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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点了点头,道:“那就请父皇立刻下旨重责昭平伯,令其收兵,并夺他官职,押回长安候审,算是给铁勒可汗一个交代,以平他怒火。”
皇帝把目光投向兵部官员,大人们立刻点头:“公主所言甚是,臣附议。”
曹德彰眼见李劭卿立刻就要保不住,赶紧出言挽救:“那么依公主之见,夺了昭平伯的官职,当以何人代之?”
九公主看着他包藏祸心的脸,很心平气和地笑了笑,理所应当道:“自然是威远候李思从,他在蓟辽驻守多时,熟悉当地军情,恰巧又平了延绥叛乱,正是宝刀未老,仍可重用。”
曹德彰没料到她会推荐李思从,一时间没法应过来,愣了半天,看着九公主慢条斯理地说完,给他飞了个洋洋得意的眼神。
他以为她要推荐杭子茂,好借题发挥,让皇帝对她疑心更重,那她偏偏就不遂他心意,蓟辽总督这么位高权重的位子,皇帝显然不会愿意再将它交给杭派人。
皇帝果然龙心大悦,欣慰颔首:“阿九不愧是朕的女儿,果真巾帼,虎女也。”
九公主跟着笑了起来:“母妃出身杭氏一族,那我身上也算流着一半将门的血液,可不就是将门虎女。”
皇帝哈哈大笑,吩咐殿上伺候的吴卫:“就按公主说的,让翰林院拟旨,火速传往蓟辽。”
曹德彰灰头土脸地站在一边,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九公主这眼见是要复宠的节奏,竟然连一向受皇帝重视的李劭卿都能三言两句拉下马来,再不把这个苗头掐死在襁褓里,那下一个被她拉下马的必然是他自己。不行,这货留不得,得赶紧嫁走,嫁的越远越好。
他定了定神,打算当着她的面,跟皇帝提一提婚事。
谁知道他还没张嘴,九公主就已经先发制人:“父皇,女儿近来听到一个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今日既然见了父皇,索性问个清楚。”
皇帝笑眯眯地示意她有话尽管说。
九公主从容不迫,口齿清晰道:“听说父皇打算将儿臣嫁给铁勒质子那日松,不知是真是假?”
皇帝勃然变色:“谁告诉你的?”
九公主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讷讷道:“这……外头都传开了呀,朝中上下,无人不晓吧……”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曹德彰!这是怎么回事!”
他与曹德彰商谈此事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此事目前不宜外传,让他保守秘密,等决定了再说。
结果转眼居然朝中上下都知道了!还能不能继续愉快地共事下去了!
☆、第八十二回设一局构陷三方人
九公主是真心不知道曹德彰在这里面又使了什么坏,她原本的意思很单纯,就是想问一问皇帝对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没想到居然还能收获这样的意外之喜。
她默默噤声,兴致勃勃地旁观这出闹剧。
曹德彰心力暗暗叫苦,千算万算没算到九公主会赶在这个关口,主动提起这桩事来,他既有眼力见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明鉴!陛下既然有了谕旨,臣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抗旨不尊,公主的婚事,确然不是臣传出去的!”
皇帝怒视他,喝问道:“当日朕只召见你一人,得知那日松求娶九娘一事的,也只有你一人,这件事不是你又是谁!”
曹德彰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件事适合他和皇帝单独相处时说,但现在殿中林林总总立了一堆闲杂人等,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但耳朵竖得比谁都高,明显不是个适合说事儿的时机。
于是他畏畏缩缩,摆出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道:“陛下,此事不宜牵扯过广,还请陛下……”
“首辅大人,”九公主酝酿出一脸悲色,忿忿插嘴:“本宫尚未出阁,朝中却传出这样的谣言,对本宫的清誉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今日之后,本宫于长安必然要名誉扫地,”她说着,还中途停下,做了个深呼吸,好像不能抑止心里的悲怆之情一样,继续道:“倘若此事并非首辅大人所为,还请大人彻查此事,还本宫一个公道。”
她刚刚替皇帝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难题,皇帝这会正怎么看她怎么顺眼,听女儿这么悲悲切切地掉眼泪,立刻又不淡定地拍桌子:“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如果确实与你无关,朕与公主自会为你做主。”
曹德彰生生被逼到了悬崖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皇帝正在气头上,九公主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兵部那帮人高高挂起地看戏,今日单反走错一步,明日他在朝中必将威望大减。
他深吸了口气,定定神,又叩头下去:“诚然那日陛下只单独召见了微臣一位朝臣,但臣确然没有违抗圣旨,将公主的婚事公诸于众,请陛下明鉴。”
他别有用心地在“朝臣”两字上咬了重音,一幅忠烈之臣的表情。
九公主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赶在皇帝发话之前追问:“父皇只召见了您一位朝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朝臣,父皇还召见了别人?”
