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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何家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丁大叶如此好奇,或许仅仅是因为她那双刻薄冷漠的眼睛吧,任何男人对漠视他的女人总有着强烈的征服欲望。
何家福轻轻一跃,就立上了墙,低着身子四处望了下,这院子不大,院子北是间不大不小的正房,院子东西两侧则是厢房,纷乱芜杂的院子中央几棵老槐树还毫无动静,裹满沧桑的枝头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片叶子。
左厢房已经暗了,右厢房还亮着。何家福悄悄站在右厢房的窗下,窗子是虚掩的,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将屋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丁大叶披着一件外衫坐在灯下,手中拿着一根针在缝一件灰色的背心。她低垂着脸,苍白的脸上显然有些不耐烦,至少何家福站在这里短短一盏茶之内她已经被针刺了无数次了,她的眉越纠越深,却并不沮丧,拿着针移在光
3、第3章 。。。
下眯着眼睛,在昏暗的微光下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这件背心。
认真的女人才会在不经意间绽放出最美的风景,因为认真是一种迷人的风姿,这种风姿散发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丁大叶一头乌黑湿漉漉的发披散下来,紧贴着苍白如玉的肌肤,未施粉黛,素净的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低垂着的眼不再如他白天见过得那么冷冰冰反而有了一丝柔软。
何家福目光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简单的摆设,简单到屋子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两把椅子一张桌子,连姑娘家的梳妆台都没有。他见那包裹就放在这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又见丁大叶终于是累了放下补好大半的背心在床边,伸手握着灯台轻轻吹熄摸索着上床。
何家福心中一动,不禁轻轻笑了。
何家福不是个喜欢随便拿别人东西的人,样貌,家世,财富他一样也不缺,在他的十九年的过往里,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但还好,他并不是个令人讨厌、专横跋扈、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何家福通常想要的东西不会太多,他是个知足的人。其实往往一个人拥有的太多,欲望就会如秋天里的落叶对什么东西都显得意兴阑珊。
这次,何家福顺手便将丁大叶屋里的一样东西带走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在等明天的天亮了。
开一个店要多少时间,开一家镖局要多少时间,开一家扬州最大的镖局要多少时间,选一块场地要多少时间,招揽总镖头、镖头镖师大掌柜、管理杂物的伙计杂役要多少时间,与官府绿林黑道打出旗号黑门槛要多少时间,订做镖旗要多少时间,购买大批镖车镖箱要多少时间,购买大量马匹要多少时间,买门口的石狮子要多少时间,写大门烫金匾额要多少时间?
一夜。
不管别人需要多久,何家福——只要一夜。
仅仅一夜,何家福的镖局,满堂春镖局在扬州最好最繁华的地段、最寸土寸金的土地上一夜拔地而起。
清晨醒来的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满堂春镖局昨个儿还是一家大客栈一家大布铺一家大赌坊,怎么睡了一觉,就三家合并成一家还是规模庞大令人咋舌的镖局了。
满堂春镖局,正门上方挂着一块人多高的匾额,斗大烫金字在清晨的第一束阳光中光辉照耀,“满堂春镖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笔势遒劲,石阶之上石狮子以须弥座为基座,蹲坐昂首,威风凛凛气势凌人之极,一副天下地上惟我独尊姿势,令人心生敬畏。
门前八个劲装带刀汉子各守一方,两丈开外,又站了四人,一身腱子肉个个英姿勃勃,伟岸神武。门内地上铺满大理石板,零零落落几个衣衫鲜
3、第3章 。。。
亮家丁仆役正勤快清扫庭院。这时自镖局大门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四个神色英气的家丁,各人捧着一张卷册贴告徐徐走出大门。管家命四名家丁将贴告贴在门口的墙上,又率众人入内,大门开放。
街上的行人纷纷聚了上去,只见这贴告是招两名镖师,酬劳佳、享三节礼金,望有意者从速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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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何家福近来心情不大好。
