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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了？”杨大龙笑着示意了身边的人，那人快速走开。而他自己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起伏的神色。
方锦如问道：“一大早的，什么声音？”
杨大龙笑道：“哦，伙计们搬货呢。吵着你了？”
“搬货？搬什么货？”方锦如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说杨大龙还让手下做什么货物交易的，他这托词，在此时看来更加可疑。
“杨大哥，是不是……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方锦如压低声音，凑近杨大龙问道。
杨大龙睨了她一眼。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城里最近肃清较多，有些朋友需要点防身用的。我得帮帮忙。”
“肃清？什么意思？”
“唉，这些事情，你也不必操心，都是政权之争，有些人。需要些军火罢了。”
军火？
方锦如一愣，道：“杨大哥。我还当您已经金盆洗手了，您这边即便是有货，也难流通回去吧？”
杨大龙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渠道。”
方锦如还是不放心，问道：“郭夫人和二少那边，就没有什么消息么？”
杨大龙深深望了她一眼，道：“不清楚，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呢。”
方锦如见他眼神，也便了然，定然是有什么消息了，只是在这时候，他并不想说罢了。这么一想，方锦如心里却更加忐忑不安，若是已经发生了变故，而他故意瞒住自己消息，或许是因为他要利用自己谋划什么更大的阴谋。
方锦如道：“哦，那好，杨大哥，我今天想出去和蓝光见见面。”
方锦如故意这么说，是想试探杨大龙的口风，看看他是不是已经计划要软禁自己。
可是，杨大龙却坦然笑道：“好，那你去就是，如果要用车，和司机说一声就好。”
杨大龙这么一说，方锦如心里的一块石头便落了地，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事，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用过早餐，方锦如就借车到了蓝光的住处，可是蓝光刚一开门，劈头就激动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方锦如一愣，道：“怎么了？”
“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
蓝光让方锦如在沙发上坐好，自己也搬了张椅子正正地坐在她对面，喘匀了气，道：“二少有消息了！”
方锦如蹭地站了起来，脸色紧张。
蓝光示意道：“哎，坐下，坐下，你先别紧张！”
“你快说呀！”方锦如生怕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
“二少和郭夫人彻底闹翻了，如今两人已经在城里各找势力，拉拢帮会长老，这大佬的位置，两人恐怕要公开叫板。”
“什么？”
方锦如万万没想到兆苍的进度这样快，这么快的时间已经逐渐聚集了自己的可靠力量，准备翻盘了。
“前几天的夜晚，帮会里三千人聚集，将郭夫人的仓库的货全搬空了！帮会一半的势力易帜，表示支持二少！与此同时，郭夫人手下的商铺，三分之二的老板全数集团倒戈二少！只在一夜之间啊！真是杀得她措手不及！”蓝光舔了舔干渴的嘴唇，道，“成败，在此一搏了。”
方锦如呆了片刻，才道：“你具体说说。”
“二少比从前更厉害的的地方在于，他如今手里有直接的兵权和政权。”
方锦如道：“那么，支持二少的势力，有哪些？”
蓝光沉吟片刻道：“有白将军一支，市政的一些官员，还有他从前的一些兄弟，帮会中，以老雷为代表，支持二少上位。”
“郭夫人呢？”
“郭夫人背后有黄四爷、东系策反的卢督军，以及一些帮会中被他拉拢的上了年纪的长老。”
方锦如颓然坐下，道：“看来形势并不妙啊。”顿了一顿，又霍然抬头道：“廖青峰呢？他站在哪一边？”
蓝光摇头道：“他……目前暂且站在郭夫人那一边，在郭夫人仓库出事的时候，二少和白小姐搬出了公寓，而随后，廖青峰暂且住了进去。如今，俨然是少主的身份。”
方锦如哼笑一声：“少主？有二少在，还有谁敢自称少主的？”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万事，你都要做好准备。”
方锦如心中凛然，道：“杨大龙这边知道消息了么？”
“我都知道了，杨大龙恐怕和我是前后脚得到的消息，他现在所想的，恐怕是先维护自己的利益，例如转移财产等。在形势未明朗的时候，我想你和廖太太，暂时是安全的。”
