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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你是在哪找着的?”
曾焱从旁解释:“我委托了几家古董乐器行替我留意。前几天有人说在他的另一个同行手里见着了,我就买了回来。”
曾振中沉思:“他有没有说这琴是从谁手上买来的?”
“我告诉过他给我打听。他问了那位同行,说是从绍兴的一个中学老师手里收上来的。”
“那位老师姓什么?”
曾焱摇摇头:“卖琴的人不愿意留下姓名,只说是朋友急等钱用,托他卖的。”
曾振中叹息,不语,将琴箱合上,面带歉意地对箫箫笑道:“真是对不起,一看到这东西,有点激动,怠慢了小同学。咱们聊点其它的,聊聊小朋友你?”
箫箫摇摇头,勉强笑笑,低声道:“伯伯,我想我大概昨晚没有休息好,有点难受,我想先回了,改天再陪您聊天。”
曾焱一直坐在他身边,听了他这句话,转过脸庞去看他表情,发现他脸色有此不对,不由皱眉,担忧地道:“你怎么了?夜里着凉了?”
箫箫没有回答。
曾振中似乎颇觉遗憾,道:“难得人已过来了,可惜却不能好好聊聊。不过,身体健康是大事,让曾焱去送你吧,好好休息休息。”
曾焱起身:“我先送箫箫回去,回来再跟爸谈谈古筝的事。”
“箫箫?”曾振中双眉微扬。
曾焱只得道:“盛阳的小名儿。”
“哦。”曾振中点点头,没多问,只说,“你们去吧。”
曾焱带箫箫离开曾家,一路上箫箫失魂落魄,盯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一句话也不说。
曾焱把车子停在徐为家附近。
“你怎么了?”曾焱问了箫箫好几遍,他都似乎没有听见。曾焱没辙,只能陪他在那里坐着。过了一会儿,箫箫却忽然飞来一句:“你爸爸是乐器收藏家吗?”
“不是。这架古筝和我们家有些渊源,所以他才费心去找,不是为了收藏。”曾焱想了想,“你也是绍兴人,难道你认识那位卖琴的老师?他教过你?”
箫箫摇摇头:“跟你们家什么渊源,能讲给我听吗?”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早就不算什么秘密,如果你想听,我讲给你听,”曾焱一边开车,一边答道,“不过,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你听了也许更不开心。”
“这架琴原本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东西。姓何,本来一直生活在加拿大,七八年以后随们家一起迁回祖国。我外公只有两个孩子,我母亲,另外就是我舅舅。我母亲回到北京以后,因为平常闲着也没什么事,就组织了一个妇女救助会,做点救助医护女性的工作。后来,她在北京一家医院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当时大概有二十岁吧。”
曾焱讲的这个故事,的确不是喜剧。
曾夫人在医院认识的那个女孩子,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她来北京找她的老师,那个男人答应了要跟她结婚,但一发现她有了孩子,立刻抛下工作逃掉了。有人告诉她在北京见过这个男人,她就找来北京。结果那个男人已经另结新欢,翻脸不认人,只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去医院。
她未婚先孕,在那个时代,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家里是回不去了,来北京找那个男人原本是破釜沉舟。没想到,到了北京,仍然是走投无路,只好到医院去做人工流产。就是在那里,她认识了曾夫人。
曾夫人名叫何毓如,这个名字太文雅,回国以后,就改成了何忆茹,当时也不过三十出头,素性可亲。在医院里见到那个女孩子时,她年轻漂亮,又是大学生,气质自和当时一般的女性非常不同。加上她是古筝专业,而曾夫人一向非常喜欢弹古筝。所以,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曾夫人把这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安置在曾家,平常一起弹弹琴,那个女孩子也帮她做妇女救助会的工作。她聪明能干,曾家上上下下的人都非常喜欢她。除了曾家的人,还有一个人也很喜欢她,就是曾夫人的同胞弟弟。
“我这个舅舅,脾气有点怪,很执拗,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一个字都不愿跟人多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推心置腹,被人骗得再惨也不计较。他平常不爱跟别人说话,有点不擅言辞,”曾焱叹道,“我爸说他这种痴性,是被我外婆给惯出来的。他一向不大喜欢讲话,但不知怎么回事,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他知道她很喜欢我那架琴,就软磨硬泡地问我母亲要了那架琴,送给那个女孩子。他对她非常非常体贴,那个女孩,也许是因为在最脆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这么呵护她,而且完全不计较她的过去,她也接受他了。我妈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们是不可能结婚的。”
“因为她曾经堕过胎?所以不可能嫁给你们这样的人家?”
