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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瘦归瘦,因为脸色的润泽,南华倾一张“眉梢横淡墨,眼角湛文星”的俊逸容颜也越来越夺目,加上神态慵懒,眼神冰冷,谁见了,都要被“夺去一丝魂,勾去一点魄”,可见他着实没有辜负南家祖传下来的好相貌。
翻身起床,披上黛绿色的外袍,随意将披散的长发拢在身后,南华倾渡步来到窗边,推窗一望,皱着眉,暗想:好几年来,府里都不曾放过鞭炮,怎得今年过节就如此隆重?
刚一想,南华倾倒立刻找到了答案,多半是那莫瑾言还没搬去清一斋时早就交代好了的。下人们只是按照当初的筹划过年节,定然没有考虑到其他。
这个莫瑾言,人都隐世了,却总能再跳出来扰人清净,真是麻烦可恶!
长眉入鬓,一蹙,若柳叶轻折,南华倾眼眸扫过湖对岸的后山,清晰可见一座凉亭跃于山间,还有那清一斋低矮的灰墙和屋顶的青瓦。
府里那么多空置的院落,她偏偏要挑了这里避世清修,好一个筹谋深算,城府深重的莫瑾言!
手一扬,将窗户紧闭,南华倾走到房中端坐,很快拂云和浣古就听到了屋中动静,取了热水来为他梳洗,并同时将热茶备好,双双走了进来。
梳洗的时候,南华倾听见浣古连打了两声喷嚏,皱皱眉:“你下去吧,找沈画开两幅药吃,别硬撑着。”
拂云一听,赶紧接话:“主人,属下也劝过浣古了,他偏偏不听,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多好呢,不过游了个夜泳就受不住凉,要是过了病气给主人,看他不悔死。”
“今日正好是第四天,暗卫那边快马加鞭,两天就能从蜀中送信过来,禀报莫家老爷被劫持的情况。”
浣古说着,斜了拂云一眼,然后才向南华倾拱手回禀:“属下是这次行动的联系人,暗卫那边也只认属下一个,拂云不管用。等今天的事儿过了,属下自会去找沈太医开方子,会好生把病治好,多谢侯爷关心。”
“嗯,你办事稳妥,本候知道。”南华倾当然记得这事,他其实也在掐指算着时间。
其实对于莫致远的生死,南华倾并不在意,但莫瑾言为了救父,宁愿放弃侯府主母的身份来求自己,他若是无法成功完好地救出莫致远,那就太没面子了。
再者,因为他称病,这五年来对暗卫的管理也多有疏忽,借着这一次营救莫致远,南华倾也好重整南家暗卫的队伍,顺带让统领暗卫的几个把头清楚,他这个南家的家主还没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以免乱了军心。
说什么来什么,南华倾正要开口问浣古如何安排,就听见西苑上空一阵哨音响起。
浣古一听,也赶紧把贴身挂在脖子上的口哨从棉衣里取出,凑在嘴上猛地一吹,一阵和之前的哨音稍有区别的声响发出,算是回应,然后赶紧把门打开。
南华倾和拂云见状,也跟了出去,抬眼一望,一只黑鹰正在西苑的半空盘旋,只听得浣古哨音一响,便俯冲而下,气势凌厉地扑腾着双翅,眼看就要撞上地面,却一个翻身,堪堪停在了浣古的头顶悬空位置。
这是黑鹰乃暗卫之间传送消息的“信使”,只认哨音不认人,飞行速度极快,比其普通的信鸽不知厉害多少倍。
看到彪悍威武的黑鹰落在自己面前,浣古毫无半分惧色,伸手就从它爪子上绑着的一个竹管中取出一张裹好的信纸,然后又吹响哨音,目送黑鹰振翅一飞,变成黑点消失在了天际。
“请主人过目。”
浣古没有展开信纸,而是转身交给了南华倾。
“你看吧,看了转述给本候听就行了。”
南华倾慢步走到湖边,背对浣古,表现的十分随意,仿佛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浣古却知道南华倾的心思,手捧着信纸:“事关莫家老爷的生死,还请主人亲自过目才好。”
“诶,你不看,我来看。”
拂云却急躁些,见南华倾不愿看信,浣古又呆板不懂变通,他干脆主动“请缨”,直接拿了卷得小小的信纸在手,然后半点没耽误,就直接展开了。
谁知这一看,拂云就直接傻了眼,侧眼望向浣古,嘴巴张的大大的,半晌没说出个字来。
浣古却不理他,对着南华倾的背影努努嘴,示意拂云自己看着办。