方锦如点点头，明白过来，原来杨大龙让手下搬货是转移财产，看来也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蓝光道：“我这边，帮忙安排你出国，如二少那边没有成功的话，你就先出国避一阵子。”
方锦如胸中发堵：“最终结局，怎么个定夺法？”
蓝光道：“公开选举话事人，就在后天！”顿了一顿又道：“你在这边很安全了，如今城里，唉，死了不少了。一旦发生这种争斗，帮会之中少不了腥风血雨。”
方锦如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说话。她的脑海中，二少立在白月光中的影子是那样的鲜明，简直要成了一个标识，但是此时此刻，那白色光芒，却渐渐染上了鲜血之色，二少的眸子，也夹杂了血色的阴戾。
“你怕了？”蓝光见方锦如许久不说话，打趣她道。
方锦如回过神来，道：“我只是在担心他，我有没有办法回去，就赶在后天，回去支持他，我想要站在他身边。”
蓝光突然笑起来，他没想到方锦如会说得这样直白：“你的心思，我能理解。可这要求，我真是做不到。你只等着消息来吧。”
回到杨大龙的旅馆，方锦如仍觉得魂不守舍，似乎蓝光的话，仍然一遍遍在耳边回荡，浑身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她回到二楼，像往常一样拿出钥匙将门打开。因为黄嘉嘉有时候在屋里睡觉，她并不打搅她，所以养成了随身带钥匙的习惯。
却没想到，她这次开门，却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屋中正厅内，黄嘉嘉正依靠在马坤的怀里，因为方锦如进门的声响，两人仓促分开，表情都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般。
黄嘉嘉的衣领开了个大口子，简直要将一只玉兔露出来，而马坤则是直接裸着上身，只下身穿了一件黑色西裤。
黄嘉嘉面无血色，颤抖道：“锦如，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出去……出去了吗？”
方锦如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站了片刻，突然笑道：“好啊，真是好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黄嘉嘉，你这样对得起廖青峰吗？”
马坤站在原地，似很是无所谓的样子，方锦如心中更怒，指着他道：“你这还叫为人师表么？姓马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嫌命长，就尽管疯闹吧！你可以找明白人打听打听，这黄嘉嘉是什么人的太太，你可小心桃花劫变成死劫！”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八十六章 闹掰
马坤听着方锦如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一双俊眸挟着些许恨意，狠狠瞥了过来。
而黄嘉嘉，却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大声说道：“方锦如，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我就是喜欢马老师，等到回去，我要和廖青峰离婚，他喜欢蔷薇也好，喜欢你也罢，我都不管了，我要跟马老师生活！”
方锦如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短短一个多月前，她还在甲板上哭得楚楚动人，简直要因为和廖青峰的分别而肝肠寸断。这才没多久的工夫，居然就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风流小子投怀送抱！
马坤此时也在一旁说道：“方小姐，我和嘉嘉是真心的，我知道嘉嘉的父亲是谁，也知道嘉嘉现在的丈夫是谁，可是，这都阻止不了我和嘉嘉的感情。方小姐，之前或许我们俩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是你要知道，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我希望你能理解。”
“锦如，马老师不喜欢你，喜欢的人是我，你死心吧。”黄嘉嘉在一旁，说这话的时候竟有几分得意。
方锦如在一旁简直啼笑皆非，这是什么道理？这马坤难道自我感觉良好到这种地步？明明自己对他已经多次拒绝，他又怎么可能误会自己对她有意思？
显然不可能！
那么此时他故意这么说，是想说给黄嘉嘉听的！他对黄嘉嘉，用这种拖方锦如下水的卑劣手段，可见他的心思是多么的猥琐和黑暗，他的目的，又是多么的不单纯！
