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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晚了。
她听到一部车子高速驶来的声音和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抖了一下。文惠倒在血泊中。
一刹那,车水马龙骤然失声。晏初晓哆哆嗦嗦地跑过去,赶忙扶起奄奄一息的纪文惠,她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是安详的笑。
晏初晓突然感到害怕,怕曾经朝夕相处三年的朋友会离开。她朝周围突然聚拢的人群车群喊道:“快叫救护车!求求你们,快叫救护车!……”
周围开始有动静,有人张罗叫救护车,有人揪住肇事司机,也有人在看热闹,唏嘘不已。
“初晓姐,不用了……徒劳无功的。”怀中的纪文惠恬淡地笑笑。
“别讲丧气话!文惠,放心,你一定没事的。再坚持一下,救护车就快来了。”晏初晓不禁搂紧住她。
纪文惠眼睛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释然道:“初晓姐……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命,我的报应……初晓姐,我做过很多坏事的……三年前也是,所以……才躲到西北……现在,我仍旧没悔改……我连一个孩子都……下得了手……上天不会再放过我……报应,我的报应就应该在这里……”
“别说了,文惠,求你别说了!”她的心难以抑制地疼起来,“只要真心悔过,上天会原谅的!文惠,你一定没事的啊。”
“初晓姐……对不起……我不能说……”纪文惠的脸愈来愈惨白,嘴里开始不断涌出血。
“好,我不问,不问,什么都不问……”晏初晓慌张地拿餐巾纸擦拭她嘴边的血,忙不迭允诺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不问……”
她微微地笑了,气息渐渐微弱,声音也暗了下去,宛若一抹幽魂渐行渐远。
“初晓姐,我……好希望回到喀什,那儿的太阳……很暖和……”
晏初晓愣住了,怀里的文惠带着安心的微笑沉沉睡去。高远的天边只有一轮缓缓降下冷色调的落日。大都市的太阳,是座冰山,没有温度。
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但都没有用处,不能把文惠给留住。死亡都是这样的吗?有着嘈杂的人群,有着血肉横飞的触目惊心,有着手忙脚乱……
她的泪水潺潺而下,搂着文惠坐在闹市中,看着救护车发出鸣锣开道的声音姗姗来迟。
一切太迟了。
“初晓姐,文惠……文惠她……”拨开人群奋力挤进的杨小菡看见她怀里的已经没气息的纪文惠,不由悲从中来,忙掩住嘴巴哭了起来。
晏初晓痴傻地被杨小菡扶起来,而纪文惠的尸体被医护人员抬走了。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Jessica也站在人群中微笑旁观着整个过程,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这个女人才优雅地转身离去。
感觉此刻的灵魂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碾碎的青虫,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脓。这个女人轻轻松松地利用完一条生命,安安静静地目睹完为她死守住秘密的文惠死去的全过程,最后像看完尾场电影一般兴犹未尽离开。她不是人!绝对不是!
晏初晓只觉得心如刀绞,浑身血液倒流,捏着的拳头越来越紧。她奋力甩开杨小菡的手,跑出人群,朝Jessica离去的方向跑去。
什么都不管了,玉石俱焚就玉石俱焚,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揪住这个恶毒的女人,同归于尽!
闯进崇明唱片公司后,她像只发怒的狮子,揪住前台小姐衣领问出Jessica的去处,就赶忙朝电梯口跑去。
电梯适时关上,她猛按几下未果后,就决心爬楼梯去追赶。晏初晓憋着一口气,连爬7楼也不觉得累。在走廊里,她看见Jessica款款地走进尽头的会议厅,便脚步加快地跟上前去。
“晏子,你……你怎么来了?”拿着资料的苏北从后面快步追上来,惊诧道,“是来找江湛远的吗?……但是他现在在里面准备开会。”
见晏初晓血红着眼,不说话走向会议厅的样子,苏北忙拉住她,安抚道:“晏子……不如我们到旁边喝杯咖啡吧。我们老板也在…你这样进去不太好。”
晏初晓面无表情地推开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猛地将会议厅的大门一推。她的这一大动作霎时让会议室鸦雀无声,继而满座哗然。
什么人都不看,她的视线锁定住Jessica;那个女人还在对她自信优雅地微笑。
玩阴的老娘不会,就用暴力解决你吧!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晏初晓冷峻着脸冲上前,腾空而起,干净利落地给了Jessica一个回旋踢。
Jessica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腿踢倒在地,头重重磕到桌腿。
“你干什么?!”崇明唱片公司的老板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叫保安,快叫保安!”
