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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遍的问自己……可能吗?她会吗?她真的骗了他?骗了六哥?
锦翎……
“将军,此等妖孽万不能留!”
“将军,杀妖孽,祭军旗,为先皇报仇!为清宁王讨回公道!”
“杀妖孽,祭军旗!”
“杀妖孽,祭军旗!”
不知是谁,一呼百应,一时间,三十万将士剑戟铿锵,声浪涛天,旌旗铺展,猎猎劈风。
城头之上,那如泼墨般的长发发梢微扬,随着雪色袍摆轻舞,仿佛搅动了漫天的寒气。
苏锦翎看着心惊,不觉上前一步:“玄苍……”
他蓦地回了眸,看向她,无色的唇微微一勾,刀削般的唇角冷厉又温情。
转而调了头,上前一步,将苏锦翎完全护在身后。
城下的沸腾在看到他骤然动作之际戛然而止。
他们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狂热的目光在触及那身并非皇权象征的明黄而是仿佛要融进冰天雪地的雪色时不知不觉的敛了激愤,甚至萌生出几分敬意。
他立在苍白浩渺的背景中,并不显得如何高大,可是那飘飞翻卷的墨发,那镇定泰然的神色,那狭长冷峻的双眸,却是透出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仪。
他微眯了眸,似是将这三十万众一一打量,却更似一瞬间将他们纳入眼底,攥入掌心。
方才还激昂澎湃的心仿佛遭了兜头的冷水,整个人也随之变得渺小,仿若蝼蚁。
以一对数十万众,不惊不慌不怒不躁,恍若定海神针镇住滔天巨浪,这便是皇者之风。
场面愈静。
良久……
狭眸似是微转……
距离极是遥远,可是下方却有一人觉得那目光就是对着自己,仿佛利剑,将他从周遭的拥挤中剥离开来。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急忙调转视线,缩了缩脖子,要把自己藏起来。
“薛学士,别来无恙……”
他薄唇微开,声音轻缓,然而穿过倒卷的狂风,清晰无比的插入城下。
那人再打了个哆嗦,唇张了张,却不能发出一言。
“让你去做府丞显然是大材小用了,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应该用来蛊惑人心,掀动暴乱,至众人生死于不顾……”
“宇文玄苍,你与妖女勾结,迷惑先皇,骗得皇位,还敢大放厥词?”
说话的是一身披甲胄之人。
宇文玄苍微一移目,竟是笑了:“孙尚书,你可是找到用武之地了!”
孙起孟,原兵部尚书,宇文玄苍即位后,查出他擅用职权,私自调动军将,甚至贪污纳贿,将无能之辈安插在要位,又与仩圪勾结,将朝堂之事尽数泄露,以致于景元帝病重之际,边境小国大举行事,妄图染指中原。
当下罢黜官职,本应处斩,但念及他年事已高,于是没收非法所得,遣送原籍,却不想他贼心不死,竟鼓动宇文玄铮行逼宫之举。
“宇文玄苍,你狼子野心,妒贤嫉能,残害忠良,偏信奸佞,全不如南中大将军任人唯贤,德高望重。我孙起孟今日就要领正义之师,灭了你这篡权谋位的贼子!”
挥刀一指:“还有你身边那个妖女!”
最令孙起孟痛恨的或许还不是宇文玄苍,而是苏锦翎。当年她被奉仙教所掳,众皆传她已死,景元帝命宇文玄逸另立王妃,甚至将他的爱女孙江江送至王府。
江江自幼爱慕清宁王,不惜袒露玉体以待心上之人。怎奈宇文玄逸门也没进,直接命人将女儿送回府上,以致女儿受了严重刺激,日夜寻死觅活。
都是因为这个妖女,迷惑宇文玄逸,否则如花似玉名冠帝京的女儿怎会得不了清宁王的青睐?
还是因为这个妖女,令宇文玄逸不知动用了什么妖术,将儿子多年前惹下的那桩孽事给翻了出来。众目睽睽,让儿子的脸往哪搁?让他的脸往哪搁?
若不是她,宇文玄苍怕也不能对他下此狠手,还不是因为许多年前出了谋害皇嗣一事,他力主要将这个妖女凌迟正法?若是当时她便死了……
妖女!
“宇文玄苍,你速速交出妖女,或许还可饶你不死!”
