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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桢也没有想到郑妃突然说这样的话,但也觉得在理,便说:“郑妃说的是,那馥贵人你不妨献上一支舞如何?”
本是舞姬出生,若说不献岂不是在羞辱自己,可她眉头紧锁,似乎是有难言之隐。纳吉陵起身小步走到中间,温柔的笑着说:“既然皇上让臣妾献舞,臣妾岂有不献不理。”
“你本就是三皇子献给皇上的舞姬,这起舞助兴本就是你馥贵人该做的,三皇子,你说是吗?”郑妃抓住机会得以羞辱纳吉陵,她又岂会草草罢休。
季子显看了眼纳吉陵,转而笑着对郑妃说:“郑妃娘娘所说似乎不在道理啊!虽然纳吉陵是我胡邑国献给皇上的舞姬,可如今纳吉陵也已经成了你们大临的馥贵人,这起舞助兴之说似乎不合理啊,倒不如说请这馥贵人展示一下她卓越的舞姿,让我们大开眼见呢?”
纳吉陵心里喜悦,得三皇子口言相助。
而郑妃像是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显得有些难堪,急忙道:“三皇子说的对,是本宫不才,说清话,想必馥贵人不会与本宫的计较的吧。”
纳吉陵说:“妹妹怎么敢与姐姐计较,其实姐姐说的对,妹妹……本就是舞姬,何来怪姐姐一说呢。”那舞姬二字像是深深的一根针扎在纳吉陵心中,她是舞姬,却是这世上最动人的舞姬,她有自己的爱,有自己最美的舞,她甘愿抛弃生命,也要为心爱之人留下世上最美的故事。
她眼里淌了泪水,心中之苦,想必只有穆尔楦明白。
祈桢皇帝随言道:“不要再在舞姬二字之上大作文章了,馥贵人你就展示你的舞姿,让这大临的舞姬们都看看。”
“是,那臣妾就献上一支《曲雀》。”纳吉陵一笑,懵懵懂懂的露着藏美。
世人不懂《曲雀》,只知道闻曲而雀,纳吉陵选了这支舞,穆尔楦已经猜到纳吉陵的心思了。这是世间上第一舞姬纳吉陵,她的舞感动了每一个人。
今夜雪花飘飘,飞落在定陵楼,时刻长久,断断续续。
纳吉陵跳着《曲雀》,她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轻柔的笑,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一个男子,与她走在飘满花开的桃花树下,他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生怕她会消失,她笑着问他:二皇子,以后,我们会在一起吗?“
那男子抚摸着她的发丝,将她搂入怀中,他虽不言,可她在他的怀里却清晰的听到了那男子掠动的心跳。
一个男子的承诺是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她还记得,自己伤了风寒,病了数日,而那男子,守在她的身边,久久不曾离去。为她取来暖和衣裳,陪她散步道花园之中,摘在一支艳丽的桃花枝,将桃花,插在她的头上,取得一笑。
众人看着她,她可真美,那支舞跳得真好,曲曲奏响,雀儿飞飞,竟是如此的生动好看。
穆尔楦看着纳吉陵,她看到她嘴角的一抹笑,看到那女子眉梢之间的掠动,穆尔楦为她的舞感到开心,她在想,那女子现在一定在想着心中的人,她还记得那晚上纳吉陵说的话:湘琴有梦,刍笛有意,却两不相全。穆尔楦觉得纳吉陵很像宁梭,同是为了姐姐,弃刍笛而去,但是穆尔楦知道。那两个女子,从未后悔过。
舞曲再好,似乎吸引不了两个男子的目光,祈桢龙椅相坐,他见穆尔楦嘴角抹着一抹笑,他也龙颜大悦,心里甚是开心,在不知不觉之中,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发现,他的命中早已被一个叫穆尔楦的女子牵绊了自己的欢与悲,她的一抹笑容,一滴眼泪,都紧紧的牵扯着他的心。
纵使许久之年那女子已然恨他,纵使自己已是落床之人,她背身而言,告诉他:尔楦心中之人,你终究抵不过。他却依旧盼着来生为她退去帝王之位,生生世世予她情,与他意。
可现在,祈桢看着穆尔楦的笑容,他的心真的在这满天飞雪的地方无比的温暖。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季子显身上时,他才发现,也有那么一个人和自己一样深深的在看着同一个人,在季子显的眼中,他似乎看到了比自己还深情的情意。他究竟为何如此?为何三番四次提及穆尔楦?
