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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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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房太监差人来,只为了那捏着嗓子的一句:“皇上今晚驾临某某宫,某某人某某时辰接驾侍寝。”

后|宫无疑是滋生嫉妒的温床。

而现在,处于这温床中心的,无疑是那位身怀龙裔,却还隆宠不衰的邬婕妤。

这不,今晚宣德帝又没翻牌子,却是摆驾了钟粹宫。

后|宫的嫔妃们不知道又要绞烂多少块帕子,打碎多少个茶盏。

邬陵桐稍稍打扮了一下,带着一众宫人在钟粹宫门口迎接。

邬陵桐已有孕六个月,腹中龙胎出生应在初夏时节。

时至初春,春寒料峭,天气还很严寒。邬陵桐站在殿外,穿的衣裳却并不太厚实。显得肚子鼓囊囊地挺起。

宣德帝到时便看到在寒风中有些瑟瑟的邬陵桐。

他眸色转深,立马龙行虎步地朝邬陵桐走近,脸上现出关切之色,语带埋怨:“在殿内等着便是。怎的到殿外来了?不知会冻着吗?这些伺候的奴才都是怎么当差的!”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钟粹宫前顿时乌压压地跪了一大片。

邬陵桐就势伏在宣德帝揽住她的臂膀上,一边柔声细语地说道:“陛下,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定要在这儿等着陛下的。他们也拿臣妾无可奈何。”

邬陵桐堪堪扬起细白的脖颈,看向宣德帝,眼中一片柔情:“臣妾在这殿外等着,只要陛下来了,便能第一眼看到陛下。陛下的时间太珍贵,臣妾能多看陛下一眼。便值了。”

宣德帝叹了一声,低骂了她一句“傻子”,却也没有再提责罚宫人的事,只揽了邬陵桐进殿。

殿外跪着的一众宫人方才松了口气。

婕妤娘娘果然得陛下盛宠啊……

殿内,邬陵桐伺候着宣德帝换了常服。碰上热茗。

“陛下,臣妾身子越发重了,陛下来臣妾这儿……”

邬陵桐咬了咬唇,脸上一片压抑的泫然欲泣:“陛下来这儿,臣妾没法伺候陛下,也是对不起宫中姐妹……”

宣德帝饮了口茶,安慰她道:“爱妃这说的什么话?朕爱去哪个宫。便去哪个宫。爱妃这可是在赶朕走?”

“当然不是!”邬陵桐忙摇头,一脸羞意:“臣妾当然希望陛下常来臣妾这儿……”

“那不就是了?”

宣德帝笑了一声,抚了抚邬陵桐的脸,心疼地道:“在殿外等了这一段时间,可不是脸都冻冷了?”

宣德帝一边说着,一边唤宫人给邬陵桐加衣、加炭。

邬陵桐心满意足地起身享受着宫婢的伺候。水汪汪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宣德帝。

“瞧朕做什么?”

宣德帝好笑地伸手拉过邬陵桐的手拍了拍,让她坐下,一边道:“今儿个邬老进宫,朕同他下了一局棋。”

“定然是陛下赢了。”邬陵桐笑道。

“哦?”宣德帝挑眉:“爱妃对朕这般自信?”

邬陵桐点头,目露崇拜:“叔祖父年老。下棋时更侧重守;陛下正当壮年,下棋时更侧重攻。叔祖父定然是竭力避开攻势,但陛下节节取胜,叔祖父难有反败为胜之机。”

宣德帝朗笑道:“爱妃不愧是邬家之女,邬老侄孙女,竟也这般通透。”

宣德帝顿了顿,倒是笑问起来:“若是朕没记错,邬老也还有几个孙女吧?”

邬陵桐面上的表情一顿,随即笑道:“回陛下,是。叔祖父家,和臣妾同辈的有四个妹妹。”

“邬老的长孙女许给了陈王,这个朕倒是记得。”

宣德帝轻轻一笑,似是闲话一般同邬陵桐说起:“不知道邬老另外三个孙女,可都许了亲了?”

邬陵桐心里顿时疙瘩一声,心下开始计较起来。

陛下问此话到底是何意?

宫中八月勾|引大皇子之事,陛下是否有所耳闻?

毕竟陛下没有在她跟前提起过,今日陡然这般提起,邬陵桐对此也是毫无准备。

脑中不过是电光火石一般的时间,邬陵桐绽出笑靥,囫囵一般说道:“回陛下,未曾。”

紧接着,邬陵桐偏头笑道:“陛下既然问起,那臣妾求个恩典。不如,陛下为臣妾的堂妹赐门好亲?”

