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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墨答道:“他说有皇上的口谕要亲自给格格,还要跟格格请安,这样一来便没有不让他见你的道理,我只说格格出去赏月,旁的便没有多说。”悠然心里略松了口气,平静地将前头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末了苦笑道:“幸亏紫墨未说我独自去了风鸣馆,否则,若是将此事传扬出去,只怕是有口难言。”
紫墨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想起平素皇上的旨意不是梁九功,就是李德全来传,万没有命个方进乾清宫当差不久的小太监来传话的前例!心里不禁又是自责又是恼怒,后悔自己为何不多想几分,疏忽之下让格格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悠然明白她的心事,只是好言安慰道:“既然有胤禩料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了。以后咱们仔细些就是了。”想了想苦笑道:“至于那个小明子,我想,你以后再寻不着他了!”
待得李德全回到宴上时,皇帝的酒已饮得差不多了。他在梁九功的搀扶下回到寝殿,脸上的酒意早已不见。见到他便问:“她说了什么没有?”李德全道:“主子并没有说旁的话,只命奴才转告万岁爷莫要贪杯,又拿了醒酒汤来,请您在安置前饮上一碗。”皇帝点一点头,梁九功已知机的把解酒汤呈了上来:“万岁爷,这汤还是温热的,正是适口的时候,您瞧,真不知主子是怎么煮出来的,竟是别处没有的效力和口味。”
皇帝端起玉碗怔怔的出神,脸色变幻几下,饮了几口便放下了。吩咐道:“朕也倦了,就歇着吧。”梁九功收了碗退了出去,李德全侍候他安置,自已退到御榻帐前丈许开外侍候。
良久之后,听到皇帝问道:“你去的时候她在不在?”李德全回想了想道:“不在。奴才记着万岁爷的话,要见到主子才传您的口谕。”过了一会儿,皇帝又问:“那她穿了什么衣裳?”李德全答道:“是一件丁香色绣梅花暗纹的衣裳。皇帝翻了个身,又问:“后来呢?”李德全道:“奴才坐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主子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大束桂花。”皇帝喃喃的重复道:“桂花?那她是在桂园了!”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皇帝趁着酒意,又翻身坐起阅看起奏折。李德全强睁着眼睛拨亮了大烛,在一旁垂手侍候。外头极安静,只是听到秋虫若有若无的死前的哀鸣。外间的西洋自鸣钟敲过十一下,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暗卫忽然从窗前翻身而入,在距皇帝五步以外利落的跪倒。
他这个时候冒然前来,必有要事禀报。皇帝挥退李德全,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刚才说得不清不楚的,朕问你,你说太子看到有人招呼他去风鸣馆,这个人是谁?”暗卫犹豫了下低声说:“奴才不确定。只听太子自言自语念着一个名字。”
皇帝握紧了拳淡淡地说:“是,朕听你说过了。朕也说不是她!你现在可查清楚了,那人是谁?”暗卫不敢抬头,“那女子闪身进了风鸣馆就再未出来过。奴才看着太子进去后,想要接近,却发现屋外有不少人隐在暗处。紧接着十五阿哥就领着人来了,过了一柱香功夫,四阿哥和八阿哥一前一后也到了。”
皇帝心中思潮反复,听到四阿哥和八阿哥齐齐赶到,脸色已是大变,咬着牙追问道:“然后呢?可看清那女子是谁?”暗卫听出他言语中的冷意,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回皇上,奴才没有看清。四阿哥赶到后说皇上请太子回去,太子并未说些什么,就独自离去了。奴才只好尾随其后,离开了风鸣馆!”
皇帝冷冷问道:“那你总看清她穿的是什么吧?”暗卫连忙答道:“是一件丁香色的衣裳!”
皇帝只觉焦燥难言,端起茶一饮而尽,茶水早已冰凉,冷冷的一盏茶吃下去,心头火略略平静一点,头脑也有些清晰,又细细问了诸如“你说有人隐在暗处,可知道是些什么人?”“老八先到还是老四先到?”“十五领着人去可说些什么没有?”一类的问题。暗卫一一答了。
皇帝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颇为阴沉,他负着手不耐地来回踱步,将得来的消息想了又想,追问:“后来呢?”暗卫忙道:“太子去了大宴上打了个照面,回头又去了风鸣馆。在那附近又遇上密贵人。”皇帝手指轻叩,脸色一动:“你说,太子去见的人是王氏?”暗卫摇摇头:“回皇上,依奴才看,应该是巧遇。因为密贵人见到太子时,很惊慌。”皇帝冷冷一笑:“哼!是吗?朕自然会查个清楚!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瞒于朕!”