大门是敞开着,布告已经贴出去了,有优渥的报酬,有舒适的环境,就算到时候有活他也不会安排太难的,该来的人应该早该来了。他一等就是半个月,该来的还是没有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一大堆。
如今何家福简直是扬州城内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讨论的对象。满堂春镖局的门槛快要被两种人踩烂,一种是托镖人,一种就是媒婆。
满堂春镖局很快已经有人认出了一百六十五名外表普通的镖师们,知道他们个个放在镖行里都是响铛铛的人物。甚至他们的管家就是七年前金盆洗手的鸳鸯刀李楼,当年可是无数武林群豪闻风而集,纷纷见证镖行里的传奇人物德高望重的李楼退隐江湖,即使后来有各大镖局花重金或晓之以情请他老人家出山都未曾动摇丝毫。不知何家福到底何许人也,竟然能请得动李楼重出江湖甘为下首为他管理镖局。
何家福现在已经是这扬州城里所有的丈母娘心中的完美女婿了,虽然他的身份是神秘了一点,但是身后这一个满堂春镖局已经抵过了所有的瑕疵,更不用说他礼貌而谦和的人品,堂堂上人的相貌了。多少适婚年龄的姑娘们遮着面有心无心在镖局门口逛来逛去,只为见得何家福一面,已经婚嫁的无不捶胸顿足,只恨自己没了这个机会,还不到适婚年龄的更是痛苦万分,巴不得明个人自己就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一个珠圆玉润的大美人儿。
何家福再一次见到丁大叶是一个月后,她正在街上哭,而且哭得很伤心。
何家福那时正坐在马车上,然后就看到丁大叶和小海在一个送丧队伍里。这队伍很长,足足有一百多口人,全都披麻带孝,浩浩荡荡的送丧队伍犹如一条白霓,香烟缭绕幡幢招展,前面号鼓吹打唢呐哀号,呜哇哇呀呀地吹着大悲调。后面哭喊杂闹成一片,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浓烈的硝烟弥漫空中。
丁大叶和小海扶柩而行在队伍前列,身披麻带孝豪啕哀泣,头扎白布条,身穿麻布衣,腰缠白布并系草绳,脚穿白布鞋,脸似抹了白粉大白天阳光下显得更是惨白惨白的,眉宇间凝固着凄凉,眼睛肿得像个核桃儿。
何家福不禁下车,他站在路边的围观的人群中缓缓地跟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前行。
丁大叶哭得特别专心和伤心,哭得撕心裂肺凄婉哀切,泪如雨下,脸上布满了凄凉哀怨的神色,有一种弥散真心的哀切恸哭,仿佛要把心都咳哭出来,她嗓子都喊哑了,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要不忍心地扭过头去,外面的人看了,心中也是酸酸的,不禁要大赞她孝心可嘉,想来这女人一定和棺材里的人感情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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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福一直跟着送葬队伍回了家,他正准备离去,就看到角落里主人模样的人一脸很满意的拍拍丁大叶的肩膀,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碎银子放在她手心里。丁大叶面无表情的接过,脸上早已收起刚刚哀切的表情,她让小海混入宾客中海吃一顿。
丁大叶躲开人群来到冷清的后院,将脸凑到马厩饮水槽里,也不怕脏捧着水就把脸上的凄惨白粉洗了个干净,粘着水珠的脸清素而干净,盘腿坐在马厩的草堆上,折了一根枯草衔在嘴上,手里拖着几个碎银子正专心致志地在数着。
数完了,心满意足地将银子藏入袖中,倒在草堆上晒着太阳准备休息一会儿,恍惚间觉得眼前站了个人,猛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年轻人站在跟前,丁大叶怔怔地看着他。
“是你?”丁大叶冷冷道。
何家福没想到她还认识他,笑道,“你认识我?”
丁大叶枕着手,缓缓地闭上眼睛,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暖意绵绵。何家福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丁大叶不理睬他,何家福也不主动和她说话,终于丁大叶沉不住气了,半眯着眼睛道,“你放心,我不会抢你们镖局的生意。”
何家福挑眉笑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丁大叶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何家福的脸,表情轻蔑,“我知道你是满堂春镖局的老板,我打了德胜镖局的几个镖头,在这行里干不下去,我不会去抢你镖局的生意的。”
何家福笑着不说话,丁大叶好看的眉纠得紧紧的,突然冷不丁道,“你天天戴着人皮面具,不累吗?”