是了，他刚才的话也提到了，他定然是从黄嘉嘉口中得知了她养父是黄四爷。这个马坤也是内地来的，只要和杨大龙打听一下，便很快就能知道黄四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财产又有多少，他一个穷教书先生，在这里教一辈子书也不可能见到那么多钱！
原本在马坤故意接近自己的时候，还以为他不过是个好色之徒，却没想到，比起好色，他更加贪财。也许他的如意算盘就是，傍上了黄嘉嘉这个准富婆，那么他的苦日子可就轻而易举地熬到头了。
爱财这事。本无可厚非，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将感情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并且要以拆散别人家庭为途径，这就是一种道德沦丧。
方锦如在转念间心思盘算了这些，想清楚来龙去脉，反而释然了很多，镇定道：“嘉嘉，马老师。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将我掺进你们的破事，我实话跟你说，我对你们的事并没有什么兴趣参与。若不是嘉嘉你肚子里有青峰的孩子，我又何必苦口婆心劝你多次？我知道你年轻，或许会行事冲动，但是在静下来的时候，你也该想一想。和青峰比，这个姓马的又好在哪里？”
黄嘉嘉道：“马老师疼我。懂艺术，懂的照顾我。”
“我看是更懂甜言蜜语哄骗你吧！”方锦如冷笑一声，“既然郭夫人和青峰委托我照顾你，那么在这里，我就得对你的安全负责。”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转头指着马坤道：“你给我滚，滚出去！”
马坤脸色十分难堪，黄嘉嘉挡在他面前，怒气晕红了脸，道：“方锦如！你疯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叫马老师滚？我不是你的囚犯！”
方锦如闭了闭眸子，压着怒火道：“我再说一次，马坤，你走！以后别再出现！”
马坤突然笑了一声，道：“你没听嘉嘉说吗？凭什么让我走！你所说的郭夫人，是不是嘉嘉现在丈夫廖青峰的干娘，而那郭夫人又是你什么人呢？至于黄四爷，更是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哦，我听嘉嘉说了，还有个二少是么？二少现在不是也有别的女人了么？换言之，你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姘头不是么？还在我面前卖弄什么风骚，你以为我会上钩？”
“对！我可怜你！方锦如，马老师说的没错，我都可怜你！”黄嘉嘉在一旁抱臂，声音也变得尖利。
“哈哈！”方锦如突然笑了一声，霍然转头，那目光逼得黄嘉嘉、马坤二人一窒，“黄嘉嘉、马坤，你们记得今天你们的话！黄嘉嘉，你太傻！”说完这话，方锦如叹息一声，转身出门而去，将那房门摔得咣当一声。
她不想再管，如今她的心里，本已完完全全被二少所占据，不知道这帮派之争最后的结局，她不求他叱咤，她只求他安好。而在这边，竟出了这样红杏出墙的事，而且这当事人非但没有丝毫愧疚，还一个劲往她身上泼脏水，不吝用刻薄恶毒的语言来挖苦讥讽她。
在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她站在局外，看清了马坤的嘴脸，可是说给黄嘉嘉听，她又怎么会听得进去呢？
方锦如径自去找了杨大龙，和他说了这事。
杨大龙霍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骂道：“奶奶的，我他妈养了个白眼狼，你放心，我肯定把那个马坤剁碎了！”说着，简直就要提刀去砍马坤的人头。
方锦如站起来拦住他：“我想你不必了，你要是这么做了，万一到时候黄嘉嘉与你结仇，和黄四爷再告上一状，反而和你结下梁子，我知道你一向是中立的人，已经来到了香港，就不要弄这么多是非了！”
杨大龙万万没想到方锦如会替他着想，此时有些感动，摸了摸脑门，道：“唉，真是我眼瞎，没看出那马坤这么小人！怪不得那日他问我黄四爷有多少财产等事，我原来只以为他是好奇，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吃软饭的东西！”
方锦如道：“我刚才已经和他们吵了一架，这里我是呆不下去了，我想去蓝光那边住一段时间，而你，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变好，这样于你最好。”
杨大龙好似有些为难：“这个……郭夫人交代我了，让我照顾你，你说说，你突然走了，我也没法交代啊。”
“呵呵。”方锦如冷笑一声，“‘照顾’？恐怕是‘监视’吧？不过您放心，如今你也知道了，没有几日了，到了那时候，一切都有了分晓。”
