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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这么多年来,他辗转人世,人生之名利荣辱他早已看淡,即便是亲情师恩也能坦然地视为天道轮回、自有冥意。但是,当他欲掷燕飞羽生还却未果,反而被她毅然地拥抱意欲同生共死之时,他突然发现了生命的意义所在。
不是坦荡乐观地随俗世之劫即是道,也并非只要随遇而安笑对人生就已足够,他云霄之所以来到人世,真正所为的人,非讲师尊,非娘亲,而是当年那个一见面就抱着他嚎啕大哭的可怜婴儿,是现在一抱叙情,曾颦笑都无意中牵扯他情绪的美丽少女。
她愿意和他一起死,他却不能让她早早地陪出这年轻的生命,他曾来不及正视自己的内心,那就让他在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再竭尽全力地帮她挡一挡死神的夺命锁。
身随心动,极速地跌坠中,云霄一手搂紧了怀中的纤腰,一手环在少女的脑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底下,准备在即将落地之时,无论如何也要翻转垫到她的身下,替她承受最致命的撞击。
只要她能侥幸生还,他纵死也会含笑。
然而,就在地面马上就要接近,他欲伸出一条腿先支撑一下而后翻身的那一瞬,他突然发现预料之中的骨折声并未传来,相反的,他的腿竟然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随即,噗通一声,他连自己带燕飞羽一起跌入了一片冰水之中,像块巨石般沉了下去。
来不及庆幸这一线生机,更来不及想太多,电光石火间,云霄迅速地抓紧时间在入潭水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紧紧闭上嘴巴和鼻息。
潭水冷若千年寒冰,在最初的一瞬就几乎要夺去人的生息,惯性的往下冲击中,云霄尚未等到力道缓和,就又复敏感地察觉到底部的暗流,如同他曾在东海遇见的章鱼裹脚。
难道下面竟然还有漩涡!云霄心中大急,本能地伸出一只手胡乱挥舞,试图抓住点什么,但是一切都是徒劳,水中不但没有丝毫东西可以攀附,而且漆黑一片,无法视目,身下的漩涡更根本就不容许他再多挣扎,一下子就将两人深深地吸了进去。
情急之下,他只能奋力地箍紧力道渐极松、身体渐软的燕飞羽,同时准确地扣住她的后脑,依着感觉,一口吻在她的唇上,将口中的气息渡了过去。
纵然中噬人无回的龙潭,他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息方才干休,不让自己临死前的最后一霎还有悔意。
两唇相触间,池水的冰冷和漩涡,蓦然仿佛退却了千年之远,依稀间,云霄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共骑一匹马,她在他怀中安睡的时候,那时,她突然梦呓般地道:“云霄,你的心跳声真好中听!”
第七卷 明乱 第一章 黑暗的地下河
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
当身体的意识模糊的那一刹那,燕飞羽忽然有了另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世间的所有束缚都为之解放,再也没有半点羁绊的事物,也不记得任何东西,只想轻盈自在地向上飞翔而去,仿佛只有那很高很高的地方,才是她命中注定的永恒归宿。
可是,当她毫不犹豫地打算追随那冥冥的呼唤而去的时候,脚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系住,她下意识地低头查看,却看见了一个湍急的漩涡。漩涡里头正有一对身影紧紧地相拥着随波旋转,就连他们的黑发,也被水流纠缠成无法分割的万千缕,然后,她突然看见,那个男的蓦然固定住了女子的头,毅然地吻了下去。
犹如烟花绽放,原本已无牵无挂的灵识之中陡然闪过无数的片段,她突然记起了那对身影是谁,记得了一切。
“云霄!”
