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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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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涂山郡君迎上前,轻扶林耘霰胳臂,两人一同坐下。

“给表姨父请安。”曦雨朝他行礼。

“甥女快请起。”林耘霰忙伸手虚扶:“劳你三番五次的来回,我们做长辈的也有些过意不去。”

“表姨父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曦雨再三逊让,才在东首的独山炕上坐下了。

“瑞哥儿的病如何了?姨娘整日守着哭,我待在那儿也真不自在,并不是我不尽心,老爷还请明察。”涂山郡君神情平和地问。

“你说的这是哪里话?自从他病了,这几日不是你里里外外安排着请医问药?”林耘霰不禁嗔怪,也不顾曦雨在座,拉着涂山郡君的手:“他亲娘只知道哭天喊地,媳妇又在照看那个有身孕的丫头,家里若不是你操持着,早乱了套了。这我岂不明白。”

涂山郡君竟有些羞涩地转过脸:“老爷。”

林耘霰仿佛此时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脸微红,手赶紧放开:“啊,让甥女见笑了。”

“哪里,”曦雨低头:“姨妈和姨父鹣鲽情深,又有甚么可取笑的。我方才才向姨妈交了外祖母的书信,还没有来得及问,瑞公子的病情如何呢?”

林耘霰的表情又沉重起来,摇了摇头:“虽没起色,但也没加重,我们遍寻京中名医,竟都说没法医治。唉……开了几副药先吃着,这两天倒能睡着了。”

曦雨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但心知瑞公子的病情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乐观。人生三大苦,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林耘霰虽还没到老年,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心头的肉。他下意识地不去料想那个最坏的结果,仿佛只要远远地避开,它就不会自动找上门来。

林耘霰与她们又说了一小会儿话便走了,曦雨话在嘴边绕了几回,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该说的话,外祖母在信中全说了。如果这不能打动涂山郡君,那么她再劝也是没用的。

曦雨起身告辞,涂山郡君亲自送她到正堂门口。

“姨妈请回罢。”曦雨再三行礼。

“你路上小心,替我问蕙大姑姑好。”郡君的神情仍旧平静,无论心中有多少情绪在翻腾,她都不会表现出来。

“是。”

涂山郡君转身向正堂内走去,曦雨看着她的背影,那温婉优雅的身姿,正在被正堂内的阴影一点一点地吞没。

“姨妈!”

“怎么?”涂山郡君有些惊讶地转身看着她。

“姨妈,您……”曦雨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您千万保重。”

涂山郡君脸上绽放出一朵笑花,向曦雨点点头,走进去了。

马车出了学士府,曦雨坐在车里,左手的袖袋里装着那封至关重要的回信,右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手指都有些发白。

涂山郡君的回信很轻描淡写,问候了凤老夫人的身体和曦展、茉莉、曦宁,称赞曦雨孝顺可爱,别的什么也没说。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做绝了。曦雨默默地想,那个被丈夫握着手也会有羞涩之意的贵妇,已经决定在这条路上走到底,永不回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别人又能做什么?把她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那是和她们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是凤老夫人和涂山兰的幼弟唯一的一条血脉。

而且,涂山兰说,此刻阻挡也来不及了,如果硬要把咒术的力量从瑞公子身上拔除,那么所有的伤害都会反射到施术人的身上。

进退两难。

“姥姥,舅公,我们撒手吧。”曦雨一咬牙,说道。

“难道就要看着郡君……”茉莉惊呼。

“嫂嫂岂不闻孔子释父之事?圣人犹如此,何况我们。”曦雨话一说出来,满室寂静。

有一天,一人对孔子说,他的朋友是个有德之人,这个朋友的父亲杀了人,儿子立刻大义灭亲,把父亲送到官府去。孔子听了之后长叹,说如果我的父亲杀了人,我就立刻让他逃走。

“何况,凡事有果必有因,表姨妈的性格中虽然有很大的缺陷,可并不至于狠毒若此。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她下这样的毒手,但天理报应不爽,这也许就是那些人的报应;若是表姨妈是错的,日后也自有果报到她身上。”曦雨神情平静中带着些许的悲哀,她是个无神论者,可并不反对“天理报应”这样的说法,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果定律已经不容置疑。

“就照阿雨说的,此事就这么办。”当家作主的男丁发话,曦展斩钉截铁。

凤老夫人和涂山兰无言地点头。

“那,我就告退了。”曦雨站起来,朝长辈们行礼。

“去吧。”凤老夫人点点头,神情疲惫。

“您不要忧思太过,保重自己才是正理。”曦雨心疼地:“今晚早些睡吧。”

