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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卡夫卡-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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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觑了眼表:五点半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唔,是的。走吧。”她说,却又没有动身的样子。

“对了,这里到底什么地方?”

“这——,什么地方呢?”说着,她伸长脖子打量四周,一对耳环如熟透的果实受惊似的晃来晃去。“我也不大清楚。从时间上说,觉得该是仓敷一带。不过是什么地方都无所谓。高速公路服务站这东西,说到底不过是通过点罢了,从这边到那边。”她朝上竖起右手食指和左手食指,其间约有三十厘米距离。“场所名称任凭它叫什么。厕所和饮食。荧光灯和塑料椅。味道差劲的咖啡。草莓果酱三明治,无非我们从哪里来和到哪里去。不对?”

我点头。我点头。我点头。

我们返回大巴时,乘客全部坐在那里,汽车拉开了迫不及待的架势。司机是目光冷冷的小伙子,较之巴士司机,更像水门管理员。他将满含责难意味的视线朝迟到的我和她身上投来,不过总算没说什么。她向他投以无邪的微笑,仿佛在说“对不起”。司机伸手按下拉杆,车门随着再次响起的压缩空气声关上。她怀抱小号旅行箱来到我旁边的座位。旅行箱不怎么样,像是在仓储式超市买的,不大,却很重。我把它举起,放进行李架,她道声谢谢,随即放倒靠背睡了过去。汽车等得忍无可忍似的开动了。我从背囊格袋里掏出书接着往下看。

她睡得很沉,不久随着转弯时的晃动把头搭在我肩上,就势停住不动。重并不很重。她闭着嘴,用鼻子静静呼吸。呼出的气极为均匀地落在我肩骨。低头一看,一字形领口闪出乳罩的细带。奶油色细带。我想象其前端的质地精巧的乳罩,想象下面的乳房,想象因我的手指变硬的粉红色乳头。不是我刻意想象,而是不能不想象。结果,我当然挺了起来。硬硬地挺起,硬得不可思议:为何全身光那一部分变硬呢?

与此同时,一个疑念在我心中闪出:没准她是我的姐姐。年龄差不了多少。别具一格的长相倒是同相片上的姐姐大不一样,但相片那玩意儿是相信不得的。换个角度,照出的面孔甚至可以同实体判若两人。她有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弟弟,也好久没见了。那个弟弟即便是我也该没什么奇怪。

我看她的胸。那圆鼓鼓隆起的部位随着呼吸如波纹缓缓起伏,令人联想到静静的雨幕下无边无际的大海。我是孑然独立在甲板上的航海者,她是大海。天空灰濛濛的,尽头处和同样灰濛濛的海面融为一体。这种时候很难区分天和海,将航海者同海区分开来也不容易。甚至难以区分现实境况和心的境况。

她手指上戴着两个戒指。不是结婚戒指和订婚戒指,是在以年轻人为对象的杂货店买的便宜货。手指很细,却直而长,甚至有一种剽悍感。指甲短短的,精心修剪过了。淡粉色的指甲油。那双手轻轻放在从超短裙里探出的膝头上。我想碰那手指,当然实际没碰。熟睡中的她看上去像很小的孩子,尖尖的耳垂如小蘑菇从发间露出。不知何故,那耳朵给人以容易受伤害的印象。

我合上书,观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4章  集体中毒事件(上)

美国陆军情报部(MIS)报告书

制作日期:1946年5月12日

标题:RICE BOWL HILL INCIDENT,

1944:REPORT

文件整理编号:PTYX…722…8936745…44216…WWN

以下是事件发生当时同××镇开业内科医生中泽重一(53岁)的面谈记录。使用录音磁带。关于此次面谈的附带资料索取编号为PTYX…722…SQ…162~122。

发问者罗伯特·奥康涅鲁少尉所感:

是的,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七日上午十一点多,我是接到了镇立国民学校教导主任的电话,叫我去一下。我一直担当类似学校特聘医生的工作,所以对方首先跟我联系,听口气慌张得很。

他说有一个班全班去山上采蘑菇,当场失去知觉,而且好像全无知觉。惟独领队的班主任女老师没有丧失知觉,一个人下山求救,刚刚回到学校。但她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全然不知所云。唯一确切的是山里仍躺着十六个孩子。

