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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会的,不会的。”秦可儿急忙安慰,看着她怆然的绝望,忍不住低声安慰。
“可儿,你不明白我们这种家里,对女儿家的名声,看得比亲情更重要。何况,梅家可不只是我一个女儿,自我以后,却没有人再能入选后宫,恐怕他们早就恨不能拿我剥皮抽筋了。有时候,什么亲情,还不如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妹妹,从我出生,还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怎么可能呢?就算不是唯一的女儿,毕竟也是亲生的啊!”秦可儿不信地摇头。
“所以说,你虽然只有一个老爹相依为命,比起我们来,可不知有多幸运。”梅妃轻轻地笑了一声,“有时候,表面的光鲜,内里却早已是烂得流了脓。只要不把坏死的肉去掉,永远都不会好的。”
秦可儿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梅妃的表情,在眼里显得飘邈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化作泡沫,更是痛彻心肺。可是,纵然觉得有无数的话,哽在了喉咙口,却偏是说不出来,只能惶然地抱住梅妃。
“姐姐”
“你比我幸运。”梅妃忽地握住了她的手。
“是,至少我爹和娘,在小时候待我是极好的。就算是后来”秦可儿想到被老爹就这么卖给了皇帝,心里有些堵,话就卡着说不出来了。
“我想是有原因的。”梅妃猜到了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手,“兴许往后,等你爹找到了你娘以后,才会真相大白。就是你娘离开,恐怕也是迫不得已的。听你说起自己的父母,我不知道有多么羡慕呢!”
“但愿吧。”秦可儿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说你幸运,可不是指你爹娘。”梅妃笑了,竟是不带一点悲戚,可是秦可儿却越看越是觉得难受。
“那是什么?”
“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的冷宫吗?”
秦可儿茫然摇头:“我就是不明白,是不是皇后去冷宫找的姐姐?”
“却是三皇子替你出的主意。”
“啊?”秦可儿的心脏,不由得怦怦直跳。
“三皇子夜潜冷宫,我们商量了一夜,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若非他忧心于你,犯不着干犯奇险,在这敏感时刻还要出手。如今,他初获大胜,又配殷氏,正是要小心经营的时候。”梅妃感慨,“有这样的一份心,倒是比我幸运。”
“姐姐!可是他的这个法子,却让姐姐”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命不久长,早有死志,只是心里总是舍不下。便是我还想活,这身子也不争气,再活了的。倒不如让我这么体面地去了,还有个人会一辈子记着我的好。”
秦可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姐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可是,姐姐这又是何苦呢?便是再活两个月,那也是好的啊。指不定…指不定有些什么药呢!”
“不能的了。”梅妃茫然摇头,“我早就该去了。你不知道每一夜咳得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捧出来的滋味,真正是生不如死。这样的死,倒是我死得其所。”
看着秦可儿姣好的面容,虽然强抑悲痛,可是那个笑容,却挤得比哭还要难看,心里也不由得难受。忍不住伸出手臂,拥住了她的肩膀:“但是,可儿,你…只怕日后,比我还要命苦。”
“不是说我幸运吗?”秦可儿不解。
“幸运是目前的,可是你想过没有?三皇子日后,是看着那把椅子的。身为帝王,比皇子还要身不由己。而你是他父皇的妃子,往后…唉,可儿,咱们女人的命,并不握在自己的手里啊!”
秦可儿听得茫然,却哪有心思考虑自己的日后生活?
“姐姐,你若有什么不了的心愿,你告诉我吧,哪怕挫骨扬灰,我也要替你达成!”
梅妃温柔婉转地一笑:“傻丫头,只要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姐姐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那太子”
“他与我恩已断,义已绝。他…不是我的牵挂。”梅妃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我为他,已误了一生,往后却不能被他误了。”
看着她绝然的神色,秦可儿更对那太子恨得牙齿痒痒。亏得她还认为太子仁和慈善,谁知竟误了这样一个美好的梅妃!