她情不自禁地喊出了一个名字,然后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蓦然地沉重地起来,所有的知觉,也仿佛在刹那间全部回到了躯体中,寒冷的水流,像要把人挤扁的重压,像身外搅拌机之中的极度昏眩,还有……坚持不懈地覆住她的双唇竭力为她送来救命空气的那份温暖。
在生与死的交界点里,燕飞羽含泪吮住了云霄的唇,将宝贵的一点空气吸入肺中。
感觉到燕飞羽的微弱变化,云霄本已力竭的身体顿时又像涌起了振奋人心的生机。就在此时,只听哗啦一声,他和燕飞羽好像突然被冲到了什么地方,水流一下子变得和缓。
云霄将最后一点空气渡过燕飞羽,单手抱着她,猛地蹬了一下双腿,同时用另一只手拍打着水流,用最快地速度冲了上去。
呼!两人的鼻息都本能地感觉到上面空气的充沛,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大口呼吸了起来,虽然眼前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喉咙犹如火烧,心中却充满了死里逃生的无限欢喜。
“再坚持一下!”云霄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拖着燕飞羽就往水流的斜面游去,燕飞羽也赶紧努力地配合她,使劲地踩着水拨拉着另一只手臂。
也许是方才自觉已经将二人折磨的不轻,命运暂时松手,这一次水岸比两人想象的还要近,没扑腾几下,两人就同时抓到了了僵硬的石头。
有救了!
两人再接再厉,使劲全力地攀了上去,使劲全力地攀了上去,伸手一摸,地面虽然有点凹凸不平却无意是块坚实的,气息松懈下,两人不禁都再也无法撑力地仰面倒了下去,背靠着令人无比安心的土地,拼命地喘息。
“云霄……我们……还……活着……是不是?”燕飞羽侧过头,一只手紧紧地和云霄的五指交缠,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是!我们都还活着!”云霄也反握紧她的手指,气息尽在咫尺。
说着,两人忍不住同时痛痛快快地笑了起来,即便笑的不住咳嗽,即是浑身冰冷地不住颤抖,依然觉得此时此刻是世间最美丽最值得珍惜的一刻。
但是,没等享受多久的欢畅,云霄的咳嗽声就猛然地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仿佛要把胸腔都咳出来。
“云霄!云霄你怎么了?”燕飞羽猛然坐起,摸索着将他扶坐起来,一下子想到掉下悬崖之前云霄就已受伤,顿时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我……”云霄努力地想要说自己没事,但喉咙一甜,却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即就昏了过去。
“云霄!云霄!”
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任何轮廓,听不到云霄回答的燕飞羽,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她想要探探云霄的鼻息,可手指早已冰冷地麻木,她又赶紧摸索着抓住云霄的手腕,强行镇定地搭在他的脉搏之上,凝神屏息,这才终于感到一丝颤动。
没死,他没死!燕飞羽一松气,几乎一下子软倒,既然云霄没有死,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救他。
只是,具体要怎么救,燕飞羽却难住了,此时,身上一阵寒冷,又连打了两个寒颤,却提醒了她最要紧的一件事。
虽然她没有学过医疗,身上更没有什么材料,四围又乌黑不见五指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现在两人都是浑身湿漉漉的,若不是赶紧想办法取暖,不但云霄的伤势会加重,自己也很可能会被冻僵而无法照顾云霄。
主意一定,燕飞羽立刻摸索着伸向云霄的腰间,想要脱下他的衣服把水拧干。
但这个工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超乎想象的艰难。首先两人身上所穿的都是棉衣,此刻吸足了水是又湿又重又例外粘连,很难脱下,其次在冰水里泡了这么一会,她的手指早已不停使唤,不但颤抖地就像中风一般,而且微微一用力就是钻心地疼,加上云霄昏迷中无法配合,手腕处又系着护腕,她努力奋战了半天,却悲哀地发现连云霄的外袍都脱不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
燕飞羽咬了咬牙,索性将云霄的衣服都先解开拨到两旁,然后跟着解开自己的衣服,只给自己留一件贴身肚兜,然后将他用力地拉到自己的身上,脸贴着脸,腿缠着腿,同时双手还不住地抚搓着他的背,试图多传给他一些热量。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种集无尽的绝望和寒冷,还有更深的恐惧于一体的过程和感觉,谁也无法想象,有好几次,燕飞羽都觉得自己快要精疲力竭地被冻死,但心中一股更旺的求生意志以及发誓要保护云霄的意愿让她硬是一次又一次地挺了下来。
也不知这样坚持了多久,终于,她感觉到伏在身上的沉重的躯体缓缓地动了动。
“云霄?”
