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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配做……我的父亲,我娘亲……她死得不甘……不甘……”
“冷大哥”他口中说话,皆是醉语。
“娘亲的物件……都没了……烧光了,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琴……”
最后的字眼听得模糊,实不真切,落琴立时立起,紧紧问道”冷大哥,你说什么,什么琴?你说什么?”
“她的琴,她的……”
“呀”落琴手中的布巾“啪”得落在了地上……
夜宴
停云阁里,歌舞方休,佣仆奔走急急,席似流水,忙而不乱,井然有度,气氛恰恰融融。
天子隆恩,接连颁下谕旨,半月后拔营前往盛州,聂无双、晏元綦为先锋,督管军务,相辅战事,于成王左右。
庄中人人欢喜,这落琴往其间一坐,仿佛也为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事,增加了几分胜算。
明为两国修好,重臣之间联姻,历朝历代不绝。
实为推心置腹,回祁端王以爱女表壮士断腕之心,若一旦交战,里应外合,除了深谋远虑,也算得上良禽择木而栖,深意不言而喻。
人人执杯作乐,晏元初更是侧坐在无双身旁,暗自低语,说到兴致上,眉目欢愉,惹人侧目。
“元綦呢,是他的大事,反倒不见他的人影?”晏九环一入室便见有一座空空,知道(奇)冷临风还在为那事(书)伤怀,这几日来,晏家大少爷每日喝的烂醉如泥的事倒是不绝于耳。
“身子不适,说不来。”坐在下首的晏夫人轻轻回道,她见冷临风借酒伤怀,也不知何故。
他虽不拘,但明事理,顾大局,这些日子的反常实属稀罕。
“罢了,今日天子隆恩,大喜事,不提也罢’’转回头看着无双 “聂督军,难得的俊才,今日来敝府做客,若有什么不周之处,大可与老夫讲。”
他以盟主之尊,太过亲善,眉目慈和,倒也不像是成名之久的武林人士,锦服华袍,淡化了英豪,更显得儒雅端重,气势蕴含。
“盟主客气了,无双在少年时,听了不少盟主昔日的伟事,心中仰慕,此生若是能得见盟主一面,实乃是平生之幸,今日里可算心愿得偿。”他微带笑意,眸光不动,自是持重。
晏九环见他如此气度,倒也有几分欢喜,身为人父,总对自己的亲儿多几分眷顾得意。
看来这位风姿翩翩的男子,与自己的亲儿才智不相伯仲,便是气势也不输。
聂无双举杯,循着该敬尊敬长得旧礼,先干为尽,眼光难免落在对首的落琴身上。
只见她心不在焉,双唇紧闭,眼神落在近处,没有焦距。
酒壶握在她手里,缓缓地注落杯中,竟然有一半洒在了外头。
她有何事?这般思索,身形纤弱,明眸如水,这一切仿佛都不曾改变。
他也想坦坦然然的走过去,听她唤一声师傅,数落她几句,一如往常,简单而幸福。
只是国早已不存,双亲都因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而亡,义父断了双腿,终身残疾,九死一生的救了他们出来。
多年筹谋,耗尽了多少人的心血,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他何以谈简单,说什么幸福,这一切都是枉然。
或许青城说得好,他瞻前顾后,实不配与他齐名,更不配做她的师傅……
酒到酣时,席间有晏九环的弟子,前来舞剑助兴,使得一双好剑,手法身姿不俗,惹得众人拍手叫好。
这不舞到也罢了,一舞剑气惹得晏元初来了兴致,便邀无双各持一剑“我晏元初生平倒也未服过什么人,聂督军算一个。
凤城时初遇,那青夺得妙呀,日日都在遗憾为什么当日不能留下督军,好好切磋一番。今日我仗着酒兴,想领教下楚门的剑法,督军可奉陪?”