戴着一张这么漂亮的人皮面具,本人指不定样貌如何丑陋见不得人。
何家福没有表现出意外的表情,他只是看着她,然后低下脸,在脸上摸了一下,手上托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缓缓地抬起脸,笑吟吟地看着她,丁大叶本是百无聊赖地扭头看着他,这一看,竟惊怔在那里。
丁大叶努力地镇定下情绪,恢复面无表情的脸,轻咳一声尴尬地扭过头去,何家福无奈地又将人皮面具戴上脸笑道,“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戴人皮面具了吧?”
丁大叶嗤之以鼻,何家福笑着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立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碎草屑道,“我镖局里正在招人,我觉得你是个人才,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丁大叶闭上眼睛仿若未闻,无动于衷,何家福叹了口气,“既然这样的话,就算了。”他转身离开,快要走出后院的时候,暗地里手指刚刚扳到第五根,身后果然传来低哑的声音,“什么时候?”
何家福笑着转过身,“只要你想来,哪怕是现在。”这个笑容只是隔着一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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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面具,却丝毫不消减着笑容的魅力。
何家福现在心情很好,他是个很容易心情好的人。
此时何家福正懒懒的躺在生机盎然的花藤之下的摇椅上,摇椅上铺着崭新透着酥人清香墨蓝毯子,摇椅手边放着一张巧夺雕工的茶几,茶几上摆着紫茶壶泡着的碧螺春,微眯着双眸,一流墨色长发垂在胸前,仰着脸漫不经心的看着天上的繁星。
何家福若是在自己家里还要戴着人皮面具那就太难为自己了。所以他摘了人皮面具,脸洗得干干净净的,让夜晚的凉风吹拂着脸,舒舒服服地双手枕着头。
那晚,何家福把丁大叶的包裹偷走了,里面有她保了趟子镖得来的银子和抓了官府通缉盗贼的银子还有那日在德胜镖局抢来的银子,笼统一千两。一千两对于何家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是对于丁大叶来说,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没了银子,她总要再找活,他以为她会自己找上门来,没想到她居然去干起了替人哭丧的活,还哭得似模似样,连他看了都不禁要怜惜她差点被骗了。
一个家丁端着水果走了上来。何家福一向是怕麻烦的,所以这次镖局里的下人没一个人是女人。何家福朝着他谢意轻笑,那笑容本就像是呼吸一般平常。那家丁脸刹那红了。
看来,当一个男人美起来,不论男女都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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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丁大叶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在这个十六七岁女人就该嫁人生孩子的时代里,她不折不扣的是一个老女人了,但是老女人也有年轻的时候,十六七岁的时候,嫩得就像一颗红樱桃,任谁见了都想要咬上一口。但是她现在是二十四岁,青春年少早已站在岁月对岸与她挥手告别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在江湖上还没有婚约没有婚嫁那就大约只剩看破红尘峨眉山师太和她的女弟子了。
丁大叶当然没有看破红尘,所以做不了峨眉山师太座下的女弟子。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有一个弟弟,叫小海。其实小海也不是她的亲弟弟,是她自大街上捡来的。
丁大叶捡回小海的时候他只有七岁,她也不过刚过十七。小海真是个漂亮的小男孩,细长的双眸末端微微上扬,挺鼻薄唇,尖尖瘦削的下巴。很多年后,丁大叶才想起他年幼的眼瞳里就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冷漠和阴霾,有一种天生的王者气势,深深隐藏着残酷与强势。
那天是个阴天,大雨泼下来,雨滴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拉下一道道深深的水帘,落在青石板咚咚直响,蒙蒙水烟笼罩整个天地。下大雨的时候,总会让想人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如此令人沮丧的天气,路上没有多少人,下大雨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往家里跑。
丁大叶没有家,她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丁大叶站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躲雨,雨势却并未曾有半点要减缓的趋势。她浑身已经湿透薄衫紧紧贴在身上,脸色又惨又白,又冷又饿,如同沁入腊月冰湖中。香香的饭菜香从屋檐上飘了下来。
丁大叶饿了,饭馆子就在几步开外,但是她没有银子。
她本不是个穷人,本过着很好的日子,锦衣玉食鲜衣怒马,十指不沾阳春水丫鬟侍候,可是有些事情她不肯放过自己,只能逃避,只能舍弃一切,所以从此身无长物。
丁大叶坐在屋檐下怔怔地看着来往匆匆的路人。这些人都有他们的目的地,他们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该去见什么人,该做什么事,他们有家,回了家有人在家里等。知道家里有人等,再慌乱仓惶的心也能安定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丁大叶的身边坐了一个小男孩。衣服比她还破旧,脸色比她还蜡黄,身材比她还单薄。两个人谁也没有和谁说话。就这么一坐,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傍晚,雨终于停了,丁大叶突然想说话了,“你肚子饿不饿?”