紫莞和绿仪很在默契地没有打扰她们,只是默默地奉上食盒。秦可儿恨不能把所有的好菜都挟到梅妃的碗上,可她却只是叹息着摇头。
“我已经许久都不能进食这些东西了,咳不过来。”
她只是喝了一点薄粥,秦可儿看她的碗里,只少了小半碗,顿时有点急了:“姐姐,是不是菜不合口味?我让绿仪重新做两道出来。”
第95章 生离死别
“可儿,不要再去忙了,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梅妃拉住了她的手,“我已经很久进食艰难了,所以活着也不过比死人多了口气罢了。若不是想着还想再见你几面,指不定哪天我就撞了柱子。那时候鲜血淋漓的,只怕要吓坏了你,倒还是太后赐的白绫,更漂亮着一些。”
“姐姐”秦可儿早已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得默默地替她拍着后背。
梅妃说她活得辛苦,秦可儿默认了这句话。自从来了晓清殿,梅妃说些话总是被咳嗽打断。看来她早已熟悉这样的咳法,总是趁着咳嗽的间隙,把该说的话都一一交代了下来。
秦可儿看得伤感,可她一不是国手,二不是神仙,只得干着急。想要劝她不要再说,可想到往后再也没有机会,只得强忍着心里的悲痛,听着她艰难地说着话,一边不间断地替她拍着背部,以期替她减轻一点痛苦。哪怕只是真的一点点,也是好的。
“别拍啦,你还是坐着歇一歇罢,我还有许多话要交代你呢!”梅妃叹息了一声,仔细地端详着秦可儿的俏脸,“难怪三皇子为了你…听说他大婚在即了,若是与殷家联姻,他身上的底牌也不比五皇子差到哪儿。”
“这个我是不懂的。”秦可儿闷闷不乐,一心只想着到了子夜,眼前这位佳人就得香消玉殒,早就痛得肝肠寸断,哪里还会去考虑谁坐那张椅子更合适!
“可儿,往后可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的了!”梅妃爱怜地拂开她额上的刘海,“在这个宫里头,走一步要学会看三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再这样没有心思的,迟早是要…皇后。也不是个省事儿的。”
“像梅姐姐这样心晶玻璃肝儿的玲珑人物,都会争不过,何况是我呢?就算再用一万分的心思,还是斗不过人家!”
“别太看轻了自己,你只是不肯用心罢了。”梅妃叹息一声,“三皇子若是争储失败,你的日子会更加难过。不管是司徒,还是皇后,到最后都容不下你。”
“为什么?”秦可儿意外地问。司徒静容不下自己,那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所以。秦可儿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她。但皇后,她不是一直支持着自己的吗?
“太子获胜,皇后是太后。自然不消说得。人只要成功,心便会宽仁。但是太子这个储位注定是坐不稳的,他的几个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性格软弱,又有着那些无谓的仁慈。若是这样的性格,生在普通人的身上。也许勉强可以算是个优点。但是生在一国太子的身上,却是致命的弱点。”
秦可儿似懂非懂,虽想问个明白,可是心里却乱糟糟的,也不知道问些什么才好。只得低“嗯”了一声,又劝道:“姐姐不如饮了参汤再稍憩片刻。”
梅妃笑道:“今夜子时过后。我就能一睡千年了。这时候,可还舍不得睡呢!”
“姐姐”秦可儿讷讷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是握着梅妃瘦得骨节突出的手腕。满眼盈泪。
人生之悲哀大者,莫如生离死别。
梅妃的脸上,却无悲色,依然带着浅笑薄喜:“这是我解脱了呢!为了这段情,我自进宫那日。心便已经死了。活在世上的,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的人罢了。可是我却一直怀着那万一的希望。总盼着他能替我做些什么。却到了弥留之际,才真的明白,太子是不会为我做任何事的。他所谓的仁慈,只是一步步把我推到绝望的边缘。”
“姐姐,他不值得!”秦可儿激动地说,“他根本不值得姐姐这样倾心相爱,更不值得姐姐…对不起,姐姐。”
“是不值得。”梅妃点头同意,“可我,却明白得太晚了。所以,可儿,姐姐要劝你一句,不要对别人再投入太多的感情,那是你的一种桎锢。身在皇家,有很多的不得已,感情也是其中的一种。”
秦可儿眨了眨眼睛:“姐姐,可儿越来越糊涂了。刚才姐姐还说三皇子待我很好,怎么一会儿又说”
“他待你好,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利用。如今他还只是皇子,离那个位置终究尚有一步之遥。若真坐到那儿…恐怕他也容不下你了。”
秦可儿张了张嘴,想告诉梅妃,三皇子许下的诺言。又觉得这个诺言连自己都不深信,恐怕说出来,也不过徒惹笑柄,又生生地隐忍住。
“记住,千万莫再付出真心。咱们女孩子的芳心,是最最珍贵的。所托非人,便是一生的劫难,再也度不过的。”梅妃殷殷嘱托,秦可儿只得应下。
梅妃喘了口气,又要继续说话,秦可儿看得十分不忍:“姐姐,有话歇一歇再说罢,不急在这一时的。”
“可是,我是很久没有说话了。”梅妃含笑摇头,“别担心我,再苦再累,也只这一日一晚的功夫,往后,我可是要去享福啦!”