☆、第一百零一章 心说

宣德帝把玩着茶盏,似笑非笑地道:“爱妃既然提了,那朕自然是无所不应。”

邬陵桐心中欢喜,脸上又泛起羞意。

“只是,爱妃说的这‘好亲’,可有个具体的人选不曾?”

宣德帝摸了摸下巴,道:“邬老的孙女,想必也是不可多得的女子。一家有女百家求,指给谁家却是个难题。”

邬陵桐细细思索了片刻,回道:“叔祖父家的妹妹,到谈婚论嫁年龄的也就只有三妹妹和四妹妹两人。三妹妹许了陈王为妃,就只剩下四妹妹了。”

邬陵桐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宣德帝的表情。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邬陵桐便接着说道:“三妹妹得嫁皇亲,四妹妹总不能嫁低了……”

这话里的暗示,精明如宣德帝又如何听不出来?

他笑了一声,搁下茶盏道:“那依爱妃看,什么样的人家,才不辱没了你那堂妹?”

邬陵桐见宣德帝毫无怪罪,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不瞒陛下说,早前臣妾那妹子来宫中陪伴太后时,曾见过大皇子……哦不,现在应该称为轩王爷了。”

邬陵桐笑着,将此事当做玩笑话一般说给宣德帝听:“也不知道怎么的,丽婉仪姐姐偏说我妹子肖想轩王爷,倒弄得我妹子无地自容。后来她出了宫,便也没再进宫来。”

邬陵桐觑了宣德帝一眼,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了是了,丽婉仪姐姐想必是怕我妹子和大皇子有瓜葛,让许家不高兴罢。”

许家便是大皇子妃、即如今轩王妃的娘家。轩王妃之父许文英,便是由邬国梁推荐、宣德帝钦定下来的,今年恩科取仕的主考官。

邬陵桐这话说得巧,淡化了那次宫中对邬八月的迫害,既表达了邬家的委屈,又暗示了丽婉仪的气度狭小。

若是宣德帝再往深处想。想必还会觉得,丽婉仪有所图谋。

宣德帝浅浅一笑。

“听爱妃这意思,是想让朕做主,将你妹子许给泓儿了?只是——”

宣德帝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你与她乃姐妹。朕与泓儿乃父子。这般婚配,怕是于礼不和。就算不计较这辈分混乱,泓儿已有许家女为王妃,爱妃难道希望你妹子入府便低人一头,为泓儿侧室?”

邬陵桐忙道:“陛下,若能得轩王爷垂怜,臣妾妹子想必也不计较这些。”

邬陵桐此话便是应了对这桩婚事的认可。

宣德帝“唔”了一声,不说应,也不说不应,只道:“容朕斟酌斟酌。泓儿新婚。立马就赐侧妃给他,想必许家也会有微词。”

“许家乃是陛下的臣子,陛下决议,许家只有遵循照做的份儿,哪敢有微词?”

邬陵桐顺杆往上爬。笑眯眯地接道:“况且臣妾一直耳闻轩王妃大度从容,陛下赐她一个姐妹相伴,轩王妃定然欢喜。”

宣德帝朗笑一声,道:“爱妃说的是。”

宣德帝招人重沏了茶,撇开这桩事,和邬陵桐说起别的来。

聊得最多的,自然是邬陵桐腹中龙裔。

“待皇儿出来。朕一定悉心栽培,让他得享世间繁华。”

宣德帝探手摸向邬陵桐的肚腹,邬陵桐一脸满足,笑容深深。

☆★☆★☆★

新年刚过,本就没多少年味儿的漠北关,已经全无过年的气氛。

自从那晚应了邬居正所提之事。邬八月更是深居简出。

而邬居正,自然也将邬八月的回复传达给了高辰复知道。

邬居正对高辰复道:“一切都还只是口说无凭,我信任将军,既应了此事,还望将军回京之后。能尽早安排提亲事宜。”

“小侄回京后,定然第一时间前往邬府提亲。”

高辰复郑重地拱手施礼,邬居正这次没有避,安安心心地受了他这一礼。

一个月前,高辰复便是这般对邬居正许下郑重承诺的。

对高辰复而言,他虽不排斥娶邬八月那般的娇妻,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桩婚姻,从一开始便是京中下达的命令。

