉区。
这一年,满园梨花若雪,经久不败。
一身华服的苍梨,在梨树枝上又系了三根丝带,轻轻合掌低语:“梨儿带着小家伙来看你们了,希望你们保佑他,能和他的兄弟姊妹一辈子相亲。”
“娘娘,早春风大,早些回宫吧。”芸芳上前替她披上一件披肩,微笑说道。
“是啊,皇上说下朝了之后,要到宫中用膳呢。”紫苏接道。
“知道了。”苍梨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迎着冉冉升起的照样,露出恬淡的微笑。
梨花的香,在风中悠悠飘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