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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印证了星椤所说的一切,她不由得惊叫了一声,随即低下了头,不想他看到自己心中的痛楚。
“怎么了?”他的声音越发温柔,“担心我么?怕我浴血沙场,你便没机会报仇了?”他竟然开起玩笑来。
旧事重提,于她而言,便是利刃穿心一般。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抬起头来缓缓地说道:“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我要你时时刻刻都是安全的。”他回答得非常坚决。
她凝视着他俊朗的脸颜,像是要把他脸上每一根线条都细细地描摹一番。只有她知道自己的情绪,知道那掩藏在刻意的淡然之后的究竟是什么。她是一个不被命运祝福的人,是一个背逆者,是遭到天谴的。
“在想什么?”看她那样出神地看着自己,他不禁心惊,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把她丢失。“你可知晓,你从未对我开心地笑过。每次见你对别的人笑,我就嫉妒得发狂。对我笑一笑,好吗?”
她的嘴唇轻轻地抽动了一下,眉头一蹙,竟差点掉下眼泪来。
第二十二章 水中月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青龙皞有些疑惑地看着巾帕上所绣的诗句,不解地问道,“慈度大师,苏姑娘可留下话了?”
“苏姑娘只是说,将军看了这块巾帕,一定能明白她的心意。”
“多谢大师!”他稽首告辞而去。祖龙寺的后院翠鸟轻啼,曾经花枝烂漫的樗棉树在烈日下撑起阴凉的绿伞。树林里没有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他只能那样惘然地看着手中的巾帕。
“皞,竹黎妈妈要回去了,你呢?”有女子轻软的声音响起。他回身望去,正是当日和苏兰一起救下的掬月。
“你陪母亲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呢。”
“这是何物?”掬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巾帕,一把夺过,“似乎是女儿家所用之物呢。是谁对我们青龙将军芳心暗许呢?人言落日是天涯……奇怪了,明明是思乡之词,怎会绣了送人?”
“快还给我!”皞将巾帕夺了过来,有些怔忪地看着巾帕喃喃自语,“这么说来,她已下定决心?”苏兰那双带着无限样忧伤和眷恋眼睛在他眼前那样生动地凝望着远方。
“下什么决心?谁下了决心?”掬月那样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似根本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不禁生气地跑开了。
皞在树林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巾帕是苏兰三日之前交给慈度大师的,她若果真有事相求,定会再来祖龙寺。
有轻缓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青龙皞回身望去,正是自己苦苦等候之人。
“你能来,真好。”她轻轻地说道,却是如释重负的心境。
他站起身来,脸上有那样生动的笑容:“苏姑娘可是有事相告?”
她的眼睛里仍旧有深浓的忧伤,让人心疼不已。她那样迷惘地望向东方的天空,幽幽地说道:“将军说过,苏兰若想离开归龙居,将军愿助一臂之力。”
“苏姑娘若已下定决心,青龙定当在王子殿下面前为姑娘讨个人情。我想,殿下定不会拒绝青龙。”
“若是我不想让他知晓我的行踪呢?”见他不禁一怔,她继续说道,“苏兰只想离开归龙居。若是将军答应保守秘密,苏兰这就跟将军走!”
青龙皞不觉愕然,她的话听起来那样不合情理,他不禁说道:“为何不让他知晓?他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如果我们……”
“将军若是不答应,就当苏兰什么也没有说过。”她的声音依旧那样轻软,却是一番不可违拗的坚持。
青龙皞又是一怔,叹息道:“我想你定有苦衷。青龙答应你就是!”
“将军不怕苏兰惹了麻烦会连累将军吗?”见他答应得如此果决,她反倒迟疑起来。
“你像是会惹麻烦之人吗?”他笑了起来,却又正色道,“我虽不知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若非迫不得已,你不会相求于人。而且,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青龙都愿意帮助你!”