秦可儿欲哭无泪,这样的享福,恐怕谁也不肯享去的。
只是梅妃饮了参汤,却似乎又长了些气力,双目渐渐明亮起来。秦可儿不敢再打断她,只是默默倾听。她知道,梅妃是在交代遗言,可是她的遗言,也未免太长了些。直到掌上了灯,却还没有交代完毕。
秦可儿又是悲伤,又是感激。梅妃分明是要把自己的人生经验,尽都交给了她,让她在这宫里,能够立足下去。
她不敢再打断梅妃的话,只能努力认真地一边听一边记。她注意到,自己凝神专注的样子,让梅妃欢喜和欣慰,只得强打精神,勉抑悲伤,听着梅妃娓娓动听地一样样讲下来。只是间杂的咳嗽,总让她心如刀割。
紫莞轻轻地敲了门:“主子,梅妃娘娘,如今已到亥时了。”
秦可儿吓得跳将起来:“亥时?”
“是。”紫莞脸现不忍,却依然清清楚楚地回答。
此时清风明月,素影分辉,可不是月到中宵了么?再有一个时辰,便是今夜子时。秦可儿手足无措,喉头哽咽,看着梅妃竟是片语难言。
秦可儿亲自替梅妃换上了册妃时的服饰,粉嫩嫩的浅桃红颜色里,间织着金色花纹,宽袍广袖,纤腰一握,长长的裙裾逶迤归曳地,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衬着梅妃那张清丽绝伦的脸,明艳不可方物。
“姐姐,你好漂亮。”秦可儿喟然赞叹。
梅妃身材略高,身段窈窕,双肩单薄。脸上并无十分颜色,可即使这样,盛妆之下已觉美艳。若是当年能好好打扮,皇帝怎会不魂销色授?
却只为了太子的那一段情,竟把自己生生地关在宠爱之外,独守了那一夜夜的空房。秦可儿心中更觉怜惜,轻轻地替她抹平了衣服上的一道褶子。
许是想见了秦可儿的想法,梅妃笑道:“帝王之爱,终不长久。以色事人,难免年老色衰而失宠。我当年不求宠,倒并非全为了…唉!”
秦可儿明白了,梅妃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她把最美好的愿望,寄托在太子的身上。可是,太子终究还是辜负了她。
入宫之前,他不曾对皇帝言明两情相悦的真相。入宫之后,却偏还要给梅妃一点念想,纠葛不清。
“姐姐,你这一生,是被太子误了。”秦可儿强自抑泪,替她束上了玉带。
腰间的缨络迤丽下垂,裙摆下方是精美的绣纹,举步之间摇曳生辉,正见奢华气象。亭亭立于寝殿正中,梅妃苍白的容色,仿佛也被烛光染上了一点绯红。
月亮仿佛贴在她的额,清辉如同万年的钟乳一般,在她的身上滴落。秦可儿只觉得喉咙里哽着什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极想就此大哭一场,却又怕梅妃还要再费心安慰,只得强自忍住。眼睛,却又渐渐模糊。
“只要不付出真心,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可儿,你万万记住这一点。”梅妃叹息了一声,“往后姐姐再也不能帮你,你需时时小心,步步在意,不能再落入人家圈套了。若是没有一击得手的把握,宁可隐忍。打落了牙齿,也要和着血吞下去,知道么?”