“好。”凤老夫人看着孝顺乖巧的外孙女,神情中有了一丝欣慰:“你也早些歇着。”

“我也告退了,天色晚,不如命她们收拾了屋子,舅公今晚就在这里歇息。”茉莉也站起来,走到曦雨旁边。

“也好。”涂山兰沉重地点点头,平时精精神神的飘飘长髯此刻也无精打采地垂着。

“我先去瞧瞧宁儿再回房。”茉莉对曦展低声。

曦展点点头,也起身行礼告退。

众人都被此事折腾得身心俱疲,各各回房梳洗了睡觉。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曦雨口中的“报应”来的那么快,快得让人们措手不及,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去承受它。

“我去了……”

一片茫茫白雾,一道含笑声音飘飘渺渺地从雾中传出来。

曦雨踯躅在白雾里,四顾无人,满心茫然。

“我去了……”

那道声音再传出来。

“谁?是谁?”曦雨向白雾的深处大声问。

“傻孩子……”

“姨妈?”曦雨大惊,好熟悉的情景,不正是秦可卿给王熙凤托梦的情状吗?

“好孩子,我这便去了,切记切记,莫将身心轻分付呵……”白雾中不见人影,只有空灵的声音传出来。

“莫将身心轻分付……”曦雨怔怔地重复这句话。

“我去了……”声音渺然无踪。

曦雨猛地坐起,“哇”的一大口鲜血喷在了锦被上。

似月猛地掀开床帷,看见曦雨一口接一口地吐血,竟被吓住。

吐了有五六口血,那种恶心、堵塞又疼痛的感觉方才稍缓,曦雨的脸色白得吓人,似月回过神,一边叫着请大夫一边去倒温水给她,被曦雨推到一边,径自披衣下床。

“姑娘要去哪?这是怎么了?”曦雨也不穿中衣,随手扯了件袄子披上就往外走,似月忙跟上扶着,外面值夜的老嬷嬷听见响动,就见曦雨衣衫不整地从内室走出来,急忙上前拦住。

曦雨惨白着脸,不发一语,伸手推开便往门外走。

似月忙使个眼色,两个老嬷嬷会意,一个往内室里去察看情形,一个去回大少夫人。

曦雨却似没有看见她们的行动一样,直奔上房萱瑞堂。

似月紧跟着,又惊又怕,勉强保持镇定,却见到上房里也是灯火通明,里面丫头们一片忙乱。今晚是怎么了?

“三姑娘!”丫鬟们惊叫,曦雨直闯进去,扑在床上凤老夫人怀里:“姥姥,表姨妈殁了,我怕……”

凤老夫人紧紧搂住外孙女冰凉的身体,喃喃地哄着,祖孙俩相拥而泣。

“黄大夫,怎么样?”

大夫一从内室出来,凤老夫人立刻上前,忧心忡忡地问。

“放心,无事。”这位百草堂的黄大夫是固定给凤家看病的,两边的“合作关系”也持续了有十几年时间了。“小姐身体很好,并无病痛在身,您不必忧虑。”

“那今晚怎么吐血了呢?”凤老夫人皱眉。

“可能是忽闻大变、心神剧震所致,恕在下才疏学浅,呕血的具体原由诊断不出,但可以保证,小姐此时并无大碍,一切正常。”黄大夫微微躬身,恭敬地说。

“哦。”凤老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多谢大夫,劳烦你了。曦展,你送黄大夫出去,半夜劳他出诊,酬金要丰厚才是。”

“遵命。”曦展点头。

“老夫人这话未免没道理,大夫就该行医救人,哥儿就是多给了,我也不能要。”黄大夫笑笑,他给凤家人看了这么多年的病,彼此都非常熟悉,才这么不大拘束地说话。

“知道你有医德。”凤老夫人呵呵一笑,曦展半搀着黄大夫送出去了。

凤老夫人回到内室,曦雨正拥被而坐,脸上的表情迷迷怔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夫说,没什么要紧的。”凤老夫人坐到床沿。

“那……”曦雨表情立刻鲜活过来。

“别急,要去吊唁,总得先等到那边来人报信再说。”凤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曦雨一愣,也想到了这一层:“知道了。”

“先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吧。”凤老夫人回头吩咐端甜汤过来的茉莉:“你再辛苦半宿,估摸着天明便会有人来报信儿了。”

“是。”茉莉点头,把甜汤递给似月:“方才指派去服侍舅老爷的丫鬟回来,说人在半夜突然起来,就回国师府去了,临走前留下话说让回您一声。”