拂云在焦头烂额之际,南华倾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扭过头来,冷冰冰的眼神一扫,把拂云当场就给“冻”得不能动惮了。
低头,看着白纸黑字,只写着“肉票已死”,便再无其他,拂云再傻,也清楚这莫致远的生死对于南华倾来说的重要性,他哪敢成为这坏消息的通传者,只哆嗦了一下,咬咬牙,双膝一跪,将信纸捧在手心:“还是请主人亲自过目吧。”
“一个二个都是软脚虾。”
南华倾愠色隐现,只得耐着性子走过去,伸手一扫,便将信纸取了在手。
一眼看过去,顷刻间南华倾的脸色就已经阴郁一片:“把阿怒叫来,本侯要亲自过问此事。”
阿怒是南家暗卫的副首领,也是长居于京城负责暗卫事宜的主将,表面上,他只是一个马夫而已,所以若非绝对要紧的事情,他是不能与景宁候有来往的,怕暴露身份。
没想到南华倾竟要见阿怒,浣古不得不劝:“还请主人稍安勿躁,若是要与阿怒见面,还得另行约好时间地点,避过外头的耳目。”
被浣古这一提醒,南华倾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沉住气,连南家暗卫最基本的规则都给忘了,脸色更是愈发暗了起来:“你安排吧,最多一个时辰,再长,本侯不会等。”
说完,南华倾一拂袖,转身而去,目光却远远掠过湖面望向了对岸的清一斋,眉头一沉,总觉得这一次,或许她会真正地远离自己的生活。
第五十九章 莳花非花
一个时辰后,南华倾身着暗青色的长袍,盖了一件带帽的玄色披风,由拂云和浣古亲自驾车,从景宁侯府偏院的一个侧门而出。
侯府上下皆不知情,仅有管家陈柏晓得南华倾出府了,但出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却还是一概不清。
马车从侯府出来便转到后街,东绕西拐,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足足绕了有小半个时辰,然后才悄然驶入了一条花街柳巷之内。
此处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街道宽阔,两旁的青楼更是修建地十分气派,内里装饰也精致奢靡,许多达官贵人和富贵商贾都喜欢流连此地。
只是这里虽然热闹,却仅限于入夜之后。
届时,粉灯掌起,靡靡暗夜之中充斥着香甜腻人的脂粉味道,又有娇俏的笑声荡漾而出,但凡男子经过此处,都会被勾去去魂魄,只想一掷千金,求买一醉。
此时乃上午时分,各大青楼都还没开门,姑娘们更是陪着恩客呼呼大睡着,整条街都清冷地出奇,只有南华倾所乘坐的马车轱辘发出“哐哐”的响声。
浣古驾车,来到一家名为“莳花馆”的前门停下,望了望左右,见一个身着鲜亮,龟公模样的年轻男子斜倚在大门边,便嚷道:“我家公子昨儿个落了一袋子金元宝在柳色青姑娘的闺房里头,特来取回,还不快开门迎客!”
那龟公本来一脸猥琐不堪的模样,一听“柳色青”三个字,浊目中突然精光一闪,然后立马又恢复了先前的懒散,流里流气地道:“柳姑娘可是咱莳花馆的头牌,怎会摸鱼客官的银子呢?去去去,要找落在本馆的东西,去侧门那边的杂物房,自个儿找去吧。”
浣古听了,嘴上嘟囔着“这莳花馆再也不来了”“晚上认识银子。白天却不认识主子”之类的,手上却一勒马缰,按照那龟公所指,将马车驾到了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门边。
几乎是同时,这侧门一开,南华倾便埋头从车厢的位置跳下来,径直闪身而去,就剩了拂云和浣古在门边守着,神色中带着一丝猎犬般的警惕和敏锐。
。。。。。。
但凡青楼,一、二等的。名字皆以“院”、“馆”、“阁”为主。三、四等的多以“室”、“班”、“楼”、“店”、以及“下处”来命名。所但从莳花馆的名字来看,就能体此次的清雅精致。
走入门内,南华倾抬眼,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威武大汉正立在面前。看到自己出现,神色震惊了片刻却很快恢复正常,直接两步迎上来,双膝一跪:“属下阿怒,拜见主人!”
