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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没有醉酒後的记忆，但是你确实做过那样的事。”
纳纳静默了几秒，仔细把他的话想了一遍，突然涨红脸，激动地对他喊：“不要胡说！就算我真的对萨尔特做过失礼的事，他也不会当真的，我们是好朋友，才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呢！”
杰欧瓦却十分平静，淡然道：“是吗？你坚持这麽认为？”
“没错！”
“要不要现在把他唤醒，由你亲自来向他求证？”
“……”纳纳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尴尬道，“不要。”
“那麽你是相信我说的话了？”
“不，我不信！我只是不希望让萨尔特知道，我利用他来这里跟你独处的事，我不想破坏这份好不容易才被允许的友谊。”
杰欧瓦仍然静静看著她，口中吐出残酷的话：
“我却想破坏它。”
一瞬间，纳纳抬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为什麽？你不是刚刚才说过，会适可而止的吗？”
“别搞错了，这并不是为了我的乐趣，而是出於对萨尔特的保护。”
“我不明白。”
“这种过家家酒般的感情，如果有必要我也乐意奉陪，但倘若伤害到萨尔特的话，不惜一切代价我也会阻止。”
“都说了我不明白啊，你能不能用人类的语言再跟我说一遍？”
杰欧瓦沈默下来，转而换了个话题。
“你有试过自杀吗？”
“没……连想也没有想过。”
为什麽突然说到这麽沈重的话题啊？纳纳心里有些发怵。不经意地，她看到了杰欧瓦极度阴郁的眼神，顿时觉得胸口似有重物压得她喘不过气。
“我曾经试过一百五十种不同的方法。”他低声说，“最後一次，我终於成功地消灭了肉体，达成了人类所谓的‘死亡’。但是，我的意志却仍在这个世间游荡，永远无法消失……”
胸口的重物进一步压迫呼吸，纳纳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心跳如鼓。
“此後，我尝试让自己沈睡，却因为痛苦无法入眠。也试过进入人类男性的躯体，但最终还是因为剧烈的排斥感而杀死了他们。人类太愚昧、太肮脏，我无法适应那样的宿主，所以只能把目标转移到纯洁的孩子身上。期间，我也曾尝试用自己的血制造天使，但全都失败了。”
“咦？”纳纳插嘴道，“在最早的天使死後，你一直在做那样的实验吗？”
“只要见到有点姿色的女人，我就会去尝试。”
“有点姿色的……像伊雷娜那种的？”
“叫伊雷娜的女人不计其数，我早已记不得了。”
“你、你这个杀人魔头，女性的公敌！”纳纳一气之下就喊了出来，喊完之後又懊悔地捂住嘴。
杰欧瓦也不反驳，沈默了一阵才平静地回答：“我这麽做，只是想找到她的替代品而已……”
“替代品？”纳纳看著他，眼露同情，“所以你才会把黑暗祝福分发给人类，利用他们来替你完成这个心愿吗？”
杰欧瓦低下头：“在无数次失败之後，我感到心灰意冷，可是又无法断绝这个念头，所以我想到利用那些愚昧的人类来替我制造天使。一来可以扩大黑暗祝福的影响范围，二来也可以替我寻找有姿色的女人。”
“为什麽要刻意强调有姿色？”纳纳偷偷抛了个白眼。也是外貌协会的吗？
“要不老不死陪伴我生活下去的女人，起码要看得顺眼才行。”
“不老不死？”纳纳抓了抓头，狐疑道，“有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为什麽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制造天使呢？天使除了血液有香味之外，跟普通人类不是完全一样吗？如果你只是想找女人的话，人类中的好女人俯拾即是。而如果你是想要有人不老不死一直陪在你身边，那就算是天使也没用，因为就算吸收了黑暗祝福，天使还是个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不老不死啊，你的天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听到最後一句，杰欧瓦突然眉头紧蹙，阴沈地瞥了纳纳一眼，把她吓得头发根根竖起。
“呃……对不起，我是就事论事，你不要想太多。”
“她是被最残忍的手段折磨死的。”杰欧瓦只是淡淡说了这麽一句，便再也不愿多谈她的事，转而说，“不老不死只是一种说法，并非真的死不了，我是吸血鬼最初代的纯血碧骸，但我一样有方法杀死自己。”
纳纳呆呆想了一会儿，问：“那麽，天使到底是不是不老不死的呢？”
杰欧瓦凝视她充满疑问的脸，却偏偏不回答，径自接著说他的故事。
“就这样，几百年来，我重复著两件事：寻找合适的寄宿躯体，以及，制造天使……然後，某一天，我遇见了现在的宿主萨尔特。
他是我见过的最纯净的人类，即使长大成人，即便被我附身，他的心仍然没有被污染。和这样的宿主一同生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我也很庆幸自己找到了如此合适的躯体，希望能一直继续下去。”
