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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因缘-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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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跟班道:“听他们说,到现在尸体仍未找到……”

“仍未找到,仍未找到……”杨大龙反复玩味着这句话,又低声喃喃,“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

广场上的乐曲依旧悠扬,宾朋散了一些,但是仍有些人摆着要欢乐通宵的架势。

在停车场里,江云若已经醉眼朦胧,他摇摇晃晃地去扒着车门,王晓萍的高跟鞋在他的身后蹬蹬响着,嘴里劝说着:“江少,你喝醉了。你小心一点……哎哎,你上我的车,我送你回去吧。”

江云若猛然转过身,双手沉沉按住她瘦削的双肩,酒气浓浓扑在她的脸上:“晓萍同学,你要好好学习!你不用急着谈情说爱。”

王晓萍霎时羞红了脸,低头小声道:“江少,你瞎说什么呢!真是喝醉了呢!”

江云若的手并未松开:“你……是不是喜欢我?”

王晓萍身子一僵,怯怯地抬起头来,脸色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只不过此处光线昏暗,看不分明罢了。

但是在淡薄的光亮中,江云若醉眼朦胧,却别有一番诱人心神的力量,俊俏白皙的脸庞。和酒后略带性感挑逗的目光,使得王晓萍鼓足了勇气,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江少,我是……”

“不要喜欢我。”

王晓萍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江云若冷冷打断。

“不要喜欢我。”江云若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可以托付的人。你不了解我,我以前玩闹太多,如今得了老天的报应……现在,我的心里容不下别人了。没有你的位置。”

说得言辞凿凿,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

王晓萍觉得难堪极了,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她觉得肩头上的力量突然松了。江云若已经转过身去,扶着车顶,似因为醉酒很难受,正缓缓喘息着。

他此刻的模样和声音,格外让人心疼。

本来听得他说了那话。王晓萍觉得恨不得转身跑开,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省得彼此见了尴尬,可是这一刻,见在昏暗光影中他略显落寞的侧影,竟然脚步一步也移不开去。

“江少……”王晓萍弱弱地说道。“你心里的人……是方锦如么?”

江云若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是。”

“你觉得,她和你……有可能吗?你们曾经是……”王晓萍像一针见血地指出这里面牵扯的伦理关系,却又不忍心。没有说出来。

“那又怎样?”江云若轻咳了两声,转头斜瞥了她一眼,不羁之意。

王晓萍被他的目光刺激到了,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又道:“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像是在伤口上猛地又洒了一把盐,江云若的身子滞了一下。徐徐转头看着王晓萍,缓缓笑了笑,一字一顿道:“那又怎样?”

王晓萍愣住。

那又怎样?即便是他们是不伦之恋那有怎样?即便她现在委身于他人那又怎样?江云若竟然都不在乎了。

原来自己竟毫无机会。

王晓萍的眼前,像是突然起了雾,看不清晰,用手一摸,才发现已经是泪水湿了眼眶,不觉间流下泪来。

原来自己的心里对他已经这样情深了么?

江云若看着眼前的王晓萍,大大的眼睛里慢慢溢出泪水来,泪水越来越多,她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抹着泪,哭得悄无声息的。

江云若突然有些不忍,开口道:“别哭了。对不起。”

王晓萍抽抽搭搭地说着:“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你……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喜欢你……”

江云若将衣服中的手帕拿出来,递给王晓萍道:“擦擦泪,你还小,还不懂……”

王晓萍道:“你敷衍我,明明方锦如和我差不多年纪,你这么说我……”

“她……”江云若有些哑然,他知道王晓萍说得没错,方锦如确实是和王晓萍年纪差不多,可是方锦如莫名地给自己一种成熟的感觉,和王晓萍截然不同。

“她不一样……”想了片刻,江云若也只能这么说道。

王晓萍拿手帕胡乱擦着脸,哽咽说道:“她是不一样,从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是在海边军警抓人那样危险的时刻,她仍然摆脱我拉着她的手,她往危险的方向走,去要接一个朋友,那时候我便知道她是不一样的人,后来点点滴滴,我又发现我许多比不上她的地方,但是要论起感情来,我喜欢你啊,我对你的感情,我相信不比她少,况且,她不喜欢你,不是么?”