“进去说话吧。”
南华倾只随口说了这句话,这阿怒就已经立刻站起来,半鞠着身子,表情极为顺从地上前拉开院内唯一一间瓦屋的门。
踏步而进,南华倾扫了一眼为自己斟茶倒水的阿怒。记忆中,上次见他还是三年多以前,自己那时险些毒发身亡,却又遇上一件要紧的事儿,不得已才出了府与阿怒在此处相见。那时的阿怒也这样谦卑而恭敬。没有丝毫看不起他这个少年主人的感觉。
时过境迁,在南华倾看来,这阿怒几乎没怎么变,仍旧对南家家主忠心不二,见了他也十分恭敬,一如当初。
可现在的南华倾已非十三岁的少年,经历了被未婚妻背叛,和五年余毒不清的身体煎熬,他看清了许多事,也能分辨出一个人的恭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仔细打量着阿怒,南华倾却有些迟疑了。
因为他根本看不出阿怒的喜怒,但直觉却告诉自己,阿怒此人,应该可以相信。
双手奉茶,阿怒知道南华倾在打量自己,也知道身为南家的家主,对于南家暗卫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哪怕自己乃一人之下的副首领,也只是一个南家的奴仆罢了。
虽然眼底闪过一抹悲凉,但阿怒的忠诚却是与生俱来深入骨髓的,所以仍由南华倾打量,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只默默地将茶水高举,哪怕他已经举了有接近一炷香的时间,忍住手臂传来的酸痛,还是一样纹丝不动。
因为南家暗卫的第一条死规就是:主人不问话,暗卫不得主动开口。
觉得考验地差不多了,南华倾终于抬手,将已经温了的茶盏接过来,然后随意抿了一口,冷冷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是暗卫去晚了,还是你们惊动了闹事的矿工,反而害了莫致远的性命。”
“回禀主人,我们的确去晚了。”
听得南华倾询问,阿怒不由得松了口气,赶忙道:“暗卫赶到矿区之时,莫致远已经被撕票,但暗卫却获知了一个消息,亦是关于这一次挟持的。”
“说。”
南华倾没什么太大的耐性,皱了皱眉,冰寒的眸子紧盯着阿怒,示意他不要停下来,一口气说完。
阿怒会意,便不再停顿,紧接着道:“闹事的矿工早有撕票的意图,若是属下等早一天接到任务,也不至于吃一个哑巴亏。不过,派去执行任务的暗卫却打听到,闹事矿工是准备半途截了莫家运送的赎银,然后逃亡西北大漠。所以,暗卫兵分两路,一路去追击赎银下落,一并解决那几个闹事杀人者,另一路,则护送着莫致远的尸身,正在往京城赶。”
“那几个矿工如此大胆,难道,背后就没有个主事谋划之人么?”
南华倾一边听,一边仔细思考,一下子就道出了这件事最蹊跷的地方:“矿工是卖苦力的,每日除了挖矿就是挖矿,要是以这些人的脑子能把所有的事情计算地恰到好处,那笨猪也能上树了。”
阿怒没想到南华倾能够一言点透此事的关键,心下倒有几分佩服,顺着便道:“能够运筹帷幄,谋划这件事情的人,必然不会是在远隔千里的蜀中,定然是莫家矿业在京城的人,而且,一定是莫致远身边信得过的人。不然,从矿工闹事,到莫致远动身前往平息动乱,再到莫家刚好可以拿出十万两现银,再到何时该杀了莫致远,何时改弃尸而去直取押运在半路的赎银,到最后进入西北大漠的接应,看似毫无章法,实则一环扣着一环,中间哪怕稍有偏差,都可能走漏风声,以至于撕了票却拿不到半文钱。”
“所以,此人是谁,可有了眉目?”
南华倾从阿怒的叙述中,亦感到了此事的诡异,眉头一沉。
莫瑾言早在半年前就被南婉容选中,两家纳聘下定,已是街知巷闻的大事儿,蜀中虽然远离京城,却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儿。更别说京城了,莫家一旦和景宁候有了姻亲关系,那连傻子都知道,只要动了莫家,就等于得罪了南家。
既然如此,还有人敢算计莫志远,算计莫家的家财,这样的胆子,可不是普通矿工敢拥有的。
是沈家?
还是其他南家曾经得罪过的人,想要借由打击莫家,敲山震虎么?
越想,南华倾的脸色就越是阴郁,双眸犹如被万年寒冰所覆盖,看的阿怒心头一跳。
不曾想这位主人卧病五年,都是将死之人了,却一夕之间就好了,比之原来他所了解的那个少主人,更为内敛深沉,锋芒不露,却也更为让人害怕了。
“京城的关系要复杂许多,盘根错节,但大体上,安暗卫这边是有名单的。挨着挨着查下去,总会找到幕后黑手。而且闹事矿工那边,只要人抓住,一严刑逼供,必然可以套出些线索的。还请主人宽容几日!”