远水救不了近火。躺在地上的Jessica突然大惊失色。她看见晏初晓并未停止,而是失控般地朝她一步步走来。有生第一次惧怕,Jessica只感觉手脚痉挛般,无法立即站起来,只得躺着不断往后挪。
三四个不怕死的男人来拉晏初晓,都被她反手一甩,挣脱开来。
晏初晓使了一招连环踢,一腿将三人都扫到地上。她的腿在最后一个时不由停住了。
“够了!晏初晓,别闹了!”江湛远毫不畏惧地拦在她面前,严肃道,“中国是有法律的地方,容不得你胡来!”
晏初晓头一偏,不多废话,冷笑着将他往旁边用力一推,就朝面如土色的Jessica走去。
“不要,初晓!”江湛远的声音鞭长莫及,还未落定,就见晏初晓猛地坐在Jessica的身上,不断地甩巴掌。
“我说过,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是自找的!”是一巴掌。
“这是替雨薇打的!你害她,不得好死!”又是一巴掌。
“这是替文惠打的!你卑鄙,有什么就冲我直接来!玩阴的,死的更惨!”她咬牙切齿,掐住地上半死不活Jessica的脖子。
“晏初晓,我求你,求求你住手!”江湛远奋力拉开她,焦急万分,“她在生病,你别这样对她!会有生命危险的!……”
雨歇梧桐泪暂收,山月不知心里事
晏初晓像是被附身一般,脸煞白,神情冷峻,那双手依旧紧紧掐住Jessica的脖子。而Jessica像是个布偶般,任其摆布,喘不过气来到不断翻眼白。
见到快要闹出人命,崇明唱片公司的老板气愤但又不敢上前,只指手划脚叫道:“你们这些个都是死人啊!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打不过,就拿椅子,电棍往她身上砸,电就是!”
众人受到启发,恍然大悟地有椅子的操椅子,有电棍的拿电棍。正拼命掰开晏初晓手的江湛远见此情景不由急了,还未来得及喊一声“住手!”,晏初晓的身体就被一个保安的电棍给电了一下。
接着一把椅子又朝晏初晓砸去,江湛远想也没想,就用身体护住了正抽搐的初晓。
那把椅子重重地砸至江湛远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他低沉地呻吟了一声,便倾倒在初晓身上。
“你们干什么呐?还不快住手!”被苏北找来的周凯忙挤进来,怒气冲冲道,“椅子,电棍能随便用来打人的么?!”
众人都噤住声,谁也没想到堂堂大钢琴家会拼命保全一个女疯子?
“湛远,有没有事?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周凯心急如焚,忙招呼一个下属,“快叫救护车!”
江湛远难受地摇摇头,忍住疼,将已经晕乎的晏初晓抱至一边。
他们刚走开,Jessica的经纪人欣姐才敢上前扶起Jessica。看见矜贵的小提琴家被打,欣姐大发雷霆,冲手下的助理喊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报警,说这儿有人伤人!”
老板回过神,也立马发号施令道:“对,赶紧报警去!这种疯女人,伤了好几人,怎么着都得让她坐牢!”
“不准报警!谁要报警,就连我一起抓了去!”江湛远搂着晏初晓,面色铁青,撂下话语。
老板吃惊地看着江湛远,劝道:“江先生,这种女人不值得你维护。你看,她今天大闹公司,把这里弄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还把Jessica小姐弄成那样……”
江湛远回头看看渐渐苏醒过来的Jessica,她的脸上,嘴角都有伤,头发凌乱,气息微弱,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是他对不起她!但此刻,他只想保护住他的妻子,哪怕用命去交付也愿意。
“还是那句话,要报警,就先抓我吧!还有,我和贵公司的合约到此为止,今天要谈的策划全部作废!”江湛远目光沉静,郑重表态道,“违约费,我也一并承担。”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老板特别不理解,“江先生,我想不通,为什么你要花大代价去护着这个女人?”