方锦如此言一出，杨大龙脸上的笑意倏地收了，正色道：“方小姐，我还是直说，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我一向敬重你，我并不想因为郭夫人和二少的争执，损了咱们俩之间的交情。”
“杨大哥不用客气，我方锦如只是个芝麻大点的人物，和你根本没法比，你要想碾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我去了蓝先生那边，您尽可以安排几个手下去看着，我想我这几天都不会出门，就算到时候你想对我怎么样，我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杨大龙道：“方小姐真会开玩笑。您想去哪里就可以去，怎么说这样的话。”心里却觉得方锦如太精明，已经猜透了他心里的想法，她的这番话，也完全打消了他的顾虑。
杨大龙派车将方锦如送回蓝光住处的时候，蓝光正在浴缸里泡澡，听到门铃响，将浴袍披在身上，下楼开门，见是方锦如又折回来，不由地惊了一下，道：“出什么事了么？”
方锦如进了门，苦笑道：“你这家里有闲客房么？”
“怎么？你一天都等不了了，要来我这里等消息？”蓝光哭笑不得。
方锦如摇摇头，道：“说来话长。”接下来，简单和蓝光说了一下黄嘉嘉的事。
蓝光听完笑起来，道：“真好个黄嘉嘉，这才多长时间就耐不住寂寞，廖青峰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我记得廖青峰的脾气好像并不好。”
方锦如喝着茶，叹气道：“若不是青峰脾气差，对黄嘉嘉不够温柔，也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得了，如今她要是真跟了那个什么马坤的跑了，倒也省了个心事，要不然，到时候还麻烦，她爹一死，她怎么安置还是个问题。”
“死？”方锦如霍然抬头，“你是说，黄四爷？”
蓝光深深望着她，唇角有一丝笑意，却执拗不语。
方锦如知道他不想多说，并未逼问他，反而道：“大少怎么死的，查清了？”
蓝光收住笑容，片刻，才沉沉道：“当时，大少在外地的旅店，被警告要撤离，说是有危险。但是正在大少要出门的时候，来了一通电话。而这电话，大少去接了，就在他接电话拖延之际，有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脑袋。”
方锦如心中一颤：“这么巧？这电话莫非……”
“这电话，是郭夫人打的。不早不晚，正在那时候。那个地点，那个方位，恐怕已经早有了埋伏。”
方锦如摇头，不可置信道：“虎毒不食子，虽说不是亲身，可是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况且之前我和她的相处，总觉得她是个将儿子时常挂在嘴边的人，不像是那种无情绝情的人啊！”
蓝光叹道：“据说，恰是当时，大少发现了她和黄四爷在私底下的关系，也曾经瞒着兆家将各种消息走漏给黄四爷，而大少爷做好了除掉黄四爷的准备，或许当时郭夫人是为了杀人灭口，也或许是为了帮助、保全黄四爷，亦或许是为了她个人的利益，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方锦如想起曾经从百合口中听到的关于大少的故事，那个明朗而富有气概的青年，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命丧他乡。或许，只有信任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八十七章 久别重逢
电报发来的那天，偏偏天下起了雨，蓝光早就和电报局打好了招呼，所以第一时间，就会有人送来。
方锦如在门廊里站着，翘首望着来路，因下雨，青白的马路上来往的人车都是极少，每每有人路过，方锦如的心都提起来一次。
直到暮色临近，才有个十几岁的少年冒雨跑到小楼来。
方锦如连打伞也顾不得，急忙迎出去。
沙沙——
雨一直下着。
那送信的少年脸上全是雨水，方锦如紧张地望着他，自己的身上，也逐渐淋湿。
那少年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忽地笑道：“来信了，成了！”
方锦如觉得浑身倏地一下软了，仿佛许久以来压在身上的石头突然被拿开，身子简直要飘起来。
蓝光从她的身后扶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左手撑着伞，在她耳畔亦是极其高兴地说道：“太好了！”
“太好了。”方锦如也重复着他的话，不觉间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一切终于都结束了，她和兆苍终于可以团聚了。
蓝光扶着方锦如走回屋里，那少年跟着，进了屋，蓝光递了毛巾给两人，两人都是各自擦了擦。
那少年从怀中取出电报，递给蓝光。
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