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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素颜不但没有一丝悔过的意思，而且出言讽刺，李石怒火滔天地站起来，对素颜吼道：“不许你侮辱她！”
本来心里就不好受，现在又被李石给挑起了怒气，素颜的脸色更差了，她冷冷一笑，还没有说话，李石的手便已经箍上了她的脖子，顿时感觉窒息。
素颜的手伸上来，正要拉开李石的手，突然又李石的手便自动地放下来了，身后传来青云的怒声：“李石，你好大的胆子！”
李石眼睛突出，正要责怪青云的插手的时候，看见李石后面的玄色背影，心里一惊，所有的怒气和不平都压抑下来了，垂手站在一边，低着头，只有紧盯着地面的凶狠眼睛表示着他此时的怒气。
商仲显对青云挥挥手，青云明白，不敢看脸上发白，抚着胸口喘息的素颜，经过李石的身边，看了他一眼，李石不甘地看了素颜一眼，也跟着他的后面出去了。
商仲显慢慢走到素颜的身边，看着还没有顺过气来她的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帮她拍拍后背。
感受到已经陌生的熟悉气息靠近，素颜身体僵了一下，急忙往旁边一避。
商仲显的手一顿，无奈地垂下，心疼地看着她，说道：“她就是个可怜的女人，你何苦招惹她？”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二百二十九章 袒露实情
第二百二十九章 袒露实情
轻抚着胸口的手一僵。素颜自嘲地一笑，说道：“招惹？我都以为是麻烦找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都是我自己一直追着麻烦跑！从金宇到京城一路上沾惹了这么多的麻烦，原来都是我在自寻苦恼！是我不知进退，不该出言自卫，以至于伤了你心尖尖上的人！可是商仲显，你知道在我伤她之前，她是怎么伤害我的吗？
“从侍卫到主子，你们一个个都来指责我的过失，就因为我比她坚强，所以我就要承受更大的痛苦吗？商仲显，你们主仆不要欺人太甚！”素颜说着说着，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浑身颤抖，尽管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在看不起自己的人面前示弱，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心里的感受并没有因为言辞上的犀利而减少半分，不由地在心里鄙视自己，讲这么多干什么？若是他相信你，便不会追究半句而先来安慰自己，若是他不相信。就是讲上一千便都没有用。
要他相信干什么？他们不是一刀两断了吗？不是已经一清二白了吗？本来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又何必在乎他们的看法？……
商仲显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为什么总是往相反方向想呢？”
素颜冷冷一笑，“夫妻两三年，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事，更何况现在已经分离了！”
商仲显看着故意拉开两人距离的素颜，感觉到他们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可能他和她的距离本来就没有近过，第一来来京城的时候她便隐藏着自己的心事，那时候是他走不进她的心里。好不容易进去了，可是又面临着现实的抉择，他为了心中的梦想，背叛了她心里要求的唯一与完美，她便又将她的心里推了出来，只留了两只不深不浅的脚印。
而且随着岁月的流转，这两只脚印也要被时间给尘封了，以前她的心里只进驻过他一个，可是如今，她的心里又进驻了一个，虽然她并没有表明，可能连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并不表示他不敏感，从她从京城里出来，回到这里，他便看出来了。
在逼她进皇宫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可是因为他太自信了，以为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记足够深刻，深刻到没有人可以撼动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可是没想到那个人可以这么尽心尽力地对待她。