曾焱摇摇头:“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当时我舅舅已经结婚了。曾何两家都给他们压力想迫使他们分手。后来,舅舅就抛下自己的妻子,和这个女孩一起失踪了。何家没办法,只能用巨额金钱去补偿我舅妈,她一度很憔悴,后来回了加拿大。”
他吁了一口气,没有再说。怎样的波折,怎样的后果,其间情形已经可以想得到了。
箫箫觉得自己有些恍然,问道:“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何毓文。”
箫箫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了曾焱的后半句:“不过,他回国以后,不用这个名字了,改叫何忆苦。”
箫箫盯着他。
曾焱不是笨蛋,在怔了两秒之后,猛然意识到了问题之所在。琴是从绍兴收来的,箫箫家住在绍兴。并且,箫箫本姓何。
“不会,这样巧吧……”曾焱徐徐地道,“箫箫,你爸爸名叫……”
箫箫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他一句:“这架琴,你花多少钱买回来?”
“七十五万。”
箫箫轻轻笑笑:“我爸爸果然一辈子都是傻呼呼的。”
曾焱的心往下沉,答案已经确凿了。他这个小情人,确乎是他的表弟。
箫箫打开车门想下车:“谢谢你送我,剩下几步路我会自己走回去的。”他的态度很自然,但是一种刻意勉强出来的自然。
曾焱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摁在座位上:“箫箫。”
箫箫渐渐地似乎对他没有那么抗拒,曾焱以为自己的爱情即将修成正果。但没想到,横刺里,杀出一个莫测的命运来搅局。
曾焱并不在乎,同性之爱,本已不伦,爱都爱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但如果老爷子知道箫箫是他的表弟,事情就痛苦了。唯今之计,只有永远地向老爷子隐瞒箫箫的真实身份,反正,他也已经改名叫盛阳。
箫箫看了看他的手:“怎么了?放心吧,我不会跑到你爸面前乱说话的。”
曾焱注视了他很久,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只是倾身过去吻住了他的嘴。从第一次相遇之后,这是他们第二次亲密接触。曾焱其实很渴望他的身体,但始终不敢越界,只怕箫箫不悦。但这一次,箫箫没有抗拒,也许他还在失神中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直以为爸爸的一生就在小城里度过,他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没有野心的、不会生活的男人,日复一日地追念他的亡妻。但没有想到,岁月背后,隐藏着那么多的真相。爸爸是一个抛弃了王位的王子,他们的妈妈,只是他的情人,并不是他的王妃。
亲情、爱情以及生离死别,爸爸心里埋藏了多少往事?他究竟是快乐的,还是不快乐的?这个世界上,每个走过你身旁的人,看似平淡无奇,背后又有多少曲折的真相呢?箫箫觉得心里一片茫然。
所以当曾焱亲吻他时,他没有拒绝。那不是一个情 欲的吻,只是一个温柔的接触。此时此刻,箫箫需要这样的温柔,也需要这样的接触,把他从茫然的虚空中拉回来。
曾焱放开他的唇,在他耳边道:“箫箫,我是在爱上你之后才发现你的身份的,所以,你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们像从前一样,我只是曾焱,你只是箫箫,好吗?”
箫箫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声道:“我想念我姐姐。”因为发觉命运远比他以为的要复杂,所以忽然之间备感孤单,只想见到那个唯一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即使远隔了万水千山,他和她,永远是最亲密的,分享生命的同一个秘密。
曾焱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我陪你一起去法国看她,好吗?”