“知道了。”凤老夫人点点头:“如今,三弟这一脉,算是彻底绝了。”

茉莉心有所感,不由微侧过头去。

“你是头一回遇见白事,要准备什么,有不懂的,只管问家里的老嬷嬷们。去吧。”凤老夫人又吩咐绿云:“好生服侍少夫人,别让冻着。”

“是。”茉莉和绿云一起屈膝答应:“您和妹妹也睡一会儿,明儿肯定劳累。”嘱咐完便退下了。

凤老夫人回身,把迷迷瞪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曦雨哄睡下,自己躺在床上,却思绪万千,不能入寐。

第二日清早,果有学士府的人来报丧了。

家事最隆重不过红白二事,红事又多了几分喜庆热闹,故而钟鸣鼎食之家,在做白事的时候,无不打点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唯恐失礼被人笑话。

来报丧的是两个管家娘子,此刻都穿了深青的素麻衣,腰上系着白麻布,卸去了簪环,发髻上缀着两朵白绒花,正是为主家服丧的装扮。也不施脂粉,眼眶红红却不流泪,跪在地下用哀恸的声音说:“给老夫人磕头!昨儿夜里,郡君主子和瑞哥儿一齐殁了!”

老夫人虽然先前已料到了,此刻见到报丧的人,也不禁滴下泪来,听到丧信,却惊讶地问:“什么?瑞公子也去了?什么时辰?”

底下再叩头:“瑞哥儿是子时三刻没的!刚咽了气,那边郡君主子紧跟着也殁了!”

凤老夫人闻言垂泪不止,一边陪着的茉莉和曦宁都低声劝慰。

“你去吧。”曦雨面色有些恍惚,接到嫂嫂的眼神示意,挥退了报丧的媳妇。事情至此已经很明白了:瑞公子死了,郡君死了,姨太太却没死,最大的可能就是郡君施毒或施咒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反累了自身。否则,她决不会让姨太太还活着。

曦雨一手紧紧抚住胸口闭上眼睛,似月忙扶住:“姑娘。”

“不打紧。”待那阵剧烈的悸痛过去,曦雨走上前:“姥姥,我回去换衣裳。”

凤老夫人轻轻点头。

“另有件事要禀告您,我也想祭拜一下瑞公子,请嫂嫂把哥哥以前用的素服寻一件出来。”想起当日在涂山郡君房里初见瑞公子,虽没有曦展、林子晏那样出众的仪态,也自有一番温和,再想想他死得凄惨可怜,曦雨也有些不忍。虽然这样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假慈悲,但曦雨还是想到他灵前致祭。

凤老夫人依旧轻轻点头:“茉莉去给她翻一件出来。你和宁儿也换衣裳,吩咐把车套好了。”

众人都答应了,各自下去准备。

马车到了学士府,只见中门、侧门都大开,林耘霰带着几个管家仆人正在招呼,吊唁的人们来往进出,却一丝不乱。门前早已挂上了丧灯,竖起了白幡灵旗,从门外远远看进去,里面一片铺天盖地的素白,嚎哭之声震天。

茉莉和曦宁俱都是素服银饰,一边一个扶着凤老夫人下车,曦雨也跟在后面下来。林耘霰早迎上来,纳头哭拜:“有罪!涂山氏以千金贵女下嫁,是我无能,竟累至她早亡……”

“不必如此,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凤老夫人劝慰了一句,又觉哽咽,拿手绢半掩住。

茉莉、曦宁和曦雨又都见了礼,林耘霰又告罪:“本该亲自领老夫人至停殓之处,只是客多,犬子又亡故了……”说着竟以袖掩面,呜咽之声隐约传出。

曦雨戚然,这位仪表堂堂的表姨父,才几日不见,鬓边便已见了银色,妻、子连丧,这样重的打击,足以让他现衰老之像了。

凤老夫人安慰了几句,便有灵巧的仆人上来,恭恭敬敬地领她们进去。

涂山郡君殁,是一点前兆都没有的事。殓衣便是她的朝服,然而棺木却来不及准备,遗体便停在她生前所居之处。

床帏密密实实掩住,屋中已用白纱黑带装饰,徐嬷嬷和姨太太带着生前服侍她的丫鬟们正跪在地上哀哭不止,见凤老夫人进来,俱都哭着叩头行礼。

徐嬷嬷膝行几步,手指颤抖着撩开床帏,曦雨随着凤老夫人向里一看,只见涂山郡君戴着珠翠庆云金花五翟冠,穿着大红纻丝精绣翟纹衫,外面罩着深青金绣点翠孔雀袍,颈上围着玉珠沉坠练鹊帔。面容安详,体态渊雅,若不是面上施了脂粉,整个人便如沉睡一样。