如此全心全力地对待一个女人的行为，跟他逼着自己心爱的人做她不愿意做的行为比起来，真是让他汗颜。除了没有意料到那个人的付出之外，他也忘了考虑素颜的情况，她是个善良而又容易心软的女人，只是平时一直装着坚强的样子，坚硬的外壳是用来保护柔软的内心的，她是个容易受感动的女人，别人给了她一分好处，她便可以记成五分，那人如此全心全意待她，她又如何能不感动呢？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在女人和江山上做选择，他想他还是会好不犹豫地选择江山，因为在他看来，只有一个男人有强大的能力，才能保护好一个女人，可能也就在他一味追求强大。以至于忽略了她的感受，以至于他在她的心里也越走越远了。
但是无论怎么样，他相信，比起那个坐在皇宫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无论在兵力上还是在女人上，他始终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因为那个人比他多了太多的身不由己，而素颜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宁愿与男人同甘共苦，哪怕是天天食糠吃腌菜，也不愿意在龙华富贵里与众多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愧疚地看着她，商仲显说道：“你又何必管这么多事呢？把自己弄得这么累，还弄得吃力不讨好。脖子还疼不疼？回去抹些药膏涂上，李石那边，我会替你出气！”
素颜冷冷一笑，强硬道：“不用假惺惺的，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李石的右臂还是在裕阳的时候弄断的，如果那时候不是她引出来的宝藏事件，他今天也不用苦练左手刀法，还是恢复不了以前的功力，说不定里自卑得紧，况且刚才也是她的话太冲了些，伤了他在乎的郑夫人，所以才引起他的怒气。
天色微微发亮了，估计那个郑夫人已经清醒，素颜看见远处那个帐篷外面，站着一个军医，时不时踮着脚尖往这边看，神情有些焦急。
素颜心底的不平之气又隐隐上升。嘟着嘴不去看商仲显，愤愤地说道：“你的心上人已经醒了，还不去看看，免得佳人等久了心生怨气！”
看着素颜不讲理的样子，商仲显不由地笑了。
素颜脸色一红，冷冷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提腿就要离开，袖子却被商仲显给扯住了。
“做什么！放手！要不然我喊人了！”素颜用力掰开他的手，生气道，脸上的红云越变越大。
商仲显双手一松一握，松开了她的袖子，却将她的手给握住了。
素颜的脸色慢慢开始转白，用力挣扎着，却摆脱不了的他的钳制，怒道：“你给我松开！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若是被别人看见了，不知道要做如何感想，你有权有势，自然不愁没有女子主动送上门，我可是还要再嫁人的……”
商仲显的嘴角微微上翘，心情很好，“李石喜欢她。我跟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素颜嗔视着他，不悦道：“我无所谓，你留着跟未来商夫人说吧！”
商仲显的手仍紧紧握着素颜的，一松也不松，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商夫人从始自终都只有一位……”
素颜的挣扎的动作一停，一愣之后脸色更加惨白，挣扎得更凶。
商仲显看见素颜这个样子，心凉了半截，不由地松开了手，看见疾步后退的素颜。喉咙里像梗了一根刺，发音变得很困难，张了一次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
“够了！”素颜大喝一声，怒瞪着他，眼睛里又开始包着一包的泪水，但是倔强的她不想让自己一再地在他的面前示弱，于是极力隐忍着，改用大笑来发泄他讽刺性的告白对她的侮辱，“商仲显，是你太自信了，还是太小看了我殷素颜？我是一穷二白三凶四霸道，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回头啃草，因为我丢不起这人！”
*
日上正中，素颜吃过中饭，终于决定了一件事情——去找郑夫人。既然祸是她闯下来的，她就应该承担责任。
帐篷里静悄悄的，郑夫人说自己要静一静，将所有的人都赶出来了，只有一个奶娘留着，是因为商仲显不放心，怕她又想不开，极力留下来的。
素颜掀开帘子进去，奶娘看见素颜进来，连忙紧张地站起，似乎知道郑夫人上吊的原因。
“你出去吧！”素颜走进来，看见郑夫人也不动地坐在凳子上，并没有发现她进来，于是对奶娘小声命令道。
“这……”奶娘担心地看了看郑夫人，见她一言不发，又看了看素颜，犹豫着不想离去。
素颜不满地微皱眉头，不过体谅她也有所难处，还是放软了声音，说道：“你出去吧。她不会再出事了！”