她感激地望向她,秋水般冷凝、沉静的眼睛似有泪光闪动:“多谢将军!苏兰若不是情非得已,也决计不敢劳烦将军。”
“叫我皞吧!”他的脸上有那样温暖的笑容。
自皞的父亲战死沙场后,皞便听从母亲竹黎的意愿,舍弃城中的美屋华宅,搬到了天娑城外的榴香村。竹黎妈妈本不希望皞与父亲一般,戎马一生,最终马革裹尸,在异乡的土地上做无人收留的孤魂野鬼;却无奈,自己的夫君、皞的父亲是龙族赫赫有名的青龙侍卫。所谓春秋无义战,在龙族数十年的杀伐征讨中,她只看到了血腥和杀戮。暮云合璧,竹黎妈妈已和掬月一起备好了晚饭。马蹄脆响,老人不禁迎了出去,柔软的暮色中,儿子批一肩夕阳,牵着缰绳正健步走来,马背上却是一位白衣的女子。
“这是我的母亲——竹黎妈妈。母亲,这是苏兰姑娘。苏姑娘会在咱们家住上一段日子。”
老人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女子。儿子是那样小心地将她扶下马,又那样仔细地扶她走来。他的眼睛里有她从未见过的专注和耐心。她却有些疑惑,女儿家如此抛头露面,轻易托身于素不相识的人家,真不知是何来历。莫非,又是一个落难的掬月?“是苏兰姑娘?”她扶起正欲向自己施礼的姑娘,“苏姑娘可不像是我龙族之人。”
不等苏兰回答,皞抢先道:“母亲,我们进屋吧。”
见老人隐隐有些不悦,苏兰心无城府地说道:“苏兰是苍族之人。”
老人不禁一怔,天娑城内的苍族之人,不是商贾便是战争后被掳劫而来的奴隶。若是蒙难商贾家的女儿倒也罢了;若是逃跑的奴隶,依照律例,窝藏者是要同罪的。想到这里,老人急忙问道:“莫非姑娘出自商贾之家?”
“母亲!”青龙想阻止自己的母亲追问下去。
苏兰摇摇头,轻轻地说道:“苏兰只是苍灵山下寻常人家的女儿,去年才随龙族大军来到天娑城。”见老人沉下脸,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子,她有些不解地望向青龙皞,“我可是说错了?”长年久居深宫之中,在归龙居又被人百般呵护,她如何知晓滚滚红尘里的凡俗之事。
皞急忙安慰道:“你不必介怀。老人家性情古怪些,也是难免。我们进屋吧。”
“苏姑娘!”正在铺设酒菜的掬月眼睛一亮,冲苏兰快乐地唤道。
“你也认识她?”竹黎妈妈严厉地说道。
“是啊!当日和皞一起仗义救下掬月的正是苏兰姑娘啊!”掬月心直口快地说道。
“皞!告诉我,苏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老人不禁厉声责问道。
见老人如此反应,掬月不禁怔住了。
“不错,苏兰是归龙居的人,可她……”皞急着辩解。
“跟我进来!”竹黎妈妈将他打断,起身向里屋走去。
见两人进得屋去,苏兰不禁有些茫然。掬月却对她招招手,拉着她悄悄跟了过去。
竹黎妈妈有些恼怒地望向自己的儿子:“你竟敢收留归龙居的逃奴!快把她送回去!”
青龙皞切切地对自己的母亲说道:“母亲,是你教孩儿,要急人危难,不畏强权,扶助弱小的。此刻,苏姑娘需要我们的帮助!”
苏兰被惊呆了,她只知晓自己是归龙居的一名侍女,“逃奴”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何谓逃奴?”她不禁轻声向掬月问道。
“你私自离开归龙居?”掬月问道,见她点头,她才说道,“你随苍族征战的大军来到天娑城,在归龙居做侍女,便是奴隶。如今,没有主人许可私自离开归龙居,便是逃奴。”
“那又如何?”她仍旧一脸茫然。
“在龙族,逃奴一旦被抓,便是死罪,而藏匿逃奴者,与逃奴同罪。”
苏兰这才明白过来,竹黎妈妈为何会大发雷霆。
此时,屋子里母子俩的谈话仍在继续。
“可你何尝不知,一个逃奴,且是归龙居的逃奴,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的!你莫非忘了那桑陶是何等样人?为了掬月,他心中早已记恨于你。如今……”
“母亲!你那样宽容地收留了掬月,为何不肯留下苏兰?”
“可如今,你是受人以柄啊!”
“桑陶怎会知晓此事呢?就算他知晓了,将此事禀告大王,大王又怎会为了一名小小的逃奴降罪于青龙侍卫?就算大王他果真要降罪,也无非将我革职。母亲不是希望孩儿能早日放弃戎马生涯?这样岂不正合母亲之意!”