阿怒说着,又再次双膝跪地,语气恳请。
从座位上起身,南华倾低首扫过伏地不起的阿怒:“三日吧,初四的时候,若没有一个名字,你便提头来见本候。”
冷冷撂下这一句话之后,南华倾便径直而去,丝毫没有再给阿怒说话的机会。
。。。。。。
回到西苑,南华倾脸色仍旧阴沉的吓人,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朝露湖,波澜不定,暗潮涌动,只等一道闪电劈开乌云,便可迎接倾盆大雨,而无惧狂风。
拂云和浣古不敢过问,只得寸步不离地守在书房门口。
南华倾独在书房,沉默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开口唤道:“你们进来吧。”
拂云和浣古立刻推门而入,双双埋头立在了南华倾面前。
“莫志远已死的消息,本候暂时不想告诉夫人,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多嘴。”
南华倾一边说,一边来到窗前,推窗远望,并没有看向屋中的另外两人,像是在自言自语:“暗卫已经护送莫志远的尸身赶往京城,在这之前,本候必须找到答案,才好向莫家交差,向莫瑾言交代。”
听得南华倾如此说,拂云和浣古都突然间明白了,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莫瑾言的地位已经重要到了这样的地步,竟能让从不曾在乎任何人任何事的南华倾犹豫了,连莫志远已死的消息都选择了暂时隐瞒,只为替莫瑾言求一个明白。
第六十章 惊闻噩耗
正月初二,莫瑾言从除夕夜扭伤脚踝,到现在已经养了两天,虽然疼痛已经缓解,却还是不得随意走动,整日除了躺在床上看书,就是靠着绿萝扶到贵妃椅侧躺着看书,要么就是裹着厚棉披风到外面的凉亭上看书,而且翻来覆去,也只是一本《香乘》而已。
这《香乘》乃是前朝古籍,纸张经过几百年的岁月,已经变得稀薄而透明,上面的墨迹也由浓转淡,渐渐失去了原本的鲜活。
瑾言爱惜此书,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弄破,却又没办法凑到书案边抄写,只能动作轻缓些,犹如捧了一件珍宝在手把玩。
这让一旁伺候的许婆子和绿萝都有些困惑,不知道一本泛黄的旧书有什么好看,她们倆就算不识几个字,亦能看得出来上头的图样,尽是些花花草草和一些类似药方的文字排列,既不是小说话本,也不是野史逸趣,可见枯燥。
重拾了前一世爱好,莫瑾言却把看似无趣的《香乘》读的津津有味,甚至想要在后山直接辟一处可以种植香花香草的园圃,然后亲自种植,收获材料,制作香料,同时也好打发漫长的清修时间。
。。。。。。
到了正月初三的下午,沈画提了医箱而来。
算起来从除夕到现在已经三天了,莫瑾言右脚踝的扭伤处也该换药和重新包扎,沈画没有提前告知,所以当他一身青袍,神色如常的出现在清一斋院门口时,正在洒扫落叶的许婆子十分惊讶。
“沈太医,您怎么来了?”
许婆子看着沈画,倒有几分熟悉,毕竟沈画住在清岚斋足有五年,和清一斋离得不算远,偶尔也会在湖边遇见。
提了提医箱,沈画答道:“夫人的脚伤该换药了。还请婆婆通报一声。”
“是沈太医么?”
不等许婆子通传,正在凉亭上看书的莫瑾言听见院门外的动静,便朗声道:“您请进来吧。”
沈画向许婆子欠了欠身,直接踏步而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凉亭上看书的莫瑾言。
凉亭建于高处,有三阶青石次第而上,两旁松竹茂盛,遮去了寒凉的山风,只留一片葱翠。
斜倚在凉亭的美人靠边,因为脚伤无法更衣。她身上披了件厚厚的夹棉袍子挡风。素净的月白颜色。有丝丝淡绿的抽芽花纹,令她整个人像是被裹在一个大大的茧里,只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却犹若傅粉的玉颜,却更显肌肤胜雪。唇若点朱。
看到自己来了,她也不意外,反而展颜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水眸中亦有点点星光绽放,折射出这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仿佛可以直暖透心。
“这《香乘》已经赠予夫人,您大可慢慢翻看,无需着急的。”
沈画禁不住也露出了一抹难得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