虽然至今为止,高辰复都不知道为何皇舅会给他安排这么一桩婚事,但既然皇舅安排了,他也只能照做。

他和那邬姑娘已有“肌肤之亲”,从心理上讲,高辰复对娶她已没有了任何障碍。

他本就不讨厌那女子,几次下来,更是无法挥去她在自己心里的印象。

高辰复有时也会莞尔一笑,觉得或许是自己在这漠北待了四年,太少见女人的缘故,所以见到这么个清丽花骨朵一般的京城闺秀,竟然就鬼使神差地上了心。

出关救她回来,高辰复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彼此了解更深了一层。

“将军。”

赵前轻唤了他一声,道:“下月二十六,将军便要回京了。在此之前……”

高辰复抬起头,赵前顿了顿,道:“北蛮手中那位单姑娘……”

高辰复轻轻闭了闭眼,道:“北蛮那边儿,可有消息?”

赵前一脸惭愧:“回将军,没有。”

北蛮人本就居所不定,单初雪落在他们手中,到现在为止还生死未卜。高辰复再一走,估计单初雪回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除了高辰复,还有谁能带着漠北军去莽莽北蛮搜寻,只为了一个女子?

高辰复想到这儿,心里便是一痛。

虽然兰陵侯府里不承认单初雪的身份,兰陵侯也迟迟不肯认单初雪这个容貌上与他并无多少相像之处的女儿,但高辰复是认这个妹妹的。

在他十几年的成长过程中,他只有两个妹妹。

一个是高彤丝,一个是单初雪。

高彤丝对他从来都是不满和指责,但凡他做错一点,高彤丝便会对他嗤之以鼻。

而单初雪刚好相反。无论他做了什么,单初雪都会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将他看做英雄。

一个贬他,一个褒他。便是在这样的鞭策和鼓励之下,他才能在继母无孔不入的捧杀中,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本性。没有长成一个纨绔,也没有成为一个废物。

只是这两个妹妹,一个出家为尼,一个杳无音讯。

“北蛮那边,继续打听消息……”高辰复哑声开口道:“矿脉一事,待我回京之后,看陛下如何处理。若打算和北蛮以矿脉为纽带,握手言和,她……兴许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赵前和周武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虽说将军发现了那条狭长、存储量庞大的矿脉带,但北蛮和中原的矛盾由来已久,漠北关世世代代都有朝廷的兵马驻守。

想要缓和这个矛盾,谈何容易?

高辰复却是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前和周武拱手施礼退下,营帐中只剩下高辰复一个人。

要回京了。

即将离开待了四年的这个地方。

虽然荒凉,偏僻,没有多少生机,生活残酷,甚至几次九死一生。

但高辰复还是更喜欢这个地方,胜于燕京城。

因为这里,远比燕京城要干净得多。

高辰复不由又想起这四年间的种种往事。

“报仇的时候,到了……”

这是邬家姑娘告诉他的,他的妹妹高彤丝让她转告他的话。

高辰复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眼中杀气顿显。

他迅速地捋下手臂上的佛珠,在手心中一颗一颗地捻着。

慢慢的,他眼中的杀气退了去,眼中又恢复了一片宁和。

“无证据,不能定罪,也不能杀人。”

高辰复口中喃喃,不断地捻着佛珠。

没有证据,高辰复不会给淳于氏定罪。

但想必他自己也知道,母亲难产亡故,幼弟身亡,十有*都是淳于氏的手笔。

尽管那时候她还没有过门,尽管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小的伯府嫡女。

可论心计论手段,谁能及得上她。

高辰复心里深知这个道理,但是他就是找各种借口,类似于最明显的“无证据”这样的理由,来提醒自己,“可能不是她呢?”

他不深想,是因为他害怕。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害怕着母亲真正死因曝光的那一天的到来。

因为这件事一旦确定是淳于氏所为,那他就真正算是个孤儿了。

母亲在他年幼时便离开了他,而父亲,早在这之前,就抛下了他的母亲,和他们兄妹,成为了别的女人的港湾。在这之后,也成为了别的孩子的父亲。

他们夫妻和睦,子贤女孝,而他排除在外,是多么多余的一个人。

一个内心善良的人,或许也是一个内心极度渴望被保护、被重视的人。

人们往往将“善良”和“勇敢”用在一起,歌颂人的美好品质。但事实上,善良的人,或许远没有他们看上去那么勇敢坚强。

高辰复阖上眼,再睁开眼时,他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将军。”

许是有什么突发之事,赵前在帐外出声禀报道。

高辰复扬声道:“何事?”

