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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说了,我决定的事,就没有更改的可能。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安分地闭上嘴,准备跟我上京!”邢定国一掀身后的斗篷,头也不回地骑上战马,驰向无边的大草原。
第六十九章 蔷薇陷阱(四)
大平京城蟾州,皇宫里到处洋溢着喜气,前方来报,说是淳王邢定国将在当日抵京,冷星桓与邢定天母子早已下旨举办庆功宴为他接风。
“娘,四哥要回京真是太好了,我都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想必他长得比三哥还壮吧,当年他也是所有的兄弟姐妹中个子最大的呢!”邢定霜站在冷星桓身后,一边给母亲捶背,一边望望宫门的方向。
“是啊,定国难得回一次京,定天也想把这个庆功宴办得风风光光。”
“您看到处都张灯结彩的,弄得好像四哥要娶王妃一样。”
“你还甭说,定国迟早都要娶王妃的,我那儿其实早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冷星桓微笑着,撩起额前的一缕发丝。
“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那位小姐跟定国和他母亲惠妃渊源颇深,她是我妹妹靖儿和当年的烈洛大领龙骏彪的独生女儿,叫做龙琪。”
“娘的妹妹?姓龙的?怎么以前从来没听您说过?”
“等定国回来,同意了这门亲事,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对了,霜儿,娘想问你一件事,前次你跟我一同去霜华治理水患,曾经跟我说,你愿意接受我和你大伯母当年的提议,招承威做驸马。娘想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乐意吗?”
邢定霜听了这话,双手不禁轻轻颤抖,却故作平静地继续给母亲捶背。“当然是真的乐意了,那时候不是女儿主动跟娘提出这件事的么?再说,我也这么大了,不是每天都在成长吗?从前跟慕遥糊里糊涂地拜了天地,根本不算是成亲,与其永远沉浸在一段不可能相爱的痛苦中,还不如干脆接受承威,接受新的生活,我本来就不是个喜欢痛苦的人,娘您知道的,不是吗?”
“太后,定霜,淳王殿下回来了!已经进宫啦!”
蓝儿欢欣的呼声,打破了园中异常的气氛。邢定霜借故向母亲说了声“我去接四哥”,便飞快地朝园外奔去。
庆功宴的前几天,正逢皇宫一年一度的品茗日。自当年邢震洲被封为平武王以来,为对赐号“诚武大妃”的冷星桓表示尊敬,特地在每年四月四日邀请亲友、臣子前来王府聚会。邢定邦称帝之后,品茗日也自然而然进了皇宫,举办得更加盛大。此次品茗日之后,又遇淳王邢定国归来,可谓双喜临门。
宴会设在西首的浮云宫,各路大臣、宾朋纷至沓来,宫女、管事们恭敬地将他们一一引入宫内,到各位的席位上坐定。邢定国在两个妹妹定珠、定霜的陪同下,走进了浮云宫,他的神情看起来既不特别欢喜,也不带任何异常,出奇的平静,当日见过邢定天,只道他变得成熟稳重,并未想到别的事。
“定国,你在外征战,之前没能参加到品茗会,照理不合规矩,必须要饮一杯茶才行。”
酒过三巡,冷星桓忽然唤来蓝儿,为邢定国斟上一杯茶水,微笑着示意他品尝。
“不是什么绝世名茶,是为娘最喜欢的苦丁茶,就当是咱们娘儿俩交换一份心意,你说好不好?”
“是,母后。”邢定国端起茶杯,像喝烈洛奶酒一般,将那杯茶一饮而尽,忽然道了声“好苦”。
冷星桓见他的表情有些怪异,笑道:“觉得很苦吗?也难怪,你长年居住在雁口,大概是还没有习惯品茶,更加品不到这苦丁茶中独特的甘味。所以,定国将来的王妃,一定要是会喝奶酒的女孩子,而不是喜欢品茶的,不是吗?”