郑夫人好像并没有听见这些，还是一语不发地坐在凳子上，再看看素颜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奶娘犹豫了半响，终于退下了，临头前又扒开帐帘的一条缝隙往里面看，再三确保不会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才忐忑不安地离去。
素颜坐在郑夫人的对面，看着双眼无神，只沉寂在自己思绪里的她，并没有出言叫醒，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只一味地往下说话。
“我昨天说的那些话，是一时气急了才说的，纯是胡言乱语。你说得对，妻子就应该信任丈夫，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事情。你是从你的角度看问题，所以没有错，而我跟你的情况不同，我也想信任他的，我曾今也是这么地信任他，可是他却让我如此失望，以至于现在我只剩下了绝望。你不了解我的情况，所以说了那一番话，我不清楚你的状况，也说了那一番话，我们原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却受着相似的痛苦，并且可笑地想要扭转对方的观点，以至于出现了冲突。
“一切原不过是一种习惯，你习惯了你的三从四德，我习惯了我的特立独行，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活法，又何必去干涉别人的生活呢？活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我错了……”郑夫人轻轻开口说道，原来她一直在听着素颜的讲话，“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对丈夫孩子忠贞的女人，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坚强的人，可是我错了……我不是先人们口中的好女人，丈夫和儿子都已经走了，我却孤身躲在军营之中，虽然我的身子是清白的，虽然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但是这种行为却可以让其他人臆想纷纷，这让我的丈夫在底下怎么安生？
“其实我早就应该追随着他下去，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可是我却没有这种勇气，懦弱得只知道每夜在夜深人静的床上咀嚼着一遍又一遍的痛苦。是夫人的这一番话惊醒了我，激起了我死的决心，所以我谢谢公主。可是最后竟然被他们给发现了，将我解救下来，让我的罪孽继续在这个世界里加深。夫人，”郑夫人的眼皮突然向上挽起，快速地站起身来跪在素颜脚下，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乞求道：“您再骂我几句！您再骂我几句，让我彻底地解脱好不好？救一救我好不好？”
素颜震惊地站起来，想要后退，无奈手被她握得紧紧的，发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夫人，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解脱吧！我不能对不起我的丈夫，我不能做个坏女人！”郑夫人像发了疯一样，用力地摇摆着素颜的手。
素颜怔怔地看着她，这个世界真是讽刺，有的人活得好好的却想着死，有些人活不下去却不想死。
坐在地上，素颜笑道：“嫂子不会死的，要死的人是我？”
郑夫人一愣，看着素颜悲哀的神情，大笑道：“夫人丈夫活得好好的，还有个可爱的儿子，为何要想到死？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剩下一个在世上，什么意义都没有，还不如死了干净！”
素颜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想死，可是老天爷不然我活。”
郑夫人见素颜的样子不似开玩笑，因为她的悲哀揉进了眼睛里，她的情绪也不禁稳定了许多，不解地问道：“夫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不想死，难道还有谁逼你你不成？”
素颜低头淡淡笑笑，站起身走到桌前，砸碎了一个杯子，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郑夫人，笑了笑，握住碎瓷片，用锋利的一面在十个指间上刮了刮，大红又泛着白色的指甲屑从她的十个手指上飘落，像一场虚幻的迷梦，迷的是不知情况的外人和故作不知的她，只是她想要忽略事实，可是事实却一直如影随形。