悠然穿着象牙白中衣站在窗前。屋内没有点燃烛火,皎皎的月光照着她身上,若不是乌黑的眉眼,看起来几乎是整个人都要溶进这玉白的月色里。沁凉的夜风透过窗,已是深秋的夜,紫墨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悠然低低地吟道:“一层风雨一层凉了!明日里,会有一场风雨罢!”
紫墨打了个呵欠蒙蒙地应道:“这么好的月色,怎会有风雨?”见她衣衫单薄,早不见了睡意,连忙起身寻衣裳给她披了,轻声问:“格格,你还在想风鸣馆的事?”见她微微点头,笑着劝解道:“四阿哥不是说,会处理好的吗?他和八阿哥对您都是极尊重的,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你的!”
悠然极轻软的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是吗?小四说混淆视听,把我从风鸣馆撇开来。可是,在这宫里头,还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心思
破晓时分悠然就起了。
紫墨蹑手蹑脚地进来,生怕吵醒了她。一进门就发现她已经靠着大迎枕,手里握着一册书,就着残烛随意翻看。她连忙拨亮了烛火,嗔怪道:“昨儿歇得这么晚,怎地还这么早起?”
悠然微微笑道:“不早了!睡着冷浸浸的,想起来瞧瞧有没有下雨。”紫墨愣了愣,忽想起昨晚说到的“一层风雨一层凉”那句话,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强笑道:“格格可说错啦!都说‘清早薄雾起,午后艳阳里’, 今儿可是好天气呢!到了晌午,我再把被盖拿出去晒晒,到了夜里就暖和啦!”
悠然点点头翻身下榻,推开窗户,眼前果真是朦胧一片,几缕薄薄的雾气隐含着湿漉漉的桂花香扑面而来。紫墨连忙给她披上衣裳,拉她坐了,一面侍候她梳洗,一边小心问起:“格格,还想着昨晚的事吗?”
她神色只是淡淡,答得漫不经心:“没有什么好想的。”
紫墨替她簪上玉钗,暗自叹息道:若真的不去想,昨晚又为何彻夜难眠?心里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悠然将将穿戴好,小顺子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压低声音叫道:“紫墨姐姐,出大事了!”紫墨正在收拾钗环首饰,闻言待要阻止却是不及,只得恨恨得瞪了他一眼,连忙教训道:“大呼小叫做什么!惊了主子可怎生是好!还不出去!”
小顺子这才发现悠然已经端坐在梳妆台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给主子请安!”悠然忽然发现镜子里的紫墨神色有些紧张,不由得心下疑惑,便冲小顺子笑笑道:“哪有那么娇贵!是什么大事把小顺子吓成这样?不妨说来我听听。”
小顺子喜欢打听消息,得了紫墨的允许,那还不使出浑身解数,出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把交待的事情给打听清楚了,悠然却是最忌讳这个。听她这样说,还以为是主子要发作他,吓得一个字也不敢说。紫墨最知她的性子,见她意态平静,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解释道:“格格,我知道你不喜欢咱们去打探,为的就是避嫌,可是,我到底有些不放心,小顺子是个伶俐的人,去听听外头怎么说,咱们也有个应对之策不是?”
悠然道:“我没有怪你。”看着低眉顺眼的小顺子叫他起来,吩咐道:“你说吧!”
小顺子压低声音说了句:“太子昨晚在风鸣馆附近趁着酒意冒犯了密贵人!”
“你说什么?太子冒犯了密贵人?怎么可能?”紫墨皱紧眉头,不假思索地说,“绝对不可能!”想了想又问:“若真有此事,那些人遮掩尚且不及,又怎可能让你打听到?不是在哪处胡乱听来的谣言吧?”
小顺子一脸委屈,连忙道:“主子!这是真的!这事儿委实闹得太大了!当时还有十余位侍卫在场,都亲眼瞧见太子先用言语轻慢了密主子,后来又动了手,还好有就近的侍卫冲上去冒死拦住,密主子差点就被太子掐死啦!后来还惊动了德主子,德主子劝了几句,太子提着马鞭就抽了过去。啧啧啧!主子是没瞧见,要不是四爷赶过来把太子劝住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儿呢!”小心看看悠然,嘀咕道:“那么多人在场,就是想遮掩,也要遮掩得过去啊!”
