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Who can tell me if we have heaven
Who can say the way it should be
Moonlight holly; the Sappho et
Angel's tears below a tree
You talk of the break of morning
As you view the new aurora
Cloud in crimson the key of heaven
One love carved in acajou
恩雅透明丰润如水银,瑰丽神秘如苍穹的天籁之音是我们用身体取暖的最好配乐。那天的上海刚刚经历过台风的洗礼,污垢被清洗干净后,我们恢复到最初的纯净,我们的手掌静静交叉在一起,不开灯,怕看见彼此充满欲望的双眼,不开空调或电扇,交织在一起的汗水混合着彼此不同的香水味,像潮水不断汹涌,不断向对方推进。
结束后,他突然变得异常凶残,不再是依偎在我怀里的受伤男人,像只受伤的野兽舔舐完伤口后,他开始扔所能触及的一切东西,烟灰缸,台灯,CD,击成碎片,打在我的身上,猝不及防,那个伤疤便是最完整的纪念。
我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所有人疏远你,尽管你很英俊,但我还是无法忍受你。
离开的时候,我又听见破碎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那个房间有很大很大的落地镜,我们清楚地看见彼此的身体与欲望,三分钟后,我看见自己身体不断从各个部位涌出鲜血,滴在台阶上。
他不会知道,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到目前为止最后一个男人。
我的身体寂寞了四年,寂寞疼痛。
我下楼准备买点东西,没出公寓门口就碰到了一身休闲打扮的卓昂,他跑过来跟我打招呼,我说,你今天不用帮忙吗?
姨妈说今天不开店,所以想去买点东西。
超市没有吗?
CD。
香水吗?开玩笑。
能和我一起去吗?
可我不买CD,我的CD已经够多了。
买别的也可以。
你付钱吗?
只要你肯去。
那算什么。我买东西你付钱。
约会好吗?
和你?
嗯。
你终究还是孩子呀。
我不是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吗?已不算孩子了。
很多事你不懂的。这是第几次约女生?
第一次。女生总是主动约我。
我应该感到荣幸是吗?
能约到你是我的荣幸。
我脸上绽放微笑,眼前的男孩向我正式宣告,他已从男孩蜕变成男人。他的确很英俊,和四年前的男人截然相反,他的英俊背弃了阴暗,他不会关心先锋电影地下音乐行为艺术,他有如夜莺般歌唱的小提琴,有这个年纪再普遍不过的逆反心理,有完美的家庭出身皓白的牙齿,他被正午的阳光普照,被俗世包裹得一尘不染。
卓昂,这是一个多么好听的名字,在我面前又是一个多么完美的男人。
不说话就是默许了。
如果你给我时间换衣服的话,我想是的。
天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拒绝他,我的冷漠开始变得不堪一击。我用二十分钟才换好衣服,我希望他最好能表现出不耐烦,这样我就有理由拒绝他。但他没有,看起来耐心得很。
你准备去哪?