狂风呼啸,旌旗招展。
猎猎寒声中,有一丝声响自极远处传来。初时听不甚清楚,待响声渐近,众人惊恐的发现,竟是宇文玄苍在笑,那个一向冷如冰山的人竟是在笑。
他笑得极是开怀,以至于每个人都感到了脚下的轻微震动,那震动直传到胸口,整颗心都跟着战栗起来。
苏锦翎也觉察到了这种细微的变化,交握的双手不禁攥紧。
宇文玄苍受过重伤,不能动怒,不能运功,否则……
这个人一向喜欢擅做主张,且从不讲因由,此番该不会……
“玄苍……”她不觉上前一步。
“苏锦翎……”城下的宇文玄铮当即怒吼。
“将军,他们二人定有奸情!”
“将军,要为清宁王伸张正义,报仇雪恨啊!”
城下的人顿时不失时机的七嘴八舌。
宇文玄铮抿紧了唇,一瞬不瞬的望住城头上那二人,攥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紧。
宇文玄苍止了笑,深深的睇了苏锦翎一眼。
他面白如雪,衬得眸子乌黑发亮,那眼中只有她一人,只是她一人。那小小的人儿背立苍茫白雪,衣袂翩跹,正是梦里模样。
梦里,他不止一次与她并肩立在高处,接受上天祝福,接受万民朝贺。就在方才,他站在太庙阶上,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任由梦境与渴望不断在心底翻腾,可是现在……
锦翎,我不能让你同我一起死!
不能!
他猛的转了头:“若众卿所言是真,朕才是谋朝篡位者,与他人无干!”
苏锦翎骤然看向他,脸色霎时变作惨白。
城下一片哗然,“诛暴君,杀妖女”之声沸腾如潮。
宇文玄苍唇角衔着一丝冷笑:“自古祸国殃民,大厦倾颓,皆要归罪于女子,难道这样就可以免除身为国君者的罪孽?而尔等,身为男子,当顶天立地,岂可结党聚众,罗织罪名,欺负一个弱女子?”
“宇文玄苍,你休要惺惺作态!谁不知你与妖女私下勾结,谋害先皇,篡夺皇位?我们今天便要替天行道,先杀妖女,再杀你!”
呼声又烈。
宇文玄苍冷冷一笑,敞袖翩飞:“今日兵临城下的众位将士,大部是我天昊龙翼军,你们本应随南中大将军平定蛮夷,不得圣令,不得归京。今日为何行此大逆之举,你们视天威何在?视国法何在?”
“宇文玄苍,你休要胡言!分明是你大逆不道,罔顾朝纲,天怒人怨!”
“宇文玄苍,你少在这拖延时间!帝京即便调动全城兵力,亦不过区区七万人,你难道还在等远在边关的救援?”
☆。499妖女惑众
“宇文玄苍,你既是悲天悯人,不妨跪地求饶,卸甲献降,也免得我们血洗皇城,生灵涂炭!”
宇文玄苍眉心一抖,唇角旋即绷紧。
只有苏锦翎看到,那唇角正有一丝鲜红缓缓流下。
“玄苍……”
她慌的冲上去,却见他敞袖一挥,她脚下一空,转瞬扑倒在地。
小续子不知何时攀上城头,见此情景,急忙扶起苏锦翎,又得了宇文玄苍一个暗示,抓住她就要离开。
“放开我,放开!”
苏锦翎拼力挣扎。
“王妃,你在此,令皇上心有旁骛,不利对敌。”小续子语重心长:“倒不如先下去歇歇。皇上英明天纵,定是有法子化解危机……”
心下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天光渐渐暗下,苏锦翎看着那衣袂翩跹墨发翻飞负手而立的背影,仿佛看到即将发生的惨烈。
五万对三十万……就算再加上即将赶来的御林军怕也是螳臂当车。
那群人是看准了兵力悬殊才有恃无恐,而宇文玄苍那样的性子,定是不肯做任何缓解之策而是要以硬对硬,宁可血染长袍,亦不死不休。
怎么会这样?
她蓦地转了头,想要在四围的凌乱中寻找那一个冰色的身影,可是……
“妖女要跑了,大家快点攻城……”
“妖女逃跑,后患无穷……”
“将士们,为了天昊江山,为了匡扶正义,跟我上……”
在别有用心者的努力下,苏锦翎已被彻底魔化成了妖女,因为“神女送鸭”,因为“死而复生”,因为纠结在数个男子间的情感,甚至包括自己的兄长。因为迷惑了清宁王,违背天意成了他的“命中注定”,以致清宁王再容不得其他女子,只为她出生入死,披肝沥胆,违背圣命,完全丧失了一个皇家血脉应有的气吞山河之心,竟然还将仅一步之遥的宝座拱手相让,又任由她胡作非为,与皇上苟且,致使自己深陷困境……
于是,她是妲己转世,更是褒姒投胎。她若在,国之将亡。而他们每个人都是天降大任者,誓要斩妖除孽,救国救民!