“可是……”纳纳黯然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萨尔特很不公平。他因为你的关系，不得不作女性打扮，伪装成人妖，被迫过著远离社交圈的生活，他其实很可怜啊。”
“我知道，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疼爱我的宿主的。”杰欧瓦说著，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所以我才说，我想要破坏你们的友谊。”
纳纳目瞪口呆：“这话是什麽意思？”
杰欧瓦不回答，只是定定看著她。没过多久，纳纳便发现自己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起来，它们违背她的意志，带著她缓缓走向杰欧瓦。而後，在杰欧瓦的操纵下，她僵硬地低下头，看著杰欧瓦那张跟萨尔特毫无二致的脸，对著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就是这个意思。”杰欧瓦深深看进她黑色的瞳孔，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将她放开。
手脚一恢复自由，纳纳便慌慌张张捂著嘴，满脸通红地冲他喊：“你你你你你……你到底要干什麽啦！”
杰欧瓦一字一句说：“我想要得到你。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萨尔特。”
“别开玩笑了！”纳纳气得全身发抖，“说什麽也为了萨尔特，其实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吧？你霸占萨尔特的身体，又把我当作你死去天使的替代品，处心积虑地破坏大家的幸福，你这麽做，究竟哪一点是为了萨尔特啦？”
“也许……你没有发现，不过我却很清楚。”
“清楚什麽？”
“萨尔特，他一直是在以一个男人的心情喜欢你。”
咯！！一块巨石猛地落在纳纳头上，砸得她眼冒金星，头昏眼花。与此同时，心口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令她一时间既难堪又愤怒，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
“不要这样侮辱萨尔特！”
“我说的是事实。虽然他表面上表现得很女性化，和你形同姐妹，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以男人的意识来想念你。”
“住口，不要再说了！”纳纳拼命捂住耳朵，失控地大叫起来，“这是诬蔑，诽谤，这种事实在太不道德了！萨尔特一定不愿意你把这样的事说出来的，你这麽做是侵犯了他的隐私啊！”
“那麽你的做法又正确吗？你一方面和克雷蒙德在一起，另一方面又忽略萨尔特的心意，擅自把他视为女性朋友，利用他永远不会拒绝你的心理，自私地享受著他的牺牲和付出。这麽做你就能够心安理得了吗？”
听著杰欧瓦严厉的斥责，纳纳立即红了眼眶，强忍著颤抖说：“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我只是很喜欢萨尔特，把他当作姐姐一样看待，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他什麽啊。”
“你现在知道了。”
“可是，就算你这麽说，我还是不敢相信……”纳纳跌坐下来，抱著头苦恼道，“够了！不要再告诉我这些事了，我不要听……堤法也是，萨尔特也是，明明都可以做好朋友的，为什麽偏偏要对我抱有那样的感情呢？”
“因为你并不讨厌他们这样。”
“这是我的错吗？只因为我不讨厌，就可以随便把他们的感情寄托在我身上吗？这样会令我很困扰啊……确实，我不讨厌他们，甚至喜欢他们，可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想伤害他们啊。”
她索性伏下身，把脸埋进胳膊里，沮丧地抱怨：“啊啊，怎麽办，都是你不好，这下叫我怎麽面对萨尔特啊？呜，好想变成气泡就这麽消失掉算了！”
面对她的鸵鸟心理，杰欧瓦微微垂下白色的睫毛，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
“我说过，我愿意陪你们玩这样的游戏，但假如会伤害到萨尔特的话，我会出手阻止。现在就由你来选择吧，是重新认识萨尔特，和他发展感情，还是严词拒绝他，彻底切断友谊关系？”
“……”
“我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来考虑，不过你要记住，这两者你只能选择其一。”
纳纳红著眼睛看向他，心里禁不住浮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杰欧瓦的痛苦游戏难道又要开始了吗？
