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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高大的书架背后,钱多宝在暗淡的环境中忽然回忆起了和赵镇之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个一出场就震慑住了整个汤山岙村人的妖孽少年,那个一边嫌弃木桶脏一边还是乖乖抱着它上下山运送石油的少年,那个赶走张正苗强逼着自己吃了这世上第一口山鼠肉的少年,那个一消失便是七年又忽然出现在山洞偷窥自己洗澡的少年……
“什么事?”
忽然的声音把钱多宝吓了一跳,她刚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然没发现书房里已经多了两个人的气息,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被那个温暖的小妞妞找到呢?刚刚那个男声好像是赵镇之的。
“辛家明日便要被满门抄斩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钱多宝皱了皱眉,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声音,这人会是谁呢?
“那又如何?”赵镇之的声音很冷很冷,钱多宝听着不由打了个哆嗦,在她面前,赵镇之永远是一副温柔翩跹的样子,哪里会对她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或者,这样冷漠的赵镇之才是本来的他吧。
“啧啧,赵将军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冷血无情啊,怎么说,几天之前这辛家还是赵府的亲家不是?”男人的口气中带着明显的挑衅之意,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湿腻腻的阴冷。
“这重要吗?辛牧正收受贿赂侵吞国库银两还私自替换鸡血石犯了欺君之罪,难道你以为本将军能救得了他们?”赵镇之冷冷一笑,钱多宝听得出来,这人他是极不喜欢的。也是,光听声音她就很不喜欢他了,只怕这人来者不善。
“当然不是,但是在下以为赵将军在辛家这次的事件中功不可没啊!”那人又阴阴地笑了两下,钱多宝忽然觉得有种皮肤上爬过弱体动物的濡湿感,好阴冷的感觉。
“哦~~~阁下到底想说什么?”按照钱多宝对赵镇之的了解,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定是微勾起嘴角然后挑起了左边的眉毛,这是他不悦的表现。
“赵将军,咱明人不说暗话,辛家的欺君之罪和倒台您功劳可不小啊,那别北国的使臣可是您带回来的,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找辛大人?再说了,辛大人即便有这个贼胆也未必有这个贼心用‘狸猫换太子’这种手段取得鸡血石啊。您说若此事让圣上知道了,那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显然赵镇之的不悦并没有给那人带来多少压迫,他此时的话里全是威胁之意,仿佛刚刚赵镇之的不悦反倒给了他极度的愉悦感。
“哼,本将军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即便圣上查起来又如何?辛家之事和本将军确实毫无关系!”赵镇之冷哼一声,“恕赵某无礼,今日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还请先生速速离开。来人,送客!”
显然赵镇之有些怒了,他极不耐烦和这人讲话。
钱多宝听得正暗自心惊,她虽然没有出门,没有参与到辛家的事件中去,但是那人刚刚说过的话像锤子般一个一个敲进了她的心里,她忽然觉得那阴冷之人的话未必不可信,或许,赵镇之真的是辛家满门抄斩的幕后黑手。
一想到这个可能,钱多宝再次打了个哆嗦,那个妖孽般对着自己笑的少年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扭曲的形象伫立在自己的脑海中。
好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想回家
那人似是很不满意赵镇之的对待之道,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便走了,钱多宝蹲的时间久了,两腿已经开始发麻,刚刚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倒还好,如今神经一放松,腿上如蚂蚁在咬的感觉真是让人抓狂。她细细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想来赵镇之已经走了,便动动身子站了起来。
“什么人?还不赶紧滚出来!”赵镇之的声音很冷,这种冷和刚刚听到的冷又不完全一样,似乎因那人带来的怒意尚未消散,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收敛和压抑了。
钱多宝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没想到他还在啊。这下好了,虽然自己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总还是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真要解释起来,难道和他说此事纯属巧合?
揉揉发麻的腿部,钱多宝还是扶着书架一瘸一瘸慢慢走了出去,赵镇之的目光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躲在这书架之后的人竟会是钱多宝。
“宝宝?”