我首先想到的是,既然去采蘑菇,那么就有可能吃了毒菇导致神经麻痹,而那一来就非同小可。蘑菇这东西由于种类不同毒性也不同,处置方式也不同。我们姑且能做的,不外乎让他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空,清洗干净。但是若蘑菇毒性强并已消化到一定程度,就束手无策了。这地方每年都有几个人因毒菇丧命。

我先把能用来应急的药品一古脑儿塞入皮包,赶紧骑自行车冲到学校。学校里,两个接到报告的警察也来了。孩子们人事不省,需要人手抬到镇上。但正值战争期间,年轻男子几乎都进了军队。我和两个警察、年长的男老师、教导主任、校长、事务员、以及班主任女老师朝山里赶去。那一带所有的自行车都收集起来了,数量仍不够就两人骑一辆。

——到林中现场是什么时候?

当时看表确认时刻来着,记得很清楚:十一时五十五分。从进山口那里一直骑到不能再骑的地方,然后跑一样爬上登山道。

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有几个孩子已经程度不同地恢复知觉站了起来。几个来着?三四个吧,也就那样。虽说站起,但恢复得还不充分,感觉上就像四肢着地爬行。其余孩子仍躺在地上,但里面有几个也好像正在恢复知觉,恰如巨大的虫子在缓缓蠕动身体,光景甚是奇异。孩子们躺的是林中那块平得出奇的场所,秋天的太阳光灿灿地照在那里,就好像把那里切割开来了。十六个小学生以各种姿势倒在那里或其周围,有的动,有的一动不动,俨然前卫性剧照。

我竟至忘了自己作为医生的职责,屏住呼吸,好半天木然站在那里。不光我,赶来的每一个人看样子都多多少少陷入了暂时性麻痹状态。这么说也许奇妙,我甚至觉得自己阴差阳错目睹了普通人不该目睹的东西。因是战时,即使在这样的乡下,我们作为医生也总是做好应急准备的,知道作为一个国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必须冷静履行自己的职责。然而那场景还是冻僵了我。

但我很快清醒过来,抱起倒地的孩子。是个女孩,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瘫软得如布娃娃。呼吸虽然稳定,但没有知觉。眼睛却又正常睁着,左右转动注视着什么。我从皮包里掏出小手电筒照射瞳孔。没有反应。眼睛尽管有看的功能并持续看着什么,但对光无动于衷。不可思议。我抱起几个孩子,试做同样的事情,反应毫无二致。

接下去,我测试孩子们的脉搏和体温。记得脉搏平均五十到五十五,体温全部在三十六度以下,大约三十五度半吧。是的,作为那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脉搏相当迟缓,体温偏低一度左右。嗅了嗅呼出的气,全然没有异味。喉和舌也没有变化。

一眼即可看出不是食物中毒症状。谁也没吐,谁也没泻,谁也没挣扎。如果吃下不好的东西,过了这么长时间,三种症状中至少出现一种。知道不像食物中毒,我暂且舒了口气。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揣度不出。

作为症状类似的是中暑。夏天孩子们时常中暑晕倒。一个晕倒,有时候周围孩子就像受到传染似的全部扑通扑通晕倒。但季节是十一月,而且是在凉爽的树林中,一两个倒也罢了,十六个孩子统统在这样的地方中暑是很难设想的。

其次想到的是瓦斯:毒瓦斯、可能损害神经的那类瓦斯。若问我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为什么会在这远离村落的森林中发生瓦斯,我也不知道。不过假定是瓦斯中毒,在理论上这种现象是可以解释的:所有人连同空气一起吸入瓦斯而晕倒在地。班主任老师之所以一人幸免,是因为瓦斯浓度稀薄,大人的身体碰巧足以抵抗。

对于该采取怎样的治疗措施,我完全坠入云雾之中。我毕竟是如此乡间小镇的医生,不具有关于特殊毒瓦斯的专业知识,只有徒呼奈何而已。且是在山中,不可能打电话向专家咨询。只是作为实际问题,孩子们中有几人出现缓慢恢复的征兆,所以时间一长,知觉说不定会自然返回。诚然这是一味乐观的预想,不过说老实话,我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案。这么着,我就让他们先在那里静躺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

第4章 集体中毒事件(下)

——那里的空气没有什么反常之处?