扔下瓷片，素颜依旧走到郑夫人身边坐下，伸出十个手指给她看。
郑夫人看了看素颜，轻轻托起她的手，不由地大吃一惊，斑驳的豆蔻之下，是已经变黑的指甲，十个手指有七个是这样的。
想起了家里的老人在她小时候讲的鬼故事，漆黑的夜晚里，冤死的女鬼从地缝里升起来，长如渔网的头发，惨白中透着荧荧绿色的脸，快速地飘到窗前，从窗缝里钻进来，慢慢飘到床上，没有声响，没有气息，伸出一双十个指甲俱是如墨般漆黑的手，慢慢的……慢慢的……箍上床上之人的脖子……
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郑夫人慌忙往后爬了十几步远，紧张地看着素颜，双眼的瞳孔放大，周身上下轻轻地战栗着。
素颜没有介意，不仅她，她自己有时候也会害怕，这就是一双死人的手，要将她鲜活的生命拖下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淡淡一笑，从怀里拿出豆蔻，打开盖子，拔出头上的一支碧玉簪，挑出一点涂上一只指间，慢慢地用指腹在上面化开，动作细致而又谨慎，如同女子嫁入夫家第一天见公婆前为自己理妆一般小心。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二百三十章 离别托孤
第二百三十章 离别托孤
好久之后，十个手指指甲均是这种喜庆的红色。确定没有留下哪怕是一根头发丝粗的地方，素颜才将豆蔻的瓶子重新盖上，放进怀里。这是上好的豆蔻，但是也容易掉色，三四天之后又要重新补一次，这瓶上个月买的豆蔻快要用完了，明天路过镇上的时候要记得再买一瓶……
郑夫人怔怔地看着素颜将手指的骇人颜色细心地用丹蔻的鲜红色覆盖好，这期间，她的神情平淡得就像没有一片云丝经过的天空，她也从刚才的害怕状态中恢复过来了，转而变得有些同情，若不是生了无法医治的恶疾，她如何能变得这样子，可是她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即使亲密如商仲显，亲近如小思。那要有什么样的勇气和胆量，又得煎受什么样的痛苦，她才将这个秘密密封得不透一滴水。
爬到素颜的身边坐下，鼓起勇气托起她的手，郑夫人关心地问道：“你得了什么病？赶快让大夫们看看吧，恶疾都是从小病慢慢拖累而成的。不要掉以轻心。”
素颜笑了笑，“是十年前就慢慢在我体内积累下来的血毒，药石无灵。”
“怎么会这样子呢？十年前为什么不排掉？”郑夫人诧异地看着素颜。
素颜摇摇头，笑道：“其实昨天晚上我想拜托夫人一件事情，只是最后不欢而散，没来及将那件事情说出口。”
郑夫人无力地说道：“我一个女人，连死都不敢，能帮你做什么？”
“帮我照看我儿子。”素颜紧接着说道。
郑夫人猛地抬头，看着素颜，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诧异地问道：“商小少爷？”
素颜点头笑道：“商仲显是个男人，又总是以自己为中心，我不放心他，小思虽然照顾孩子尽心尽力，但是却无时无刻记着自己的下人身份，而且对孩子溺爱了些，于孩子的成长不好，其他那些奶娘之类的，更是不用说了，平时照看孩子都不尽心，又怎么指望她们好好教导孩子？想来想去，只有郑夫人合适。”
郑夫人黯然道：“我？我一个对丈夫不贞的女人，舍得孩子在下面受苦，有什么资格照顾夫人的孩子？”
素颜握住她的手，请求道：“我相信夫人的能力，请允许我将我的孩子托付给您！”
郑夫人不适地转头，尴尬地笑道：“我……”
“我的孩子今后便是您的孩子！”素颜在她面前改坐为跪。右手指着天起誓道，“苍天在上，今天我将我的儿子托付给郑夫人，从此商翌便是郑夫人的儿子，只管郑夫人为娘亲，我绝不夺回，若有违此誓，让我殷素颜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过火海趟火锅，受尽苦难！”
听见素颜起了这么重的誓言，郑夫人连忙害怕地以手掩住她的嘴，责备道：“说说便得了，夫人起这么重的誓做什么！”
素颜拉下她的手，欣喜地问道：“夫人这是答应了？”
郑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味道，再死也没有了勇气，若是有个孩子陪着，起码生活也有了个目的，只是小思姑娘那儿……”
素颜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小思因为护她太过，看见商仲显对郑夫人照顾有加。便将她当做眼中钉看待，于是当即笑道：“夫人放心，小思虽是商府的丫头，却最听我的话。”
接着又开心地说道：“有郑夫人当翌儿的娘亲，我便也不再这么担心我到了地底下他不学好，我待会儿便让小思去准备香火蜡烛，孩子今晚便拜夫人为娘亲！只有一条……”素颜的脸上的笑容开始收去，心头弥漫上了浓郁的悲哀，像烈酒一样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