东单吧,我经常在那买CD。
半成品的爱情(6)
我们从新源里直接坐813,是上海很普遍的空调车,并不是很挤,条件要远远胜于上海,集成空调系统,会用英语报站穿整齐制服的售票员。卓昂不断跟我说话,给我讲他在音乐学院的轶事,我只是听着并不说话。不知是他的嗓音充满磁性,还是他这种准男人引人注意,反正招来不少女孩的关注。我身后的一个模样很清秀的女孩和她的女友说,这男孩真帅,他的女友真幸福。
他们好像认错人了。
卓昂尴尬地笑了笑,他伏下身子问我做他的女朋友真的不好吗?我没回答他,把头扭向窗外,他的问题总是让人无从答起。
东单我当然不是第一次去,卓昂问我想买点什么。我指了指江南布衣;示意要进去。导购小姐热情得可怕,不断向我推荐新品。我冷冷地站在那,用双手触摸每一件商品,感受不同面料带来的不同感受,不同色彩带来的不同视觉效果,不同价格带来的不同压抑。我和卓昂同时看上了一条麻布裙子,很简单的样式,却处处包含意想不到的创意,用不同颜色的薄纱缝在一起,握在手里的感觉更是奇妙,粗糙地带给人缠绵。也许离开北京,不回上海,我还有另一种归宿,游走在中国的边缘地区,沿途会有轻松迷离的风景,不及细细察看就已烟消云散,相遇的地方依然是人来人往。江南,我喜欢这个地方,记忆中那里是块安静、精致的土地,可以坐在小船上,轻轻掌桨。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我喜欢的诗句。
完全想像得出自己穿上这条麻布长裙的模样,依旧素面朝天,不施脂粉,化学用品从没有机会对我的皮肤进行伤害,如果我说我老了,定是内心再也承受不住一些东西,纷纷坍塌,而不会是因为皮肤松懈,白皙不再。看着卓昂,我坚定地告诉自己,水色,你老了。
但我没打算买,我已经很少给自己买衣服了,身上穿的仍是大学时的男装仔裤,裤腿由于过长围了一圈又一圈,被踩出了痕迹,他一直陪伴我六年,第一次走进大学校门,第一次和男生接吻,第一次买醉,第一次学会用身体取暖。况且它的价钱的确不菲。卓昂倒是很高兴,不断怂恿我去试试,果真喜欢就不应该在乎它的价钱。小姐不愿错过这来之不易的商机,很麻利地把衣服从货架上取下来,把我劝进了女试衣间。三分钟后,我从那狭小的空间出来,身上是那款江南布衣的裙子,店里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我知道原因,也许它太适合我了,镜中的自己是如此恬静的女子,丝毫没有被酒精摧毁的痕迹,也许水真的没有颜色,也许江南真的是我最终的归宿。
水色,你喜欢就不应该错过它,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东西不容易。卓昂打开皮夹,抢先付钱,生怕我反悔。
我已经后悔了,我拉住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江南布衣。
我在东单逛了三小时,从新世界到东方新天地,从东方新天地到新世界。除了买了一双鞋外,一无所获。我在王府井书店看见了那个曾经死在我面前的女人的出版物,安安静静地摆在角落的位置,积满了薄薄的尘土,不曾被人翻阅,封面有一双红舞鞋,在黑暗中跳跃,不停息,未知旅途,独自流浪,只是她的生命已走到尽头。我看了一眼,用手拭去尘土,我看见勒口上印着那个女人的至爱的歌词:
我愿意翘盼
安然的醉酒微酣
红胡子的老人
微笑多恬淡
我的舞鞋旋转
歌唱到疯癫
我愿弃世登仙
旋转的车轮来为我献欢我怎会疲倦
卓昂没怎么跟我说话,只是选了几张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协奏曲,他生我的气。我说咱们吃饭吧,我请你。
吃的是吉野家,他没用我请,付了两份套餐的钱。我们坐在靠窗户的位置,脸贴在玻璃上。他问我为什么不买那条裙子?我开玩笑说是经济条件所限。
他说,我不是已经为你付钱了吗?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现在以后都不会有太多亲密的纠结,纠结困扰一生的重负,你没有必要这么做。而且也许你当时不那么做,我会考虑买的。
卓昂打车送我回去,他在车上的沉默让我不适应,我想也许是我说的那番话刺激了他,但我没道歉,我想我说的话是多么的正确,我拒绝和任何人产生纠结,多年后再相遇,陌生人是彼此心中最好的位置。我坚持让他只送我到楼下,我说,你走吧,不早了。
他跟我道了晚安后,看着我屋里的灯亮起,才放心离开了我的公寓。
城市里充斥着米的绘本,我站在三联书店里如同高中女生一样站着翻阅,书的勒口上写道:在无尽的追寻中,会有一个又一个意外和错过,现实的城市就如同雾中的风景,隐隐地散发忧郁的美,承载着没有承诺的梦。
他说,人生总有很多巧合,两条平行线也有交会的一天。
