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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社稷-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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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死回生的法子,只怕是付出了非同寻常的代价。而不管付出的是什么代价,他都能确定,傅景玉对他的小梨早在初见之时就已情根深种。若小梨心中没有一直记挂着他,何以至于无所谓到如此地步,竟不明白傅景玉与她的针锋相对是不折不扣的醋意?!

情之一字,恰似一把双刃剑,伤己伤人,难以自控。

只是,傅景玉究竟是以什么为代价从西凉女巫那里得来了移身换魂之法?西凉女巫的所谓交易到底用意何在?傅景玉又是因着什么要成全小梨的心愿?为何他这般笃定小梨一定会后悔?

越想越觉着诡谲难测,阴谋重重,越想越觉着心惊胆颤,汗毛直立,沈知寒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些力道,那如剑的眉峰骤然更加沉重紧蹙,一时没留心自己的手心里正握着石将离的手,不仅将她给握疼了,也让她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

骤然抬起头,她正要开口询问他,却没有料到,匆匆进店的人一时不察撞上了端着米线的掌柜,一时之间,白瓷的大汤碗落地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知寒与石将离循声望去,发现那行色匆匆之人竟然是脸色铁青的端木捧墨!

“陛下!”一见石将离,捧墨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居然也顾不上在这小店中掩人耳目,一反常态地快步上前,连该有的礼仪竟也像是忘了,只气喘吁吁地开口催促道:“请陛下与凤君即刻回相王府!”

石将离骤然站起身,知晓事情不妙,却还能保持镇定,浑然天成的威仪于此刻显露无疑:“出了什么事,这般慌里慌张的!?”

“思云卿擅闯相王府,不仅伤了相王,还挟持了公主!”捧墨道出缘由,见石将离已是瞬间变了脸色,这才扭头看向同样惊异的沈知寒,眸光中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道出后文:“他扬言,若是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见到凤君,便要公主殿□首异处,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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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冲天,杀气碜人,相王府中明明有无数影卫拔刀亮剑,如临大敌,却是一片森然冷寂的诡异气氛。每个人都如芒刺在背,手心俱是冷汗,却没有谁敢在此刻轻举妄动,只死死地盯着那有着一双妖异紫眸的刺客,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相王府看似寂寥冷清,可是,想要硬闯却也绝非易事。思云卿心知肚明,若非他出乎意料地杀了个回马枪,只怕也不会这么容易成功硬闯!一路以风驰电掣之势厮杀出一条血路,他不记得自己手中的弯刀于挥舞中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只知自己所经之处足以流血漂橹,才终于有机会靠近宋鸿驰。

此刻的思云卿满身戾气,脸颊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颈侧的伤口还在淌血,他却只是轻蔑而邪魅地以舌舔去唇边沾上的血,仿佛恣意品尝一般,那可怖的模样如同浴血的修罗恶鬼!

他本来的打算是挟持宋鸿驰,可下手却也没留情,狠狠一刀劈向宋鸿驰的肩胛,力道足以将其骨头也劈成两半,只是,他没有料到石暇菲那小丫头会尖叫着从背后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颈侧!

女人,果然是天生便适合撕咬扭打的母兽!若不是他反应够快,及时收回八分力道,只怕弯刀劈断宋鸿驰肩胛的那一刻,他也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一口咬断颈侧的血脉!气急之下,他顺势将后背上的小母兽一把揪下来,箍在臂间充作筹码,不卑不亢地与气势逼人的宋鸿驰对峙。

宋鸿驰伤得不轻,思云卿之前那一刀虽只是险险地擦过他的肩胛,但那伤口于他此刻的身体状况而言,实在不容小觑,再者,血很快便浸透了衣袍,看上去触目惊心。可是,他全然不管不顾,也不允任何人上前来搀扶,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不言不语地与思云卿对峙。此刻于灼灼火光之下,他双眸锐利如剑戟,一股无形的杀气仿似蛰伏的兽瞬间苏醒,以翻江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寒寒地碜人!

看了看宋鸿驰那隐忍在眸底的担忧,又看了看在自己臂间呼吸困难双颊绯红的石暇菲,思云卿笑得很是恶毒,故意将那架在石暇菲颈间的弯刀微微上挑,任由刀尖刺破那细嫩的肌肤,鲜血缓缓蜿蜒而下,满意地看到宋鸿驰的瞳孔于倏地收紧,双拳紧握却不敢轻举妄动!

