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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为太子脱罪寻到一个完美的借口。皇帝召见领侍卫内大臣、都统、护军统领、满大学士、尚书等重臣入宫,亲自向他们宣布:“皇太子前因魇魅,以至本性汩没耳。因召至于左右,加意调治,今已痊矣。”随即将太子开释,对仍被幽禁着的大阿哥只字未提。
诸大臣曾在此之前举奏胤禩为皇太子,当时皇帝未允后皆不敢再议。如今太子开释,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位又添变数,部分大臣知机的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在暗流涌动中,转眼间就到了新年大节。宫里照例是大摆宴席,园子里张灯结彩,四处欢声笑语一团喜气。成年的皇子携妻带子纷纷进宫请安,接着是例行的赏赐。
十三福晋兆佳氏却没有这样的心情。十三阿哥自九月里回京之后就一直被圈在宫外的养蜂夹道,那处曾关押过权倾朝野的索额图。想着当年的索相只在里面关了不过半月余就一病不起,心里越发忧愤。幸而可以前去探望,顺便给他送些衣物吃食,否则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只怕他早就垮掉了。念及此处,手下动作越发快起来,把一包大衣裳并几样点心装好,又叫丫环提好密封的木桶,急匆匆出宫去了。
养蜂夹道是城西的一条小胡同,那里古木森森,两旁屋脊建得极高,不到正午时分竟是见不着阳光的。刚到胡同口就有侍卫拦住身后的侍女,说只准一人进去。兆佳氏二话不说接过木桶包袱,吃力地就往前走。方走了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阴冷之气逼得打了个寒噤,她抱紧怀里的东西,咬着牙直往里走。
十三阿哥瘦了许多,见她来了先是微微一笑,站起身忙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嘴里却嗔怪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大冷天的怎么又来了?”
兆佳氏解开包袱,先取了大衣裳给他披了,笑道:“眼下就是除夕,总不能让爷连件新衣裳都没得穿,还有几样小菜是爷最爱吃的,今儿就咱们两个好好地过个节。”接着把木桶揭开,里面是刚做好的饭菜,最下层用小炭炉细细的煨着,拿出来的时候还在腾腾的冒着热气。
胤祥握住她冰凉的手,眼里又是怜惜又是愧疚,柔声说:“以后还是少来这里罢!你身子弱,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你叫我怎么好?”兆佳氏反手回握,摇摇头认真的说:“夫妻本是一体,你在这里受苦,做妻子的没有不管不顾的道理!”他待要劝说,唇却被她的小手封住,满嘴的敷衍:“好好好,以后我不来就是了,咱们先坐下来吧,饭菜都要凉了!”
胤祥只得坐了。先提起酒壶喝了一大口,满足的叹了口气笑道:“好久没有喝酒了!往日里你都不许我饮上一杯两杯的,今儿却送了好的来,一句话叫什么来着?祸福相倚不是?”兆佳氏不停的替他布菜,闻言鼻子一酸,连忙强笑道:“瞧你说得,一点子酒罢了!还跟什么福祸扯上干系!等你回了宫,想饮几杯就饮几杯,我必不会说你,今儿可不行。这些菜可是贵母妃亲手做的,你尝尝?”
胤祥大喜,夹起一块青笋尖尝了尝,点点头说:“果然还是贵母妃的手艺最好!”回手替她夹了一只甜酸鸡翅,笑说:“母妃难得下厨的,定是你厚着脸皮去讨的!”又夹了一块鸡肉茄丁递到她唇边,打趣道:“你也多吃些!瞧瞧她是怎么做的,下回换你做给我吃!”
她欢欢喜喜地吃下他布的菜,笑眯眯的应道:“好!下回我亲手做!你呀还是自己多用些吧!”胤祥连连点头。兆佳氏见他进得香甜,也不布菜了,托着腮瞧着他满足的样子。
用完饭后,兆佳氏想倒杯水递给他,提起茶壶摇一摇,里头却是空的。又摸了摸板结的棉被和单薄的垫子,忍不住眼眶一热,嗔怪道:“底下的奴才也太不像样了,连口水都不替爷准备!瞧瞧这被子,怎么能睡人?这般怠慢爷也不吭声!哼!别人不给好的,赶明儿我就带新的来!”
胤祥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可不是来享福的,能得这样对待已是不错了,终究是皇子身份,该有的也不会短少我什么,你就别担心了!你带了这么些来已是不易,若让皇阿玛知道,只怕又成了咱们的不是!我年轻力壮,这点子苦我还受得。再说此事原来就是我的不是,受些责罚也是应该的!”