回答她的是一声低低的呻吟,但听在耳中却无疑犹如天籁一般。
“云霄,你终于醒了?”燕飞羽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泣,颤抖沣抚上他果然已经回温的脸,热泪汩汩而出。
“让你担心了。”云霄咳了声,虚弱地道,声音虽然还很微弱却充满了燕飞羽所熟悉的温柔。
燕飞羽拼命的摇头,哽咽的无法言语。
“我已经好多了,先扶我起来吧。”云霄支起手臂,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极其尴尬的距离,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但心里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动容。
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虽然刚刚还在昏迷,但意识稍一恢复他就立刻敏感地察觉出此刻的处境,尤其是紧贴着胸膛的那两处柔软的触感,更让他无比确定她是在用什么方式来救自己。面对一个女子这样的牺牲,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禁融化,更何况是他这个肉体凡胎。
“好。”燕飞羽赶紧挣扎着一起起来,却在无意中触到云霄还裸露着的坚实胸膛,一种名叫羞涩的感觉这才后知后觉地升起,并迅速地带动了身上的血液,身子内部奇异地一下子热了起来,体表依然冰凉,冷热交替之下,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是不是很冷?”感觉到她在颤抖,云霄自己刚坐定,就伸臂过来揽住了她的肩头,怜惜地问道。
“不,我不冷。”燕飞羽下意识地缩入他的怀中,低低地道,明知他什么都看不见,还是慌乱地赶紧将自己的衣襟抓到一声,掩住了胸口。
“傻瓜,衣服都湿透了,怎么会不冷呢?”云霄的手顺着她的肩膀抚上她的头,说着,循着感觉凑了过去,轻轻地在她的脸上烙下一吻。
“云……云……”燕飞羽万万没想到云霄会有些举动,顿时浑身僵硬,呆若木鸡,舌头更是一下子结巴了起来。
云霄低低地一笑,又一个吻羽毛般地落下:“在生死里走了一遭,真的很能想明白许多事情。”
“你……你想明白了什么?”燕飞羽还不可置信地僵着身体。
“你觉得呢?”云霄不再逗弄她,只将她的头轻轻地按在胸口。
云霄的衣襟尚未曾掩上,燕飞羽这一靠,立刻明明白白地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地,仿佛在倾述些什么。
“我……我不知道。”燕飞羽浑身发热,感觉有一咱期待很久的东西就在眼前,却又不敢确定。
云霄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搂着她,好一会后,才温柔地道:“等一会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么?”
“好。”燕飞羽柔顺地应道,心也咚咚咚地急跳了起来。
“嗯,那我们先把衣服穿好,再一起找出口。”云霄的手臂紧了紧,而后松开。燕飞羽赶紧挺直了身子,微微侧身,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我昏迷了多久了?”云霄一边系着衣带,一边穷尽目力地想在黑暗之中看到一点什么,却失落地发现这个地方真是他平生所未见的黑暗。
“大概一两个时辰吧,我也不知道。”燕飞羽担忧地问道,“云霄,你觉得我们是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个地下河。”云霄侧耳倾听了一下水声,又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经历,已肯定了八九分,“这里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只要有水流就一定有出口,我们不如慢慢地探索着走走看。”
说着,咳了两声。
“你的伤很重,我们还是再休息一下吧!”燕飞羽心疼地拉住他。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云霄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柔声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经醒了,就不会再昏过去,我一定会带着你走出去。”
第七卷 明乱 第二章 云霄的故事
“嗯!我相信你!”面对云霄的保证,燕飞羽一如从前般只有全心的信任,即使她明知云霄的伤也很重,两人此刻的状况又极其糟糕,但仍毫不犹豫地重重应声,只因他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刚相扶相持着迈出一步,云霄就踩到了一样东西,俯身一摸:“好像是大饼和肉条。”
燕飞羽啊了一声:“是我们的干粮,那会你上马前,为了尽量保温,我就顺手把几个大饼和肉条都藏在怀里了,没想到没有掉掉。”
“这是你保管的好,”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云霄也没有忘记乐观的微笑,“虽然冷了,但若饿了也可以暂且充下饥,不至于什么吃的都没有。”
说着,撕下一片衣袍,仔细地将那包已被冷水泡得半软,但幸好因为油纸包着没有散掉的干粮裹了起来。然后又在两人躺过的地面摸索了一阵,将之前脱衣时掉下的一些小东西系数收起,以防有可用之处。另外,云霄还找到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只可惜浸了水,却晃不亮了。
为了以免燕飞羽失望,云霄没有提及火折子,只将其偷偷地放到胸口处,希望能用体温慢慢烘干。这里既然是个地下河,就很有可能等到天亮还是没什么光线,他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确定地上再无其他东西,两人手牵着手,便开始一步步地探索着脚下的路。
由于当下所在都是两人所从未经历过的黑暗之所,旁边响亮的流水声又意味着脚下的路也有不小的落差,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不知道会摔到哪里去,因此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跟紧我。”
“嗯。”黑暗中没有剧照物,燕飞羽紧贴着云霄,迈开了又湿又重的步伐。
但没走几步,她就感到脑袋昏沉了起来,之前刻意地逼自己无视的各种身体感觉一并地都开始清晰,冷、僵、麻、重,还有每走一步就会从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喉咙也开始燃烧起来,只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就地躺下。
可是,云霄已经受伤,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还雪上加霜地成为他的累赘。
“云霄,你刚才……说要给……我讲故事的……你……现在……就讲……给我听……好不好?”