邢定国听到这话,心不自觉地跳了两下。而坐在母亲身旁的邢定天,悄悄侧过头望了望冷星桓,未看出任何古怪,但之前的一番话,却似乎暗藏玄机,令人琢磨不透。
冷星桓转眼看看两个儿子,眉梢轻扬,放下手里的茶杯道:“趁着这个大喜的日子,当着满座宾朋的面,本宫不妨就再给定国一个奖赏吧。皇上和皇后在今年就将诞下皇嗣,定国是皇上之弟,也到了应该娶王妃的年纪。定国啊,为娘想替你作个主,为你挑选一位和你一样有烈洛民族血统的王妃,也好追赶追赶你的皇兄……”
“不!母后,孩儿不要指婚!”邢定国猛然从席间站了起来,说出这句话后,才发现自己很失态,连忙出席拜伏在地。
他这一举动,满座宾客都大吃一惊,开始窃窃私语。在如此重要的宴席上,唱主角的淳王竟然打断太后的话,表示出极端的不满,实在有失身份。
“定国,你也太失礼了吧?母后的话还没说完,为何大声打断?”邢定天皱起眉头,喝斥着弟弟。
邢定国跪在地上,抬起头来,脸涨得通红,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某种情绪。“母后,皇兄,定国适才莽撞,请恕罪。但对于娶王妃的事,的确太过突然,定国如今还没有这个打算。”
冷星桓扬起嘴角,淡淡地道:“恐怕你不是没这个打算,而是你想要自己来告诉为娘和你皇兄,你想娶的王妃是瀚澜国的公主吧?”
“什么?瀚澜国公主?”
“淳王殿下喜欢上了敌国的公主?不是吧?”
席间一片哗然,邢定国睁大眼睛看着冷星桓,顿时惊呆了。
第六十九章 蔷薇陷阱(五)
邢定天和邢定霜也是一阵目瞪口呆,谁都想不到冷星桓会道出这种令人瞠目结舌之事。
邢定霜着实为四哥捏了一把汗,难怪宴会之前,母亲和自己说到什么娶亲的事,莫非冷星桓一直安排了探子秘密监视着邢定国的一举一动?可是,这种监视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慢着,瀚澜国公主……不就是慕遥的妹妹——那个曾经恨不得杀了她的归海夕鸥?她怎么会和四哥扯上了关系?
“母后,您一直……都在注意我的行动?”邢定国失落地歪着头,冷星桓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没错,从你十四岁赴雁口起,我便安排了人在你身边担任近侍,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传书到蟾州,向我汇报你生活中的情形。只有如此,我才能知道,你在雁口过得好不好。你这孩子虽然正直、善良,可这些也同样是你的缺点,此次我之所以派你上战场,就是希望你能在战争中更好地成长,但是你却偏偏让我得知,你爱上了归海慕远的妹妹!”
冷星桓的目光陡然变得严肃。
“定国,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难道你以为我是因为别的事,才会这样做?”
“难道不是吗?”
邢定国终于按捺不住,将心头埋藏许久的话一口爆发了出来。
“母后,您派人监视我,分明就是不相信我,怕我有一天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会对皇兄倒戈相向,对吗?您不想让我爱上敌国的公主,是不是很怕我和夕鸥会变成父皇跟我亲娘那样?”
“你说什么?”冷星桓惊得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宴会厅中央。
“我全都知道了,无意间听到蓝淑仪和索师傅的谈话,全部都知道了……母后,为什么?您和父皇当年为什么要攻打烈洛?为什么要害我的亲娘抱着妹妹出走?”邢定国咬着下唇,眼中滚落两行热泪。
冷星桓迟迟没有开口,邢定天见宾客还在,忙下旨宣布宴会结束,让管事、宫女们送客。一群群人忙碌了大半天,才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只留下了看来失意的几个人。
“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从前不是说惠妃娘娘生下定国之后没多久就过世了吗?”邢定天抓住母亲的手臂,这件事实在来得太过突然,连他也不知道,更不消说小妹邢定霜了。
冷星桓没有回答他,只上前蹲下身子,握住邢定国的手,强忍住眼底的泪水。“定国,你说的这件事,其实我已经打算等你回京之后,慢慢地告诉你,可你偏在这种时候知道了,也许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会觉得那些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所以,此刻我想对你说的,只有一句话——人欲成大业,就必须有所牺牲,英雄断不可因一时妇人之仁,失去了绝佳的机会。”
“因此,我娘也变成了牺牲品,是吗?”