悠然沉着脸细细听着,紫墨瞥见她凝重的脸色,心里疑云重重,面上却不满地冷哼道:“偏你多嘴!主子没瞧见,你瞧见了?说得绘声绘色的!太子是什么人?明知道十步之外就有侍卫,还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密主子又是什么人?她怎么会出现在风鸣馆附近?你再敢信口开河,小心我重罚你!”
小顺子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拍着胸脯保证说的全是真的。悠然叹了口气道:“你下去吧!无论是真是假,此事传扬出去,对人的清誉到底会有些影响,你莫要再与旁人说起!”
紫墨走过去把门掩上,回头听见悠然极轻的说了句:“你这又是何苦?”语声轻浅,像风吹过的呼吸。
胤禛沉着脸挽起袖子坐在上首,露出左手臂上几条手指粗细的鞭痕。鄂尔泰在上头细细涂抹药膏,嘴里感叹道:“太子莫不是疯了!竟敢对德主子动手!幸好王爷上去挡了,否则这鞭子落在德主子身上可了不得啊!”戴铎笑骂道:“好你个鄂尔泰!照你的意思是,落在咱们王爷身上就算不上什么了吗?”
鄂尔泰咧着大嘴呵呵一笑:“自然不是!”回头对胤禛行了一礼正色道:“不过王爷为德主子以身挡鞭,那是至诚至孝的好汉子!”胤禛仍旧面无表情道:“为额娘受上几鞭也是应该的!”
戴铎与鄂尔泰对望一眼,笑道:“同样是为了个孝字,结果却是天差地别!十五阿哥费尽心思,想利用‘孝’这个幌子,想要撇开太子,依附上咱们这位八贤王,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倒把自己的额娘给套进去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胤禛心里却想着:好一招祸水东引!看来,这一回把老八给惹毛了!他这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老十四可是大大的丢了面子!他竟敢利用小十五设计了太子与悠然,哼,老八不敢动额娘,对那个份位低的密贵人可没什么顾忌!
戴铎沉吟道:“王爷,卑职有几个疑问,想要请教王爷。”
胤禛点点头:“你问。”
戴铎问:“第一点:密贵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显然是有人设计,自然不是咱们,也不是太子,三阿哥那头看起来已经熄了那份心思,这设计的人到底是谁?第二点:太子当了几十年的太子,依他的心性头脑,怎敢肆意妄为至如斯!我就不信,他没看出来这是个陷阱!”
胤禛默然片刻后答道:“是老八。”
鄂尔泰满脸的不可思议:“什么?竟然是他!”戴铎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哦,原来是他!”见自己的搭档一头雾水,慢吞吞解释道:“是祸水东引!最初那个人所设计的是一石三鸟之计:一、指摘太子私德不修,二、考教十五阿哥的立场,三、就是针对贵主子本身。没想到却被王爷和八阿哥坏了好事。事已至此,再好的说词也经不起有心人的渲染。但是,只要把这个局里面的人换一个,就既能撇清贵主子,又能达到预先的目的,于是有了之后这太子冒犯密贵人这么一出!”
鄂尔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是啊,如果换成了密贵人,还能洗脱八阿哥几个的嫌疑,如果王爷不说,咱们也猜不出到底是谁下的套。”想到此处,猛地一拍大腿惊呼道:“这么一来,十四阿哥就会怀疑到咱们头上了!那咱们岂不是要替他们背黑锅?”
戴铎望着胤禛笑得意味深长:“不知道这位贤阿哥的首尾收得如何,若是让几位一心追随的兄弟们知道,咱们自然不必背黑锅!王爷;说起来,八阿哥也没有传闻中说得那么心胸宽广,温文谦让啊!”
胤禛沉默良久后一字一字地说:“如果我是他,说不定,我会做得,更狠!”
戴铎愕然半晌,方苦笑道:“王爷是做大事的人!行事自有章法,是在下多嘴了!”鄂尔泰左右看了看,连忙插言道:“方才戴先生问的还有第二点,我也觉得奇怪。依我看来,倒像是有意往上头撞的!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在四处都是侍卫的地方动手动脚?太子为什么明知是陷阱,还会往里跳?”