为了不让自己睡去,燕飞羽使命地咬了一下唇,同时不断逼自己幻想着此刻根本就不在什么黑暗的地洞中,而是身处在灿烂温暖的阳光下。四周花草清香袭人,而她正和云霄在花丛中散步,并即将听到云霄最在的秘密。
可想象归想象,她的身体还是不觉地佝了起来,牙关更是不住地打颤,泄露了她的寒冷和痛苦。
实际上,就算她说话不颤抖,她的手就在云霄的手中,云霄又怎能不明白她此刻的痛苦。只是,雪崩时他被树木击中背部,受的内伤不轻,未经调息又因救燕飞羽和宁不而脱力太甚,再加上水中一番抗争,不仅伤势加重了几倍,就连内力几乎已经弱到了最低点,莫说是运功为燕飞羽驱寒,就连给自己疗伤都不够。
歉疚之下,云霄只能怜惜地配合燕飞羽的强忍,更加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道:“好,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二十多年前,以北盘和南郑交界处,有一个普通的小镇,小镇本来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可有一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许多山贼,占据了附近的一个山头,不时地趁夜摸到镇上来暗中打劫。镇上有一户姓李的绸缎商人,因为家境略微殷实,第一夜就糟到了毒手,全家四口人连同两个伙计,一下子就死了五个,只留下一个重伤的独生子。”
知道云霄不会随便讲别人的故事,又有意让自己忘记身体的痛楚,从一开始,燕飞羽就努力地此刻听闻,不禁地失声道:“那……那个独生子……后来……活下来……了吗?”
“活下来了,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少年在镇上有个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两情相悦,两家父母也乐见其成,自小就给他们订了亲。出事后,少年的未婚妻日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由于李家一贯为人和善,四方乡邻也都纷纷主动帮忙处理他家的后事,只是因为少年的热孝在身,这亲事却得拖到三年之后了。”
“少女的家人后悔了吗?”燕飞羽紧张地道,就生怕女子的空人棒打鸳鸯。
“不,没有。少女的家有并未因少年已经一贫如洗就退了亲,反而还处处宽慰他,鼓励他振作起来。”
燕飞羽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后来呢?”
“少年是个烈性子,伤好后就满心地想着要为父母报仇,但他不过是个寻常的普通少年,又怎么会是连官府都奈何不了的山贼的对手?于是少女苦苦地哀求他,让他不要去冒险。”
少年答应了少女,却始终咽不下这份仇恨,伤好后没多久,他就给少女留下了一份书信,说要出去拜师学艺,三年之后再回来亲后斩杀仇人,然后再娶她过门。
燕飞羽幽幽地叹了一声:“是不是这三年里发生了许多变故?”
“是。没有一年,变故就发生了。”云霄也怅然的叹了口气,“少年走后,少女日日倚门而盼,而小镇也因官府的围剿不力山贼始终未除,变得人心惶惶,再不复往日的祥和安乐。有一日,少女无意中得知其实山贼久久未除,完全是因为县衙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