少年眼神中透着无比的痛楚。
“母后,您把我当成亲生儿子,让索师傅从小照顾我,我真的非常感激,感激到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回报您的大恩。可是,我本来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如今却发现我有个如此残缺的家,疼爱我的继母竟然是让我亲娘抱着妹妹出走、至今下落不明的人,让我如何接受?”
“定国……”
“您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此次回京,早已作好了准备,不管是不是要跟我心爱的女子在一起,我明早离开这座京城,就再也不会重新踏进这片土地半步。请母后和皇兄成全我这个心愿,你们放心,我邢定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绝不会对有恩于我的人举起反旗。”邢定国说罢,叩头起身就要离去。
“定国!”邢定天喊着弟弟的名字,想要阻止他,却被冷星桓一把拉住。
“不要阻止,让他走!”
“娘!您怎么能这样无情?四哥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不回来,就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邢定霜也奔上前来,焦急地抓住母亲的衣袖。
“我说过,谁都不许挽留他!”冷星桓转头望向两人,厉声呼喝。
邢定天和邢定霜猛然怔住了,只看见走到宫门前的邢定国停顿了一下脚步,似乎想要回头,但终究没有转身,径自离去,身影消失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中。
“这到底为什么?我们家究竟是怎么了?先是大哥遇上齐家的表妹,英年早逝;接着是定霜和归海慕遥糊里糊涂私奔,发现对方竟是仇人之子;现在,这台闹剧的主角又变成了定国,邢家的兄弟姐妹们,一个接一个遭受无情的打击,本来好好的一次庆功宴,居然变成了让文武百官看我们邢家家族分裂的笑柄……真是天大的讽刺,真是幻灭。”邢定天叹息着,走到窗边,几乎不愿再看母亲的脸。
“定天,不想看见娘也罢,只是不要被迷雾蒙蔽了双眼。”
冷星桓忽然侧过头,眼眸半启,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定国有什么缺点,我早就告诉过你,这次发生这种事,或许还能给他一个教训和认清自己的机会。没错,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没有任何罪过,但却不能保证另一件事,他身边隐藏着的,恐怕是一朵黑色的蔷薇。”
第七十章 认祖归宗(一)
◆流浪的终点,果真终结了一生吗?非也,很多时候,那只是另一个开始,要人去重新面对另一个自己。◆
“觉得困扰吗?”
静静的深夜里,夕鸥将头倚在邢定国宽阔的胸脯上,低声问着。
“为什么不说话?跟我在一起,真的不会让你觉得困扰吗?”
邢定国吸了口气,半晌才轻轻摇摇头。怀中的夕鸥虽然在说话,但之前欢爱巅峰时的余韵仿佛犹存,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微颤,好像仍在贪婪地享受那种独特韵味。然而,他和她的感受并不一样,也许只有在那种时候,他才会忘记一切,尽情地向她索求更多,可那种快乐一旦结束,他心中立刻就变得异常空洞。
“夕鸥,从今天开始,我已经不再是大平国的王子了。”
“啊?”
“我当着母后和三哥的面,搞砸了一场本来为我举办的庆功宴,也提到了你的事。这样一来,他们一定觉得大平国皇室的脸面被我丢尽,我离开皇宫的时候,三哥和妹妹想要挽留我,母后却很生硬地阻拦了他们。”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心头不禁涌上一阵寒意。
“是这样吗?似乎我大哥说得很对,诚武太后根本就是冷血的人。”夕鸥此话,像是在为他感到不平。
“不,母后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是我自己无法接受当年亲娘被逼走的事实,我怨母后的,仅仅是她多年来一直没有把真相告诉我……”
“那么,你依然一点也不恨你的继母了?”
