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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娇-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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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素衣报:“老夫人来了。”

子辰忙站到离床几步之遥的地方垂手侍立。

翠玉扶着老夫人慢慢地走了进来。

老夫人满脸悲慽地抬起眼眸,发现若谖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弯着双眸冲着她笑,惊讶得下巴掉地,愣怔了片刻,转头疑问地看着身边的翠玉,翠玉跟她一个表情,两人大眼瞪小眼。

老夫人看见子辰,快走了几步,到他面前,抓住他一只手问:“告诉祖母,我是不是在做梦?”

若谖抢先笑答道:“祖母不是在做梦,谖儿确实好了。”

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若谖,仍盯着子辰,子辰含笑点了点头,老夫人方信了,走到若谖床边坐下,悲喜交加道:“你这孩子,一会子好一会子坏,祖母快被你吓死了。”

若谖歉意道:“都是谖儿的错。”

老夫人奇怪道:“怎么又忽然好了呢?”说罢,回过头去询问地看着子辰。

子辰禀道:“妹妹只是暂时好七天,七天之内若得不到那三味药引……”说到这里就此打住,可下面未说的话,老夫人全都明白。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送行

老夫人脸上的喜色顿时烟消云散,叹口气道:“又是一场空欢喜。”

子辰道:“也不一定,这七天里我一定要为妹妹找到这三样药引。”

老夫人苦笑道:“谈何容易!光是皇家龙眼就弄不到。”

子辰充满希望道:“事在人为,妹妹几次都死里逃生了,我想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这一次,妹妹一定能吉人天相,再次逃过一劫的。

孙子想,吃了早饭就出发,先去长白山找成了精的人参娃娃,再去天山寻红眼巨蟒,最后再想办法弄到皇家龙眼。”

“我也去!”若谖叫道。

“胡闹!”老夫人嗔道,“你这个样子跟去岂不成了子辰的累赘!”

若谖不满道:“我这么聪明,怎么会拖累辰哥哥?只怕关健时刻还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子辰本来也准备拦着若谖,让她在家好好养着,可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这一去,前途艰险,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谖儿足智多谋,说不定真能帮上大忙,于是开口道:“俗话道,一个好汉三个帮,带上谖妹妹说不定事半功倍。”

若谖听了,不无得意地看着老夫人抿嘴而笑。

老夫人一心只盼若谖能逃过鬼门关,松了口,道:“只要你母亲答应,我没什么话说。”

方永华因惦记着若谖,早朝一退朝就告假回来,刚走到若谖房门口,听到她祖孙几个的对话,接口道:“不须问谖儿的娘亲,只要能救得谖儿性命怎样都行,只是旅途劳累,谖儿可受得了?”

琥珀忙道:“奴婢可以跟去,一路照顾小姐的。”

方永华打量了一眼琥珀,虽说瘦,但看上去结实,有两把力气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

子辰内心有些激动,脸上却仍旧平静,沉稳道:“我们吃了早饭,收拾一番就出发。”

老夫人也自回宴息处用早膳,方永华去看燕倚梦,子辰与若谖一起用餐。

方永华来到竹猗轩,恰逢华太医给燕倚梦诊治完毕,正在写方子。

方永华看了一眼床的方向,层层帷幔垂下,蝶舞正将燕倚梦的一只胳膊放进帷幔里。

方永华待华太医写完方子,一面送他出去,一面问:“内人病情如何?”

华太医沉吟了片刻道:“有些难缠,姨娘的病本来好了七八分,昨儿在外冻了一夜,又是忧心,又是疲惫,几下夹攻,就如洪水冲破才修了大半的堤坝一般,病势汹汹,药石只怕一时无效,只能慢慢治疗。”

方永华望天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我害了她。”

华太医为人机敏谨慎,别人在说自家的家事,自然装聋做哑。

若谖才好些,嘴里没味,不吃又恐子辰担心,只得勉强吃些,边吃一双眼睛还不安生地四顾,问琥珀:“怎不见绿玉?”