箫箫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打开车门下车了。曾焱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慢慢地调转车头,准备回曾家。
同样的一段路,来与去,却是两种心情,不可同日而语。
几个月后,法国。
巴黎的秋天渐渐到来,宽阔的街道上,已经有黄叶开始飘落,一种凄迷和抒情的美,渐渐笼罩了这个美丽优雅的城市。巴黎的节奏本来就是慢板,秋天到来以后,更见舒缓了。
闻笙已经举步难行,她的预产期已经到了。相应地,成君威的状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他被禁锢在科技先进的全自动病床上,根本没有自由的时刻,吐字也渐渐有些含糊,只有那双眼睛,仍旧保持着旧日的明亮。
成非始终没有和她联系。闻笙一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感受腹中的新生命在踢腾胡闹的时候,闻笙每每有点出神,等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他会不会来看看他们?
九月二十号的晚上,闻笙被送进巴黎中心医院。折腾了半夜,痛得昏天黑地,闻笙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新生命的第一个旅程走到尽头,他们来到人间,开始新的漫长路途。
哥哥叫何宴,妹妹叫何离。这是闻笙和成非的孩子。当身体里面将近十个月的重量终于清空的时候,闻笙若悲若喜,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生命从此开始了新的一章,她将踏入从来没有涉足过的一个领域。
也许就像成非说的那样,她会是一个糟糕的妈妈。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何宴和何离,应该会原谅她的。
新生儿很健康。他们在天亮时就回到了庄园。齐凡聘请的医护士,已经足够完成闻笙和孩子们的一切照料。
闻笙第一次睁眼看到何宴和何离的时候,看了一眼,闭上眼,轻轻道:“哎呀,生了两个丑娃娃。”
陈阿姨在旁边解释:“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皱巴巴的,脸红红的。你看,他们眼睛这么大,鼻子又翘,嘴巴又小,过上一个月,长开了,一定比洋娃娃还漂亮。”
“是吗?”闻笙笑了,“也不要那么漂亮,只要不难看就可以了。太漂亮了也不好。”
孩子们很快被抱到成君威那里。
他看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齐凡弯腰凑近他耳边,他轻轻说了几个字:“长得很可爱。”
“跟成非像吗?”齐凡直起身来,问他。
成君威合上眼,没有回答。
齐凡挥手,护士抱着孩子,离开了成君威的房间。
齐凡在床前,注视着成君威已经变形的脸,如果他没有猜错,成君威根本就没有见过成非出生时的样子,所以他无从判断像或者不像。当护士们把孩子抱给他看的时候,对成君威来说,时光是否倒流回许多年前,北京的某个胡同里,成非出生的那一刻?这才是他要等到闻笙的孩子出世的真正用意吧。
只是,齐凡无法推断,这种行为究竟是出自于什么样的情感。对成君威来说,成非是他唯一衷心承认的儿子,但这个儿子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子女。
齐凡心底微微叹息,他轻轻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当天夜晚,成君威吩咐索贝尔医生为自己实施安乐死。在场的人员,除了索贝尔医生,只有齐凡。
闻笙在第二天早上被齐凡告知这个事实,她呆若木鸡,意识到齐凡并非玩笑,闻笙顾不得身上穿的还是家居服,跌跌撞撞地向成君威的卧室奔去。
扑倒在成君威床边,闻笙泪流满面。
齐凡跟着她进来,在她身后道:“如果他知道有人为他流了这么多眼泪,一定很高兴。”
他走到闻笙身边,等她哭够了,递给她手帕:“不要哭了,把眼泪擦干吧。”
闻笙接过手帕,怔怔地看着他,叹息一声:“你一点都不伤心么?”
“他不需要别人为他伤心,别忘了,他是成君威。况且,我已经完成了我想做的事,也没有什么可伤心的。”
闻笙低低地道:“我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父亲去世了,儿子怎么会一点都不伤心……”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的身份?”