皇帝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确只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曹德彰一个人,可同时听到的,还有殿中如影随形伺候他的内侍。
他这么想着,面色阴沉地扭头看了吴卫一眼。
吴卫只觉得那一眼,就像一只大手扼住他了的脖子,一下子让他喘不过气来,冷汗立刻浸透了亵衣,他等不到下阶,立刻跪倒在皇帝脚边:“陛下,老奴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万万没有陷害公主的道理。”
九公主终于明白了曹德彰这步棋的用意,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殿中的内侍,无非是吴卫或孙知良的人,不管将这盆脏水泼在谁身上,于他都是百里而无一害,还顺带着将那日松求婚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逼得皇帝不得不下旨,同意赐婚。
看似他承担了皇帝的千钧怒火,但实际上正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成果——孙知良还在狱中没有被放出来,身在牢狱,手却仍然能伸到皇帝身边,三重罪名压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吴卫虽然与九公主没什么直接隶属干系,却明显和曹德彰不是一伙的,而且从感情上讲,还是会偏向九公主一点,如果能铲除他,那也算搬走了一块绊脚石。
一如之前的真假战报,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局,却能将人彻底困死。
于是她也开始冒冷汗,亵衣紧紧贴在后背上,阻塞了每一个毛孔,让她就连呼吸都困难。
皇帝沉声道:“你二人之中,必有一人在说谎。”
曹德彰立刻道:“陛下若是不信微臣,那么臣无话可说,请陛下将臣下狱吧。”
他这招以退为进做的颇好,皇帝立时便犹豫了起来,再看吴卫的时候,眼神便明显不善。
吴卫被皇帝的目光盯着,只觉得如芒在背:“陛下明鉴,即便是老奴有意走漏此事的风声,老奴又能从中获取什么好处呢?今日被陛下发觉,命丧九泉,天大的好处也烟消云散了。”
皇帝冷笑一声:“只怕不是有意,是无心吧。”
九公主心里浮起千百个念头,可是每个念头都不能让皇帝打消对吴卫的疑心,情急之下,她也对着金阶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以为,父皇倘若无意赐婚,那么当务之急正是为儿臣证明清白,如果您正有此意,那么……那么就顺势下旨吧。”
皇帝犹豫起来,放缓了语气问她:“你意下如何?”
九公主委委屈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的心意便是女儿的心意,倘若父皇令女儿远嫁,那么女儿自然遵从。”
皇帝叹了口气:“那日松此人,朕旁观之,品行尚可,身份与你也般配,若他能长久留于长安,那倒是一桩美满姻缘。”
九公主心里冷笑,那日松娶她便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草原,踩着别人的头颅拿回尊严,怎么可能为了她甘心滞留长安,永生寄人篱下。
她柔柔道:“质子终归是草原人,恐怕不会甘愿留在长安。”
曹德彰忽然道:“那倒也未必,铁勒一日为大央属国,质子便可一日滞留长安,何况眼下两国正关系紧张,若能在此时缔结秦晋之好,那正是再合适不过。”
九公主听见他说话就来气,手指紧紧掐出自己的裙子,直掐的关节惨白,才压住了怒火,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朝臣如今已经对此事议论纷纷,倘若父皇不下之赐婚,反倒有出尔反尔之嫌,虽然此事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本宫仍想赞一句,好计谋,能将父皇与本宫都绕进去,并且再无脱身可能。”
皇帝被她这么一提醒,又沉下了脸:“你二人最好老实交代,如此欺辱公主清白,是不要命了吗!”