无双无半分心思舞剑使棒,正要推辞,见晏九环眸中带着几分深意已开口说道“好,我楚国有尚武之风,小儿不才,聂督军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无双怎么会看不明白,为人谨慎,事事存疑,这一点晏元初倒是尽得他的真传。
“好,将军既然有兴致,那无双奉陪一二,只是刀剑无眼,我们点到即止,也算是为在座各位添兴。”
“好,爽快,内室狭小,我们去外庭。”二人要斗,众人都附和,纷纷下了座,一涌而出。
晏九环自要看看聂无双的真章,跟着缓步而出。
“请了”晏元初亮开门户,做了个起手式,左手剑诀一引,长剑疾落。
聂无双知道厉害,反手挥剑,看似轻飘如羽,但手法极快,内力贯如长虹,脚步如影随形,招数出自萧门二侠,又仿佛更超越了几分。
两剑游斗,如长龙,如雷电,交缠在一处,剑花飞舞,二人上下腾跃,青峰交错。
晏元初剑法为晏九环亲自所授,剑招凌厉,而聂无双以无招应对,前十六路与后十六路招招不同。
生出万般变化,像是随意之举,也似精心而为,自然占得先机,虽如此,可楚门剑术的要旨不变,可见他出自师门,竟自有钻研,造诣已胜过师门许多。
人越聚越多,连那些家仆护院都忍不住凑着脑袋来看,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
惟有晏九环沉吟不语,心中揣测。
落琴见二人激斗,便趁乱退了出来,脚步急急,往晏九环平日居住的轩辕居而去。
此时星稀月明,清夜晏晏,人人都顾着热闹,一路来,也没有遇上半个人影。
她提起裙裾,嫌它繁复,身姿略动,心中实在忐忑,可今日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千古难逢。
那日冷临风无意中说出,晏九环收藏了一把琴,自在轩辕居里,她便知道,她一直都寻错了,走了不少冤枉路。
小阁虽然神秘,且有晏九环的明令,任何人不可跨进一步,可像梅花落琴这般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束之高阁,自然应该在自己身边,才能高枕无忧。
夜宴不会立刻散去,她还有时间,可以夜探轩辕居,这若在平日根本想都别想,谁人有这般能耐,能从武林盟主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檀木门扉,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夜里听来甚是深重,落琴急走了两步,人已在里间。
她得了教训,再也不敢像在小阁时一般打亮火折,幸好今日月明,倒也看得七分清楚。
床帏,桌椅,宝阁,书架一一扫过,都是些摆设之物,并无特别,里间有一个半人高的木柜,倒是可以放琴来用。
没有时间在细想踌躇,毫不犹豫的将它打开,里间放着三口沉箱,上头的锁乃玄铁打造,精妙至极。到底是什么要紧的宝贝,让晏九环如此慎重。
这三口沉箱,一个比一个小,平常的琴,也有五弦三尺,何况梅花落,这绝不是放琴的地方,只是晏九环如此慎密,不知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不是寻琴为先,落琴恨不得将这三口沉箱,尽数偷走,都交到无双手上。
翻尽了一切可翻之物,什么都不见,她尽数维持原状,深怕晏九环回来后,会起疑心。
可这琴,冷临风口中的琴为什么不见?莫非轩辕居还有暗室,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她已汗意泠泠,这一搏实在冒了万分的凶险。
筵席也不知进行的怎么样了?若少了个郡主,旁人会不会来找?她该如何应对?
正在此时,突然觉得背脊森森,这六月伏天也能让人生出如许寒意。
“你找得可是这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她高高吊起的心弦随即一松,回过头来见他“冷大哥”
冷临风一身玄衣,哪里还有半分醉酒之态,手中拿着一柄黑沉沉的物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我……我”
“你不要命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的身份,潜入这间房,别人会怎么想?”