江湛远心疼地看着怀里呆傻掉的晏初晓,坦然承认道:“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爱的人,我必须保护住她!”
他的这些话语掷地有声,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也包括晏初晓。
朦胧中,她听到这些话语,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保护的不一直是Jessica么?
但那句话确实在。她看见他说这句话的笃定,认真,也看见了Jessica在听到这句话脸上清晰写着的痛楚。
Jessica像被什么东西深深伤着了,脸色惨白,紧咬住双唇。她想上前质问,但却无语。妻子二字已然将她打败。他的妻子,他爱的人,没有什么比这些语句更有杀伤力,更让她感到折辱?
“让他们走,今天的事权当什么都没发生!”Jessica挣扎着站起来,吐字清晰。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讶异地看着这一切。
“谢谢!”江湛远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Jessica,就抱起晕着的晏初晓走出门。
一汪眼泪包在眼眶里。Jessica看着他抱着他的妻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在人前,她以前也哭过。只不过那时的眼泪,像立夏的雨水,每落一阵,温度便升一点,是能得到他怜惜的神水,是锦上添花的妙物;而现在的眼泪,却是立秋后的雨水,落一阵便冷几分,他再也不会在乎了,她会继续冷下去……
“Jessica……”欣姐看不过去,准备劝她,却被Jessica一摆手阻止了。
Jessica拭掉眼角的泪水,转向看不明白状况的崇明唱片公司的老板,温婉一笑道:“何董事长,我希望今天这些事,这些话,一句都不要泄露出去。……如果明天看到媒体上有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我也要和贵公司解除合约,永远都不再合作了。”
话虽是狠的,但何董事长看到梨花带雨的Jessica,不仅没有恼火,反而怜惜道:“放心吧,今天这一切我会摆平的,绝对不会有对Jessica小姐任何不好的影响。”
晏初晓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江湛远的床上,已是夜晚了。窗帷半卷半合,如水的月光便流泻进来,浸过窗台 ,床上,被子,还有她的脸。
门口有动静,只见江湛远端着一碗东西朝她走来。
“醒了?醒了,就起来吃东西吧。”他将碗往床头柜上轻轻地一放,不好意思笑笑,“好久没做这东西了,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她侧过头,是冰糖银耳梨羹。汤汁幼滑细腻,梨也炖透了,白白软软。空气中霎时溢出甘甜的气息。
见到这东西,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以前她生病,不舒服,他常做这东西哄她,的确有润胃败火的功效。但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如今,她不再稀罕。
晏初晓别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忧伤再次席卷而来,她又一次看见雨薇失掉孩子的痛心欲绝,文惠惨死在十字路口的血肉横飞情景,她不能忘记,不能原谅,却是没用。直到最后,她连同归于尽也不能做到。那个女人还好好的,继续过她高贵的生活,她做过的坏事到了明天又能像抹掉窗玻璃上一粒水珠般轻易抹去,没有谁能惩罚她,报应她……
顾不得江湛远在场,她心中难受,不由恸哭失声。她压抑得身子一颤一颤,像是要把被子上的清冷的月光抖掉似的。但月光像黏稠的水银,没那么容易抖脱,晃了晃,像困极了的孩子般,摇摆着趴回被子上。
“初晓,初晓……”看着她哭,他心碎了,忙抱住她,喃喃道,“初晓,我在这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这儿;在你身边……”
她木然地任他抱住。在她身边?保护她?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对他不再是爱,只有恨!因为他,那个女人想得到他,不惜让雨薇流产,让文惠惨死,让她和雨薇二十多年的情谊说没就没了。而他竟然天真地以为用一碗梨羹就想挽回她的心,让这一切都消失,都不存在!江湛远,你未免太轻贱人的生命了吧!
晏初晓面无表情地抬起手,预备将他狠狠推开,从此推开她干净的生命时,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出现他说出她是他妻子话语时,Jessica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极度痛苦的。那一刻,她感到快感,报复的快感。
江湛远就是那个女人的软肋,是她的致命弱点!
想要却始终得不到,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种感受是不是很痛苦?
深爱的人爱上别人,对她开始产生嫌隙,她说的话语一概不信。是不是该让那个女人尝尝这种同样绝望的滋味?