王晓萍说完,抬头望着江云若,却见他呆呆立在原地,身形更加僵硬。

江云若突然苦笑一声,盯着王晓萍的眸子道:“谢谢你的话。”

王晓萍不解。

江云若道:“你所说的,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挣脱你,而要回去接的一个朋友,是我。”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五十章 接手地盘

秋色已经到了最浓烈的时分,方家别院里,枫叶红艳如火。

在别院的小窗上,贴着鲜红的囍字窗花,和窗外的红叶相映成趣。小翠站在窗前,晶亮的眼睛盯着那窗花发愣,她瓷白的小脸,施了胭脂水粉,更是明眸朱唇,俏丽可人。

她因紧张而有些发凉的手,蓦地被一只温暖而柔软的小手握住,转头望,方锦如正笑脸盈盈地看着她,打趣道:“怎么了?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小翠脸色有些羞红:“小姐,我怎么会反悔?只是我做梦也想不到,我能拥有这样的婚礼,说句不敢当的,简直比小姐的婚礼还要……”说到这里,看到方锦如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收住了口。

方锦如并不遮掩,直接点破,说道:“我那婚礼,和你的不同。我的是无爱的婚姻,而你是因为爱,所以要好好过。来宝是个好小伙。”

小翠身着喜红的锦缎婚服,头上镶金带银,显得珠光宝气,在光下一举一动,都显得流光溢彩,此时听了方锦如的话,又忍不住点头感谢道:“我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能得到小姐这样的恩赐,来宝现在去顾氏里做事,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方锦如笑道:“跟我还要客气什么!来宝到我那里做事,也是帮我的忙,他本来就机灵,你不用担心。若是他人不好,我也不会放心将你嫁给他呀。”

方锦如说着,又拉着她走回床边,坐在床头,拿过一个红色锦盒。修长手指打开来看,是一对金灿灿的对戒。

小翠讶道:“小姐,我从小孤苦无依。多亏了方家老爷太太收留我,我已是十分幸运。为了筹备我的婚事,你可是忙前忙后,婚礼琐事无数,你都是一件件帮我打理好,我又怎么好再收你的礼?”

方锦如将戒指盒合上,塞到她手里,道:“你既然说了你只有我爹娘依靠,我便也算你半个姐姐,为你做这样不仅是我的承诺。也是理所应当的。看着你好,我便开心。你知道么,相传无名指有一条血管通向心脏。套住这手指就套住了一个人的心,这便是婚戒的由来。我希望你和来宝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相互扶持,白头到老。”

小翠动容,嗓音几分哽咽:“小姐……”

方锦如也觉有些鼻酸。这代表着喜庆的红色,曾经是自己人生的序章,自己这一次浓墨重彩写下,虽一步步无可后悔,可已经写下与前世截然不同的篇章。她望着小翠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眼神,突然心底有些羡慕。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种眼神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悸动。似乎消弭了许久,剩余的是小心谋划,一步步像是在做着什么精密的运算。可是算来算去,又算出了什么结果?

和江云若之间,已经许久没有联络。上次在司马英楠的舞会上共舞一曲,说了感概而决绝的话,江云若转身而去。后来和司马英楠一起讨论着引进食品设备的事走向停车场,竟看到王晓萍伏在江云若的肩头。江云若揽着她。你侬我侬……

和兆苍之间,是不是已经阴阳两隔,还并不知晓……

“小姐……”小翠的话打断了方锦如痛苦的回忆,她拿着粉扑又在脸上扑了扑粉,道,“我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别担心,一切都会很顺利。”方锦如笑容温柔。

果然一切都是很顺利。

方锦如帮来宝在顾氏厂子附近赁了房子,来的婚车将小翠接到新房,新房的院子中摆了几桌酒席,请的来宾并不多,却也是热闹。

方父方母都到了现场,到了一帮年轻人闹洞房的时候,两人又都提前告辞回家了,任年轻人在这里闹腾。

方家父母走了之后,令方锦如没想到的是,郭夫人居然特地亲自送来贺礼。

方锦如只不过曾经因为筹备小翠婚事在她面前提过一句,没想到已经被她牢牢记在心里。

她身后跟着三个年轻人,都穿着低调,人们都将心思放在一对新人的身上,所以他们的出现倒并未人群中引起注意。

方锦如感激地将贺礼留下,又请郭夫人到书房小坐。

郭夫人带来的人守在门口,书房门一关,外面的闹闹哄哄的声音就降低了许多。

方锦如给郭夫人上了茶,请她坐下,自己也坐到小桌旁,话音中有几分歉意道:“并非我不请您来,只是这样小辈的婚事,真的没奢望您的大驾。”