工作结束的时候,我依然会去超市买半成品菜,然后会借我喜欢的王家卫的影片,卓昂会提前下班,在厨房里帮我做饭,我看着看着就会睡着,总是厨房里四溢的香味把我叫醒,卓昂把一切归置妥当然后默默地等待我的清醒,模糊中只有他的笑容清晰可见,分明的轮廓,细致的五官,一个无比英俊的男人。
两个人安静地吃饭,时钟嘀嗒声是惟一能听见的声响,我吃不了太多,三餐只是正常生活的标志,没有实际意义。
吃过饭后,共同把餐具清洗干净,然后坐在地板上看卓昂带来的DVD,他并不是我假想的文艺片的男人,他带来了《索多玛120天》。我们看着八对男女做狗时的模样,卓昂引用李松樟的诗句:我知道自己是在体验一种滋味,而且是在早晨吃饱了肚子,适当的时候,揭开脖颈上的那根绳索后,又会忘掉肮脏的角落里人或兽的沉沦景象。
除了每天照镜子时,绳索勒过的痕迹会让我有瞬间的不愉快,走在街上,还能吹出悠闲的口哨。
他还会带来很多CD,有时我们会在吃饭的时候放你爱我我爱你的电台情歌,有时是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协奏曲,一半的时候他说还好吧,这是我灌制的,吃惊中我看见唱片封套赫然印着演奏者:卓昂。更多的是卡百利,我喜欢他们希望藉着看星空就可以忘记一切,回归自然的理念。卓昂说,水色,我想去云南,看看那始终被众神簇拥又被浓雾遮掩的天空,那里是我心中永不泯灭用激情编织起来的梦。我希望你能陪我一同前往。
我答应你,如果我注定一生生活在城市,我希望最后一次看看不被雕琢的自然。
去过卓昂住的地方两次,他一个人住很大的房子,他依然做很好吃的菜,我们第一次在餐桌上说很多的话,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漠的人,学不会与别人沟通。觉得自己面孔和内心都在加速苍老,不停息。
卓昂在房间里拉小提琴给我听,那精致的乐器已有岁月洗刷的痕迹,音色依然清澈明亮,音乐是不被束缚的感动。
他放下琴拥抱我的时候,身体有微微的颤动,我的身体已经有四年未曾被触碰,我想她已经生病,我用很寂寞的手势自然垂在身体两侧,我们是喝了一些酒的,上好的威士忌,彼此都有醺然的美丽,他的眼睛明亮,我的嘴唇灼烧,我们不知道是否还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为,他握住我的手,近似粗暴地堵住我的嘴唇。有那么一瞬,我想起第一个引领我身体的男人,他们有太多的不同,他是被黑暗笼罩一生的魔鬼,卓昂是高高坐在圣殿主宰世间一切的太阳之子。
他的皮肤有阳光般温馨的味道,不是一个力量型的男子,却不缺乏暴风雨的撞击,温柔,细致,我喜欢他在欲望潮水的挟裹下依然异常温存地用嘴唇摩挲我的耳垂,说他有多爱我,从相识的那一刻起,二十年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想要占有。
半成品的爱情(7)
我们互相拥抱,都感觉对方的美好,从肉体到灵魂,都是自己想要的,我们新奇而又坦然地抚摸着对方,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让自己兴奋不已。
欲望褪去后,我的身体又冰凉下来,我说卓昂,不要对我陷得太深。
他说为什么,我爱你。
我不需要爱。
别闹了,我会爱你到死。我们在黑暗中有很短的对视,很快他就像个婴儿似的蜷在我怀里睡去。他匀称的呼吸让我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四年后我的身体给了一个小我四岁——第一次说爱我的男人。
天刚刚露出鱼肚白,我便起床,透过层层水雾看镜中的自己,脖颈上有激情吮吸后留下的痕迹,小块小块的,暗红。
卓昂还在床上,我想他昨晚太过疲倦,我套好衣服,在他耳边轻轻道了晚安,天亮说晚安,是我的习惯。
我的广告设计依然得不到认可。那个从美国回来的上海男人问我,水色,告诉我究竟怎么了,你的作品有完美的技术却没有感情。
我说没有办法我就是一个如此冷漠的人。
Harry凑过身来,身上有符合他地位的香水味。他说水色,我不要你对我一样冷漠,他的唇贴过来,我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我知道他如果不喜欢我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我失败的作品。办公室的空调是很合适的二十六摄氏度,我们接吻的距离是合适的三十厘米,巨大的落地扇合适地遮住了我们之间的秘密,他头上无法抑制的皱纹提醒着我们终将无果而终。他说你可以在广告中没有感情,但要把所有的感情奉献给我。
他开宝马送我回家,远远我看见卓昂的脸,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看昨天的痕迹是否已经褪去,Harry说,你在看什么?
