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时,她的手下意识地伸进裤兜里,不曾想摸到一卷卷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她掏出来看了一下,不薄,一定是母亲趁她没留神偷偷塞给她的,因为明着给,伊楠总不肯收。
山:介入(11)
她的唇边突然泛起一丝冷笑,把钞票重新放回口袋后,像下了决心一样,脚步有力地迈向咖啡馆……
门一开,热风迎面拂来,紧接着,伊楠被暖意整个包裹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一粒掉落在春日泥土中的种子那样,瞬间发芽了。
侍应生殷勤地引她到角落的小桌边,然后递上价目表。伊楠翻开来,依次浏览下去,即使心里做好了被割肉的准备,但那一个个黑色的数字还是令她有些心惊肉跳。犹豫再三,她终究只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经典咖啡”。
等咖啡的间隙,伊楠朝四下张望。这里的装修在一个学生看来算非常不错的了,只是年头有些久,某些细节开始有斑驳的迹象。
这个季节,又是这个钟点,客人屈指可数,懒懒散散地分布着,都有充足的势力范围。她的目光滑过落地窗前那一片绝佳的风景时,不觉怔住,视线像被胶住一样,再也转不开了。
那里独坐着一个人,正凭窗读一份资料。适才进门,她很想去那个地方,只是目光在匆忙中扫到有人就避开了,未及细看,此时才蓦然间看清,竟没来由地有些惊喜。
那个男人的侧影同样耐看,依旧是干净素淡的灰衬衣,一件深色风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他略歪着头,眉心稍皱,阅读的姿势既闲适又不失认真,手边也仅简单地放着一杯咖啡,白净的瓷器上方,缭绕的雾气袅袅升上去,又在无形中化开,连续不断。
伊楠平复心绪后,不觉轻轻笑了起来。手指在桌上欢快地弹了两下,然后她果断地站了起来。
觉得眼前赫然多出来一道黑影后,他诧异地仰起脸,看到正审视着自己、似笑非笑的伊楠。
他的眼里刹那间晃过的愕然令伊楠无端感到失望,他对自己是真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不记得我了?”她撇了撇嘴,将双手用力往裤兜里一插。
梁钟鸣把手上的文件搁在桌边,微微沉吟,然后浅笑道:“……姚小姐?”
伊楠也笑了,左右摇晃了一下身子,俏皮地追问:“还记得全名吗?”
他没有回答,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坐下说吧。”
伊楠没有犹疑,径自坐了下来,又问:“你在等人?”
他依然不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她:“你不生气了?”
她失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次会面她印象最深的依旧是她离开时听到的那句话:“不要为难一个女孩子。”后来,她独自回忆时,总不免想到,她对他所有的好感其实就源于那一句话。
耸了耸肩,她又道:“我只是……被恶心着了。”
他当然明白她指的是“付报酬”那件事。
想了想,梁钟鸣一本正经地说:“说实话,我也被自己恶心着了。”
两人相互注视片刻,忽然都大笑起来。
他大笑的时候,脸上的阴郁与严肃一扫而光,温暖得令人心动。
侍应生将伊楠的咖啡拿了过来。她瞟了一眼黄澄澄的液面,问道:“这个,是甜的吗?”
侍应生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甜,小姐想喝甜的可以加糖包。”他伸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应俱全的辅料。
“哦,那好,谢谢。”伊楠点头,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没甜味,但也不像黑咖啡那样苦。
她放下杯子时,才发现梁钟鸣一直含笑望着自己。他的手里有一包糖,朝她扬了扬,“你不是要加糖吗?”
她诧异地道:“不要啊。我刚才问是担心他给我的是甜的,我不喜欢甜的。”
梁钟鸣将糖包又放了回去,脸庞上的笑容却始终没有褪去。
山:介入(12)
“志远好吗?”她很自然地问。
梁钟鸣也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放久了,有些凉了。
“他很好,已经去瑞士了。”搁下杯子,他望着她,脸色如常,“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她诧异。
“谢谢你给他写的那封信。”
伊楠释然地一笑,“啊!那个呀,我还以为他没收到呢!咦,原来你也知道?”