胤禛肃着脸,却忽然想起她说过的那句:“这个太子当得不快活,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人人拼命追逐的梦想,不见得就是他的。”此时再听得鄂尔泰的疑惑,盘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他这是顺水推舟啊!”
戴铎低声将“顺水推舟”念了一遍,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他这是在破罐子破摔吗?他不想做这个太子了吗!”
胤禛淡淡地道:“也许,他是真的,不想做这个太子了!”
戴铎思索许久之后,字斟句酌地说:“皇上对他的猜忌之心渐重,如果真如王爷所说,那他现在这样,也算得上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咱们能想到的事,皇上也能想到,说不一念旧情,就如了他的愿,做不成太子,做个富贵闲王,或者,这个太子之位更加安稳也未可知?”
胤禛自顾自地想到别处,还有一层猜测压在心里未说出口的就是:更大的可能是太子对她所存的保全之心,还有就是对胤禑的怨怼之意!他那个时候,是真的,想对密贵人下狠手的罢!念及此处,不知为何,心忽然变得柔软,幼时那些单纯的,天真的,美好的记忆一瞬间浮上心头,清晰如昨日。
处置
皇帝铁青着脸,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气:“好大的胆子!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任意妄为,他眼里还有没有礼法规矩?眼里还有没有朕?”盯着跪在面前噤若寒蝉的隆科多,目光森然,“你身为领内侍卫统领,看到此事,为何不阻止?”
隆科多额上不禁冷汗泠泠,连忙回道:“皇上恕罪,回皇上的话,奴才得到消息即刻就赶了过去,等奴才赶到时,太子已经在雍亲王的劝阻下回了住所。奴才护送德主子和密主子回去,紧接着就来回皇上了。” 他久在御前当差,心里已是清楚得很:此事已经闹开了,说起来反倒可大可小,若是答得好,不过是太子酒后失仪;若是答得不好,那可就是秽乱宫廷的大罪了!太子姑且不说,那位主子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自已身为皇家近臣,自是以保全皇家颜面为要。
皇帝端端正正坐在龙椅上,背脊挺直不动如山。他语调已变得平缓:“你来回朕什么?跟朕说,朕一手栽培的太子轻薄他的庶母?还是有别的原由?你都给朕查实了?”
听皇帝的口气,却是要大事化小了,幸好自己没有趁机火上浇油,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将措辞理了理方慢慢答道:“回皇上,奴才已经查清楚,太子只是饮多了酒,酒后失仪,对密主子在言语上失了礼数。”
不料皇帝忽然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盅咯咯直响。喝问道:“言语上?只是言语上吗?你当朕是瞎子吗?那王氏颈脖上的指痕是哪里来的?莫非是她自己掐的不成?朕还没死呢!你这就赶着去讨好卖乖了吗?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隆科多吓得浑身一激灵,暗自揣测,皇上莫非不想放过此事,反而想借此机会发作太子?面上却俯首道惶恐,连忙道:“皇上明鉴,奴才心里只有‘忠君爱国’四个字,只想着回抱圣恩,哪里会生出其他心思?只盼着皇上诸事宽怀,保重龙体为重!”
他是佟家这一代少有的佼佼者,做事颇合圣意,佟家这些年声势不若以前,反倒让皇帝念起旧情来。见他一脸忠心,语气也为之一缓:“起来吧!你接着说。”
隆科多忙道:“奴才不敢!”心里却嘀咕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皇帝上了年纪,性子也越发令人捉摸不透,心思一动,小心说了句,“奴才办事不力,有些关节还未理清,求皇上恩准,奴才这就去再细细查证。”说完已觉不安,大着胆子悄悄留意起皇帝的脸色
皇帝却未看他,定定看着远处眼神空茫,也不知听见了没有。过了半晌,方听到皇帝平静地说:“查什么?还嫌皇家的脸面丢得不够吗?此事到此为止,不准任何人议论此事!”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密贵人惨白着脸坐在梳妆台前已经整整一夜。
她望着镜上清晰可见的指痕,脑海里一遍遍重现太子铁钳般的指掌和满眼的杀意。胤禄闻讯赶来时她浑身已是僵硬麻木,宛如一具木偶般任他拉扯摇晃:“额娘,您怎么了?额娘!您不要吓儿子!”
良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