他话音刚落,殿外忽然响起内侍悠长的唱诺:“皇后驾到。”
紧接着皇后的声音便从殿外插了进来,语气冰冷:“既然不是你便是他,那么将你二人一同抓了下狱,必然是没有错的。”
九公主站起来,转身向皇后行礼:“儿臣叩见母后。”
皇后在她面前顿了顿,俯身将她扶起:“阿九不必悲伤,你父皇必将严惩罪魁祸首,为你证明清白。”
九公主的嗓音一下子染上了哭腔,满腹委屈地投在皇后怀里,凄凄惨惨戚戚地唤了一句:“母后。”
皇后在她背心拍了拍,温声安抚:“好了,母后既然这么跟你保证,便一定能做得到。赤霄,扶公主回曲台殿,好生歇着。”
九公主顺从地向告退,皇后既然插手了这件事,那么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太坏。
她半倚在銮驾上,忽然嗤笑了一声。
如今,估计整个长安都在关心她的婚事了吧,先是被傅博彦退婚,又出和亲铁勒的传言。想必今日后,就算她想嫁,也没人敢娶了。
哦不,还有一个,约莫是敢的。
她手指在銮驾上敲了敲,忽然将身子倾过去,对承钧道:“你寻个机会出宫,告诉杭教授,倘若昭平伯回京,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承钧应了下来,问她:“您有什么吩咐要告诉昭平伯吗?不如奴婢一并代为转达。”
九公主想了想,发现还真没什么吩咐,只是很单纯的,想让他回来长安罢了。
她悚然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数月之前还是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敌人,竟然不知不觉在心理上变得如此亲近与依赖,就像她刚刚得知皇帝有可能要将她嫁给那日松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他一定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而她只需要安心等待,等他出手阻止就行了。
九公主抬手摁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她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捏着銮驾椅柄的手微微发抖,试图安抚自己失措的情绪:“承钧,去东宫,我要见太子。”
她闯进东宫的时候,太子正在和傅博彦说着什么,那日松不在,太子妃坐在他的那张案几后,三人表情俱都严肃,被她慌慌张张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蹙着眉,看到她,又都神色一松。
太子站起身,向她迎了两步,语气温和平静,抚慰了她慌乱的情绪:“阿九,怎么了?”
九公主张了张嘴,惶然道:“太子哥哥,我……”
太子妃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前朝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当即起身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掌:“阿九,你哥哥与傅大人有要事相商,你先随我来,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九公主下意识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向她点头,温柔道:“你先随令仪去花园里走走,过时我便来寻你。”
☆、第八十三回千里缘情牵一红线
太子妃带着九公主往东宫东南处的一角小花园去散心,她在弋阳君府时便热衷花花草草,嫁来东宫后依然忙里抽闲,亲自打理了一个花圃,正值盛夏,入目处姹紫嫣红开遍,正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九公主在骄阳之下眯了眯眼睛,明媚日光驱散了不少心理上的阴霾,忽然对自己先前的患得患失自乱阵脚感到好笑,她对自己发出一声代表嘲讽的哼笑,又轻轻叹了口气。
太子妃取笑她:“年纪轻轻,愁怨倒不少,一天到晚唉声叹气。”
九公主没理她这句话,反而问道:“太子哥哥待你好吗?”
太子妃挑起一边的眉,掩口轻笑:“你这么忽然与我说起女儿家的话题,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怎么,这次是下定主意要嫁人了?”