琥珀道:“绿玉一大早没吃饭就去找拾叶了。”

若谖笑道:“这下芷晴苑可热闹了。”

拾叶拾花天没亮就起来,一个挑水,一个劈柴。

拾叶担着两个空桶刚出院门,就听有人在叫她,转头一看是绿玉,颇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早你就来了?”

绿玉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道:“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两句。”

两人钻进了不远处的林子里,绿玉在拾叶耳边如此这般了一番,道:“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只要借着晓琴革去了祥公子孝廉的功名,姐姐才好趁势喊冤,我家小姐就能救姐姐和拾花姐姐出火坑,配了良人,安稳过日子了。”

拾叶绯红着脸道了声:“多谢。”关切地问:“昨夜辰公子带人到过芷晴苑,我依稀听到有人要毒杀谖小姐,可有此事?”

绿玉含糊道:“此事日后我再与你细讲。”便告辞了。

拾叶也不敢与她长谈,怕在外待的时间长了,引二老爷家里人怀疑,忙到井边打了水,挑回去。

绿玉回头望见那一幕,眼睛酸酸的,就是在穷苦人家,女孩子也不做劈柴挑水这样的重事。

回到荣禧堂东次暖间时,若谖刚吃完早膳,见到绿玉,招她过来,指着一碟糯米饭团和一碟重油烧卖道:“这两样特意留给你的,辛苦了一早上,快吃吧。”

绿玉有些不好意思当着子辰的面吃东西,因此扭扭捏捏。

子辰起身,对若谖道:“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你也赶紧。”

琥珀在一旁替答道:“辰公子放心,奴婢会替小姐收拾妥当的。”

子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若谖问绿玉:“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绿玉道:“小姐放心吧,拾叶姐姐很乐意做卧底。”

若谖坏笑道:“待会儿我还要去煽风点火。”

一切收拾妥当,老夫人、若谖的爹娘及方家三位公子和几位姨娘一直送若谖三人到了府门前。

老夫人拉着若谖的手絮絮叨叨嘱咐了一番,又肃着脸命子辰和琥珀一路照顾好若谖。

许夫人用帕子拭泪,道:“从生下就没离过我身边,现在乍然要出几天远门,叫人好不揪心。”

若谖笑着宽她的心道:“娘亲放心,凡事有辰哥哥呢。”

几位姨娘也笑劝道:“谖儿只是出去走走,散散霉运,夫人不必担心的。”

靖墨自听了子辰的话,不与体内的一股真气对抗,很快便能下地走动了,因此才能出来相送,只是暂时使不上力气。

此刻见若谖伸长了脖子往府里望,冷冷道:“别看了,燕姨娘生病正躺着呢!她但凡有个头痛脑热便闹得整个方府人尽皆知,又是大张旗鼓的延医,又是声势浩大的抓药。

娘亲为了妹妹也病倒了,却怕我们担心,不敢请太医来瞧瞧,现还硬撑着来送妹妹,像娘亲这般忠厚老实之人实在太吃亏了。”

老夫人不屑道:“狐媚子总爱耍心机!”

若谖方才注意到许夫人脸色有些苍白,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娘亲病了?既病了就要看大夫,娘亲可不能任性哦。”

许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秀发道:“娘亲身子壮,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倒是你燕姨娘是个灯草美儿,风吹吹就要倒,待会娘亲就去看她,你安心上路吧。”

若谖与琥珀上了马车,子辰坐在驾驶位上一抖缰绳,喝了声“驾!”两匹骏马得得地朝前跑去,转眼就拐到了另一条巷子里。

众人正准备转身进府,就听靖墨断喝了一声:“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第二百三十章 见面

众人皆狐疑地顺着靖墨凌厉的目光望去,只见府门右侧一个人影倏忽逃蹿了,正惊疑,一个家丁走了过来,禀道:“刚刚跑掉的是一个看热闹的贱民,问我家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奴才说,因小姐这段日子运势不佳,算命的要小姐外出七天到处走走,把霉气散掉。”

众人听了,当时并未说什么,及至到了荣禧堂宴息处,几个姨娘告退后,老夫人才后怕道:“谖儿估的没错,果然有人暗中监视她的行踪,幸亏我们对外宣称她是出去游玩,不然露了痕迹,被人在路上阻拦,只怕她与子辰更难寻到药引。”

许夫人埋怨道:“我就说多派些人手跟着,可老爷偏不肯!”

