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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待。”
普洛姆？西格鲁特用一贯的淡漠语气，对他的好友，第六圣殿骑士团副团长伊森？迪尔说道，“等待太阳落下时的黑暗，与驱走黑暗的银炎。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感到落寞与孤独。”
“请不要让教皇冕下等太久。”
伊森叹了口气，他一边无奈的走向不远处负责启示之殿日常运作的红衣教士，一边思索着该用什么方法，替普洛姆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此时，法利斯通往卡耐特的航路上，却已看不见太阳的身影。月亮正从海平线的另一面，缓缓升起。而代表诸世力量的漫天繁星，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整片夜空。
皇家舰队在海图上一个无人小岛旁，抛下了沉重的铁锚。几支探险队携带着水桶与打猎工具，前往小岛上补充淡水与新鲜食物。
“真是美好的夜晚，足够充足的星辰力量似乎在指引通向未来的道路……”
狄恩看着忙碌的小船，普拉狄斯爵士与奥尔姆男爵，在今晚将陪同躲藏在水手中的海洋女神，爱淑芬娜殿下的牧师，前往设立在小岛上某个洞穴内的神龛，向海洋女神送上他们精心准备的祭品。
一队士兵与海军在海滩附近搭建帐篷，大部分的调查团成员，都将在岸上渡过这个夜晚。
当然，为了监督水手们，每位贵族都将幕僚或部下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留守的几名调查团成员。
这其中便包括病怏怏的罗拉。
“罗拉，我觉得你还是去岛上放松下比较好。”狄恩关心地对靠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翻阅着一本小册子的罗拉劝说道，“想想泥土的芬芳，想想新鲜的食物，想想坚硬的，不会晃动的床板……”
“别逗了，狄恩。你认为他们会把这些人的指挥权交给你？”
罗拉换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他差不多已经适应了晃动的床与不断变动的重心，给身体带去的负担。
“不，即使他们把指挥权交给我，他们的手下也不会听我的。”狄恩一想到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奇怪生物，脸上便出现了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所以，还是你去小岛上比较合适……”
某声违和感实足的异响，让罗拉把目光从手上的小册子，切换到画着数种封印咒文的铁箱。
“还有，不要忘记这只暴躁的小东西。我可不希望到卡耐特时，她已经饿得只剩下皮与骨头了。”
“今晚我会带她去猎食，希望她还会记得以前学过的捕猎技巧。不然她只能继续吃水果与鱼了。”
狄恩看着不断跳动的铁箱，他知道这是那只在风兰猎场内，与博尔坎？休格力特？德坦携手抓住的拟形蛛正想要挣脱附加在身上的封印。
“你或许应该把她放出来，船舱的空间很大，足够三个人待在一起。”没有看见过那只拟形蛛真实容貌的罗拉，极力想要劝说狄恩解开封印。
“得了吧，虽然她是雌性魔物，但是，你能忍受得住她的诱惑吗？”
深知拟形蛛魅力的狄恩，可不敢轻易打开这个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箱子。只有天知道那些不过一周多没有见过异性，就用手或者其他什么去发泄欲火的男人们，会对他的拟形蛛干些什么。
“你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的。”不懂得什么叫“爱”的罗拉，开始试图用他的特殊体质来说服狄恩。
“是的，你只不过是对女人没兴趣，可没有说对雌性魔物没有兴趣呢？”
狄恩冷笑地看着罗拉，他不认为罗拉话那么大功夫想要他解除封印，只不过是为了让烦闷的乏味旅途，多上一份调剂那么简单。
罗拉摸了摸鼻子，然后决定不在针对这个问题，再与狄恩进行任何形式的探讨。
“看，月亮升起来了。”
而狄恩，也不认为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过多的深究，有助于缓解罗拉糟糕的状况。虽然，他一直认为罗拉之所以会这么萎靡不振，完全是因为身体与心理都没有找到合适伴侣的关系。
“嗯，升起来了呢。”