这点我也留意来着,深深吸入好几次那里的空气,看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气味。但那是普通山中的林木空气,一股树味儿,清爽宜人。那一带的花草也没看出异常。变形的、变色的东西也没发现。

我一个一个检查大约是孩子们晕倒之前采来的蘑菇。数量不很多,估计没采多久就晕了过去。无论哪个都是普普通通的食用菇。我一直在这地方当医生,对于蘑菇种类相当熟悉。当然,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把它们一起带回请专家检验。不出所料,全是没有毒性的普通蘑菇。

——那些失去知觉的孩子,除了眸子左右转动,没有其他什么不正常的症状或反应吗?例如瞳孔的大小,眼白的颜色,眨眼的次数等等。

没有。除了眸子活像探照灯左右转动之外,谈不上有不正常的地方,一切功能正常。孩子们在看着什么。更准确说来,孩子们似乎没有看我们能看见的东西,而在看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不,作为印象,与其说在看什么,莫如说“目击什么”更贴切。表情虽然没有,但整个印象十分安祥,全然看不出痛苦或惊惧之类。我之所以想让他们照原样躺着观察一会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是说,既然无痛苦表现,那么恐怕还是先放置不动为好。

——瓦斯之说当场向谁提起了吧?

是的,提起了。但大家和我一样,谁都没有把握。某某人进山吸了毒瓦斯云云,简直闻所未闻。于是有人说——记得是教导主任——没准是美军撒下来的,扔了毒瓦斯炸弹。于是领队的女老师说,那么说来,进山前在天上是看见了像是B29的机影来着,并且正从山的正上方飞过。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说有那个可能,说不定是美军研制的新型毒瓦斯炸弹。美军研制新炸弹的说法,在我们住的那一带也广为流传。至于何苦把那玩意儿特意扔到这穷乡僻野,当然无人知晓。不过差错这东西世间是存在的,发生什么无可预料。

——就是说孩子们后来一点点自然恢复了?

正是。多么叫人欣慰的事。最初孩子们扭了扭身体,接着摇摇晃晃爬起身,知觉一点点恢复过来。那当中没有人叫苦喊痛什么的,恢复得非常安静,就像从酣睡中自然醒来。知觉恢复之后,眼神亦随之恢复正常。用手电筒照瞳孔,开始出现常人反应。不过到开口说话还是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感觉上就像人睡糊涂时一样。

我们试着问每个恢复知觉的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全都怔怔的,好像问的是全然不知晓的事。进山开始在这里采蘑菇之前的事,孩子们好歹想得起来,但后来的记忆就消失了,连时间的推移都认识不到。开始采蘑菇,正采着呯一声落下帷幕,下一瞬间便被我们大人围着躺在地上。孩子们完全搞不清我们何以那么一本正经地吵吵嚷嚷,甚至好像对我们的存在感到惶恐。

遗憾的是,其中只一个男孩儿无论如何也没恢复知觉。是从东京疏散来的,名字叫中田聪——应该叫这个名字。长得不高,白白净净的。惟独那孩子始终昏迷不醒。一直躺在地上,眸子转个不停,由我们背他下山。其他孩子若无其事地开动各自的双腿走下山去了。

——除掉那个叫中田的男孩儿,孩子们后来没留下什么症状吗?

没有,根本没发现肉眼看得见的异常症状,诉说痛苦或不舒服的人也没有。返回学校后,我逐一把他们叫来医务室量体温、用听诊器听心音、检测视力,能检查的基本检查了。还让他们计算简单的数字,闭目单腿直立。但身体功能一律正常,疲劳感也好像不明显。食欲也有。因为没有吃午饭,所有人喊肚子饿。递了饭团过去,全都吃得一粒不剩。

由于放心不下,我连续几天去学校观察遭遇事件的孩子们的情况,还把几个叫来医务室面谈几句,仍没发现异常。尽管在山里面经历了足足两小时人事不省的怪事,但孩子们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完好无损,就连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都好像无从记起。孩子们重新回到日常生活,过得顺顺利利。上课,唱歌,课间休息时在院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形成对照的是,带队的班主任女老师在事件之后精神上总好像振作不起来。