兆佳氏抚上他瘦削的脸庞,含着泪道:“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吗?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罪过,要让爷受到这般薄待?如今太子爷都出来了,没道理你这个受他连累的兄弟还在这里受罪!皇阿玛素来疼你,我这就去求求情,怎么说也不能让爷在这里过新年吧?”
胤祥揽着她待要劝解几句,听她这样说,心里却有些疑惑,忙问:“受太子连累?皇阿玛是这么说的?”十三福晋点点头:“是。皇阿玛说你党附太子,多行不轨之事。”说到此处,看着他低声说:“爷这样问,莫非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在塞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阿玛非要把爷圈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还一圈就是好几个月?”
胤祥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既然皇阿玛这样说,你就当事实如此罢!如今皇阿玛正在气头上,大节下的你就莫要去触霉头了,等过些日子再说吧!”兆佳氏待要追问,却看到他眼角隐约的泪光而不由自主噤声不语,默默地收拾碗筷。
过了一会儿,胤祥才道:“不早了,你且回吧!晚上还有大宴呢!”兆佳氏提起空空的木桶垂着头只是不语,半晌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胤祥看着她柔弱的背影消失在阴暗的转角处,方无力的跌坐在榻上,使劲揉捏着自己的腿,一面自嘲道:“我真是没用,才一会子功夫都坚持不住!”
兆佳氏回到宫里已过未时,她连忙换上吉服,命宫女重新为自己梳妆。看着镜中满头珠翠一身华丽富贵的模样,心里却是方才见到强作欢颜的夫君,忍不住发白了脸。盯着镜子怔了半晌,自已拿起胭脂细细抹在双颊,瞧着才多了几分颜色。这才挺直背脊抬起头端庄地前往乾清宫。
除了大福晋之外,几个年长的福晋已经早早的来了,都依着亲厚程度各自围坐在一处喁喁私语。三福晋和十二福晋正在逗弄着五阿哥府上新添的小阿哥,见兆佳氏来了,便冲着她微微一笑。兆佳氏端起笑脸迎上去:“见过几位嫂嫂!”
四福晋与她素来亲厚,便拉着她坐了,打量她几眼,便拍拍她的手赞赏地说:“弟妹今儿的气色倒好!这才是咱们该有的姿态!”兆佳氏点点头待要答话,却见八福晋款款走了过来。
八福晋娇笑着说:“十三弟妹气色不错呀!不是说才去看过十三弟吗?十三弟现在可好?”兆佳氏淡淡地应道:“多谢八嫂关心,我们爷还算康健。”八福晋拿起手绢掩在唇边呵呵一笑:“哦!原来如此!难为弟妹还能这般沉得住气,竟似个没事人一样的。”兆佳氏故作惊讶道:“倒要请教八嫂,到底是什么大事会让堂堂的皇子福晋,在这大节下的失了沉稳风度?”
八福晋哂笑道:“哦?弟妹还不知道啊?十三弟得了腿疾,若是没人搀扶,自己都无法行走呢!我还以为弟妹会因此而忧心不已,看来原是我误会了!”兆佳氏吓得差点站了起来,却被四福晋死死按住。她强自镇定脱口而出道:“八嫂的消息真灵通,竟如此清楚我们爷的消息!”
这话却是说得过了!四福晋连忙笑道:“依十三弟的性子定是瞒着不让你知晓的,原是八弟妹一片好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呢!你还不去谢过你八嫂!”
兆佳氏这才回过神来,向八福晋强笑道:“谢过八嫂将实情告知!”
八福晋撇撇嘴待要说话,却见惠荣德宜四妃来了。
理事
兆佳氏整晚都是心神不定的。向太后行大礼的时候居然出了差错:满屋子的人都礼毕起身,只得她一人还在叩首。幸而五福晋是个厚道人,跟太后又最亲近的,笑着解围道:“十三弟妹真是聪明,竟似早早的讨起赏了!既然如此,老祖宗可不能偏心,也要先赏了我才是!”说完也跟着又行了礼。
太后听了很欢喜,笑道:“好,都是好孩子!至于这赏赐嘛,”她想了想,招呼悠然到身边笑道:“今年就让你们贵母妃派给你们罢!”