小男孩看着她,麻木地点点头。
丁大叶又问他,“你也没有家吗?”
小男孩麻木地点点头。
丁大叶哦了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被雨水洗刷闪亮的石板路,突然道,“我带你去吃饭。”小男孩仰
5、第5章 。。。
头看着她,缓缓地将手握住丁大叶的手,紧紧的,再也不肯放开。
很多时候,亲情比爱情更能支持人活下去。
丁大叶先是在对面的饭馆里找了一份活,报酬很简单,只要供她和她弟弟两顿饭管饱就行了。丁大叶是个很勤快的女孩子,小海也是个很勤快的小男孩,两个人洗起碗来也很勤快。所以饭馆做掌柜的勉强还是愿意请她的。
于是丁大叶和小海有了第一份活。他们每天天还不亮就开始洗碗,中午洗,晚上洗,深夜也洗。晚上洗完了碗,他们就睡在饭馆的柴房里。这是一个还算上红火的饭馆,所以他的灶一直是燃着的,所以躺在柴房里的灶边睡觉,就有一种躺在温柔外婆怀里的亲切感。
有饭吃,有地方睡,这对在外漂泊流浪的丁大叶和小海来说,真的是一个天堂。
但是很快,他们离开了小饭馆这个他们第一个避难所,因为掌柜的不老实。这个世界有很多男人不老实,老实和不老实与年龄无关,也和相貌无关。
丁大叶在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是个很俊的小姑娘,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在妙长岁月里所散发出来的青春就像是绽放在春天里的花朵,时时刻刻地吸引着男人的目光,更吸引着像掌柜的这种五六十岁貌似规规矩矩的老头子。
他趁着丁大叶和小海睡着的时候摸到了柴房,当他的手刚刚伸进丁大叶的衣服里,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丁大叶一脚踢撞在墙上,一下子就昏死了过去。
丁大叶第一次出手,突然发现自己的武功其实很不错,最起码可以对付一个比她高好几个头,体重一两百斤的成年男子。于是她将这家酒馆所有能砸的全都砸烂了,她从来都不是个善良的人,别人打她一下必定要回别人十下,在外面吃过苦头的人,总是比生活宽裕的人要狠心一点。
从那以后,丁大叶将自己开始长起来的胸脯用长长的白布裹了起来,将自己黑亮的头发像男人一样用麻绳束得高高的,说话尽量压沉让自己像一个正在成长发育的少年,更多的时候,她是沉默的。一个少女外表再怎么学得像男人,但只要一说话,软软的声音必定会被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人一眼看穿。
她接下来找的一份活是替有钱人家墓地看夜。白天睡在墓地里,晚上来回地提着灯在墓地里巡视情况。长得比人还高的墓草随着夜风滚动,远远看去,就像是有几只恶狠狠的野兽藏在草丛中随时伺机而动。很多成年人都因为害怕就是这差事报酬再高他们也不愿意来做。丁大叶和小海到底怕不怕,没人知道,他们只知道,若是不干这份活,他们也快要躺进这几尺宽的土坑里长眠不醒了。
5、第5章 。。。
丁大叶就和小海在墓地旁边搭了个小草屋,这种草屋夏天的时候热得就像放在煤炭炉子里烧一般,热得人汗珠子一颗颗地滚下来。到了下雨天,屋顶的每一块都像是漏斗一样,外面哗啦啦地在下大雨,里面滴滴答答的在下小雨。
但是他们的生活是愉快的,没有多少人愿意来墓地转悠,所以他们这里是安静。没有多少人为破坏的地方总是更容易吸引野生动物来转一转找些食物,所以一年四季丁大叶和小海总少不得一些野味。
等到了冬天,丁大叶就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钱。她马上就给小海买了根糖葫芦。她曾经去街上买干粮的时候,看见小海忐忑的用一种怕她看到的姿态愣愣地看着街边的小少爷拿着一根亮溜溜的糖葫芦在他面前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