“藏匿逃奴者与逃奴同死,这是大王亲自颁发的旨意。就算大王可能网开一面,可如今战事在即,大王定会因此将你派往巫族边境!”
“母亲,你心如明镜,就算没有苏兰,孩儿也是躲不过这场战事的。”他耐心地劝道,“不要再为难苏兰了。她无非一介弱质女流,而且涉世未深,那样纯洁善良。你若不肯收留她,天娑城离苍灵山万里之遥,她又不识得任何人,她该如何栖身?”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罢了!那就将她留下吧。只是,你要尽快想法将她送走才好。”
两人出得屋子,却见苏兰正怔怔地站在屋外。她低着头,轻轻地说道:“多谢竹黎妈妈好心收留,苏兰自是感激不尽。竹黎妈妈请放心,苏兰会很快离开的。”
“苏姑娘,别怪竹黎妈妈。竹黎妈妈一把老骨头了,时日不多,所放心不下的,只是皞儿。”
“苏兰明白。为人父母者,心肠大抵如此,想我母亲在世时也是一心一意,只是为我和姐姐着想的。”
“姑娘的亲族都在苍灵山吧?”老人拉起她的手坐下。
她那样忧伤地摇了摇头:“苍灵山已没有苏兰的亲人了,苏兰惟一的姐姐也已在战乱后远走他乡。”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战乱中的离散比旁的人有更深的感触。
归龙居已经是沸反盈天了,侍卫、仆役在院子里跪了一片。龙昳一脸铁青,焦躁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两个侍卫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不等他们施礼,龙昳便抓起其中一人的衣襟大声喝问道:“找到了吗?寺里怎么说?”
侍卫结结巴巴地答道:“寺里寺外都搜了个遍,都没有。寺里的和尚说,苏兰姑娘就求了支签,也没解,便匆匆从后门走了。”
“走了?”龙昳吼道,眼睛杀气腾腾地盯着刚回来的那两名侍卫,“你们说,是她自己走了?她会去哪里?她在天娑城一个人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离开归龙居!”龙昳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自己疼入骨髓的女子,竟然会一声不响就离开了自己。
两名侍卫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阿玳从书房里奔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物事,疾声道:“殿下,这可能是苏兰留下的。”
龙昳一把接过,那是一块寻常的巾帕,上面绣着两行娟秀的小字:“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他怔怔地看着,如坠五里云雾。他那样迷惘地踱进了书房,窗下还摊着她读过的书卷,她的绣篮放在一旁,一针一线,他以为都是她绵长的情意。而她,竟然忍心离开,忍心不辞而别!她真的那样决绝、无情吗?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下有多少人愿意做他龙昳的女人,而三千弱水,他宁愿单取一瓢饮,可她却是毫不领情。堂堂的龙之族王子、天下最强盛的族类王冠的继承者竟然会欲求一颗心而不得!他恼恨地将几案上的物件一把推落地上,颓然地坐下,拳头狠狠地砸向几案,却又是那般无力和无助。
“苏兰在天娑城里无亲无故,身上没带分文,要赶快把她找回来才是啊!”阿玳小心翼翼地说道。
龙昳看着她,良久才从那解不开的谜题中醒转过来。是的,要立刻把她找回来,无论以什么方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要她马上回到他的身边。一想到天就要黑了,而她一个人在冰冷可怕的黑夜中无助地走着,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疯掉。他瞪着充血的眼睛,向侍卫们吩咐道:“就算把天娑城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苏兰找回来,否则,你们也不用再回来见我!”
此时,身着寻常人百姓家衣衫,挽着包袱的江蓠前来辞行。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乱局,却是不明就里,款款走到龙昳身前,跪地拜道:“奴婢来向殿下辞行了。”
龙昳正是满腔的沮丧和怒火,不禁冷冷地说道:“你也要走吗?”
江蓠不解地望向他,无言以对。
阿玳急忙说道:“殿下,你忘了,苏兰妹妹一直劝你留下阿蓠。也许,她是因你不听劝说,一时负气才出走的。如果,你能收回成名,苏兰妹妹也许就会回来了!”