往常年节的赏赐都是太后亲给的,多是珍珠玉石之物,间或夹些银锞子一起用小荷包装了,在初一那天给前来请安的晚辈。虽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却因为皇子皇孙福晋命妇上上下下百余人,不同的身份赏下的物件也有些不同,极是考教记性。悠然有些惊讶,却也不多说什么,拉着太后的手微笑道:“皇额娘允许我借花献佛,我若再推辞就是不孝敬了!”
宜妃抚掌一笑:“这下子好了,咱们的贵妃平日里像个菩萨一样的不管事,想要她帮个手还推三阻四的,今儿皇额娘一发话,瞧她还敢不敢偷懒躲清闲!”太后脸色一板佯怒道:“宜妃该打!菩萨也是拿来说嘴的?过会子还不好好诵读几遍经书,跟菩萨陪个不是?”
宜妃笑嘻嘻地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太后忍不住又笑道:“今儿我派了这差事给悠然,再不能说我不疼你!”转头对悠然说:“宜妃在我面前说了好些回啦,你是贵妃,却把六宫事务统统委了宜妃德妃她们几个,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些!怪道几个都有意见呢!等开了年你还是要理起事来才是!”
悠然只得应了。德妃轻笑插言道:“贵妃姐姐学问人品都胜过我们几个百倍,皇额娘的决定最英明不过了!赶明儿我就把手头的事儿给交割了!有甚不清楚贵妃姐姐尽来寻我!”太后闻言却道:“她初初涉及哪里懂个什么?不过是能帮上你们几分帮上几分罢了!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好的!你也莫要谦让,该管的还得管着。”德妃连忙恭谨地应下,低着头嘴角微微一勾,抬头又是一副端庄的模样。
几个皇子福晋坐在下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分府出去的几个自不必说,自九阿哥以下的几位阿哥至今仍住在东路的阿哥所,吃穿用度都是宫中安排调度,对何人署理自有计较。
兆佳氏和四福晋坐在一处,对上头的变故却未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十三阿哥的病情,不住责怪自已的粗心大意,为何去了这么几回都未能发现他的异状,反倒要从别人口中得知。又心痛胤祥独自承受痛苦,他不肯说,想必是为了避免落人口舌。若是他报了病疾,按例就该派太医诊治,真是严重必定要接回宫中调养的。念及此处,直恨不得即刻就去养蜂夹道陪着他,也好过在这热闹的深宫中心痛。
例行的赐宴过后,兆佳氏打起精神,勉强全了礼数方和十二福晋告退回宫。御花园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兆佳氏却怔怔的落下泪来,低叹道:“人道这皇家是天底下最富贵最美好的地方,殊不知这满宫的富贵底下藏着多少眼泪!”十二福晋拉拉她的袖子,左右看了看才低声说:“弟妹,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十三弟,可是这些话哪是轻易说得的?”
她与兆佳氏向来交好,安慰了几句之后,见她仍是愁眉深锁,想了想便另起别话:“皇祖母还是同从前一样看重贵母妃啊!以后咱们去听风阁讨些吃食的机会就更少啦!”
兆佳氏惊讶的问:“这话怎么说?”
十二福晋哑然失笑道:“就是方才大宴之前的事了!你走神也走得太远了些!幸好没出什么麻烦!”
接着把先前的情形又说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道:“听皇祖母的意思竟是宜母妃请求的。虽说是四妃同理六宫事务,却以德宜两位母妃为主。宜母妃主动提议把权柄分出来,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兆佳氏没有说话,心里却清楚得跟明镜一样:如今在宫外八阿哥一派已是锋芒毕露,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在其中,宫中已有惠妃隐为奥援,她若再紧紧抓住宫中事务不放手,难保不会有人说闲话。她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贵妃不喜庶务,即便是给她权力,她也不会过分插手,事实上六宫主要权力还是把持在德宜二妃手里。而且有身份尊贵的贵妃拉出来做挡箭牌,会减少许多暗地里使绊子的。
想到这里她淡淡笑道:“她与贵母妃交好,贵母妃又是顶顶好的性子,理事也会跟她几个商量的。”十二福晋心神领会地点点头,想了想道:“十三阿哥自小就跟着德母妃长大的,要不赶明儿弟妹去求求德母妃想想法子?德母妃如今也是说得上话的,再不济还有四哥和十四弟呢!他们两兄弟都是能干人,比不得我们爷人微言轻什么忙都帮不上!”
兆佳氏拉着她的手感激地说:“一言惊醒梦中人!我竟是忘了!我们爷的生身额娘不在,德母妃就是我的正经婆母,我去好生求求她,指不定她有主意呢!十二哥如今在六部上行走,只要他平平安安的,还不比我们爷强上百倍?!平安是福啊!”