钱多宝完全能理解赵镇之这一声微微上扬的音调中的惊诧和错愕,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在那短短的时间段里她似乎发现了他不在她面前展现的一面。
“是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刚刚和妞妞捉迷藏呢,不小心躲了起来,没想到……”钱多宝有些尴尬地看着赵镇之笑了笑,然后想起还在外面等着的妞妞,连忙问赵镇之,“妞妞呢,有见到她吗?就在院子里。”
赵镇之见她腿脚不便,知道定是时间长蹲麻了,于是皱着眉头走过来很自然将她抱起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小心翼翼开始为她揉捏:“刚刚进来时让丫头抱走了,这娃儿成日里就想着怎么玩儿,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还有你,最近有没有累着?伤还没有完全好透就乱跑,你也别老想着怎么宠她顺她了,偶尔也该教训教训她的,不然宠坏了不好。”
“我哪敢啊,何况妞妞很可爱呢,对我说话软绵绵的,让我特别喜欢她。”钱多宝脸红了红,她还是不太习惯赵镇之随时爆发的亲昵和温柔,这样被困在他的怀里让她很不自在。
“喜欢我们就自己生几个,女的像你,男的像我……”赵镇之这话说得极为顺口,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连忙住了口抬头去看钱多宝的反应,只见窝在他怀里的某宝此时的脸色正在红与白之间不停转换,转得赵镇之心里很是没底。
“怎么,你不想嫁给我?”赵镇之急急捉住钱多宝的手追问,然后强调道,“宝宝,我是真心的。”
钱多宝将手从他掌中挣脱出来,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问:“镇之,我问你,辛家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这件事情始终像一根卡在钱多宝喉咙口的刺一般,随时都让她觉得难受,她虽然恨辛雅琪和辛牧正这对父女,但她绝对没有想过要了他们的命。
这是钱多宝第一次开口如此亲昵地叫唤赵镇之的名字,但是也就因为这一声叫唤,竟让赵镇之左右为难起来。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宝宝,官场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谁是谁非谁也说不清楚,辛家的事情过于复杂了,也不是现在三言两语能解释的清楚的,我不想骗你,辛家之事确实有我的份,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为了社稷,有些人和事是必须被牺牲……”
钱多宝听这赵镇之从嘴里吐出的言语,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他从来没有如此语重心长地和自己说过话,这些话听着让她感觉好奇怪。
细细咀嚼了赵镇之的话,钱多宝终于缓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说,辛家其实是被当今天子……”
“嘘——小心隔墙有耳,宝宝真聪明,但是要记得藏拙,辛家锋芒太盛不懂收敛才会治罪至此。宝宝我们不想辛家了,请你嫁给我吧,我们生一堆像小妞妞一样的孩儿……”赵镇之轻轻点住了钱多宝的唇,极为温柔地对钱多宝求婚。
钱多宝没想到自己被求婚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感受着来自赵镇之那眼神中的温柔,以及唇上那一点温热,原本拒绝的话梗在喉头一时难以出口:“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赵镇之闻言偷偷在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只要怀里的人儿不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那便代表了自己还是很有希望的。他看得出来,钱多宝在这段时间里已经不再那么强烈地拒绝自己的感情了,只是若要认清和承认她对自己的感情,还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好,我等你。”
钱多宝受不了那么宠溺的眼神,只好将头搁在赵镇之的肩上,然后想了想才开口道:“我明日想回汤山岙了。”
言下之意便是想回家了,尚在天上飞翔的赵镇之瞬间从云霄跌落下来,他抿着唇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行,你还不能回去。上次暗杀之事尚未找到凶手,我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走。”