梁钟鸣点点头。然而,他仍旧不愿意多谈,很快转了个话题,“现在不是寒假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实习呀!你呢?我可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碰上你,你应该日理万机才对吧?原来也有空喝咖啡?”她欢快地打趣他。
他很宽厚地朝她笑,仿佛她是个孩子,“刚跟人谈完生意,想到了就来这里走走。我以前……也在F大读书。”
伊楠睁大了眼睛,“呀,原来我们是校友呢!”
她眼里不加掩饰的欣喜令梁钟鸣有种久违的欢欣之感,“是啊,校友。不过,我比你早很多届。”
她心直口快地问:“你多大呀?”
他一愣,没回答。伊楠这才恍悟到自己的唐突,年龄对他们来说大概算秘密吧,赶紧耸肩,“不好意思,当我没问。”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三十五。”
伊楠情不自禁地低头拿手指掐算,比自己整整大了十四岁呢。
“很老,是吗?”他盯着她脸上的感慨笑问。
伊楠一惊,忙抬头道:“不是啦,你这个年纪应该叫……”她侧头想了想,“年轻有为才是!怎么能算老呢,真是的!”
他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
不知不觉中,咖啡早已凉透。梁钟鸣望了望窗外,来接他的车已经安静地泊在路边,于是说:“我该走了。”
“哦!”伊楠应着,竟有一丝恋恋不舍,“那我也走了。”
他招来侍应生结账。
伊楠看见他把自己的那份也要算上,立刻跳起来道:“不用,不用,我有钱!”一面嚷着,一面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引得他再次微笑,不过他并没跟她争。两人各自付完账,一起走出来。
风依旧很大。
梁钟鸣在门口紧了紧风衣,扭头问伊楠:“要送你吗?”
“我回学校,几步路而已。”
她仰着脸看他,带着些许怅然,“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
他盯着她天真姣好的容颜,心里没来由地一动。
伊楠很快又高兴起来,“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赌什么?”
伊楠狡黠地眨眨眼,“赌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他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不用这么麻烦。你把电话告诉我,等下次我再过来,一定联络你。”
伊楠却摇头,“那多没意思,还是赌一赌好了。我赌我们会再见,你呢?”
“我觉得也是。”
“不行啊,意见不能一样的,否则就不是打赌了。”
梁钟鸣笑得有些无奈,“好吧,那我赌……不会。”这么说着,他竟觉得有些遗憾。
伊楠扑哧笑了,“这就成了!”
他提醒她:“少了赌注。”
是啊,把关键的东西给忘了,她仰天沉思,然后很没创意地说:“谁输了谁请客!”
“一言为定!”
伊楠欢快地跑开了。在一棵梧桐树下突然转过身来,看见梁钟鸣还站在咖啡馆门口远远地望着自己,她向他咧嘴一笑,使劲地挥手,大声嚷道:“看看咱们还有没有缘分……”
他向着她的方向又笑了起来,然而,渐渐地,他起了一丝疑惑,缘分,缘分?
缘分究竟是什么?
途:试探(1)
从遥远而深长的梦中醒来,伊楠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是生物钟将她唤醒,但因为睡眠不足,后脑勺隐隐作痛。
手边的书早已掉到地上,半边脸和充作枕头的右手全麻了。她吃力地抬起左手,在脸上使劲抹了一把后,弯腰把书拾起,扫了一眼那张卡片,重又夹进书里,把书放回柜子,然后半眯着眼睛找闹钟。这一看不要紧,直把她惊得一蹦三尺高——离班车到站时间仅剩十分钟了!昨晚鬼使神差,她居然忘了定上闹钟。
云玺酒店位于风景秀丽的远郊,但交通极不方便,要是坐公交车,起码得转三趟车。这个钟点又是上班的高峰期,的士出了名的难打……
她抛开一切累赘飙进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上妆。多亏她平时只化淡妆,要是跟崔颖那样非浓妆艳抹不出门,没半个小时哪里搞得定!