郭夫人道:“我也是家中有丧事的人,若是来参加婚礼,也是不好听,这只等着婚礼完毕了,才敢来送份礼。”

方锦如听了这话,想到兆苍,没来由地心中不快,没有说话。

郭夫人又道:“其实今天我来,实际上也是有事想和你商议。”

方锦如抬头:“什么事?”

“前阵子你和我说,你要回去整理顾氏企业里什么压缩饼干的事情,弄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方锦如点头,“研发部已经出了几个方案,现在设备已经就位,中试也基本完成。我很有信心。”

郭夫人呷了口茶,拽了拽身上的白色坎肩,道:“既然你那边忙完了,能不能接着回来帮我?如今老雷继续回去掌管城西,可是从前老五的那块地盘还空着,这空得时间久了,我怕再出问题。”

方锦如蹙眉道:“郭夫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让我做什么?莫非是让我去接手曾经老五的地盘?”

“不错!”郭夫人点头道,“从前老五手底下一十二间赌坊、三间窑子、一间戏楼、一间茶楼,以及往外承租的三圈房地,我想交给你先接管。”

方锦如哑然失笑:“郭夫人,恐怕您太高看我了,若是能帮您的事,我肯定会帮您,可是这事,我是一窍不通的。”

“这是最容易的事,不过是时不时让你去巡视一圈,有什么乱子,我都会帮你摆平,你不用担心。”

“帮会中兄弟那么多。”方锦如怔忪片刻,“怎么会轮得到我这个在帮会里没有辈分的人说话?”

郭夫人神色忽地有几分黯然,道:“如今帮会里人心尚不稳,我信不过太多人。”

“既然人心不稳,我更不能坐这个位子,届时不服我的人更会有借口兴风作浪,只怕给您招致更多的麻烦。”方锦如说出了心里的顾虑。

郭夫人笑道:“这你就不必担心,笼络和训导人心的法子,我还掌握了一些。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拿你请卢督军出兵铲除老五的活儿说事,现在兄弟们都很服你。不瞒你说,这让你回来接替老五的位子的提议,也是兄弟们先提出来的。”

方锦如一怔。

郭夫人抿嘴道:“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在兄弟们中的影响力,虽然说不上一呼百应,但只要你说句话,却也应该是掷地有声了。”

方锦如明白,这都是郭夫人一手策划的,当时让她去说服卢督军,就是给她个机会树威信,一个能够在帮会里混得开的人,要么要狠,要么能打,这两天方锦如都很难做到,而容易做到的便是,能够在短时间内作出什么让所有人信服,有利于所有人利益的事,即是为帮会出力。郭夫人将这个上好的机会交给了方锦如,而且方锦如也圆满完成了任务,这一件事,就为她立了帮会里响当当的名号,一个跺跺脚都能抖三抖的名号。

好一番苦心!

方锦如凝望着她,却仍没有说话。

郭夫人目光笃诚:“我也许理解你的心思,或许在你眼里,帮会再壮大,也是见不得光的组织,让你去管理的,也尽是下九流的场所。但是实际上,唯有全城有了统一的组织,反而能控制城中乱流的发生,减少斗争和对老百姓的残害,在乱世,必然有枭雄,军阀的眼看不到这城中的边边角角,我们能看到;他们管不了的事,我们能管。唯有统一了,才是好事。你该看到我们的好处。再者,你想做的事,牵涉极大,但是你现在的实业根基薄弱,资源也是软肋,我知道你眼界不同常人,应该明白乱世里何人能够为尊,若想在商圈放得开,你应该要接力放手一搏,不是么?”