方永华微有些愠怒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们家现在处境尴尬,有富贵无实权,朝中红眼的人大有人在,不是顾忌你娘家的势力,那起小人早就动手了,所以凡事低调不引人注目才是上策。

再者,凝烟已经把王丞相的长子拉来对付谖儿,我们就更要谨慎,我为什么不让靖墨三兄弟跟去保护谖儿,就是避免方府与相府正面冲突,你还要多多的派护卫跟随,万一与王公子的手下冲突起来,王公子完全可以告我们以下犯上,到时我们永安侯府就被动了。

子辰只是老夫人的义孙,真要跟相府闹出个什么事来,我们就舍车保帅,保我方府平安——我们有恩于子辰,真有那么一天,料来子辰也不会怨恨我们的。”

许夫人小心翼翼道:“我听人说,王丞相的长子王仪是地方一霸,妊淫掳掠,无恶不做,王丞相很是烦他。”

方永华道:“烦归烦,可还是很宠爱他的,不然王仪的母亲去世了这么多年,王丞相后来又娶了门庭显赫的汉宣帝袒母史良娣的兄弟史恭的长子之嫡长女史大小姐,就不会硬把王仪归于史夫人的名下,仍旧立他是嫡长子,史夫人生的公子反而还排在王仪之后。”

老夫人略有些诧异道:“王仪这般不成器,王丞相怎还这般宠溺他?”

方永华恭敬答道:“母亲有所不知,王丞相与王仪的生母姜氏感情非同一般,不仅两小无猜,而且姜氏在世的时候两人伉俪情深。

姜氏与王丞相自小订的摇篮亲,后来姜家发达了,可王家却落魄了。

那时姜氏已出落的鲜花儿一般娇艳,姜家想把她嫁到权贵家,因此想毁婚,谁知姜氏是个烈性女子,拿了一把剪子对准自己的咽喉道,好女不许二夫,今生今世她只认王凤是她的夫君,谁要想拆散她俩,她就死给谁看。

姜家恼恨不已,把姜小姐赶出了家门,连个铢都没给她,更别说那些金银首饰并好衣服了。

姜小姐与王凤成亲之后,两人共患难,为了供养求学的王凤,她一个千金大小姐采桑养蚕,纺纱织布,甚至耕作劳苦,却从无怨言。

好不容易熬到王凤做了官,她却灯枯油尽,生下王仪便死了,王丞相因此内疚,把亏欠姜小姐的全都弥补在王仪身上,所以才养出他这般骄奢淫逸的个性来。”

许夫人听了,感慨万千道:“没想到王丞相铁面无情的外表之下,还隐藏着这么一颗似水柔情的心。”

方永华脸上显出几分不以为意道:“王丞相虽恩怨分明,可行事太过偏激毒辣,后来有了实权,便找了个罪名将姜家灭了门,不知姜氏九泉之下做何感想,可曾后悔嫁了这么个男人没有?”

一时众人无语,最后还是许夫人打破沉默道:“懒管他人之事,只求咱们谖儿能逢凶化吉。”

靖墨三兄弟竭力安慰道:“妹妹聪慧几近神灵,不会有事的。”

方永华锁眉担忧道:“王仪已盯上你妹妹了,不知她能否摆脱得掉那些人的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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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辰驾着马车行了一段路,若谖将厚厚的车门帘掀开一条缝,探出头来,道:“辰哥哥,我要先去一趟芷晴苑。”

子辰困惑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若谖笑着道:“我自有安排。”

到了芷晴苑附近,琥珀下了车,走到芷晴苑跟前正准备叩院门,却见院门被人推开,拾叶提了个篮子走了出来,见到琥珀分外意外,赶紧掩了门,不让院内的人看到琥珀,问道:“你怎么来了?”

