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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可怎么办啊?”晨露急得直冒汗,抓着绿桐的手。
绿桐苦着脸,就算她是邢震洲的贴身丫环,也承受不了那种压迫,差不多接近了崩溃边缘,直到晨露苦求着她想办法,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个人影。“晨露姐姐,夫人交给你;红莲,你赶快通知伯宗大人,安抚好内府和各位大人的情绪;我……现在得出府一趟,去找冷将军!”
“震洲——震洲——”
竭力的呼唤声在山谷中回荡,冷星桓踏着白雪,在漆黑的山林中寻找着那个人的踪迹。霸风剑擎在手中,一路不知斩去了多少荆棘,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从子时找到三更,也没有任何回应。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她知道第二天一早,山中定会积上厚雪,若不能在今晚找到邢震洲,恐怕他真会出什么意外。
她又艰难地登上了一座山顶,前面忽然传来霍霍的声响,是覆雷剑挥动的声音!她连忙奔了过去,果然看见邢震洲蹲在一棵大松树下,似乎是舞完剑后,将宝剑重重插在了雪堆上。他的身前立着一座已经覆上了雪的小坟茔,前面的石碑上刻着“定国”的字样,她收起霸风剑,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
他的脸是湿的,分不清是泪、是汗,还是雪被体温融成的水滴,一双手冷得像冰。她抱住了他的身子,感觉到他在自己怀中颤抖,没有了威武,没有了霸气,谁也无法猜到,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梵灵大领邢震洲,也会有如此脆弱和无助的时候。
“震洲,快起来,跟我回去……”
她吃力地扶他站起来,谁知邢震洲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你不走?”
“不走,我要在这儿陪着自己的孩子。”
“我明白小公子驾鹤西去,对你的打击很大,可就算你在这儿一直跪到老,小公子也不会活过来!清醒一点吧,你和夫人还年轻,以后一定能生下更多的后嗣,但整个梵灵要是因为你的消沉而消沉,恐怕就真的会国破家亡啊!”
冷星桓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似乎唤回了邢震洲的心神,他抬起头,望着她闪动着泪光的脸庞,伸手触到了她的眼角。
“星桓……你哭了?因为害怕我为了儿子的死颓废下去,不能成为霸主,所以……你才会哭?”
“到现在你为什么还对我说这种话?我在乎的是你的霸主地位还是你这个人,难道你还感觉不到吗?快跟我回去吧,在雪天里冻着,就算是深山里的猛虎也会病的……”
“你说得没错,猛虎也抵御不了天灾,就像我这样……近半个霓月公国都被我收入囊中,我能打败强大的敌人,可是……却连自己儿子的命也保不住。星桓,你说……神真的能保佑人吗?我知道我狠心害死了大娘,但定邦也成了准继承人,为什么老天还是要夺去我儿子的命?莫非……这就是报应?”邢震洲直着双眼,嘴角轻动着,不知是哭还是笑。
冷星桓仰望着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在不断滴血。她不信神,也不信报应,她只有一个念头,造成这种悲剧的罪魁祸首可能根本就是她自己。因为对凤鸣琴的喜爱,她常去拜访连彬瑶,后来发现连彬瑶的神情一天比一天古怪,却没想到对方已经知道了她与邢震洲之间的种种。她充满了自责,邢震洲无法爱上自己的妻子,连彬瑶如花的笑靥中一直潜藏着无比的孤独和寂寞,一个整天与孤寂为伴的女人,有着那样一副纤弱的身躯,又如何能产下像定邦一样健康的孩子呢?