方锦如沉默不语。

院外的喜庆喧闹声隐隐传来,反而更显得屋内静得针落有声。

灯光将方锦如的侧颜勾勒得极其优美,却也极其冷艳,白肤如雪,却面无表情,似一尊冰雕。

政界军界,黑道白道,曾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现如今,竟风轻云淡。

方锦如想起从前总是令自己心中一阵阵惊颤的往事,那黑洞洞的枪口,那猩红的鲜血……竟不再像很久以前一样让自己感到脊背生寒,反而多了一种淡定和逸然。

然而更催促她开口的,是想起那俊朗的身影,想起他站在夜色中,一双眸子幽幽深沉。

方锦如终于身子一动,静静斟上茶,奉上一只青花餈盏,双手捧在郭夫人面前:“谢郭夫人,我愿领命。”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五十一章 赌坊(一)

老五曾经管辖的一十二间赌坊,十有八九都是下九流待的场所,唯有一间与众不同的,被他命名为“金殿”的,却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

碧瓦朱甍、雕梁画栋,在建筑上已经极尽心思,到了内里,那内饰更是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这样首屈一指的场所,自然也是专门为上流人士所备,达官显贵趋之若鹜,出入者的身份已与其他小赌坊相去甚远。

置身于这样金碧辉煌的场所,单薄的素颜常常会显得浅陋,即便是化了淡妆,也似会被身遭的华奢压下气焰去。

而方锦如,恰恰是个特例。

她仅仅施以淡淡的胭脂水粉,深青丝绒旗衫穿在身上,也在一群姹紫嫣红之间显得过分素净,可是当她带着一干人马踏入这“金殿”的一瞬间,似那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都被她一人摄去,纵使莺莺燕燕搔首弄姿,也难及她万一之感。

本来出身书香门第的正派人士,是不屑于出入这样的风月销金之地的,因而前来聚赌而不像露面的人都可以在门口处领取华美面具遮住脸颊,当然也有许多不在乎的纨绔,坦然以真面目示人。

方锦如进了大门便嗅到屋内奇香扑鼻,各个赌桌正在酣战,耀眼光亮从穹顶吊灯洒下,长绒羊毛绣毯落足无声,壁上挂着西洋油画,四遭皆是厚厚的丝绒窗帘,长窗下,一丛白茶花开得绚烂芬芳。

团团怒绽,香气幽馥。

方锦如怔怔望着那白花,想起曾经二少也有在屋前放置白花的习惯,突然有些失神。

绰绰光晕,透出人影翩跹,间或有低微笑语。

可是二少的音容笑貌虽只能出现在脑海中。却出乎意料地分外清晰。

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见到方锦如的到来,忙快步走了过来,迎到门口,点头哈腰道:“方小姐,你来了。”

方锦如一愣:“你认识我?”

“那怎么能不认识呢!”那青年谄媚说道,“这城里哪有人敢不认识您啊!我是这赌坊的小掌事,叫大山。”

方锦如心中暗笑,表面上却又仪容淡雅:“我不过是来随便看看,你做你的事就好。”

大山粗浓的眉毛蹙在一起,像两只巨大的蚯蚓。道:“那怎么能行呢?招待好方小姐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方锦如睨了他一眼,心道,这老五调教出来的手下竟然也是和老五一个脾气。平日里对上面卑躬屈膝,简直要低微到尘埃里去,可是这样的人心里若是不服,将这卑微的不甘发泄成仇恨和怨气,那狠辣和阴险程度。也是令人发指。

方锦如不喜这种过分溜须拍马的人,此时也不例外,有些厌烦地哼了一声,垂眸道:“我说了,不需你跟着,难道你还有什么异议?”

大山哑然。不敢吭声。

方锦如身后的几个强壮黑影竟已经向前走了一步。

大山吓得不觉已经退了两步,又拱手欠身道:“那方小姐,您随便看。我就失陪了……”说着,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方锦如见他走远,自己带着几个兄弟在赌场里四处巡视,透过各个屏风,见牌桌边都坐了几个金发洋人。也有穿福缎长衫的中国人,或慵懒不屑。或正襟危坐,有戴着面具的,也有直面相迎的,却无一例外地盯着手里的牌。

发牌人是个穿红黑相间的统一制服,小巧帽檐之下,都是清一色的俏丽少年。戴齐肘白色手套的双手,洗起牌来灵活翻飞,迅捷已将纸牌砌好,一张张发到客人面前。

方锦如见到这情形,再回想起当时在丁弭力赌场见到的情形,心中也知道这里面的天壤之别,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方锦如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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