九公主颊上一红:“我今年十七,不仅没有出阁,还把自己的婚事闹得满城风雨,眼下除了和亲,好像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吧。”
太子妃促狭道:“不是还有一位将军么,好歹是少年倾心的人,总不会说放就放得下吧。”
九公主大吃一惊,惊悚地看向太子妃,有关李劭卿的事情,她在这深宫中除了杭贵妃之外,一个人都没提起过,就连皇帝皇后那边,都是说自己“另有心仪男子”,所以才要求和傅博彦退婚。
太子妃好以整暇地在一个石凳上落座:“就你那点小心思,如果上心的话,总能查得到。”
九公主双手护在自己胸前,小心翼翼地问:“那太子哥哥他……”
太子妃理所应当道:“我都知道了,他能不知道么。”
九公主十分挫败,将手撑在桌子上,把头抵了上去:“你们两人,还真是亲密无间。”
太子妃笑了起来,在她手上拍了拍:“夫妻两个本应相互扶持,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殿下他如今被困于宫中,钟家便是他的耳目,我知道的,就是他的知道的。”
“皇族之中,能有你这样胸怀魄力的女人,真是凤毛麟角,”九公主伏在桌子上怅然一叹,又抬起头来:“愿太子哥哥能记住你这份心意。”
太子妃笑了笑,唤人来上茶上点心:“记不记得住,那是他的事情,做不做才是我的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何苦要去操心别人。”她顿了顿,又问:“那你对这桩婚事,是怎么看的?”
九公主抿着嘴想了一会,苦笑道:“什么看法都没有。”
太子妃奇道:“怎么会什么看法都没有?总得有个倾向吧,愿意嫁还是不愿意呢?如今昭平伯与曹德彰走得近,你若是执意要嫁他,的确是麻烦了点。”
九公主又沉默了好大一会,才期期艾艾道:“先前茂哥哥出事的时候,我前去三屯营代掌将军印,曾经斩了李劭卿的军旗发下重誓,若再和他有什么牵扯,便犹如此旗。”
太子妃一个没掌住,笑出声来:“你可真是忠烈。”笑完了又安慰她:“誓者,折言也,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九公主蔫蔫地一低头:“我自然没有放在心上,我若是放心上,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事情,横竖那日松与我也算熟识,比起那些素未谋面,却盖头一蒙就嫁过去的驸马,不知好了几重天。”
太子妃沉吟道:“这倒也是……不过你心里既然有人,那这桩婚事就不那么妥当了。”
九公主犹豫了一会,往太子妃身边蹭了蹭:“令仪姐姐,我想说一件事情与你听,你莫要笑我。”
“告诉我可就等于告诉殿下了,你要想好,”太子妃瞅着她,调侃道:“还是说你本来就想告诉他,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假于我口?”
九公主面上颜色更红,嗔怪地轻推她一把:“你不听拉倒,我只看你是长嫂,才说些心里话给你。”
“好好好,”太子妃笑着抬手挡了一下:“你说就是了。”
九公主坐回原地,抿了抿唇,轻轻叹了一下,才低声道:“父皇赐宴的后一日,他曾到宫中来见我,跟我说……”
太子妃柔柔笑着,示意她继续。
“说他要娶我,还说……”九公主第一次对外人说起这件事,觉得自己脸上温度愈来愈高,烫的吓人,忍不住用手背贴了一下,才继续道:“说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太子妃挑了一下眉,惊喜道:“这不是正好得偿所愿吗?”
九公主又低下头去,玩着自己裙上的宫涤:“物是人非事事休。”
太子妃想了一下,又问:“那……如果让你嫁给他,你愿意吗?”
九公主沉默一会,小声道:“蓟辽前线的变故,你一定知道了吧,我刚刚在御书房,劝说父皇剥夺他的军职,将他调回长安了。”
太子妃“嗯”了一声,【】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九公主又叹了口气:“但是……我刚刚发现,我这么做,没有任何想要在朝堂上陷害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他回长安来罢了。”
李劭卿退下来后,杭子茂便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当李劭卿人在长安,就算不能想办法让皇帝立刻驳回她与那日松的婚事,起码也能拖住曹德彰,让他不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桩妙计,一石二鸟,而她能狠得下心算计李劭卿,似乎能证明自己……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
太子妃听懂她惶惶不安的原因,毕竟李劭卿现在算是曹派人,就算皇帝暂时撤了他的军职,曹德彰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官复原职,九公主潜意识知道他会平安无事,才敢大胆地这样劝说皇帝。
太子妃道:“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不愿意嫁给除他之外的别人吧。”
九公主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可如果真的让我嫁他,我也不是很乐意。”
她这厢觉得无比心烦,那厢太子妃的笑意却深了起来,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