“不是辛牧正搞的鬼吗?如今他都要死了,难道还能买凶杀人?”钱多宝理所当然地想,这后台老板都已经快升天了,那些杀手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敬业到像无数心怀梦想的红军战士那般壮烈。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那杀手组织不是普通的组织,若金主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而金主也没有下令放弃追杀目标的话,即便金主死了,他们也是会一直追杀下去的,直到目标至死方休。”赵镇之很严肃地看着钱多宝霸道地说,“不管怎么样,在没有找到和剿灭这个组织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你只能呆在我身边!宝宝,我再也不想尝试一次失去你的滋味了……”
钱多宝忽然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怎么会忘记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在那么可怕的梦境里挣扎的时候是这个男人将自己给拉了回来的事实,而且那个时候他的样子惨极了,完全是不修边幅满眼血丝的状态,她认识的赵镇之向来是个爱干净的家伙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寒
于是钱多宝点点头,妥协道:“那等辛家的事情落幕我再回去吧,其实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去圣上那里替他们求求情吧,虽然我讨厌辛家父女,但辛家其他人都是罪不至死的,他们是无辜的。”
赵镇之抿着唇想了想,抱着钱多宝道:“我试试吧,但是不能保证成功,圣上对辛家动这心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大局已定,只怕要救人难啊。”
“圣上为何要动了辛家?”钱多宝奇怪了,辛家到底有什么背景,竟然让当今天子如此惦记,她向来没多少兴趣关注也没有人和她说这些事情,所以对朝廷中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很了解。
“这个就不知道了,圣意难测啊,都说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赵镇之长叹了一声,“朝堂之中始终不是块干净的地儿,等过阵子咱们成亲了我便可以找这个理由向圣上请辞了,赵家这两年树大招风,只怕也被人惦记上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
钱多宝连忙捂住赵镇之的嘴:“呸呸呸——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离了朝堂也好,不至于时刻提防着暗处的算计。”
“那你是答应嫁给我了?”赵镇之连忙爬杆子上树。
钱多宝娇嗔道:“想得美呢你,我都说了要好好考虑考虑的,回头先和我爹娘商量商量。”
“你爹娘不是一早便同意了吗?”赵镇之吃吃笑着,他想起钱大壮夫妇,不由信心十足,“他们七年前便巴不得把你嫁给我呢。”
钱多宝面露红晕,暗道他怎么知道此事的,但嘴上却不肯认输:“谁说的,他们一直希望我嫁给张正苗呢,你没见我爹对那人很好嘛。”
“我不管,张正苗他不配!宝宝,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赵镇之忽然想起了赵家祠堂里见到的那样东西,一时竟有种无比强烈的宿命的味道。
多宝挣扎:“才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若是你将来……我不会属于任何人,指不定哪天就回去了。”
赵镇之心里一慌,大力抱住了忽然神思有些飘渺的钱多宝:“你哪里也不能回去,不能走!我不会让你走的!”
“噗——”钱多宝回神嗤笑了一下,面带挑衅:“若老天真想让我走,只怕你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赵镇之听了这些话反而不怕了,他看着钱多宝的眸中流光溢彩:“宝宝,你不知道吗?你注定是我赵镇之的媳妇儿,这辈子都是!这是老太爷的安排,你懂吗?”
钱多宝闻言眨眨眼,她抬手摸摸赵镇之的额头:“没发烧啊,而且看样子这天还没黑呢。”
赵镇之失笑,他也不点破自己刚刚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告诉她的,但是绝对不是现在:“淘气!”