雪花还在飘舞,两个紧拥着的人影,在山顶无声地颤抖,一切的寒冷和痛苦,都已变作了麻木……
小公子出生便不幸夭折的噩耗,传遍了整个梵灵,鹤平大领府亦被笼上了一层死寂的帐幔。
“晨露,晨露……我想见大人,你快把大人请来……”连彬瑶抓着晨露的手,不时朝外张望着。
晨露转过头去,眼泪涟涟,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喃喃着:“夫人,您怎么还没恢复神智?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也没脸活着回去见梓京的大领大人啊……”
“你……在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夫人,您先躺下吧,大人他处理完事务,很快就会过来。”
晨露扶着连彬瑶的身子,像哄小孩一样哄她重新躺到了床上。其实自从那天邢震洲被冷星桓扶回府之后,他只在连彬瑶睡着的时候来看过妻子几次,等妻子醒来时,他已经离开了。晨露不明白邢震洲为何要如此,看起来倒像是他做了对不起连彬瑶的事一样,她不知是不是该为连彬瑶感到不平,怨恨邢震洲的无情。那个在她看来不懂得感情的大领大人,究竟懂不懂得女人的心?面对这般脆弱、憔悴的妻子,他只要能让她看上一眼,只要在她清醒的时候拥抱她一会儿,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痴痴傻傻。
“晨露,扶我起来……我想弹琴。”刚刚躺下的连彬瑶忽然又欠起身要下床。
“啊,夫人,您别动、别动,奴婢这就把琴拿过来。”晨露连忙让她别动,一面走到桌台前,打开琴箱,将琴抱过来,放到连彬瑶床前的长茶几上。
“外面还是没有阳光吗?晨露,你说,冬天……为什么总是那么长呢?”连彬瑶歪着头,望望窗外,手指触碰到琴弦时,幽幽叹息。
晨露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不时侧过头去抹着眼角的泪。前几日,连彬瑶还会抱着个布偶,轻轻拍着,嘴里“定国、定国”地唤着,这两天气色倒是相对好了些,有正常的时候,然而不经意间的语言更令人心痛。琴声还如以往一般悠扬、美妙,但多了太多忧愁,圆滑的游弦变得单调而顿措,便是外面路过的人听了,也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摇头叹息、伤感落泪。
看到连彬瑶弹着琴,情绪渐渐稳定,晨露悄悄走出门,叫了个小丫环看着夫人,朝四下里张望了一阵,走向了后园。
“晨露姐姐,你来了?到底有什么事找我?这么神神秘秘的。”后园门前等待的,正是邢震洲的丫环绿桐。
“绿桐,我问你,大领大人这些天怎么总是在夜里等夫人睡着之后才来看她?白天那么长时间,他就真有那么多政事要处理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见夫人?”晨露咬了咬嘴唇,语气中带着怨怒和不平。
绿桐望着她的脸,沉默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道:“其实……大人这些天来根本就没有处理过什么政事,倒是成天爱把自己闷在偏殿里,谁都不愿意见,除了……除了冷将军。”
第二十章 谜里晚枫(一)
◆乱世中的女人有千百种,但很多人实际上也不过是看不清前路的孤莺,夜啼声声,声声泣血。当她们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时,她们的生命里已经失去了春天,她们必须忘记眼泪,赤着脚,踩着尖锐的砾石,毫不回头地朝前走下去。◆
冷星桓在雪映阁里踱着步子,阁楼中到处摆设的都是梅枝,即使在外面也能闻到香气,但她觉得今日的腊梅香似乎有些令人窒息。
昨天夜里,一个小丫环来过将军府,说是连彬瑶约她次日上午在雪映阁见面,头一次,她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自从小公子夭折之后,她再也没去过连彬瑶的住处讨教凤鸣琴,或许现在看到那位可怜的夫人,她只会自责得更深。
“冷将军果然守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但进来的人并不是连彬瑶,而是大丫环晨露。
“晨露,怎么会是你?夫人她……”
“将军,您是深得大领大人重用的大将,如今为何偏偏犯了糊涂?懿夫人身体抱恙,怎么可能来见您?她要是再经您这一吓唬,怕是会病得更重吧。”
晨露的声音透着怨气,目光锐得像两支利箭。原本身为丫环,对将军放出这种言语,连死罪也能治,但冷星桓并没有生气,反而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特殊的胆量,这个丫环或许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是啊,我的确犯了糊涂,以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和我见面?不过,更让我惊讶的却是你,究竟是谁给了你力量,让你居然敢冒着死罪骗我到此,还顶撞我?”