兆佳氏心里惦记着事,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干脆披衣坐起,也不让侍女点灯,围着薰炉炭盆就这样独坐到天亮。清晨的阳光从高高的宫墙那头缓缓移过来,寒冬的太阳没有一丝暖意,映照得满室的清冷。
她换了新衣,上了浓妆,艳红的胭脂让她的两颊娇艳如桃花。用力眨回眼底的热泪,踩着高高的花盆底款款往永和宫走去。
德妃穿着一件暗紫色绣牡丹团花锦袍,袖口和领子处镶墨色狐狸毛,翠玉扁方上是赤金镶东珠的几枝凤钗,她肤色白晳,脸庞圆润,看上去不过【文】三十许年纪。见到兆佳氏【人】盛装前来,先是满意的【书】微微一笑,端庄受了她的【屋】礼后方亲热的招呼她坐了。
她去的最早,问候了几句之后正迟疑着怎么开口,却听见德妃温声细语道:“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听得这体谅的话语,兆佳氏强笑道:“不苦!苦的是我们十三爷!”
德妃叹了口气道:“他苦在身上,你苦在心里!你是福晋,心里担忧着老十三,面上还要守着规矩,一举一动都有人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这么些日子以来,府上都打理的妥当。前儿我还在皇上面前夸你呢!说你沉得住气,有大家风范,不愧为皇家的媳妇!老十三现在不在宫里,只怕有些下作奴才不晓事,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现下我还能说得上话,能帮到了就尽量帮,别跟我外道才是!”
她压在眼底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哽咽道:“媳妇知道额娘对我好,我们十三爷也一直都把您当成亲额娘一样看待的!媳妇在宫里没有什么委屈,真正委屈的是我们爷!额娘,他病了!说是不能走路了!媳妇只想着求个太医去瞧瞧他!额娘,您说好不好?”
德妃拿着手绢替她拭去泪水,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方才还说你识大体,怎么现在就说起孩子话来了?老十三病了?你听谁说的?若真病了,下头的人哪敢不报上来?皇上还能不管?你呀就是关心则乱!他毕竟是天皇贵胄,虽一时间失了圣心,那些个奴才也不敢怠慢的!你就放心吧!”
兆佳氏心里一凉,连忙道:“额娘,是真的!那个地方又湿又冷,连被盖都是又结又潮的!我们爷从来没有受过这般苦,住在那处这么些日子,怎么受得住啊?额娘,您就替媳妇在皇阿玛面前求求情,就算不能让爷从不见天日的地方出来,派个太医去看看也好啊!”
德妃正色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你这孩子不是在难为我么?皇上最厌恶的就是不知轻重的人了!皇上也不过是看在两位阿哥的份上才对我念些旧情,我又哪里真能说得上话!”见兆佳氏颓然坐倒,心思一转又道:“若说这宫里能在皇上面前说话有些份量的,只有一人!”
兆佳氏眼睛一亮,随即又低声道:“额娘说的可是贵母妃?”
德妃微笑点头:“正是她!她是贵妃位份,皇上对她又是最尊重的!说不定能帮上忙!”见她一脸疑惑,连忙解释道:“好孩子!虽然后宫不得干政,若是太后开口这事儿就好办多啦!谁都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最疼的就是贵妃了!”
兆佳氏心里冷笑:连自幼养在身边的孩子都寻了借口撇开干系,反倒把她推给贵妃!面上却是不显,到底还是报着一线希望追问道:“可是,贵母妃会帮忙吗?”
德妃点点头肯定道:“她对几个阿哥都是疼爱的很,她不会袖手旁观的!”
求恳
大年初一那天,够品级的命妇都递了牌子进宫给太后请安。得脸的妃嫔也可以在这一天见一见自已的娘家人。佟国维带着家眷也来求见悠然。她对这名义上的娘家人面上还是颇为尊重,便在听风阁花厅接见一家大小。
佟家对这位神情淡淡的娘娘并不亲近,恭敬行过礼后,也只是泛泛地问候几句再无话说。佟夫人向长媳递了个眼色,乌拉氏拉过身边的女儿陪笑道:“娘娘,这是奴才的闺女小名唤珍儿的,今年十四了!”
悠然看了她一眼道:“是个好孩子!报了选秀不曾?”乌拉氏连忙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报上内务府了!奴才正想来求娘娘给珍儿指门好亲事呢!”悠然哦了一声:“这倒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