石将离步履匆匆地赶回相王府,恰巧看到这样的一幕,登时怒火如熔岩般喷薄而出,简直恨不能万箭齐发,将思云卿这妖孽给射成一只刺猬!

“思云卿!”她大喝一声,在距离思云卿仅有三步之遥处被沈知寒拉住:“你简直是狗胆包天,竟敢,竟敢……”因着愤怒与难以容忍,她连嘴唇也不住地哆嗦,盛怒之下,话也难以说得完整。

思云卿不痛不痒地嗤笑一声,显然没将这呵斥放在眼中。“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我这条恶狗不敢的?”他轻佻地笑着,狭长的紫眸在瞥见拉着石将离的沈知寒时,一下便黯了,其间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诡谲光芒。仿佛是还嫌不够过瘾,他一凌迟人心的速度将那已刺进石暇菲肌肤的刀尖拔出来,作势要用劲再度刺下去:“你信不信,我还敢手起刀落,叫她一命归西!”

“哥!”沈知寒骤然出声阻止,成功让思云卿顿住手上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把石将离硬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他往前一步,力持镇定,轻描淡写的劝慰衬着脸上淡然的神情,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光华在轻轻辗转:“不就是因着我昨日不肯同你回南蛮么?你便要我这般难堪?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搅得这般沸反盈天,不可收拾?”

这话一入耳,思云卿的眼眸深处更是蓄积了无数的风暴,只待瞬间倾泻而出。狠狠咬牙,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恨恨地闭上眼,或许是因被迫压抑着怒气,太阳穴上青筋条条浮动,微微地跳动着:“你知道便就最好不过!现下,你马上跟我走!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终于放假了,打算日更了,才发现65章被锁了……

无语……

每日三千字,我要自我挑战一下了,这文实在拖得太久了……

难为各位亲了,在此真诚致歉,谢谢各位的包涵。

☆、看穿

思云卿将那“死”字咬得极重,连带的;神情映着火光也显得格外狰狞。

那“死”字一入耳;石将离只觉着仿佛是根刺入肌体的冰针,令人疼痛之余还兼有莫名的胆寒,登时便就忐忑起来。虽然沈知寒近在咫尺;可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话语却说得无比硬气:“他哪儿也不会去!”

思云卿面无笑意地嗤哼了一声;再懒得有任何言语上的客套,公然直呼其名;语带嘲讽:“石将离,他的事;只怕从来轮不到你说了算!”

沈知寒将手背到身后;轻轻握住石将离的手,以无声的抚慰阻止了她怒气冲冲的驳斥。“哥,你先放了她。”面色沉静地抬起头,他第一次当众对思云卿这般称呼,只是,并无兄弟间的亲昵之感,表情带着几分冷漠,口气也很是淡然,“我同你走便是。”

冷不防听到那样的称呼,思云卿意外地愣了一愣,闇沉的眼眸深处随即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并无动容之色。

“你这算是在求我么?”言语依旧是字字带刺,思云卿只拿一只眼睛瞥了瞥沈知寒,钳制石暇菲的手不见松开,反倒是:“若是放了她,你还会愿意跟我走?你当真以为我是三岁稚儿?!”

见他不肯妥协,沈知寒也懒得同他做纠缠,满眼寒光凛冽,言简意赅却是极为干脆:“既然你心有猜忌,不肯放了她,那我又何必跟你走?”

对于如此漠然的回应,思云卿显是气极。“你真以为我不敢动她?”将那紧帖着石暇菲颈项的刀尖往前再逼近了半分,他微微眯起那妖异的紫眸,语带令人不寒而栗的胁迫:“要不然,我现在就先削下她一只耳朵!?”

“悉随尊便。”沈知寒转过身,神情淡漠地抓住石将离的手轻轻握了握,以示这样的言语不过是权宜之计。

思云卿早就暗自思忖琢磨了一番,自然知道若是真的把石暇菲给伤了,未必能让眼前这人跟着他走,而且,只怕他也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只是,他有些闹不准面前这个“弟弟”心里到底有什么思量,是不是已经看穿他……

“你!”他把心一横,泛着寒凛之光的刀轻轻一动,真的就这么直奔石暇菲的左耳而去!