祈桢心生疑虑,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皇上,您在想什么呢?”姜皇后小声的凑到祈桢的耳旁问。她姜皇后不是不知道,刚刚祈桢一直望着穆尔楦,她岂会不知道,祈桢越是喜欢穆尔楦,她姜皇后就越是恨她。
祈桢面无神色,道:“朕刚刚……只是被这馥贵人的舞给吸引去了。”
姜皇后笑了笑,便坐正身子,却满眼的恨。
纳吉陵一曲终完,白衣长袖飘在地上,仿佛她一跳舞就显得十分的妖媚缭绕,或许,这就是她能够在胡邑后宫生存下去的原因吧。
众人齐齐鼓掌,赏得一曲如此好看的舞。
“跳的好,这舞可真是朕看过最好看的一支舞啊,馥贵人不仅美貌过佳,舞姿更是卓越,想必我大临已无人能够相比啊!”祈桢皇帝喜言道。
纳吉陵拜谢,说:“谢皇上称赞,臣妾只会平庸之姿,实在不敢自我愚傲。”
姜皇后柔柔笑着说:“馥贵人的舞看得皇上都出了神,可真不愧是这天下第一舞姬啊!”此言中,尽带讽刺之语,纳吉陵岂会听不出来呢?
“皇后说的是,这天下第一舞姬想必是无人能及了。”郑妃到了凑了热闹,从中插足,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对了皇上,臣妾听说这楦嫔也会跳舞啊!不如让楦嫔也舞上一曲如何呢?”
谁人不知,那穆尔楦自小只会专研兵书战略,对女工之活只是略懂一二,更别说这跳舞,岂不是有意为难吗?
第二十二章:穆尔楦的那支舞
一支舞,环游世间,倾城之舞,终究是一场散去的过失得利。
穆尔楦显得有淡然,这郑妃根本就是故意的。看着郑妃那一张张扬跋扈的脸孔,她竟然觉得她可怜,就像是冷宫里的女子,得不到温暖,只有自由嘲讽。
祈桢知道穆尔楦是不会跳舞的,他脸色有些恍然失措,来不及消化郑妃刚才说的话,反而有些担心的看向穆尔楦。
纳吉陵在这个时候强颜笑着说道:“皇上,近日姐姐有些不适,还是让臣妾代姐姐再献上一支舞吧。”纳吉陵知道穆尔楦不会跳舞,自然就会开口为 穆尔楦和言。
“馥贵人,本宫知道你与楦嫔关系要好,但也不至于如此维护啊!难不成这楦嫔只是空有一副皮囊不成。”郑妃说道。
纳吉陵不言,担心的朝着穆尔楦看去,穆尔楦似乎是一直显得很淡然,她缓缓起身朝着中间的纳吉陵走去,走到纳吉陵的身旁,她微微一笑,让她不用担心。
“皇上,既然郑妃开口,尔楦自是不会推托,只是尔楦学舞不精,比不上馥贵人,若是戏弄了各位的雅致,还请见谅。”穆尔楦话中没有半丝犹豫。
但是在一旁的纳吉陵却很是担心,小声的在穆尔楦旁边轻言:“姐姐,你这是……”
穆尔楦看向纳吉陵,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祈桢看着穆尔楦,眉目间带着些许的担忧,小小的问道:“楦嫔,你真的……”
“尔楦进宫之前父亲让学了一点,但是尔楦笨拙,未学到精髓罢了,既然郑妃有此意思,尔楦又岂会扫了大家的兴致。”穆尔楦说。
姜皇后半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楦嫔你就舞上一曲吧。”说着看向祈桢,笑言道:“皇上,不如我们就与三皇子一同来欣赏欣赏这楦嫔的舞姿。”说着便看向季子显。
祈桢仍旧显得有些担心,但穆尔楦自行开口,也就罢了。
季子显乐声而望,喜极而道:“其实本皇子也有心想来欣赏这楦嫔娘娘的舞姿,人貌其美。相信楦嫔娘娘的舞定会美轮美奂之风,本皇子……可不想错过。”季子显将那‘不想错过’四个字说得如此的用心,仿佛就是在那女子说,他季子显这一生,真的不想错过那个女子。
穆尔楦只是低头一掩,听着季子显的声音,她仿佛都有些害羞,那晚炙热的一个吻,仿佛是吸取了穆尔楦的整个灵魂。
纳吉陵轻轻的拍了拍穆尔楦的手臂,朝着穆尔楦温柔的笑了笑,便俯身退下。
“尔楦就献上一支轻柔翩细的舞,为大家献丑了。”穆尔楦的笑,真的很美。
夜空零下,满天的飞雪飘飘,似乎一到穆尔楦献舞,这上天就越常的不予常态,这大雪更是下得着急了。就像是十多年后的第一场雪,下的很急,很急。
穆尔楦嘴角微微勾勒上扬,这样的女子,也有那娇媚妖艳的一面,袖中妩媚情,落殇落中,带满了不知维殇的疼惜。
她舞起长袖,群弄摆影,那一捂一遮都脱俗百般,就像化成了一只蝴蝶,在灯火阑珊的夜空下,在满天飞雪的楼重楼中,散下一曲长青万年的玻璃流。