每天早上必饮的一杯清水也没来得及顾上,在玄关处换好鞋,她拎着手袋就冲出了门。
按了下行电梯的按钮,电梯却像停运了一样静寂不动,伊楠焦躁地跺脚,开始盘算是不是走步行梯更节省时间。好在没等她挣扎多久,电梯开始缓缓上升了。
身后传来门砰然关上的很重的声音,紧接着,短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伊楠诧异地转身,看到一张失魂落魄、睡眼惺忪的脸,仿佛还未清醒。
然而,孟绍宇在看到她的刹那,脸上的惺忪和疲倦一扫而光。
“呵,你要迟到了吧?”他显得很热心地开了口。
透过他同情的目光,伊楠怎么看他的眼里都有幸灾乐祸的意味,于是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也是?”她瞅瞅腕表,还剩三分钟班车就会到站了。她闭闭眼睛,只能祈祷它今天会晚点了。
孟绍宇用一贯无所谓的腔调道:“我?我没关系啊,昨晚回来都十点多了,早上晚去会儿老板不会说什么的。”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孟绍宇道:“你去酒店是吧?反正我也晚了,我送你好了。”
伊楠斜了他一眼,“你有车?”如果真有这等好事,她自然不用假清高地拒绝。
孟绍宇歪了歪嘴,“没有,打车走呗。”
他看到伊楠眼里有明显的不屑,然后听她冷冷地说:“那还是打到了车再说吧。”
孟绍宇对她的态度有些悻悻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女人怎么都是势利鬼!
出了楼洞,伊楠出其不意地朝小区门口一通狂奔,多少年没这么肆无忌惮地跑了?她听到孟绍宇在后面嚷嚷,似乎嫌她跑得太快,心里不免得意,想当年在学校的一百米接力场上她也是出过风头的!
很快就到了十字路口,伊楠被红灯拦住了脚步。班车站点在马路对面,远远地,她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在东张西望。这一带坐班车的一共就三个人,她心里顿时一定,庆幸不已,车子果然晚点了。
这个红灯格外漫长,伊楠等得心焦,每一秒都是缓慢地流过。
她的耳边很快传来孟绍宇的唠叨,他跑得气喘吁吁,“姚,姚……伊楠,你,你是属兔子,还是……还是属马的?跑这么快!”
伊楠扭头瞥了他一眼,讥讽道:“就你这个样子,还攀岩呢!你就吹牛吧!”
孟绍宇仍然喘着,却大言不惭,“我的爆发力没你强,可耐力肯定比你好。不信找个地方咱们比比两千米。”
伊楠哼了一声,转过脸来,“谁跟你比……”可是她的声音蓦地被掐断,眼睛睁得老大——酒店的班车就在对面!
途:试探(2)
太不可思议了,才多大会儿工夫啊,这怎么可能!
她拼命地朝班车方向挥手,希望能有人注意到她。可是车上的两个人全都昏昏欲睡地低垂着头,没人有闲情逸致向窗外张望。
红灯显示还剩最后八秒了,但班车正在缓缓向前行驶,伊楠开始抓狂。看左右车流有短暂的空当,她一咬牙,一顿脚,拔腿就要硬穿过去……
还没跨出去两步,身子却严重倾斜,向左边歪去,她啊地大叫一声,稳住脚下,扭过头来对拼命拽住自己的孟绍宇怒目相向。
“喂,你疯啦!红灯也敢闯?看不到车是怎么着!”他也瞪着她嚷,仿佛不相信她敢这么拼命!
伊楠甩不掉他的手,又转头急切地去搜班车的影子,却只看到一个车屁股。它在绿灯转红灯之前加足马力,绝尘而去!
伊楠的气不打一处来,“我闯不闯红灯关你什么事!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早过去了!”
危险解除后,孟绍宇却没有松开她的手的迹象,慢悠悠地说:“你就算过去也铁定赶不上了,何必呢!任何时候都要安全第一!”他走到前面,对她扬了扬下巴,“走吧,我送你!”
伊楠被他硬拖着过了斑马线,来到车站,把手使劲一抖,总算将他甩开了,接着哼道:“行啊,现在就看你的了——去拦车吧。”
孟绍宇一耸肩,将肩上的背包紧了紧,潇洒地站在人行道上,扬手拦车……
五分钟后,他沮丧而纳闷地回到伊楠的身边,“真是奇怪了,怎么每辆车里都有人?我以前拦车没这么困难呀。”
“你以前都什么时候打车啊?”
“……也就九点左右吧。”
伊楠把腕表直接递到他的眼皮底下,“孟公子,您今天起太早啦,八点都没到呢!还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
“嘿,也是!”他笑呵呵地挠了挠头,又问伊楠,“你回不回去?”