“恕奴婢斗胆,奴婢没有任何人在背后撑腰,只是想为夫人讨回一个公道!就算大领大人有龙阳之癖,可夫人实在太无辜、太可怜……如果将军您答应奴婢,永远离开大人,那么即使是要把奴婢这条命拿去,晨露也无怨无悔,还会感激您的恩德,请您放过夫人吧!”晨露跪倒在地,像是铁了心,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
冷星桓心头顿时涌上一阵剧痛,伸手要去拉她起来,谁知晨露竟然长跪不起,非要等到她点头为止。她笑了,带着苦涩,她笑得那样不自然,脑海中不断浮上连彬瑶那憔悴的面容,她按住腰间的霸风剑,仿佛想要拔出剑来,朝自己的心上狠狠刺上几下。是啊,她那时又有什么资格斥责邢震洲毒杀贺夫人呢?也许,她比邢震洲还要狠毒十倍、百倍,她以为只要把他推给别人,他们两人就不会那样疼痛,可如今却让一个完全无辜的连彬瑶承受了最大的痛。一个得不到丈夫深爱的女人,一个刚生下孩子连看也没来得及看一眼亲生骨肉的母亲,两座大山压在连彬瑶纤弱的肩膀上,她能活着,或许已经是万幸。
“晨露,我明白你对夫人的一片忠心,但事情并不是你和夫人所想的那样。大领大人他绝不是一个有龙阳之癖的男子,只是有的时候,我能充当一会儿那个可以令他振作的人,但不论是我或者任何人,谁都取代不了懿夫人在他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大人之所以迟迟不肯面对夫人,是因为他到现在还为小公子夭折之事深深自责,因为对夫人太过内疚,他害怕自己不仅不能帮助夫人走出悲痛,反而会加深她的心伤。”
“真的吗?那您……”晨露睁大眼睛,注视着她的脸庞。
冷星桓点了点头,“傻丫头,我是大领大人手下的将官,除非有战事要发生,平日里连和大人见面的机会也少之又少。从前我进大领府,不也是奉了大人或夫人之命,才能来的吗?相信我,不要对大人有任何的怀疑和成见,他不是那种会耍弄夫人真心的男子,更不是一个会因为小公子的夭折就一蹶不振的人。”
冷星桓坚毅的目光,宛如明亮的星,晨露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心底却不禁涌上一股暖流。眼前这个额生赤星的人,可能真的是灾星,但并不是什么要陷害懿夫人的恶棍,那种镇定,那种坚决,反而让人对她充满着信任。
“夫人,您情愿把所有的郁结藏在内心深处,也不会责怪冷将军,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吗?不论这个人与大领大人究竟存不存在特殊的关系,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始终要让所有人都给予大人绝对的信任和拥护,是这样吗?”心头喃喃自语着,晨露站起身来,朝冷星桓鞠了一躬,朝着阁外去了。
冷星桓走到阁楼门前,凝神地望着枝头的腊梅,正在出神之际,一只粗糙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奉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早上你出府的时候,我看到你疾走的背影,就猜到一定有事,于是跟着来了大领府。”
“那先前我和晨露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世界上又怎么会有像你们这种爱得辛苦至极的人呢?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是土生土长的梵灵人,额头上没有那颗赤星,大领大人也不是一国之主,你们俩会变成什么样子……恐怕他早就娶你为妻,两个人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幸福地生活着,大概连孩子也已经生了三四个吧。可话说回来,你和大领大人的心都比天还高,恐怕田园生活终究不适合你们,难不成是上天故意捉弄人,从前世起,你们就在一起尝过苦丁茶的味道?如今或许只有你嫁给了别人,他才会彻底对你死心吧。”
“你说得容易,嫁人?哪个男人愿意娶个灾星为妻?要是我恢复了女儿装,人家怕是连躲都来不及,”冷星桓苦笑道。
“你就那么肯定除了大领大人之外,就没有别的男人看得上你?灾星蔽月那种东西,只有那些脑子里始终一根筋老顽固才相信,又不是每个人都吃那套迂腐的旧规矩。说不定看上你的人,也不比大领大人差到哪儿去呢。”奉胜昌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连忙伸手捂住嘴巴。
“奉大哥,你的样子好奇怪,应该不安的人好像是我才对吧,怎么你倒激动成这样?”冷星桓发现了他的异常。
奉胜昌咳嗽了两声,故作镇定道:“我激动?才没有!我不过是看到你心事重重的,觉得自己不能减轻你的烦恼,觉得有点着急而已。对了,如果你想要离开,就跟我去霜华吧……沧原是你的故乡,也是你爹埋骨之处,我想你和大领大人的确需要一段时日闭不见面,这弥漫在鹤平的烟雾才会散去。”
冷星桓看着他,不觉有些怀疑,尽管奉胜昌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他似乎有种强烈的意愿,想要她尽快跟他去沧原。只是义兄对义妹的关怀,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然而,她没有力气去多想别的事,正如奉胜昌所说的那样,沧原也许会是她疗伤的最佳之地。担任沧原守将,至少能经常去山上祭拜父亲凌秉秋,心中那些道不出的痛苦,应该只有去世的父亲愿意聆听。
“冷将军,洛将军已经到了!”