罗拉看向船窗外，代表月之女神苏伦意志的圆形投影，在无尽的星空中，散发着无比的威严。
这才是，黑夜的真正王者。
那如水的银色月光，蕴含着令狄恩感到痉挛的浩瀚魔力。而微波荡漾的静寂海面，则嘲讽似的，将月亮的影像弄得支离破碎。
某种灵感，在互相重叠的影像碎片，组成一个特殊的形状时，跃出狄恩的脑海中。无数繁复的咒文与构造，如疾驰的火焰，又如凌厉的寒风划过他的脑海。
在那一刻，狄恩仿佛再次看见了模糊而又真实存在的世界回路，与埋藏的更为隐秘，更为高阶的世界网络。
以及，一团明亮的让人无法直视，却又异常温和的光辉。
“狄恩。”
达戈摩根的怒吼，渗透层层精神与意志的天然屏障，直接在狄恩的脑中炸开。那仿佛重磅炸弹般的冲击，将他看见的幻象全部从大脑中摧毁。
“好险。”冷汗，沿着狄恩的脸颊滑落深不可测的海洋。在不知不觉中，少年已经离开与罗拉共享的房间，来到船边，向天空中的明月伸出双手。
“小心，这是苏伦的诱惑。如果你接受了那团光辉，恐怕我真的需要再寻找一个容器了。”达戈摩根心有余悸的，对狄恩告诫道，“那位殿下的背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看的。”
“达戈摩根，我现在有点怀疑，罗拉在那个上午，看见的也是不是相似的东西。”
狄恩接受了达戈摩根的告诫。但他又怀疑导致罗拉现今身体状况的，究竟是不是医师口中的贫血与晕船。
“您还好吗？爵士。”
陌生的男声打搅了狄恩与达戈摩根的交流，在这个时间，大多数的水手都应该在船舱内休息。
“需要我去叫医师吗？”
意识彻底清醒的狄恩发现，甲板上为数不多的几名水手与海军，都像条流着涎水的狗般，讨好似的对着他摇尾巴。
“不，谢谢。我很好。”
狄恩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刚才差一点，便要投入苏伦殿下的怀抱内。成为只会在夜晚，才得以躲藏内月亮表面的暗斑内，看着他们的阴影。
“这个该死的世界。”
在狄恩原本的晶壁系内，月球与火星，都已经成为了人类新的殖民地。而在这个被镜般天空封锁的世界，月亮不过是由月之女神苏伦所主宰的无眠之月，所投影出的力量而已。
“爵士，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一名海军尉官，看见狄恩又有趋于走神的境况时，急忙说道，“我想……”
“嗯！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狄恩条件发射性的，打断了那名海军尉官的话。他向众人再次感谢后，往船舱走去。
“怎么，看见什么怪东西了？”船舱内，罗拉好整以暇的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对脸色难看的狄恩问道，“能不能与我分享，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撼动你的意志？”
“那好吧，不过你要告诉我，再那天上午，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弹断一跟琴弦。”
狄恩，或者说狄恩与达戈摩根，对于罗拉能在那天上午的失态，感到十分好奇。
“你确定你能出席海神祭？我们的团长大人可是十分希望能把你，拉上他的贼船。”
罗拉想要转移话题，只是狄恩不言而喻的淡漠笑容，与认真的眼神，令他决定交换这一份情报。
“一换一，狄恩，你必须先告诉我你看见的是什么。然后我再决定是否告诉你，我究竟看见了什么样的影像。”
“成交。”
无形的结界，从狄恩的体内张开后，将整座船舱，都笼罩在由三级魔力为根基，所发动的复合结界内。
大多数的探测法术，因此都被隔绝于这个船舱外。而那些过于强劲的窥测法术，则无法不被借助埃辛洛斯之刃，将守备范围扩张到极致的达戈摩根所感知到。
也是因此，呈现在诺曼利那位无上冕下眼中的，只有一片花白的画面。多种频段的阻扰使教廷的红衣主教们，只能再次头疼的，解析着达戈摩根与狄恩所共同编织的防护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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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远征（下）
“很遗憾，他们似乎察觉了什么。”
圣彼得六世所端坐的位置，依旧处于永不消失的明光照耀下。当诺曼利大部分城市，都归入月之女神苏伦怀抱时，只有这座启示之殿的上方，燃着足以照亮这个教廷总部上空的银炎。