“不是恨,是觉得心里很凉,好像浑身的血都要凝固成冰一样。”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夕鸥紧贴上他的身躯,双手环住他的颈项,柔声道:“难道……我还不足以把你的心里的冰融化?定国,既然你已经觉得天下难有容身之所,不如跟我一起去瀚澜国吧。”
“跟你去瀚澜国?你想让我投靠归海慕远?”他猛然一惊。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像我大哥那样的人,我一点也不留恋。我想和你在一起,像我二哥以前那样,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你不当王子,我也不做公主,我们就过平淡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你真的想跟我一起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不因为我们现在这种关系……让你觉得可以填补一时的空虚?不因为我有的地方像你二哥?”他越发惊讶地望着她。
“你也把女人想得太……”夕鸥脸上一热。
“啊?我,我的意思其实是……”邢定国才发现自己说得有点过分,急得抓起了脑袋,他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究竟是怎么出口的。
“我承认,在雁口的时候,我的确有贪恋过和你那个时候的感受,但是我后来发现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也许在你们男人看来,对方只要是个女人,不管是谁都好;但女人的身体,却不是可以接受每个男人的……定国,你知道吗?女人是要把心交给对方,才会在这种事上和对方一起感受到愉悦的,自从和你变成了这样的关系之后,我……我觉得自己恐怕再也没办法接受别的男人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听在邢定国耳里,却令他心潮激荡。归海夕鸥,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换了是大平国的姑娘,绝对无法对男子说出这种几乎是赤裸裸的情话,可他并不会因为她这番话,而觉得她轻浮、放荡,反而很满足。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自然而然地起身,压上了她温润的娇躯。一切的一切,就在此刻被无边的黑夜吞噬,无声无息……
当清晨的曙光照进窗棂,夕鸥揉揉惺忪的睡眼,空荡的床榻上却不见了邢定国的身影。
“定国!定国?”
她起身穿好衣物,呼唤着他的名字,在驿馆里找遍,也没有找到他,就连柱子和几个近侍也已经不见了踪迹。她见势不对,忙回到卧室,定睛一看,才发现茶几上的玉壶下压着一封信,上面的落款正是邢定国。
“夕鸥:
虽然非常不愿意对你说那三个字,可我实在忍不住,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三更时分,你睡得很熟的时候,我已经在那时离开了。我给了柱子他们一人一笔钱,打发他们回乡度日,因为如今的我,真不知道自己能怎样去活,而这样的我,又如何能让你得到幸福?
我是个外表粗鲁、内心却不够坚强的人,尽管我承认我真的很爱你,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归海慕远就不会放过你,而我也无法背负着那样的身世,让你过上好日子。很抱歉,我对你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所以,就当我们有缘无份吧,不要来寻找我,至少,现在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下落……我需要时日,或许是很长的一段时日,让自己的内心归于平静。
如果,如果有一天,大平国和瀚澜国不再是敌对的关系……”
信只写到这里,就变成了一段无言的省略。夕鸥气得杏眼圆睁,一把将信撕成碎片,撒得满屋都是。
“邢定国,真有你的!”
她咬牙切齿地拔出隼喙刀,将茶几“啪”地一声劈成了两半。但是,当她冷静下来,却感觉浑身发冷。
第七十章 认祖归宗(二)
回想着和邢定国过往的一幕幕,她竟不知道自己直到现在,究竟在跟他做什么。从以美色诱惑邢定国开始,她便想要让他痛不欲生,果然,由于天赐良机,让她意外得知他真正的身世,她没花多少时日就做到了;可把那个男子变成瀚澜国的人,变成自己的“奴隶”,她以为能很快成功,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奇怪的是,此刻她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生气,反而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他的不辞而别,居然能让她这样痛吗?
“好,走得好,你走得真好!这么一来,我大哥也少去了一个心头大患,你们大平国总有一天要被我们瀚澜所灭,邢定国,你等着瞧!”
她朝着那张床狠狠盯了一眼,转身提了刀,飞也似地走出了驿馆。
“我……该何去何从?”
提着酒壶,跌跌撞撞走在人潮之中,邢定国已不记得自己在外流浪了多少天,只一直在询问自己同一个问题。
卸下戎装,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常野山一战成名,但如同下了一场暴雨般,很快又被人忘记。走在大街上的他,偶尔醉倒在路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惹人讨厌的醉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走入了西南的朝光郡内。
朝光与前霓月公国的天子之国银桂曾是相隔最近的邻国,因此,从蟾州出发入朝光,即便是用步行,也仅仅二十多天就能到达目的地。而当年的朝光,是平武帝邢震洲以武力吞并的最后一个领国,后来邢定邦即位,由于朝光与京城距离很近,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