惟独叫中田的男孩过了一个晚上仍未恢复知觉,第二天被送往甲府一所大学附属医院。据说很快就转去了军队医院。总之再没回到镇上。关于那孩子的情况,直到最后也没告知我们。

山中那次孩子集体昏迷的事件,报纸概未报道。大概当局以扰乱人心为由未予批准。因是战时,军方对流言蜚语分外神经质。战局不妙,南方也在不断撤退,不断“玉碎”。美军对城市的空袭愈演愈烈。因此之故,他们害怕反战情绪在民众间扩展开来。我们也在几天后受到来巡逻的警察的警告,不许我们在这件事上多嘴多舌。

总而言之,那实在是个百思莫解的、事后感觉不好的事件。坦率地说,就像堵在胸口的什么。

第5章  在图书馆度过的一天(一)

大巴驶过濑户内海那座大桥时,我因睡着错过了看桥的机会。本来很想亲眼看一看仅在地图上见过的那座大桥。有人轻捅我的肩把我叫醒。

“喂喂,到了!”她说。

我在座位上直起腰,用手背揉揉眼睛,往窗外望去。的确,车慢慢停在了站前广场模样的场地。清晨鲜亮的阳光充溢四周,闪闪耀眼而又不失温和,看上去与东京的阳光多少有些不同。我看表:6时32分。

她以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啊,太久了,腰好像出毛病了,脖子也痛。夜班大巴这东西再不坐第二次了。价钱贵点儿也要乘飞机。乱气流也好,劫机也好,反正非乘飞机不可。”

我从头顶货架上取下她的旅行箱和自己的背囊。

“名字叫什么呢?”我试着问。

“我的名字?”

“嗯。”

“樱花。”她说,“你呢?”

“田村卡夫卡。”我说。

“田村卡夫卡。”樱花重复一句。“奇怪的名字。倒是好记。”

我点头。成为另外一个人不容易,成为另一个名字并不难。

她下车就把旅行箱放在地面,坐在箱上,从肩头挎的小背包格袋里取出手册和圆珠笔,飞快写罢,撕递给我。上面写的像是电话号码。

“我的手机号码。”她苦着脸说,“我暂时住在朋友家。不过若是想见谁的话,可以往这儿打电话。一块儿吃顿饭什么的。别客气。对了,不是说袖口相碰也……”

“也是前世缘。”我说。

“对对。”她说,“什么意思?”

“前世的因缘——人世间即使微不足道的事,也不是纯属巧合。”

她坐在黄色旅行箱上,拿着手册就此思考。“唔,这东西是一种哲学嘛。这样的想法或许不坏。倒是多少有点儿reincarnations①或者New Age②的味道。不过么,田村卡夫卡君,这点你可得记住,我的手机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告诉的哟!我要说的你可明白?”

我说谢谢,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纸页折起放进风衣口袋,又转念塞进钱夹。

“你在高松住到什么时候?”樱花问。

我说还不清楚。因为情况有可能使我改变计划。

她定定地注视我的脸,略略歪起脖颈,样子像是说“也罢”,随即钻进出租车,轻轻挥了下手,就此去了哪里。我重新孑然一身。她的名字叫樱花,那不是姐姐的名字。但名字那东西是可以随便改的,特别是在企图从某人面前消失的情况下。

我事先预定了高松市内一家商务宾馆。我往东京的YMCA③打去电话,请其介绍了那家宾馆。据说通过YMCA介绍,房费可以大大降低。只是,低房费只限三个晚上,往下必须付普通房费。

①意为“(灵魂的)再生”、“转世”。②③新时代运动。20世纪80年代美国(主要在西岸)的半宗教运动,其信奉者热衷于各种迷信活动。④⑤Young Men‘s Christian Association之略,基督教青年会。⑥若想节约开支,在车站睡长凳也是可以的。又不是寒冷季节,把随身带的睡袋摊在哪个公园里睡也未尝不可。问题是若给警察撞见,肯定要我出示身份证,而作为我无论如何都不愿碰上那样的麻烦。所以姑且最初三天预定了宾馆。往后的事往后再打算。

我走进车站附近一家面馆填肚子——四下一看,碰巧这家面馆在视野内。我生在长在东京,很少吃乌冬这种面条,但它还是跟我迄今吃过的任何乌冬面都不一样:新鲜,有咬头,老汤也香气扑鼻。价格也便宜得惊人。由于太好吃了,又来了一碗。这么着,肚皮久违地饱了,充满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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