带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决绝,她主动吻上江湛远。与上次的收放自如不同,她这回决心孤注一掷,攻城略地。不断亲吻他的时候,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发出撕裂的声音,“嗤啦”一下,干脆,决裂。覆盖着以往那层坚硬的痂裂开,心中渗出来的是新鲜,冰冷的血。
江湛远又一次被她的胆大给怔住了,但是经不住撩拨,他以更热烈的激情回应着她的疯狂。此时的他像一个被欲望冲红眼的赌徒,赌他的初晓,他的初晓不会像上次那样又是玩玩他而已。倔丫头也累了,需要停靠在一个臂弯,需要一个男人的关怀。或许,明天她还会继续倔强下去,和他抵死抗争着,但今晚她软弱了,给他留下一道小小缝隙。
这小小的缝隙简直是光,是一线生机。他怎么可能放手?拼死都要赌一把,哪怕今后他一无所有,倾家荡产,哪怕今后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晏初晓绵长而热烈的吻,此刻就如同醇酒,让他像火焰似的燃烧起来。满脑海里都是她亮晶晶的黑眼睛,像是星光,怦然心动。江湛远难以自制,不由自主地将她按了下去,预备宽衣解带。
解了一半扣子,他突然看见她漠然地偏过头,不去正视他的眼睛。他迟疑了:“初晓,你现在还是不爱我么?”
“我现在想要的只是安慰。”她浅浅一笑。
没有正面回答,但答案他已了然于心。翻涌而来的激情霎时少了大半,他忧伤地看着秀发纷披于胸前的她。身体如此贴近,可是灵魂却早已远离。
晏初晓裹着被子坐起来,淡然且诚实地说道:“如果你现在给不了我安慰,没关系。就算今晚我们喝多了。”说完,就预备穿上衣服。
他按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道:“行,我给。”
这回他没了刚才的温柔,小心翼翼,而是不甘心,不服输。他难以相信他在她心目中只成为安慰的替代品。他要唤醒她爱他的全部记忆,就算先从身体开始那种默契也没关系。江湛远狠着心将六神无主的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原本是他丢失的一根肋骨,现在他理所当然要把她找回。就算只是安慰,他也一定会给彼此一个毕生难忘的安慰。
“……初晓,我给你的……不是安慰,是爱,是对你的思念……”
“……就不能最后一次相信我么?初晓……”
“初晓,看着我……是我,湛远……是你爱过的湛远……”
滚滚岩浆顺着这些他模糊不清的话语流淌出来。所到之处,房屋倒塌,森林隐没,任他成为宇宙之皇。晏初晓隐约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疼痛,熟悉的疼痛。她终于睁开一直紧闭的眼睛,汗水涔涔地望着他。
更汹涌的浪潮朝他们席卷而来。不管真戏假做也好,假戏真做也罢,此刻的她不由自主地化作一个漩涡,渐渐被淹没。
她轻叹一声,搂着他的颈窝渐渐有了力度,有了温度……
如勾月晓,朝晖初照
夜风吹开窗帘,慢慢灌进一丝一缕的凉意。他陡然醒来,忙扭头看向枕边。她还在,江湛远轻舒出一口气,侧身细细打量着她。
月光中,她熟睡着,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眼睑处有着两抹若有如无的阴影。
江湛远心中充溢着小小的快乐。他小动作般地把她搁在被子外的手轻轻放进被子,生怕她着凉,他又慢慢靠近她,柔柔地拥住她。
拥住她的那一刻,他感觉拥住了月光下落满白桦叶的柔情原野。心中不再虚空,他吻着她的头发,慢慢入睡……
窗外啁啾的鸟叫声啄醒了她的清梦。晏初晓微微睁开眼,瞟见遽然刺入屋内的阳光,便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是在江湛远的床上。旁边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她的衣服,隐约能听见厨房窸窸窣窣的声音。
心情不再美好。她明白昨天的计划已经成功迈出第一步,以退为进,欲迎还拒,效果立竿见影,他今早就心甘情愿地下厨做早饭了。
昨天沉下的百宝箱渐渐没入湖底,早已不见一圈一圈的涟漪。
晏初晓沉默地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