“禀将军,邬郎中刚离开了军营。”

高辰复一愣,疑惑道:“邬郎中为何突然离营?”

“属下听说,似乎是京城邬家来人了。”

赵前回禀道。

☆、第一百零二章 来人

邬居正没有想过,邬家会派人来。

来人一行是二十来个,却是衣衫褴褛,颇为落魄。

领头的人姓崔,邬居正认识,是邬家庄子别院里的一位管事。

“这是……”邬居正迟疑地望着崔管事:“路上遭劫了?”

崔管事跪到了邬居正面前,声泪俱下地道:“二老爷,小的对不住二老爷和二太太,二太太嘱小的给二老爷送年货,一应的衣裳米面,全是漠北没有的东西,可谁知道半道上却遇上了劫道了,将东西都给劫走了,连马车都被卸了车,牵走了马。”

崔管事抹了把泪:“小的没颜面回去复命,只能带人继续往漠北赶,好歹要将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心意送到才是。谁知又因不识路途,在半道上迷了路,兜兜转转寻到漠北时,新年都已经过了……”

崔管事哀呼道:“小的对不住二老爷啊!”

说着就叩首下拜。

邬居正忙伸手扶他,叹道:“出门在外,有意外发生也是在所难免的。快起来吧。”

崔管事一脸惭愧悔恨地站起身,道:“小的丢了年货也去报了官,但听当地的百姓说,那片地方常有人劫掠过路的商贩,事情发生了也都报了官,但多半都是不了了之的结果。小的本想等着那边儿官衙寻回东西再赶着来漠北,白等了小半个月,身上仅剩不多的银钱也要见底了。没办法,只能走了……”

邬居正点点头,道:“不怪你们。若那片地方真的常有劫掠之事,而当地官衙却毫无作为,你们也莫可奈何。”

邬居正安抚了他几句,又让崔管事带人去给邬八月见礼。

崔管事带了二十多人来,邬家小院是住不下的。

邬居正也知道,崔管事等人走到漠北,想必也是处于弹尽粮绝的境地了。

邬八月吩咐了张大娘。煮了一大笼屉的馒头,招呼了崔管事带的人凑合着吃了一顿。

饭后,邬居正寻了崔管事,道:“漠北天寒。你们走到这儿也不容易。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撵你们走。”

崔管事忙拱手道:“是小的有负二太太所托,二老爷便是赶小的一行人走,小的也绝无二话。”

邬居正抬手止住他道:“倒也没有这般严重。”

“二老爷尽管吩咐。”

崔管事恭敬地俯首听训,邬居正道:“你们久留在这儿也并不妥当。歇息两日,我予你们一些银钱,置办一些干粮,你们还是回燕京去吧。”

崔管事忙应了是。

邬居正叹道:“记住,以后若要出远门,还是拖个镖局为好。”

崔管事立刻又下拜。悔不当初:“二太太将事情交给小的办的时候,也提过委托镖局行。只是……小的觉得这一行二十来人,多少都有些功夫底子,也不惧路上的牛鬼蛇神,是以并没有寻镖局。心想着还能给二太太省一笔银子。是小的托大了……”

听崔管事这般说,邬居正也想骂他了。

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到底是邬家的下人,事情也已经出了,想必他也明白自己的错处了,再骂他也无济于事。

何况,崔管事回京后,恐怕也会遭受惩罚吧。

邬居正叹了一声。这事在他面前就此揭过。

☆★☆★☆★

崔管事带着人在镇上附近的十几户农家借助了两日,养足了精神,便打算回去了。

邬居正想了想,写了封信给贺氏。

信中交代了这段时间他和邬八月父女二人发生的事情,关于邬八月被掳和高将军为救她而冒犯了她的事情并没有提,只在信末淡淡说了高辰复回京后许会向府里提亲之事。

信写好后。封好口子。邬居正将信交给崔管事,嘱咐他顺带将信带给贺氏。

崔管事自认为这是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自然是欣然应允。

送走崔管事,邬八月不由问邬居正。

“崔管事这次办砸了差事,府里损失的银两数额想必不会少。他回去,祖母和母亲会放过他吗?”

邬居正摇头道:“这便要看你祖母和母亲会怎么处置了。”

邬八月有些于心不忍:“损失的银两让崔管事赔也是赔不足额的,银两还不上,兴许就要挨板子。”

“挨板子也好,长点记性。”

邬居正摇了摇头,对邬八月道:“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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