宋鸿驰是何等聪明之人,又怎会不知这是沈知寒的权宜之计?只是,那被挟制的不是别人,是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用甜糯的声音向他撒娇的人儿,到底关心则乱,别说眼睁睁看她的耳朵真被割下来,即便只是划破一道小伤,也会心疼不已。

“住手!”突如其来的一声喝断,宋鸿驰上前一步,一把以手掌握住那刀尖。“思云卿,你原本不就是想挟持我么?”他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来,并无情绪的起伏,却是充满了蛰伏隐匿的力量,即便鲜血顺着手腕不断下淌,面色不见半分稍变:“只要你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思云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冷笑连连,心知到底还是自己手中有所恃仗,略胜一筹。“我想了想,觉着有些不妥。”他任凭宋鸿驰握住刀尖,只一手扣住石暇菲的咽喉,言语随意而轻佻:“相王殿下如今病入膏肓,即便是有延命蛊也撑不了几日了,此去西凉路途遥远,与您同行,着实多有不便,哪有带着公主殿下方便?”阴毒的紫眸扫了一眼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哼了一声,他颇有些不以为意:“再说,公主殿下在我手里,我难道还怕某人不就范么!?”

言下之意,也就是笃定沈知寒今日是非同他一起走不可。

“思云卿,你究竟意欲何为?!”一直被迫沉默的石将离终于忍无可忍了,她轻轻挣脱被沈知寒握住的手,与思云卿面对面而立:“你是凤君的兄长,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慢慢商量,非要闹得这般沸反盈天,不可收拾?”

“凤君的兄长?呵,如此尊贵的身份,我可担待不起!”思云卿嗤笑一声,微垂下细密的睫毛,唇线轻轻抿起,将自己的表情全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可言语中的讥嘲之意却是显而易见。抬起头,他突然松开那握刀的手,一把推开宋鸿驰,手指直指沈知寒,一字一字铿锵有力:“陛下若真的体恤云璟为你所做的一切,便该让他跟我走!我可不愿我的胞弟因陛下而性命不保!”

石将离有些错愕,有些讶然,顺着他的手指望向沈知寒,突然觉得思云卿话中有话,正待开口,却听思云卿叹了一口气,听似语带怜悯,可实质却是难辨用意——

“啧啧,看来,陛下似乎还被蒙在鼓里,对真相一无所知呢!”

他轻轻启唇,话是打算对石将离说,可眼却是盯着沈知寒,紫眸看似含笑,却暗含阴冷之色:“却不知,谁的夜夜春宵是谁的勾魂夺命……”

“别说了!”那一瞬间,眼见不堪的真相即将被揭穿,沈知寒骤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言语:“我跟你走!”

思云卿听出了沈知寒话语中的狼狈与沉重,知道他不愿意让石将离得知真相——至少不愿意在这么人多嘴杂的情势下。

“怎么,如今才希望我闭嘴噤声?”轻蔑地冷笑出声,思云卿死死盯着沈知寒,不知为何,那犀利的目光如同剜心的匕首,狠辣至极。顿了一顿,他又望向石将离,轻慢的姿态带着些挑衅的恶意:“陛下,我知道你很希望了解真相。你若说声想听,那我便继续说下去。”

石将离又是愕然又是惊诧,万万没料到会有这样峰回路转的意外。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像是无声地期待着由她来解开这个令沈知寒讳莫如深的秘密。她自然知道,这个关乎沈知寒的真相能令思云卿有如此诡异的表情,断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去理会思云卿的不怀好意,可又对事实的真相耿耿于怀,嘴唇微微颤抖,她有些难以决断,却在下一瞬被沉着脸的沈知寒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搂住。

沈知寒察觉到了些异样,可如此场合实在不适合多说什么,只好在她耳边极轻地低语:“小梨,对于我的事,无论谁对你说什么,皆不可信,答应我,照顾好相父,照顾好自己,待我回来定会亲口给你一个交代,可好?!”