冷星桓回过头,就见一个身材壮硕、络腮胡子的大将走上了沧原城楼。如今的洛猛,已经是梵灵水军都督,甚得邢震洲重用,而此次他从沿海的栗津城前来沧原,乃是奉命和奉胜昌换岗,让土生土长的梵灵将领也去熟悉一下水战。
“洛将军,整整一年不见,威风不减啊!”她笑着将他迎到城堞前。
“你又来了,叫什么将军?叫猛子不就行了?换换地方真舒服,虽说听着海浪声会让人精力十足,可成天都对着海,等天一热,脸上身上的盐粒恐怕都能搓下来放菜里调味啦!”洛猛生性豪气,不拘小节,上前便搭住冷星桓的肩膀,一个劲拍打着,一边笑道。
“得了吧,猛子,要把身上的盐粒搓下来吃,你自个儿吃去,别扯上我。我先问你,奉大哥在海边怎么样?他能适应吗?”
“放心吧,你那个义兄到哪里都是不死的蟑螂,要不怎么配做我猛子的好兄弟?他才去了三天,就能自如地指挥水军,今后怕是能比我还行,只是我真想不到,兄弟的力量会比天还强大。”
冷星桓见他对自己翘起大拇指,有些吃惊,“奇怪,奉大哥能把水军指挥得跟骑兵一样好,那是他自己的本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章 谜里晚枫(二)
洛猛学着她的表情,扮了个鬼脸,“瞧你这一脸天真的模样,不是你提议让我和胜昌换岗的吗?你倒乐得轻松,他在那边可舍不得,成天念叨着你的名字,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媳妇来着……”
“猛子,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冷星桓在他胸口使劲拍了一巴掌,蹙起双眉。
“呵,不说就不说,连玩笑都开不了,真没趣儿。”
洛猛撇着嘴自言自语,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嘿,对了,我听说沧原东大街上有个艺伎院,反正这些天都闲着没事,咱们何不去那边转转?你不是一直挺喜欢那些琴啊、舞啊什么的……”
“是你自己想去吧?”冷星桓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一脸哭笑不得。不过,她对手下副将、先将们去艺伎院的事,并没有特别反对,但去那种地方,一个月绝不能超过三次。然而,她管不了洛猛,这家伙虽然是个粗人,又是霜华的降将,地位却和自己平起平坐,只得无奈答应了他的要求。
夏夜里的沧原城,星光万点,阑珊的灯火显示着霜华夜市的繁荣。尽管齐淮信已把五座城割让给梵灵,但丝毫没有影响到百姓的生活,一年多以来,她从没听到路上的行人说邢震洲的坏话,悬着的心落了地。此刻和洛猛并肩走在大街上,半年也没有逛过夜市的她,心头倒也生起了一丝惬意。
“喂,兄弟,你快看!前面那家艺伎院,就是我说的晚枫楼了,气派吧?”
洛猛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冷星桓望望前面,又回头看了看他,这家伙,一个劲在那里搓手,美女真有那么吸引人?她无奈地摇着头,她不了解男人的欲望,只是觉得像洛猛这样的人都能兴奋起来,看来这晚枫楼的确有点意思。
晚枫楼是霜华国中继都城朔芳艺伎院之后兴建的第二处艺人聚集之地,据说齐淮信也亲临过此地。洛猛与冷星桓刚走进去,就听得一阵阵悦耳的琴瑟之音,问起旁人才知是当地财主徐员外之子徐子祺在此作乐,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乐伎们的才艺。
“怎么样?这琴声还入得了你的耳朵吗?”洛猛轻轻推了冷星桓一把,笑着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子。
“还行吧,也许是听惯了懿夫人的凤鸣琴,再听这些艺伎们弹琴,总觉得有点别扭。不过猛子,你……真的懂得欣赏才艺么?”
洛猛歪着头白了她一眼,“我猛子是不懂那些个才艺,也明白艺伎跟外面那些酒女不一样,她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