“冕下。”
红衣主教们颇为束手无策的看着圣彼得六世。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一位，也没有经历过光明教会与大奥术师们一起将达戈摩根封印的，那场不存在任何国家历史典籍记载中的埋葬之战。
“无妨，深渊的使徒毕竟是深渊的使徒。如果他使用的是那位殿下的力量，那我们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探测到他的情况。”
任意指使他人侵犯狄恩隐私的圣彼得六世，抚摸着镶嵌在宝座柄端的圆润宝石，对年轻的下属们微笑道。
“现在，让我们等待结界消失吧。虽然不知深渊的使徒，是用何种拙劣的手段得到了迪郎达尔之剑的认同，但是我们同样也有传奇武具的掌控者。”
说着，圣彼得六世看向了跪伏在大殿门口处的那对兄妹。那如春风般和煦的温和笑容，使很多红衣主教都露出宽心的笑容。
“我以天堂山诸圣的名义，宣布。”
圣彼得六世举起代表教皇身份的短杖，红衣主教和大殿内的圣殿骑士们，都以各自因有的方式，向那支短杖行礼。
“第六神授骑士普洛姆？西格鲁特，代行天父无上荣光，去那块罪孽之地，宣扬神的名。”
“您的意志便是我的使命。”
单膝跪地，将西格鲁特之剑竖立于身前的普洛姆抬起头，他的双眼中充满坚毅而又果敢的目光。
“神说，当你惩戒恶徒时，剑会永远锋利。当你保护爱人时，盾永不被锈蚀。当你守护家园是，铠能抵御疾病。”身为圣殿骑士团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圣彼得六世向普洛姆祝福道，“愿神的荣光与你长存。”
“吾主之言赐我勇猛，吾主之声赐我荣耀。”普洛姆拔出一截西格鲁特之剑，向圣彼得六世宣誓道，“我必手持吾主之言，斩杀吾主之敌。我必身穿吾主之声荣耀，守卫吾主之名。此誓既我命！”
圣洁的唱诗声，在普洛姆发誓之后，逐渐传遍整座大厅。安放在启示之殿内的历任神授骑士武具，像是回应普洛姆的誓言般，纷纷发出贞洁与荣耀并存的光辉。
无上的喜悦弥漫在普洛姆与莎莉的心中，他们仿佛听见承载天堂的环形山中，飘出的圣灵之乐。
“莎莉？西格鲁特，我以第六世教皇之名，赐予你圣女之职。”在这阵歌声中，圣彼得六世用威严而又宽厚的声音，对莎莉和蔼地说道，“跟着你的哥哥，去卡耐特。那里，有着你该完成的试炼。”
“遵命，冕下。”
比起普洛姆狂热的誓言，从喜悦中脱出的莎莉，则以冷静的有些淡漠的姿态，向圣彼得六世，表示最基本的感谢。
对于这个任命，很多红衣主教感到不满与疑惑。只是，他们却不敢在此刻，公开对圣彼得六世提出质疑。
“世界，开始发生变化了。”
而属于矛盾螺旋中心的少女，却轻声说着，即使旁人听见也无法理解的话。而唯一听见这句话的普洛姆，也只是责怪似的看了一眼满脸祥和笑容的莎莉。
只是世界，真的开始发生变化了。
奥尔姆男爵的幕僚，守候在发信系统旁的那位红袍巫师，脸色铁青的看着只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便堵塞整个发信机的讯息。
他随手抽出一张未经整理过的信纸，一边啜饮着红茶，一边阅读着内容。
“噗。”
过于惊世骇俗的消息，让红袍巫师一口将红茶喷到信纸上。他咳嗽着用心爱的长袍擦干净信纸，面色凝重的从发信机中抽出一张又一张的信纸。
“难道又到了时代变迁的年代了？”
整理出全部信息的巫师，顾不得惊世骇俗，抓住信纸后快速念动咒文，直接动用舰队间的传送系统，消失在舰队配属的情报官眼中。
“喔？你竟然看见了同一时间内另一个地点将要发生的景象？那还真是了不起呢。”船舱内，得知罗拉所看见景象的狄恩，不屑的找出这个船舱前任使用者，所藏匿的杜松子酒。
“那可是一整支舰队……”
罗拉对狄恩的冷漠感到诧异，在他的认知中，狄恩不该是如此冷血的生物。
“那又如何，按照立场划分，那些不过是皇帝陛下的特使。即使死光了，也不过皇帝陛下所能掌握的棋子少了几个而已。”
狄恩随手召唤了一缕清水，清洗干净杯子。他拔开软木塞，嗅着杜松子酒特有的芬芳气息。
“但那些都是法利斯的精英。”
“你以为我为何站在陛下的一侧？”
对于罗拉那陷入泥潭的思维，狄恩能给予的帮助，只是将他再往深推一点，让感到危机后，自行跳出这个不深，也不浅的误区。
“利益？”
“是的，我的利益，家族的利益。”觉得应该保持清醒思维的狄恩，将酒瓶扔给罗拉。他坐回沙发上，向罗拉反问道。
“如果莫山达三世不推行他所谓的国家集权与民主集中制，不要求从大地主，贵族的手中以赎买的方式购回土地，不限定贵族们可进入的领域与行业，那你怎么看待我们的皇帝陛下？”
“他会是比我和同志们想要推举的王，更适合待在法利斯帝位上的男人。”罗拉忠实的回答道。他的回答，让狄恩露出得意的笑容。