落琴退后一步,靠着楠木座椅,发出轻轻的碰撞之声。
她的身份,一旦被人发现,自然就是回祁奸细,是端王安排在楚国的一招妙棋,可好笑的是她的确是妙棋,只是不是回祁的妙棋,而是玄天宗的妙棋。
“跟我回去,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我醉了,一夜未醒,你赴宴时,不胜酒力,早早的回了乘风阁就寝。”冷临风拉着她的手便要往外走。
“不,冷大哥,我不回去,你把琴给我,我便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环月山庄。”素面含愁,实不想与他相对,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你要走?”他冷冷说来,全无昔日温柔。
“你是好人,除了师傅之外,对我最善,我不想瞒你,我来山庄就是为了这琴,才做这冒名顶替的郡主。”
“你走?带着它走?”将琴放下,紧紧地看着她。“就算你能出得了这个门,你能走出山庄?前门都是水路,后门有楚军把守,只要你出去,立刻被乱箭射死,身首异处,你居然要走?”他口气不善,手中拽的更紧。
“它有什么玄妙,值得你们劳师动众,如此筹谋?”将琴一举,沉黑之色,在月下泛着清光。
“是梅花落琴。”他的神色,让她心疼,不由自主地说出口来。
冷临风听得落琴说话,也是一惊,梅花落琴名动江湖,大多是人云亦云,传说罢了,难道真有……他细细看来,这琴五弦而成,实为精妙,木质虽旧可光滑得可照出人影,自然是天天把玩所致。
低头沉思片刻,不禁说道“你错了,这不是梅花落琴,都说梅花落七弦制成,琴呈月形,这不过是一把普通的五弦琴。
我在山庄日子久了,从没有听说有什么梅花落琴……”
“不可能”落琴挣脱了他的手,迎着月光看来,果然如他所说,只是一把精妙绝伦的五弦琴。
当日季成伤为了让她看的详尽,曾亲自将梅花落的原貌画出来,月牙之形,墨黑之色,自然不是一般的五弦。
她神色有异,难道这次又错了,晏九环将这把普通的琴置于明处,是为了要故布疑阵,那真正的梅花落又在哪里?
“跟我走”冷临风放下琴,一把拉过她,便要出去,落琴尚未回神,只能随着他,脚步牵绊之际。
突然有声音传来“什么人在里面?”
解围
声音含威,不是晏九环是何人,落琴的面目瞬时变得苍白,只看着冷临风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在此情形下是大大的不好,可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在席上,他在病中,却齐齐的出现在轩辕居,烛火不点,形如盗贼。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难懂,几分无奈、几分笑意,融成了一处,让人信赖。
反手将她一推,人已跃了出去,身形如电,拳法变化,竟然从那位救他恩公所授的剑法中演变而来。
晏九环哪里容得,挥掌应招,高声一喝,身形鹤起,冷临风遮住脸面,只守不攻,堪堪避过几招,撒足便往前奔去。
十招拆尽,对手的内力远不如己,晏九环看得明白,见他奔走,便起身去追,身影一前一后,打斗消于无形。
好险,落琴身子一滑,跌坐在地,不曾细想晏九环为何突然退席,若没有冷临风,她会如何?
室内静到了极处,她必须得走,晏九环何等人也,这调虎离山未必可以瞒他,若他折返?站起身来,立刻奔了出去。
一路之上,饶是清景无限,只换来她心乱如麻,一为梅花落琴纠结,二为冷临风担心,他会如何自圆其说?会不会有危险?
回头去望,庭院在夜色中矗立,白日看来精致考究,到了夜晚怎么如此晦暗,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呀”因走得慌乱,一时不察,与来人撞在一处,那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在头顶上响起“这黑不隆咚的,嫂嫂可是遇见鬼了。”
是晏元初,她宁可遇见鬼,也不要遇见他,心头暗自叫苦。
晏元初因斗剑而俊容微红,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探究与不解,看着她的身后“有人在追你?因何退席,斗剑不好看,还是……”
“我不胜酒力,要回去。”不知不觉说出了方才冷临风教她的借口,却惹得他淡淡一笑“一壶好酒,撒了一半,左右不过喝了两口,脸不红,脉息也不急,反倒是心跳的厉害,嫂嫂欺负我是个傻瓜不成。”
他毫不避讳,执过她的手,将中指暗压在她的脉搏之上,落琴回过神立时抽手“将军管得未免太宽了,容我先走一步。”
“唉”晏元初伸手一拦,落琴连忙一避“这声将军虽然生疏了些,却比叔叔好听许多,我甚喜欢,元初和你打个商量?”
“将军请讲”她方惊魂未定,实在不想与他纠缠。
“嫂嫂是大家闺秀,郡主千金,行走有度,最重礼仪,今日的事儿,不会没有因由,元初最厌烦多嘴多舌之辈,嫂嫂大可放心。
“我听不懂将军说些什么?”
“这位聂督军,实在是个人才,内外兼俱,嫂嫂眼光不错?”
“胡言乱语”
“这宴上,嫂嫂心绪不安,可眼珠子却盯着人家不放,其实从鞠赛的时候我便看出来了,嫂嫂对他甚为仰慕,可怜我兄长……”
“你疯了“落琴一把将他推开,脚步更疾,却依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笑声,如此张扬。
她心跳得甚烈,待过了廊桥,回头去看,早没有人影,唯有一轮明月高悬,如此静美,与她的心境截然相反。
难道她的情意真的表现得如此明显?