刹那间,呼声雷动,三人合抱的巨树架在攻城车上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城门。整个城墙震动如波,摇摇欲坠。
一时间,箭矢如蝗,兵士在号令中开始蚁附攻城。
宇文玄苍雪衣翻飞,如冰山一般伫立在城头上,不发一言,可是将士却似得了号令般各就各位,拼死厮杀。
不停有人倒下,不停有人攻上城墙再坠落。
拼杀声,惨嚎声,弓弩声,刀剑声,撕裂了昏暗的天幕,又照亮了凄冷的黄昏。
“你快去……”
苏锦翎使劲推了把小续子,竟将他推了个趔趄。
他回望身后的惨烈,犹豫片刻,依旧按照苏锦翎的吩咐匆匆的跑了。
苏锦翎眼睁睁的看着又一个人刚刚爬上城头便丢了脑袋,然而那个手执利刃的士兵胸口也被插上了一把刀,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她咬了咬唇,忽然跑到城头。
宇文玄苍只觉有抹淡影一闪,待瞥眸望去时,顿时眼角一跳,刹那掠至身边。
“你疯了?!”
“宇文玄铮……”
与此同时,一直仰望城头的宇文玄铮亦看见苏锦翎突然出现,当即大惊:“住手!快住手……”
可此刻哪个肯听他的?兵士都杀红了眼,在心怀叵测之人的鼓动下,如被魔音操控般往前冲。
“宇文玄铮……”苏锦翎大喊。
她的声音在一片刀枪剑戟的喊杀声中显得是那么微弱,却一字不漏的落在那个一瞬不瞬望住她的人的耳中。
苏锦翎死死扳住城砖,不肯让宇文玄苍将她拖离半步。
宇文玄苍气得几乎发疯,真恨不能敲晕了她丢在一边。可是苏锦翎的架势摆明了告诉他,他若是敢轻举妄动,她就会做出让他后悔一生的决断。
他只得严密护住她,但凡箭矢飞来,皆挥剑斩落。
有那么一瞬,敞袖翻卷,露出系在腕上的浅雾紫的丝带……
剑势快如劈风,迅如闪电。攻者心生畏惧,一时不敢上前。
孙起孟急了:“杀了妖女,赏金千两!杀了宇文玄苍,赏金万两!”
寒光起,箭矢断。
宇文玄苍冷冷一笑:“我仍是比你金贵,还不给我下去!”
苏锦翎往前探了探,他大急:“你……”
“宇文玄铮……到底谁才是统帅?你们来此到底是匡扶正义还是滥杀无辜?这里有多少人是亲戚兄弟,你就让他们自相残杀?父皇让你平定外夷,难道也让你手足相残?”
“休听妖女妖言惑众!我宣布,杀了妖女,赏金五千两……”孙起孟大刀一挥。
宇文玄苍再隔开一支羽箭,竟见苏锦翎回头对他笑了笑,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吧,我再喊两声就要比你金贵了。
一时间,气不得怒不得,唇角竟是微微翘起。
“孙尚书,你为什么如此急切的要杀了我呢?这五千两赏金是朝廷出资还是掏你自己的腰包?”
孙起孟没料到她竟会如此发问,一时语塞,然而迟疑片刻,继续挥刀:“妖女惑众,人人得而诛之!”
“我若是妖女,还岂容你在此放肆?我若是妖女,又怎会让这城头染上淋漓鲜血,让城下尸横成山?孙尚书,你既是认为我罪大恶极,理应被食肉寝皮,为什么不亲自动手?而让这么多将士白白送死?若他们是你的儿女,你可忍心?”
这于杀声中显得分外微弱的喊声却零零星星的飘入拼杀的兵士耳中,他们不觉放慢了速度,不觉环视四周……方才还一路并行的伙伴,此刻已没了气息,甚至血肉模糊,肢体残缺,多年前曾休戚与共同袍同泽的战友怎么就成了刀剑相向的仇敌?
孙起孟见势不妙,大怒:“妖女死到临头,还敢蛊惑人心?!将士们,给我杀……”
“宇文玄铮……”苏锦翎望向那高坐马上的年轻将军。
还是那匹他最心爱的烈云,曾经无数次的向她炫耀,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单纯快乐。那时的他,直率鲁莽,却对自己体贴有加,亦曾若隐若现的对她表白情意,亦曾在自己与玄逸矛盾之际化解危机。
他是她的兄长,朋友,乃至亲人,可是……
怎么会这样?怎么走到了今天?