伊楠失笑,“说你胖,你还真喘!”她可不像他那么吊儿郎当的,上班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一辆42路车缓缓进站,伊楠跑过去等着上车。公交车是慢了点儿,但即使是龟爬,也得赶过去。
每次搭公车对伊楠来说都是痛苦的经历,为什么这座城市的公交车永远都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如果她是管公交系统的,铁定把每条线路的班次都翻上一倍,造福人民大众。
伊楠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紧贴在前面一位大妈的身上,右手勉强抓到投币箱的一角,还要提防着一会儿关门的时候不被门夹到,委实辛苦。
司机已经在喊:“后面的不要再上了,等下一班吧!”
偏偏有人还不死心,执意往上挤。伊楠很快就感到有个热乎乎的身子像磁铁一般牢牢地靠上来,凑得那叫一个近,连细微的喘息声都尽收于耳。
她皱眉回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近在咫尺的那张笑脸不是孟绍宇又能是谁?
“你上来干什么?”她对他皱眉,同时又将身体尽量朝大妈那边挪了挪,惹得大妈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坐车上班呀,还能干吗?”孟绍宇觉得她问得好笑。
伊楠哑口无言。也是,他在哪儿上班她又不清楚,不好平白无故地怀疑人家,只得悻悻地回过头,不再理他。
这辆车本就比较破旧,此时大概因为超负荷,发了脾气,车门死活关不上。司机无奈,只得站起身来朝着门的方向嚷:“最外面那位小伙子,我这车门都没法关了,你还是下去吧!后面一班车很快就来了,不好意思啊。”
很快?骗谁呀!不过公交车司机能有这么和颜悦色的,也算难能可贵。
途:试探(3)
“师傅,您再试试!”孟绍宇说着,又努力向前靠了靠。伊楠觉得呼吸都困难了,恼怒地扭头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叫你下你就下,干吗这么赖啊!”
拥挤的车厢里,很多双无所事事的眼睛都往孟绍宇的身上招呼。有人附和道:“是啊,小伙子,你不下,大家都没法走。司机都说了,下一班车一会儿就到了……”
孟绍宇终究扛不住了,看了看伊楠脑后那个梳得光溜溜的发髻,不知怎么有点儿牙痒。他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伊楠只觉得后背一凉,知道贴在身上的“大饼”终于掉了,不禁暗自得意,嘴角在不知不觉中弯起……
但是,她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待到定下神来时,双脚已经踩在柏油马路上了。
车上有人咯咯地乐。车门很快轻松关上,呼啸而去。
“你干什么!”对着得意扬扬的孟绍宇,伊楠几乎是咆哮了,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在临下车时把自己也拖了下来!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无缘无故地拉扯她,伊楠觉得自己简直要出离愤怒了!
早上这番紧张的冲刺和心潮翻涌,令她筋疲力尽,浑身虚软,胃部开始不适,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
她非常生气的时候,话反而少了,因为不擅长在血往上涌的时候还跟人绞尽脑汁地理论,遂紧抿双唇,一言不发就往马路对面走。
孟绍宇见她的表情肃穆冷峻,怔了一下,又有些不安,便迈开长腿,紧随其后,“姚伊楠,你的肚量不会这么小吧……其实,我是觉得那辆车真的很挤,怕把你挤坏了。你想啊,下一站再有人上车,你不还得受罪吗……这样好了,等过了八点三刻,我再去拦车,一准儿好拦,坐的士怎么也比公交车快,还舒服……哎,你别不理我啊!”
伊楠终于停下了飞快的步子,因为孟绍宇拦在她面前。
他比她高了足足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地低头瞧她。她扫了他一眼,觉得很不舒服,偏过头无力地问:“你还想闹什么?”
“我没想怎么你,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我不生气,行了吧。”
他仔细审视着她的脸。直到她脸颊上的最后一道褶皱被他的目光强硬地抚平,他才展颜笑起来,松了一口气,问:“你上哪儿?”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的口气依然不柔和。
“呀,怎么还生气呢!”
“让开!”
“你到底去哪里?我送你……”
……
伊楠坐在常去的那家永和豆浆的店里,她已经打电话告诉酒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