他心烦意乱,听阿玳如此一说,不禁喃喃地说道:“就因为这个,她便要离开?江蓠留下,她便肯回来了吗?”他的眉头皱得那样紧,却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眼前的困局。
“殿下,苏兰走了吗?奴婢这就替你将她找回来!”龙昳素来傲慢、自负,江蓠从未见他这般的无奈和烦乱,不禁心疼地流下了眼泪,深悔自己往日的所作所为。
“她存心要走,你又如何能找得到!你留下吧!”龙昳无助地低下了头,闭上了盛满焦虑的眼睛。
夜凉如水,滴星小筑琴音柔曼,星椤正端坐在月下,弹拨着复杂的心情。侍女紫蒹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给公主道喜了!隔壁那个小妖女失踪了!王子正大发雷霆呢。真是神明保佑!听说她是自己走掉的,这可真是奇怪,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怎么自己走掉了呢?”
“够了!”星椤蹭地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快,心事重重地踱到窗边,向归龙居的方向望去。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她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龙昳的愤怒和痛苦。“掌灯,我过去看看。”星椤吩咐道。
“公主,这个时候去不好吧?王子正在气头上呢。不如……”
“多嘴!”星椤打断了紫蒹,径自走了出去。
归龙居一片吓人的寂静,路上几个行色匆匆的仆役也只是恭敬地向星椤施了礼便离开,竟没人多说一句话。龙昳的寝殿内已是灯火通明,江蓠已经换上了侍女的服饰和阿玳一起候在门外。见了星椤,两人面面相觑一阵,竟是都不敢向屋内通报。
星椤淡淡一笑,朗声道:“你们不用惊扰王子,我来找苏姑娘,送还她的东西。”
果然,龙昳闻言即刻推门而出,早不顾了往日的礼仪,只是冷冷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星椤莞尔一笑道:“都是女儿家的东西,王子也感兴趣么?”见龙昳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她将一叠物件捧了起来,“几张锦帕而已。是我前日向苏姑娘借来学绣工的,却怎么也没她绣得好。现在可以放我去见苏姑娘了吗?”
龙昳接过锦帕,那都是他平日所用之物。想起她一针一线织入的片片情思,他的心里不禁一阵绞痛。良久他才沉声道:“苏兰不在归龙居,她走了。”
“那她去了哪里?是回家探望亲友了吗?”
“她没有亲友,她是孤儿。”
“那么一定是王子为她找了一户好人家!”
龙昳的眼睛里燃起了火焰,他望向星椤真纯妩媚的笑脸,努力压制住怒火道:“她会回来的!她永远都是归龙居的人!”
星椤诧异地问道:“这么说,她是自己走的?”见龙昳黑着脸不答话,又叹道,“她果然走了!”
“什么意思?她说过她要走?”龙昳疑惑地问道。
“笼中的鸟儿唱得再欢快,却到底是笼中之鸟。翅膀总是会向往蓝天,又有谁会真的心甘情愿将自己的青春深锁在这荒凉的宫禁之中呢?”星椤忧伤地望向满天的繁星。
“你是说,归龙居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囚笼?”龙昳皱起了眉头,他发现自己对心爱的姑娘竟然毫不了解,她的血管里流着和他一样高贵的血液,她曾经和他一样有着万人之上的尊贵。他将她掳了来,使她成为卑微的奴仆,却从未问过她是否乐意,是否甘心。他爱她,却从未想过要怎样才能让她快乐、幸福!他一直以为,只要让她守在自己身边,便是最大的幸福了。他果真不是一个会爱之人。此时的龙昳,怔怔地望向深黑的夜空,同样深黑的眸子里戾气全消,只留下一片灼人的忧伤。
第二十三章 碎柔肠
“掬月,你可知晓如何才能去到巫之族?”这日,皞一早便陪竹黎妈妈去了祖龙寺进香,只留下苏兰和掬月两人。
“你为何打听这个?”掬月好生奇怪,“你不是苍族之人吗?为何要去巫族?”
“前些日子家乡有人带话来说,我姐姐已经去到巫族,所以……”
“所以你离开归龙居,想去巫族找姐姐?”掬月说道,“虽然两族开战在即,但天娑城的巫族会馆应该还有很多巫族商贾,只要找到他们,开足价钱,他们一定能带你去巫族。”
“真的!”苏兰眼睛一亮,“不如我们这就去问问!”
“你就这么急着走?”掬月问道。
“我是逃奴,会给这里带来灾难,我应该早走。”她有些黯然。
“可是,皞根本就不在乎。你就这样走了,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怎会不明白?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