这支舞,名叫《陌上桑》。
《陌上桑》,陌人回首,月上栏中,桑伤桑焕。陌生的人儿,纵使有情赏月,也希离别。
纳吉陵看着她,眼中淌了泪,她突然想起那个女子说的话。
她问她:那姐姐你呢?你的心中……可有那刍笛。
她说: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有,或许没有吧。
纳吉陵想,或许,那男子,不是皇上吧。她的心中,定有个一刍笛。
看着那女子,舞的真美,不仅才貌双全,更是一个不可多得良女子。
她穆尔楦,凝结在自己的舞中,她脸上额带着的淡淡笑容,却不知,那眼角早已湿了一片,她是一个女子,一个有着情爱的女子,她说过,等到年蔸初开时,她定要自己心爱的男子,为她取来世上最好看的花,为她插在头饰上。
终有那么一天,她会站在自己心爱的男子身边,低头怜花,以为相爱一生。
她轻慢的舞中,闭着双目,似乎看到了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手握长剑站在她的面前,却满身鲜血,她看不清那男子的容貌,心却十分的痛疼,她看见那个男子清晰的眼眸,看到那漆黑的眼中是满满的幸福的,那满身的鲜血带来的痛,似乎已然不再重要,穆尔楦似乎听到他在说:若有来生,我依旧为你打下江山,以你为后。
她仿佛在朦胧之中,看到了一面旗子,她将它插在马背上,随着北风飘扬而去。
战火连天,死了无数的将士领军,琅琅血泊中,躺了不知道多少尸体,那染血的一个岁月,布满了风雨火血,那场仗,打了多少个时时月月,让一个叫做穆尔楦的女子,痛了一生一世。
季子显看着她,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动人,就像当年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她手提着红灯笼,拉着自己,让他带她回家。
尔楦,你知道吗?我为你在战场受过多少伤,挨过多少的刀,你说过,你只做我一人的皇后,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后。
“三皇子,穆姑娘……”毕孟良说道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突然压了下来,止了言,另说道:“楦嫔娘娘可真是一个奇女子。”
”是啊!你瞧这跳的,可真好看,要是我的女人那可多好啊。”罕齐一边大口的喝着酒,没意的就听见了毕孟良说的话。
季子显突然怒目而斥额看向罕齐,那女子,是他季子显的女人。
罕齐不明所以,甚是吓到了,扭过头去不敢说话,端起酒又喝了起来。
想必,也只有那毕孟良知道,那女子,应是三皇子的女人。
与季子显相比,祈桢反而是一脸的喜悦,看着穆尔楦的舞,那一动一舞都牵动着他的神经,柔柔细细,许他祈桢龙颜一笑。穆尔楦就像一个带满花香的女子,紧紧的吸引着他。
而郑妃与姜皇后似乎并不是很开心,这穆尔楦竟然并不是所传那样只知书中,不知舞。
姜皇后眼生嫉妒,看着祈桢为穆尔楦的舞如此喜悦,她的心里就越是不高兴。
郑妃蠢蠢欲动,轻声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柔离,在她耳旁说了几句。
柔离点点头便走开了,这柔离看似温柔大方,眼神却略带凶煞,走到下坐的席位后面,避开大家的目光,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小心的打了开,竟是一些透明的玻璃珠,也不知从哪里取来,看来那郑妃早就有所准备了,故意让穆尔楦跳舞,又故意带来这些玻璃珠,想必这用心,也不必再多说了。
柔离找准机会,一下就把手中的四颗玻璃珠朝着穆尔楦滚了过去。那玻璃珠落在地上。声音很轻无人听得见。
穆尔楦沉醉在自己的舞中,她带着满容的笑,却心中生痛,岂会注意那落在自己脚边的玻璃珠。竟生硬的就不小心的踩在了一颗珠子之上,那一刹那,她舞起手中的长袖,划在空中,那淡红的长袍飘扬缓缓飘扬在空气之中,划上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等我做了王,你就嫁给我,好吗?”