敲过三更的梆子,烛光又熄,拈了灯芯,换了灯罩,乐竹居沁满淡淡的柔光。
偏生这般静,让她等待的心又沉重了几分,来此间有二个时辰了,可冷临风还不回来,她心中忐忑,坐立难安。
每每从窗口望向庭院,唯见翠竹挺立,不见人影,案上放得那柄香木,是他的物件,拿出绢帕细细擦拭,消磨这烦恼的时光。
如水的光亮,浅浅的照出她的人影,眼神中有担心,彷徨,失意……掩无可掩。
“还有心思做这些,看来是我白白紧张了”
他立在门口,嘴边含着几分笑意,眉目紧紧,说不出是什么意味,身姿修长,宛如他庭院里的竹。
“冷大哥……可好?不会有事?”她急走了过去,自是十分欢喜,欲伸出手,却因看见他眼神中泛滥的笑意,而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纵然给他拆了几根骨头,但是能博你如此关怀,我看也值了。”
落琴心头一酸,眸中略有湿意,忍不住握拳去打他厚厚的胸膛,他总是这样,用玩笑的言语来缓解她的紧张,天大的事儿都和没事人一样。
“若不想让我年纪轻轻就短折而死,以后不要再冒险了。”揽过她,怀抱紧紧 “我护得了你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还不如嫁了我,日日在我身边,省得我牵肠挂肚。”
“你有点傻”不是不感动,她也会为他心疼,为他伤怀,为他难过。
“傻好呀,我倒宁愿做个傻子,吃了就睡,睡足就吃,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懂,反倒是人间幸事。”
这番话自有让她动容之处,的确是好,单纯而简单,宛如那一张没有蘸墨的白纸,好不干净。
没有抗拒他的怀抱,或许是迷惑,或许是在特殊的情境之下,那一直纷乱的心绪突然安定下来。
有些乏,闭上眼,听着他勃勃的心跳,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对他这般不防,早在楚郡之时,抑或是他救了她……
“没有琴,我可担保,梅花落的确不在环月山庄。”秉烛夜谈,既然说开了,也不想瞒着他。
“不可能,若没有这把握,我也不会来这里,或许是……冷大哥也不知。”
父亲在子女面前展现的总是最好的一面,就如她所见的环月山庄的晏九环和季成伤口中的晏九环也有天壤之别。
她总不忍,不忍去说晏九环昔日的事故,或许那些往事早就避讳不提,也或许已成了另外一番说辞。
“不错,正如我娘的死,若不是听旁人说起,我也不知?”冷笑一声,似是自嘲。
往日纵然母亲早殁,但是父亲对他的关怀和偏爱足以弥补一切,这些日子,他喝得烂醉,本为逃避,可偏偏心思澄清。
有些事,纵是再难接受,他也不得不揽下来……
“冷大哥”见他沉吟,忍不住唤道。
“不管有琴还是没琴,我不准你去冒险……一切有我。”
“不”
“以前之事无可奈何,以后之事自己作主。”
“进去吧,睡醒之后,明日就是一方好天”送她回乘风阁,路途短短,言语无多,多得是淡淡的知心。
“多谢了”依然是个谢字,心绪却截然不同。
“进去吧”他心潮起伏,初时听说她要离开,永不再回来,便怒气翻涌,难道自己对她的这份好,她依然视而不见?
不想听个谢字,如此生疏,可却是心软,岂能视而不见,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她的背影轻轻唤道“傻丫头”。她回过身来,明眸如水,直映他心。
“你罪孽不小”落琴秀眉一皱,听不懂他的意思。
“你害的一个大好青年,神魂颠倒,欲罢不能,还偏偏死心塌地。”他神情带着几分懊丧,几分夸张,渲染甚足。
她浅笑,盈盈一动,有几分难言的妩媚,回顾再三,终转身走了进去。
秀发随着身姿略动,宛如那朵清雅的蓝鹫花,开在夏的夜晚,开在他的心头。
时日飞逝,小暑一过,夏已至末,那日之后,玄天宗仿佛断了音信,一直没有新的指示。
冷临风带着她,不是去泛舟,便是去登高,倒也日日不离,他心思机敏,调侃玩笑之言不绝,总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