石将离并不回答,只是伸手紧紧回抱住他。那一瞬,他感觉到她的心跳,不疾不徐,却像是一下一下撼动在他的胸膛里,让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开始与她同步。在这危机重重的关头,他突然安下心来,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轻松。“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亲吻她的发鬓,温厚似缎的嗓音留下短短的一句抚慰,却带着绵长的温暖:“无论如何,我会留着这条命,一辈子做你的石大夫。”

语毕,他决绝地推开她,转身走向思云卿。

对这极似依依不舍道别的情景,思云卿颊边浮起一抹阴冷的笑,隐隐散发出摄人的戾气,却并不再多加讽刺。

很快的,要求的马匹和干粮等物被送到了相王府外,思云卿懒得磨蹭,挟着石暇菲翻身上马,只冲着宋鸿驰挑了挑眉:“入西凉国境之前,我自会放了你的心肝宝贝。别妄图派人跟踪,否则,发现一个尾巴,我便扔下她一根指头!”

语毕,他夹紧马腹,骏马一声长啸,率先飞奔向前。

紧接着,沈知寒也上马,随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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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寒并不太会骑马,好在那马很是驯服,加之他在养象寨时也曾有过一两次骑象的经历,一理通百理之下,勉强也能应付。

出了京城数百里,他本以为思云卿会一路沿着官道策马直奔西凉而去,不料,思云卿却并不急着逃离。确定一路无人跟踪之后,思云卿一掌将石暇菲给砸晕,驮在马背上,不慌不忙牵着马入了官道旁的深山峻岭。

沈知寒有些纳闷,猜测思云卿是打算绕道小路,却更没想到,入了山,思云卿更是步履悠然如同散步,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用意。

两人一路无言,只是牵着马一前一后地慢慢走,显然彼此之间都有戒备之心。入夜之后,思云卿找了处山洞,升起篝火,不声不响地坐在旁边慢慢啃着干粮。

至于石暇菲,也不知思云卿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只是一路昏睡。

深秋时分,漆黑的山林万籁俱寂,有生命的东西都仿佛随着夜色而消失殆尽了,只有火堆里偶尔传来树枝燃烧噼噼剥剥的声音。

“明日天亮,把这丫头留下,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全无预警地,思云卿开了口,看了一眼在火堆旁昏睡的石暇菲,神情冷漠。

看来,思云卿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否则,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掉手里的筹码?

沈知寒在心里默默揣测着,只是保持缄默。

“怎么,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把她带去西凉吧?”哂笑着瞥了默不作声的沈知寒一言,思云卿垂着头继续拨弄燃烧的树枝,藏在阴影中的双眼好似两砚反复研磨的浓墨,深不见底:“不用担心,方圆数十里之内都没有能伤人性命的野兽,她若死了,定然不是葬身兽腹。”顿了顿,他眉目半敛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没有提高半阶,却莫名地让人不寒而栗:“人心可比野兽危险多了!”

沈知寒暗暗咀嚼着他话语中的意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虑了,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你还记得么?”也不知是不是对这尴尬的气氛难以忍受,隔了许久,思云卿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阿爹和阿娘还在世时,有一次我去林子里打猎,你拖着我的裤脚,哭得鼻涕横流,硬要跟着我一起去。”

沈知寒并不搭腔,一来,他不知如何回应,毕竟,他并不是思云璟,确确实实一无所知,二来,他也不确定成为了傅景玉的思云璟是否还记得这些,贸然搭腔,并非明智之举。

思云卿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语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我记得你那时年纪还小,好不容易阿爹和阿娘同意你跟我一起去,你高兴得背着箭筒在林子里疯跑,一会儿撵兔子,一会儿追狍子,一会儿摘野果。”

想来,那应该是一段很令人愉悦的记忆,因为,就连一向诡谲难测的思云卿也难掩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用树枝拨弄着火堆,他看起来似乎很是轻松,像是已经陷入了回忆当中:“结果,那天我们什么猎物也没有猎到,反而赶不及回寨子,被迫要露宿在林子里,就像现在这样。”

不得不说,能拥有这样的回忆的确也算得上是件幸福的事,总强过自己,有那般不堪回首的童年。沈知寒默默地听着,出神地看着火堆,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滋味。

“你还记得么,你那时最喜欢吃洋芋,每次阿娘做洋芋焖饭,你都要吃好几大碗……”

“你最喜欢过开门节,每次开门节,你都要缠着阿爹带你去吃老奶洋芋和干焙洋芋饼……”

“我一直觉得,阿娘很稀罕你,每次烧火做饭,都要往灶膛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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