我说没什么,你现在让我下车吧,我想自己走回去。
他说好吧,你自己当心。
我确信卓昂看见了那辆宝马还有我们的拥吻,虽然他什么也没有问,依然帮我做半成品菜,依然用帕格尼尼谋杀我的思想,依然和我用身体取暖,我除了要求他不要跟我言爱,什么也不会拒绝。
我没有同意卓昂搬过来或者我搬过去同住,尽管我们过着类似同居的生活。能产生纠结已经是很大的缘分,我满足现在的生活,我想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必要,多年后形如陌路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他抱着我的手突然松开,很难过地咬了咬嘴唇,没有任何声响,空气冰凉得令人窒息。他说水色,我会耗尽一辈子来记住你的一切,把它们深埋在心底直至形成化石。
四年前的男人,只爱身体取暖的感觉。
四年后的Harry,只爱完全占有的感觉。
四年后的卓昂,只是肆无忌惮地爱我。
我拨开头发让他看我额头上的伤痕,我说如果四年前,那个男人不用碎片谋杀我,我想我现在会爱上你,只是我心中已经没有爱情了。
那晚,卓昂的欲望异常猛烈,我们痴缠太久,他太想占有我的灵魂,他自始至终占有的只是我的身体,他发现这一切时像个孩子趴在我的身上哭泣,我抚摸他的后背,我说卓昂,我不相信男人的眼泪。
他托住我的下巴,他说水色,那些男人的眼泪都不是真的,但我的眼泪是。
我说这真他妈是个悲哀。
我一直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卓昂开学后,我要求他不要天天来找我,只有周末可以。Harry总是试图用物质满足我,但我什么都不想要,吃饭时常常会突然响起他美国妻儿的越洋电话,他总是很温柔地嘱咐他们,好像彼此依然相爱,她不会知道她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只因身处异乡的寂寞,只因这个女人安静得让他放心,不索要回报,她想他们之间的游戏是公平的,绝对公平。
米说,人生总有许多意外,握在手里的风筝也会突然断了线。
如果不是那个星期日遗落在我家里的乐谱,故事就不会结束。
如果不是Harry坚持要看见我,我们就会一直继续下去。
我想这就是人生所谓的意外。
九点,Harry打电话过来,他说水色,我很想你,我们应该好久没有在一起,我在你家楼下,我马上就要见到你。
我拉开窗帘,他那辆宝马在灯光照耀下异常醒目。我说你上来吧,外面下着大雨。
Harry一进门就抱起了我,我喜欢他一遍一遍地叫我宝贝,我们甚至忘记关门,就投入到欢愉之中。我从来未上过心,或者是麻木的,我感觉我们的身体不能相亲,他总是说水色,你的身体为什么异常冰凉?
因为她同时拥有两个男人,她的身体已经疲倦。
卓昂的声音让我猝不及防,我惊愕地望着他,他的眼神无限的绝望让我终身难忘,他说水色,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直以为你会慢慢爱上我,以为我们会有很好的未来,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的爱情就像我们的相识,一盒半成品菜,自始至终都没有你的参与。
他的破门而出是我阻止不了的,第三次我看见他的眼泪,我追出去,瓢泼的大雨,我丢失了那个比我小四岁的男人,而且是永远失去了。
我对一脸诧异的Harry说,原谅我无法和你做爱。你只是需要一个不会声张,会用身体陪伴你的女子,所以你选择了我,只是从此以后,不会了,请你离开。
宝马行驶的声音、卓昂哭泣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像一杯自酿的苦酒,让我落泪。
两个月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