“从你的眼睛,有些时候,你从背后看成先生的眼神,跟成非很像。”
齐凡笑笑:“居然能被你从眼睛里看出身份来,那说明我的修炼很失败。不过,纠正你一句话,我不是他的儿子,这个世界上只有成非才是他的儿子。”
成君威的葬礼诸事齐凡早已准备好。几天之后,葬礼在巴黎低调举行。在主会场负责答谢事宜的是齐凡和闻笙。闻笙身体仍然虚弱,但她坚持要出现在葬礼的会场,齐凡也就随她了。
在葬礼上出现的多是闻笙不认识的人。静静而来,静静而去,来吊唁的和被吊唁的同样低调。
闻笙见到了邵华强。他戴着墨镜,在跟班的陪同下出现在葬仪会场,三鞠躬以后,走到闻笙面前。闻笙想说什么,但说不出。邵华强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闻笙的肩膀,就离开了。
大部分宾客都是由齐凡招待的。闻笙一直在出神,想着成非会不会出现在这里。然而直到追悼会快要结束,她也没有看到成非的身影。
闻笙灰心不已,直到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直随身带着手机,因为这是成非联系她唯一的方式,她恐怕会错过他的电话。
闻笙匆匆拿出手机,但铃声响了一下就停了。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显示,手一抖,手机就滑落在地,闻笙没有理会,匆匆向外面跑了出去。
齐凡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未接来电,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机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闻笙跑出大厅,张望了一下,外面来来往往的都是来参加追悼会的人,但是没有她要找的那个背影。
她失望地向前走了一段路。路边的法国梧桐下面,穿着深咖啡色风衣的修长身影,听到他身后的脚步声,正转过身来。
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闻笙停住了脚步,然后泪水就涌了出来。
他向她走过来,然后把她拥在怀里:“闻笙,原谅我,因为时机一直不对,所以我来晚了。”
闻笙被裹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整个鼻子被上涌的酸意淹没,她的泪水又一次沾在他的衣服上。每次见到他都会哭,闻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养成了条件反射。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闻笙伏在他怀里,低声道,“他死了,我不知道是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难过……”
成海岩轻轻握住她的双肩,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注视着她:“闻笙,我不是为他来的。”
闻笙呆呆地看着他,终于注意到,他身上是一套深咖啡色的风衣,这绝不是参加葬礼的装束。
“闻笙,我来巴黎是为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她手上,“向你求婚。你应该记得,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以后的人生。”
闻笙望着他,说不出话,手上的盒子跌落在地,从中滚出的是一颗白色珍珠镶成的铂金戒指。
“闻笙,人生是一个漂泊不定的旅程,这一刻拥有的,也许下一刻就会失去。所以,别拒绝我。”他从地上捡起戒指,给她戴上。
和那串人鱼公主的脚链一样,仍然是御木本的珍珠,从手到脚,拴牢她。
闻笙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他和曾晶离婚了?这是他这几个月来做的事吗?他消失了很久,再度出现的时候居然向她求婚。在他父亲的葬礼会场之外,他向她求婚。她永远不明白他做的每一件事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你说过,你不适合过那样的生活。”她低低地道。
“我会尽力而为。”
闻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仓促地道:“齐凡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我去帮他……”
她转身想要逃走。但是成海岩拉住她让她转身扑在了自己怀里,他低下头吻了她,直到闻笙的眼泪沾满他的脸。
闻笙哭着挣开他:“你要我怎么回答你?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想着你,我从来不敢奢望要得到你,也根本不知道得到你应该怎样……你叫我怎么办?”
“闻笙,我希望你快乐。你只要做一切让你快乐的事就好。我们结婚吧,闻笙,你想要婚礼的对不对?”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何宴和何离已经八天了吧?他们让你觉得累吗?”
闻笙怔怔地看着他。他知道孩子的名字,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他什么都知道。
她看了他很久,而他一直在等她的答案。
嫁给成非会怎么样?闻笙从来没有想过。婚姻与爱情,谁是幸福的谁是不幸的?当男主角变成成非的时候,一切都成了未定之数。
人生如此漂泊不定,未来的方向是哪里?
闻笙久久地凝望着他,他的脸一如既往地英俊。巴黎的秋天,落满黄叶的大道,无比适合做他的背景。此刻经过他身边的女人,一定认为他是一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