曦雨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悲凉涌上来,转头不敢再看。

帷幔重新放下来,茉莉和曦宁、曦雨都是晚辈,隔着床帏给涂山郡君叩了头。一旁的姨太太抽泣着还礼,茉莉和曦宁陪着凤老夫人烧罢黄纸,到外间稍坐。遗体未入棺时,能入室瞻仰的只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其余来凭吊的人只能在外间行礼上香。

曦雨悄悄地退出哭声哀切、烟雾缭绕的正堂,徐嬷嬷也悄无声息地跟出来。

“嬷嬷,姨妈她……”曦雨艰难地开口,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去。

“小姐求仁得仁。”徐嬷嬷老泪纵横。

“这么说……”不是暗害瑞公子被发现了,反被秘密杀死。

“小姐行事一向谨慎,况且即使真如姑娘想得那样,小姐也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徐嬷嬷拭泪,平静地说。

“嬷嬷,如今姨妈已经殁了,我料想瑞大奶奶未必容得下。嬷嬷要是不嫌弃,我身边就少一个像您这样的老人,来提点些眉眼高低……”

“姑娘果然如小姐生前说的一样,心太好。”徐嬷嬷出言打断。

曦雨无言,转过头去,神情羞愧。

“小姐走得急,没留下什么话,但走前的确还念着蕙大姑奶奶、兰大爷、箬哥儿和箬大奶奶的好处。国公府何等富贵,姑娘何等娇惯,哪会缺人呢?姑娘的心意,老奴就领了,只是奴婢已经老了,只想落叶归根,回乡安分度日。”

“你家里还有人吗?”曦雨问道。

“还有一个侄儿,奴婢也曾见过的,夫妻两个都是忠厚的庄稼人,也曾受过老奴的接济,不会亏待。姑娘只管放心。”

“姨妈给我的东西我受之有愧,不如嬷嬷拿去……”

“那是小姐给姑娘的,老奴不敢拿一星半点。再者小姐对奴婢厚待,奴婢手里也薄有积蓄,足够安稳养老度日了。小姐一辈子积攒的体己都在那里,望姑娘珍爱,将来也有一份依仗,这也是小姐的意思。”

曦雨点点头,默然无语。

那边抄手游廊处走来两个媳妇,两人谁也没看前面,大约是想着主家在忙丧事,坐镇的郡君又殁了,就放肆起来,议论着一些话。

“郡君和哥儿一夜之间没了,真是晦气得紧。”

“哥儿也就罢了,虽说病得蹊跷,但毕竟是病亡的。正堂里的那位,悄没声息的就死了,天知道是怎么没的。”

“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叫人听见,你还活不活?不是说了嘛,是得了急病暴毙的,这样的事儿也没什么稀罕,每年暴毙的人多了去了。郡君就不是人不成?”

“你说的也是,只是妻、子连丧,老爷也太可怜,幸好还有个椿姨奶奶怀着瑞哥儿的遗腹子,要不,老爷这一支就断了根了。”

“还不知道怀的是哥儿还是姐儿呢!就算是个姐儿,老爷也能从别支过继一个,我看倒是姨太太可怜,好不容易郡君死了,她也算熬出了头,谁知亲生儿子也死了,还不能去瞧瞧瑞哥儿的寿体,得在正堂跪着给郡君哭灵。”

“你还别说,要真生下来个姐儿,我看老爷是必要过继的,到时瑞大奶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林家这一支就剩下林耘霰一个,按照宗法规矩,他若是要从旁的支系过继男丁,不能过继父母双全的,只能选族中无父的孤儿领养过来,而且必须要将这个孤儿的寡母也接过来奉养。到时学士府中就不会是瑞大奶奶一家独大了。

“你瞧见瑞大奶奶昨晚上的神情没有?嘻,那可真好看。昨晚上那翻箱倒柜的架势,明是给郡君大殓更衣,暗里还不是挂心着郡君的体己?平日里被郡君压得抬不起头,这下子还不张狂?”

真有此事?曦雨震惊,以眼神询问徐嬷嬷。

徐嬷嬷平静地点点头。

“郡君到底是上人,先留了话把体己都送回了娘家。大奶奶什么也没捞着,瑞哥儿不是郡君亲生的,自然也不能袭封地,究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叫我说也活该。”

那两个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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