秦可儿连连点头:“姐姐,可儿都记下了。姐姐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忘记的。”
梅妃这才欣然一笑:“这就好。”
“姐姐,我去跟皇上求情吧,他素来宠我的,兴许我哭着求他,便能答应了。”临到梅妃将行,秦可儿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她。
“傻话!”梅妃嗔道,“这是太后的懿旨,就是皇上也不能推翻的。再说,姐姐这样,也算是求仁得仁,还要什么呢?姐姐并不是口是心非,实在是死,对于我来说,真是一种解脱。”
死是一种解脱…要承受了怎样的折磨之后,才会这样平淡地说出如此伤感的话来?秦可儿闷闷地“嗯”了一声,替她细心地把腰带和领口都整理好。
第96章 多情反被无情误
“姐姐如此容色”秦可儿没有说下去,但是两人连同身边服侍着的紫莞和绿仪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如此容色,却为了太子而蹉跎了青春,殊为不值。
“记着姐姐的教训罢!多情反被无情误,万事都留着三分余地,才能从容转寰。”梅妃怅然叹息,“好了,时辰也到了,我去冷宫。”
“姐姐,我送你去。”秦可儿握住她的手。
“你让紫莞送我一程便是了,可儿,你别去。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临终时的样子,记住姐姐最美的一面吧,可好?”
秦可儿只是摇头,脸上爬满了眼泪。
“这么爱哭啊”梅妃用冰凉的指尖,拭干了她的泪。虽已暮春,可是她穿着品级的大妆,却依然满身都是寒意。
风寒入骨,非止一年。情深不寿,古人诚不我欺。梅妃眷恋的指尖,划过秦可儿吹弹得破的肌肤。万语千言,终究只化作了两个字:“保重。”
然后,绝然地扶着紫莞的肩离开。
秦可儿扑到殿门口,看着夜色里,一只灯笼泛着荧火微光,踯躅向前,渐行渐远。秦可儿的手指,紧紧地攀着门框,脑袋还不断回放着梅妃的话:“姐姐最后一个请求,别来送我,就让我静静地去,好不好?”
她能说不好吗?事实上,她怕自己看到了那一幕,真会疯了。也许,梅妃也因为有这个顾虑,才坚决不肯让她送回冷宫。
紫莞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木木的。好半天,只是说了一句话:“梅妃…去了。”四个字,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竟趔趄地扑倒在椅上。
“姐姐去得可痛苦?”秦可儿追问。
“梅妃始终微笑。”
“好。”秦可儿涩声应了,转身往寝殿行去。绿仪急忙跟上前去。却见秦可儿在跨入门槛的时候,被绊得跌了一跤。她急去扶时,秦可儿却忽然地号淘大哭。
罗帐灯昏,秦可儿哭得山河变色,肝肠寸断。一整天的时间,陪着梅妃强颜欢笑,不知道忍了多少泪,这时候才全都哭了出来。绿仪欲劝,自己却泪落如雨,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紫莞也在她们身后默默擦泪。在宫里,这样的姐妹之情,是顶难得的。况且。梅妃并无一字要秦可儿替她做些什么,唯其如此,才令紫莞和绿仪两个,更为感念。
“主子,梅妃娘娘走得极安心。最后留给奴婢的话,是请主子伤心了一晚,明天就要笑脸迎人。在这宫里头,哪怕心里滴着血,脸上也要有笑容。伤心的人,是斗不过无心人的。”
“我笑不出。”秦可儿瞪了她一眼。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
“所以梅主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主子这性子。”紫莞叹了口气,“绿仪。去替主子搅把冷毛巾来,替主子敷一敷眼睛,不然明天桃子似的,怎么见人呢!”
“我不想见人。”秦可儿闷闷道。
“主子若是这样自暴自弃,那就是白费了梅妃娘娘的一片心了。绿仪。去罢。”紫莞朝着绿仪连使了两个眼色,她才抽抽噎噎地去了。
“紫莞”
“主子哭了这一宿。到明儿就不能再为梅妃娘娘伤心了。”紫莞正色道,“这也是梅妃娘娘的愿望,她说自己一生这么悔了,临到末了才幡然醒悟,希望你别再重蹈她的后辙。况且,她去得极是安心,并没有遗憾。就算不替主子出头,她也不想再活了。”
不想活,这三个字里,包含了多少无奈和失望啊!
“我知道”秦可儿喃喃低语,“哇”的一声,又失声痛哭。紫莞的眼睛也红红的,却只是拍着她的背叹息。
也不知道秦可儿一宿未眠,到底是怎么想通的,第二天起来,居然一扫颓唐,竟真的神采奕奕,斗志昂扬了起来,看得紫莞和绿仪两个面面相觑。
“主子”绿仪胆战心惊地蹭过去,事为反常即是妖啊!该不会是主子伤心过了头,反倒得了失心疯罢?
“嗯。”秦可儿漫应一声,“替我梳妆罢,今儿不是该去中宫请安么?”
绿仪一时手足无措,想过了无数种的反应,唯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