***第二日一大早,赵镇之便进宫面圣去了,昨天钱多宝让他做的事情他自然不敢忘记,虽然辛家罪有应得,但宝宝说得也没错,至少其他人中大部分是无辜的。
在战场上他虽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但事实上那也是被逼无奈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至理名言,如果可以,他绝对不做这手中沾满鲜血却日日陷入良心谴责中的高高在上却高处不胜寒的将军。
今天是辛家满门抄斩的日子,整个京城都闹哄哄的,自古那些人性中的阴暗面总会在某些特殊的结点爆发出来,比如围观行刑的时候。
这让钱多宝无端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药》文中那些愚钝的民众围观革命者被杀的情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刚刚小厮来报,说是外面已经在游街了,场面壮观的很,今日午时三刻便是辛家行刑的时刻了。
钱多宝没有这个胆子去看那么血腥的场面,她只是焦躁不安地等在赵家,等在自己的角落里做着徒劳的挣扎。
她来回踱着步,一想到午时三刻那会儿就要有那么多人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多么希望进宫的赵镇之能给她带来希望。
“小姐,午时三刻已过,辛家被满门抄斩了。”那个叫六儿的机灵小厮急巴巴赶来向钱多宝汇报情况,钱多宝一听,狠抽一口气倒退一步便一屁股坐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她脸色泛白,神情变得很可怕。
“小姐……”六儿看着钱多宝的脸色,很是担心地上前了一步,钱多宝回神,对着六儿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她是前所未有的寒心啊,如今在这血淋淋的事实面前她再一次充分认识到皇权的至高无上性,自己始终太天真了。也好也好,死了便一了百了了,下辈子都投胎去做个好人,过平淡真实的日子吧。
赵镇之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他一进门便直直赶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他听着六儿的汇报心都凉了一大截,六儿说她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了,而且她屋子里也没让点蜡烛,就一个人黑漆漆关在里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他忽然很惶恐,他怕再一次没了她的消息。
“宝宝——宝宝——”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赵镇之连忙让六儿点蜡烛,没一会儿屋子里便完全亮堂了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可是哪里又疼了?”寻了一圈儿,终于发现钱多宝抱着膝盖躲在床上,她将头埋在膝盖之间,整个人像鸵鸟一样,赵镇之急急上前将她抱起,一脸的心疼焦急之色,“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你倒是说说话儿!”
钱多宝被迫抬起头,她并没有哭,脸上很是干净,她就这么安静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而已,她只是心寒了,她觉得自己在这里没有安全感,听到了辛家被斩的消息虽在情理之中,但她还是希望出现奇迹,而且赵镇之竟然也一去不返了,她找不到人,赵定皴和乔今儿都没有出现,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和孤独无助。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家
钱多宝面无表情的样子让赵镇之心里大疼,这表情比她在哭还要严重,她的眼神里似乎有种强烈的悲观色彩,这是一种灰败的,无生命的迹象。
“宝宝,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你这是在怪我没有救辛家人吗?我已经尽力了,乔和爷爷也去替他们求情了,但圣上他不见任何人,还让人将我们都囚禁了起来,所以我到现在才回来,你别吓我了啊……”
赵镇之确实去求了当今天子,但他哪里知道这天子平日里倒还算仁慈,但在辛家这件事情上却很是执着,他不仅当着众臣的面怒斥了自己的求情,还让人将他囚禁了一天,说是让他面壁反省,到傍晚才放他出来。
钱多宝在赵镇之的摇晃中终于回了回神,她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焦距定在了虚空中的某点,然后动动嘴喃喃道:“都死了……全都死了……”
“宝宝……宝宝……你别这样……”
“我怕……”钱多宝回魂了,她忽然抱着赵镇之大哭起来,“我不要一个人,不要……你们别丢下我,我怕……”
这情景绝对在赵镇之的意料之外,他完全没想到怀里的人竟然会忽然哭成这个样子:“好好好,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不哭不哭……”
钱多宝不理他,继续使劲儿哭,一来她是哭自己的害怕,二来也是哭辛家那些冤死的无辜之人。
赵镇之只好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着,又哭了好一会儿,钱多宝才抽抽噎噎停了下来,她发现自己最近好像很情绪化,若这事儿放在之前,估计她是怎么也不会哭的吧,而且还抱着个这个男人哭……
“不哭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随便丢下你一个人了,相信我……”赵镇之见钱多宝终于收了泪水,偷偷松了口气,“明日我让乔国公过来陪你说说话怎么样?”
钱多宝听了他的话,不由想起一句话来: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所以对于赵镇之的承诺她还是有所保留的,这也是为何她迟迟不肯交心的缘故。
“不要了,我明天……就想回去了……我很想……见我爹娘。”钱多宝的鼻音很重,她话里的决心也很重。
“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