“……好。”
一生一世的承诺,究竟是戏言,还是情。
第二十三章:他为她点灯
“等我做了王,你就嫁给我,好吗?”
“……好。”
一生一世的承诺,究竟是戏言,还是情。
穆尔楦踩到了那一刻透明的玻璃珠,她的脚下一阵剧痛,身子瞬间往下倾去,那一席淡红的长袖划在空中,勾勒起来一道完美的弧度。
“尔楦。”最先叫到穆尔楦名字的是祈桢,他从椅上兀地的起了身,眼神里满是担心,他还来不及跑上前,另一个男子就已经以轻功力巧的速度到了穆尔楦身旁,紧紧的搂住了穆尔楦,那一刻,祈桢是嫉妒的,那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最爱啊!
他知道,三皇子喜欢她穆尔楦,他让他将穆尔楦赐给他,他却因穆尔楦说过的话而当那是戏言,穆尔楦说过,她不曾认识他,是的,穆尔楦说过她不曾认识他,祈桢心里一直记得穆尔楦说的这句话,他相信她,不会骗自己,但是他骗不过自己,那男子,是真心爱着穆尔楦的。
而另一个站起来不是别人,却是她平阳公主凝心,她从位上站起来,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飞奔到另一个女子身边,她看到了季子显眼神之中掠过的一丝紧张和担忧,而那紧张担忧的神情终究是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还记得,那个赠与自己紫色琼花的男子,留给自己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神。而近日,若那眼神是落在自己身上,那该多好!可她,终究得不到,他给的人,是穆尔楦。
至于郑妃,一脸的不甘心,穆尔楦竟然被那三皇子接住了,她恶目的往人群后的柔离看去,那柔离似是明白,这回宫,定有一顿处罚,郑妃不甘心的看着那个正被季子显搂入怀中的穆尔楦,带着满眼的不甘心。
而她穆尔楦,被季子显紧紧的搂入怀中,她惊目的看着他,长袖飘飘,在空中落下了,她就像是诱人花儿,开在盛春的季节,美得一塌糊涂,她感觉到,他掌心的用力,她明白,他是在乎自己的,她看到他的担心,看到他的紧张,她看着他那双漆黑而又明亮的双眼,竟是那么的熟悉,她想不起,那双眼,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穆尔楦落在季子显的怀中,他却舍不得放开,这个女子,是自己一生的追求啊!
今夜的雪儿越下越急,飘进了定陵楼里,落在了穆尔楦与季子显的身上,一下子便化了,雪儿飘飘,就像月光下的烛光,总是那么的羞人。那场雪伴着北风,吹进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中。
“哥哥,哥哥……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小小女子,手提大红灯笼,在人群之中,紧紧的抓住了一个男子的衣裳,带着满眼的期待紧紧的看着那男子。
花灯之下,他朝着那个小小的女子看去,那双眼,定是他见过最好看一双眼,似乎那一眼,已经让一个男子深深的爱上了,那一爱便是许久许久。让他为她取得天下,只为她的一句戏言。
最后,他为她点了一盏红灯笼,一路点灯,送她回家。
那小小的女子,已到家门,却依旧拉着他的衣裳,她说:“哥哥,我叫穆尔楦,你呢?”
“我叫……季子显。”他叫季子显,一个为了心爱女子而战一生的男人,他看着她,露出了笑容,那笑容,真好看。当年胡邑叛乱,伯叔广齐王带着他避难到了大临,他的笑容,早已经随着那一场叛乱之争毁的一干二净了,而一个穆尔楦女子,竟让他露出了许久未有的笑容。
那一年,一个男子,在花灯之下,为一个女子,点上了世上最明亮的一盏花灯,一路为她点灯,带她回家。
那一场初见,是穆尔楦心中一生中最美的回忆,即使战乱的年代已然到来,穆尔楦依旧记得那个为自己点灯,送自己回家的男子。
穆尔楦说:等到天下太平了,我们就回到锦江,一起点红灯笼,一起回家。
男子笑了,轻轻的抚过她的脸庞,为她许下的承诺……狠狠的笑了。他终究,等到了她对他的一丝承诺。
战乱的年代,等到天下太平了,四国统一了,那般誓言,却成了落空的皇城,已然破碎,她为他,将一支胡邑的武良旗插在了马背上,将那一面旗子,带到那胡邑国破碎流离的青瓦墙,带他回家。
上天永远在改变着人的命运,而我们,纵使一心改变,却只能改变过程,永远改变不了结果。
伴着那白色的雪花,两人似乎迷醉了很久,季子显轻轻将穆尔楦松开,却万分的舍不得,他嘴角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