他曾是那么的关爱她,相信她,可是现在……他的眼中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怀疑与猜忌?
到底是谁改变了这一切?是她吗?真的是她吗?若是她当初没有宣布遗诏上的名字是宇文玄苍,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一年前,她送他远征,一年后,他带着征尘的气息千里驰缰,兴师罚罪,那个罪人正是她。
宇文玄缇志大才疏,却有一句说对了,她果然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她的执着,她的信念,原来不过是世间最大的讽刺。
她……当真错了吗?
“锦翎……”宇文玄苍低唤她的名字,语气竟是叹息。
她抿住唇,长睫颤了颤,压下眼前的雾气。
“宇文玄铮,父皇让你统帅大军,可到底是谁在掌握兵权?今日,是他带兵作乱,明日,众口相传逼宫犯上的人却是你!”
“妖女!”孙起孟夺了身边人的弓箭,对准了苏锦翎。
“宇文玄铮,天昊到底是孙氏的天下还是宇文家族的天下?龙翼军到底是天朝的王师奉命拱卫江山还是孙家的爪牙用以颠覆朝纲?”
“妖女!”
箭就要离弦,却是手臂一震。
羽箭忽的离手,射中前方的一匹马。那马当即倒地,咴咴嘶鸣。
孙起孟捂住手臂,指缝间鲜血滚滚。
宇文玄铮收了剑,猛一抬头:“苏锦翎,我问你,六哥何在?”
苏锦翎蓦地一怔……
玄逸何在?
是啊,玄逸何在?
动静这么大,他不可能听不到。是被守卫禁止出门吗?因为圣旨命他“不得出府半步”派x派i小n说d后j花整'园论'理坛可是他功力高强,区区圣旨,区区几个守卫怎能拦得住他?况如果他知道她身陷险境,又怎会不来相救?可是过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不出现?
方才的坚定瞬间被这个疑问动摇。
面对千军万马,面对剑戟寒光,她亦是惧怕,却只能义无反顾,然而现在,她开始慌张,好像是飘落到水面的落叶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过她立刻安慰自己……玄逸定是以为她在太庙,很是安全,所以……说不准他已赶往太庙……可若是没有看到她……
然而为什么,她觉得这些设想都不对?
有那么一个答案,是她暂时没有想到的,是她最不愿想到的……
她望向那个发问之人,长睫频颤……她要怎样回答他?她的回答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然而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她的心中只喃喃着一个名字……玄逸,你在哪?
宇文玄苍已发现她的异样,急忙扶起她:“锦翎……”
城下立即哗然。
“我就说,他们有奸情!”
“定是害了清宁王,现在无言以对……”
“为清宁王报仇,杀啊……”
情势再次剑拔弩张。
☆。500你可信我
可就在这时,一个喊声划破喧嚣插了进来。
“玄铮……”
好似一把亮剑,霎时斩断了怒涛。
“是宁妃……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夜幕中被雪海映亮的刀光齐刷刷的一闪,暂息了戾气,却于无垠的乌沉沉中隐隐闪烁,似乎下一刻就要亮成一片汪洋。
“是宇文玄苍和妖女拿了宁妃当人质,威胁咱们收兵。大家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孙起孟厉声疾呼。
可是转瞬就被宇文玄铮打落马下。
他扬了头,望向那立在城墙上的红衣女子,眸光一闪,神色旋即绷紧:“你来干什么?”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女子脸上的神情,却可以想象她的欢欣与恼怒,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看见她转了身,不知同宇文玄苍与苏锦翎说了什么,又立刻转了回来,一手扳住城砖,一手扬起向他猛挥。
此刻,那脸上的表情定是开心无比吧。
“玄铮,皇上说让你进城……”
进城?
宇文玄铮眉心一紧……这丫头是傻了还是疯了?该不是被宇文玄苍骗了吧?现在进城,岂非让他束手就擒?
“玄铮,你到底为什么回来?”宁双双开始向他喊话,口气是无比的喜悦还带着点质问。
宇文玄铮唇角抽搐……这种时候,怕是只有宁双双才能这般兴奋。往常看着她也挺机灵的,今天是怎么了?被宇文玄苍灌了迷魂汤?他得仔细看看那红衣服的疯子到底是不是宁双双!
可是那又蹦又跳又可恶又刁钻的样子,怕是整个天昊也寻不出这一个吧?
将士中已有人发出轻笑,他们尚记得誓师那一日这俩人是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