“好了，现在该轮到你了。”他放下脚，坐直身体，神情严肃道，“告诉我你的秘密。”
“等一下，这话题转变得也太快了吧！我刚刚才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你好歹给我点时间振作起来啦。”
“没关系，你可以尽管沈浸在伤感中，哪怕在这里呆一晚上我也不介意。”杰欧瓦若无其事说，“反正，发现你失踪以後，最著急的一定是克雷蒙德。”
“呜，可恶！”被戳中痛处的纳纳忿忿不平说。
无奈下，她只能擦擦眼角，勉强恢复镇定，带著轻微的鼻音缓缓说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二十一世纪，也就是两百多年後的未来。”
“……未来？”杰欧瓦眯起眼睛，似乎对这个词感到有点茫然。
“光这麽说可能太抽象了，我来打个比方好了。”
纳纳看著杰欧瓦，想了想，拿他本身作为范例。
“比如说，你现在突然回到了查理一世的时代。”
“查理一世？十五世纪初？”
“对，你突然来到那个年代，发现周围人都还在用长弓打野猪，用手抓饭，穿的是肩膀隆起的大皱褶外衣，吃的是油炸面团，还流行把头发和胡须剃得很短……当然了，他们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正常，只有你知道，在几百年後的今天，人们发明了猎枪，刀叉，连衣裙，紧身裤，还有无数好吃的甜点。对他们来说，你就是从未来的人，而他们则是古人。”
杰欧瓦陷入沈思，花了几分锺消化她的解释，接著问：“你的情况也是如此？”
“唔，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纳纳微微仰起头，作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中世纪的古代人，你们的饮食、服装还有生活习惯都跟我见到的法国未来大相径庭。”
“……难以相信。”杰欧瓦捂著额头，讶异地喃喃自语，“这就是为什麽我无法读懂你思维的原因？”
“是的。因为我出生在未来，受的是未来的教育，十多年来所接触的全都是你无法想象的东西，所以你就算能读出我的想法，也不明白那代表了什麽意思。”
“那麽，你之所以能吸收我的血液，也是因为你来自未来的缘故？”
“这个嘛，我虽然不能确定，但应该是由於我从小到大注射了许多疫苗的关系吧。”
纳纳撂起袖子，向杰欧瓦展示自己手臂上接种牛痘疫苗後留下的疤痕。
“在现在这个年代，天花还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疾病，连国王路易十五也逃不过它的魔爪，更别说那些贫穷百姓了。但是在我所生活的未来，天花早已被人类消灭，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其中的奥秘就是这个牛痘疫苗，它能够使人对天花病毒免疫。”
“免疫？”
“就是人体自动抵御病毒入侵的一种生理功能。除此之外，我的血液内还有许多其他疫苗，也许正是其中的某个疫苗和你的黑暗祝福发生了反应，使我免疫了它的负面作用，所以我才能够活下来，变成大家口中的天使吧。”
“……”杰欧瓦迟疑地看著纳纳，第一次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未知的魅力，以及强烈的神秘色彩，一时间看出了神。
纳纳拉好袖子，接著说：“至於我为什麽会从未来穿越到这个时代，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是一种由魔镜产生的力量。”
“魔镜？”
“是的，它的名字叫月亮百合，你在萨尔特体内时应该有印象，在歌剧院里，你也应该从伏尔泰或者伊雷娜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杰欧瓦似乎想到什麽，喃喃说：“我曾经检查过那面镜子，却什麽也没发生。”
“嗯，那是正常的，因为一面镜子不够，只有当两面镜子合在一起时，它才会起作用。这一点我也是後来才发现的。”
“那麽，这两面镜子现在在哪里？”
纳纳耸了耸肩，又长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唉，我就知道你会这麽问。只可惜，一切已经太迟了，维系两个世界的镜子被打碎了一面，我再也不可能回到未来了。你一定很失望吧？”
杰欧瓦却并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失望。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在纳纳面前蹲下，好像发现了一枚珍贵的宝石似的，轻轻提起她的下巴。
“我改变主意了。”
“诶？”
纳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麽事，就被杰欧瓦以专横的动作拥在怀里。