“没错，所以，我才会暂时站在他的身侧。”狄恩微笑的对罗拉说道，“只要待在他的身侧，我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干涉他的举动。但如果他一意孤行，执意推行他所谓的改革，那么……”
“你会杀了他？”
“不，如你与你的同志准备做的那样，找个人代替他。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狄恩耸了耸肩。“弑君”这种行为，不管在哪都是很严重的罪。
“你想从内部改变莫山达三世？就与亚多士亲王一样？”
罗拉对狄恩的理念依然存疑。但他的问题，得到的不过是狄恩一个嘲讽的笑容。
“别把我与那种渣滓相提并论。我所要改变的不是莫山达三世，而是所谓的新势力成员们。当他们明白皇帝陛下的利益不等于他们的利益时，自然便会重新审视莫山达三世所提出的一切改革意见。”
“那我们的王……”
罗拉还想尝试将狄恩拉入他的阵营，只是这一次，狄恩正面做出了回应。
“你会允许你们的王，成为真正的国王陛下吗？傀儡？还有比没有全国军队领导权的法利斯皇帝，莫山达三世更好的傀儡了吗？”
狄恩的话，终于让罗拉正视到了他的错误思维。无论是名义上拥有全国土地的国王也好，还是名义上统御全国军队的皇帝也好。
“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
只有死掉的国王，才是最好的国王。同样，只有死掉的皇帝，才是最好的皇帝。当那些“最好的”、“最优秀的”人选只存在于墓地时。
那么，向现在那位端坐在于宝座中，国家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鞠躬，行礼，问候与贿赂，又有什么关系呢。
“完美只存在于幻想中，罗拉啊，我始终认为，我们的目光瞄准的方向，不是位于头顶之上的诸神，也不是脚下的土地，更不是手中的兵器……”
“正前方，唯有存在于正前方，触手可及的东西，才是我们值得追求的。无论是神，是人，还是魔，抓住视线内所能抓住，所想要抓住的东西。不放弃，不抛弃。那才能抓住更多，更好的东西。”
狄恩笑着，将他所秉持的理念全部告诉罗拉。比起追求崇高的理想与梦幻般的未来，踏实的，坚定不移的朝既定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去，才是符合少年理想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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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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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恩？科尔爵士。”
陌生的声音，干扰了舱内因为谈论过于沉重话题，而导致过于肃穆的气氛。这让狄恩与罗拉都放松下高度凝聚精神。
“是哪位？”
不过，一直维持着多重结界的狄恩，又疑惑地想要舱门。他不知道站在门外的那位先生，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爵士，您睡着了吗？”
“不，我正准备去岛上。”狄恩回想了片刻，最终没能记起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在罗拉的窃笑中，有些尴尬的问道，“奥尔姆男爵的幕僚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的名字是比奇，比奇？科威。爵士阁下。”
门外的红袍巫师，同样尴尬的说出了他的名字。奥尔姆男爵的幕僚虽然是他现在的身份，可他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巫师。
“我给别人的印象，只是‘奥尔姆男爵的幕僚先生’吗？”
虽然红袍巫师很想这么对狄恩问道，不过当他看见打开的舱门后方，出现了那张充满歉意笑容的秀气脸袋时，还是将不满与怨言吞回了肚内。
“有什么事吗？科威大师？”狄恩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应到魔力环的存在，所以难得的使用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