“我决定代替萨尔特参与游戏，把你从克雷蒙德手中夺过来。”他的声音空灵而含混不清，却又带有一种奇妙的穿透力，仿佛能直逼人心，在这种时候听起来尤其令人头皮发麻。
“等著吧，我一定会让你选择萨尔特的。”
☆、（36鲜币）天使的私心 第七章
第七章 Unexpected Reunion in Prison 监狱中的意外重逢
从黑色的空中木屋走出来，回到凡尔赛宫的途中，杰欧瓦忽然毫无预警地倒在纳纳身上，把她扑倒在地。等到她生气地把他推开，正准备扬起拳头痛骂他时，他又变成了善良的好人萨尔特，以一副无辜的表情出现在她面前。
“纳纳？”萨尔特看了看黑漆漆的凡尔赛庭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即刻反应过来，慌张地问，“难、难道……杰欧瓦又跑出来了？他有没有对你做什麽？”
“没有。”纳纳低著头，没精打采地回答，不等他起身就背对她向王宫走去。
萨尔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反常，急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脸色煞白得吓人。
“纳纳，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
纳纳皱著眉，很想生气，但对象是萨尔特，她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发泄不出来。所以她只是挥开他的手，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纳纳，纳纳……”萨尔特又叫了她几声，一声比一声无力。最後他意识到无论做什麽都不可能叫她开口时，便识趣地闭上嘴，一脸彷徨地跟随在她後面。
这种时候，他觉得哪怕她转身揍他一顿，也比这种无声的谴责强一百倍，但她却始终一声不吭，默默地低头走路，让他难过得不知所措。
在经过王宫後的金字塔水池时，纳纳意外地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情不自禁停下脚步，远远看著他们。
那是克雷蒙德和艾蒂克小姐。认出他们时，纳纳的心脏微微抽搐了一下，可很快又恢复自然，她向萨尔特做了个手势，鼓起勇气向那两人走去。
克雷蒙德的脸色相当难看，艾蒂克比他更糟，两人看起来好像发生过激烈的争执，并且直到最後也没有达成共识。所以当纳纳向他们走近时，他们之间的气氛仍然很紧绷，纳纳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克雷蒙德眼中的烦躁和抑郁。
“克雷……艾蒂克伯爵小姐。”
纳纳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不安地咬住嘴唇，担心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克雷蒙德见到纳纳，恍然想起自己答应过她要冷静处理这件事的承诺，渐渐平息怒气，变得冷静下来。
他正准备向艾蒂克正式介绍纳纳，动了动嘴唇，才发现艾蒂克并没有注意他，而是以一种奇怪的表情向萨尔特走去。她的目光如此专注，连纳纳的存在也引不起她的注意，这点让克雷蒙德和纳纳都觉得很奇怪。
“你是谁？”
艾蒂克顾不上女性的含蓄和矜持，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一双漂亮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著萨尔特。
萨尔特愣了愣，注意到她残缺的手腕，立刻礼貌地移开视线，躬身行了个礼：“萨尔特？德？美第奇。”
“美第奇？你是意大利人？”
“我现在是法国人。”
简单的交谈过後，艾蒂克眯起眼睛凝视萨尔特，突然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臂，在他的脸上比划了几下，又遮住他的眼睛和鼻子，集中观察他的嘴唇，越看越怀疑。好一会儿，她才垂下胳膊，神情落寞地对萨尔特说：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萨尔特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十分得体地微笑说：“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我知道。因为他从不摘下面具，更不会像你这样对我微笑。”
“……诶？”
“算了，就当是一场误会好了。”艾蒂克再次凝视萨尔特，坦率地说，“你是至今为止第二个引起我好感的男人，我会记住你的名字，萨尔特？德？美第奇。希望你也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艾蒂克。”
在萨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