琥珀将手望着马车一指:“不止我来了,我家小姐也来了。”

拾叶受宠若惊,赶紧跑到马车跟前给若谖请安问好,若谖从车里下来,道:“姐姐再忍耐几日,我现在要出趟远门,待我回来,就救姐姐出来。”

拾叶感动得倒头就要跪拜,被若谖扶住,命琥珀从荷包里拿出两锭银子来给她,道:“你和拾花姐姐一人一锭,躲着买些好吃的东西补补身子,脸色这般蜡黄,做新娘子会不漂亮的。”

几句话说的拾叶羞躁难抬头,但心里却是暖乎乎的。

若谖请求道:“麻烦姐姐替我叫香草出来,我找她有事。”

拾叶禀道:“香草去了塘边洗衣服,奴婢这就去叫她过来。”

若谖唇角微勾:“这样啊,我自去找她,”然后又狡黠地冲拾叶挤了挤眼睛道:“姐姐只需不着痕迹地回去给凝烟透个信儿,告诉她香草现和我见面就好。”

拾叶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便福身离去。

琥珀搀着弱不禁风的若谖来到池塘边,果然看见香草蹲在岸边,一只手不断地把池水抄到衣服上,另一只手用洗衣杵用力地捶打着衣服,她脚边堆着一堆如小山般的衣服。

若谖有些讶异,怎会有这么多衣服?

叔叔家因分家之后家计艰难,依着程氏吝啬的个性,断然不肯叫全家人天天换衣服的,她难道不心疼衣服天天用洗衣杵锤打毁得快?

她走到香草背后,轻唤了声:“香草姐姐。”

香草回头,见是她,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惊讶、愧疚,还有怨恨,只看了她一眼,继续洗她的衣服,冷冷问:“谖小姐大驾光临找奴婢有何事?”

“这些都是谁的衣服?”若谖问道。

“是谁的衣服不关小姐的事吧。”香草爱理不理的。

琥珀气不过,要与她理论,被若谖拦住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反驳

若谖语调骤然变的冷淡:“是谁的衣服自然不关我的事,我本见你可怜,所以关心一下,你既不领情,我也犯不上纡尊降贵。”说罢拂袖欲走。

香草怔了一瞬,狠狠将洗衣杵一摔,嚯地起身,冲着若谖的背影悲愤道:“谖小姐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跟我家小姐中毒八成是你设的计吧!”

若谖轻盈地转身,挑眉嘲弄戏谑地直视着香草的眼睛,反问道:“那我中毒又是拜谁所赐?听说有人为了毒死我,无所不用其极,竟牺牲自己的身子给那样一个猥琐的男子陪睡,想想都令人发指!”

香草全身火烧般滚烫,瞠目结舌,无地自容。

琥珀在心里暗暗拍手叫好,打蛇就要打七寸!

若谖肃着脸讥诮道:“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前心肠并非这么狠毒,跟了你家小姐这么多年,也变得坏心烂肝了,只知道指责别人对自己不好,却从不提自己是如何伤害她人的!

至于说到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家小姐最会这招了,嘴上说的感人肺腑,行事却是该遭雷劈!

她但凡有点人性,就不该唆使你拿身子去套牢旺财替她卖命,你身子既污,以后如何嫁人?”

香草嗫嚅道:“小姐说……她会让祥公子娶我的!”

若谖冷笑:“小姐说、小姐说!你还真是听你家小姐的话呀!

你家小姐叫我传话给你,叫你去吃,屎,你赶紧去呀!

别有朝一日,你家小姐用完了你,把你卖入娼门,你还喜滋滋的替她数钱!”

她鄙薄地上下打量着香草:“你的祥公子一心想为官为宰,以后怎会娶你这残花败柳之身为妻!

别说你了,就是晓琴他也不是真心待她,只是为了不让她告得他身败名裂而迫不得已娶了她!”

若谖忽伸手捉住香草的下巴,她虽然只将近十岁,可每日营养充足,再加上这一世的遗传基因又好,身高与香草矮不了多少,只是身子单薄罢了。

她强迫香草与她对视:“有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昨儿夜里你家小姐就已弄到了解药服下,她身上的毒早就解了。”

香草煞白着脸看着若谖。

昨晚自从中了毒之后,她就心神不宁,根本睡不着,所以凝烟夜里偷偷溜出去她是知道的,只不敢跟踪罢了,就一直守在院门口等着。

凝烟一回来,她就大着胆子质问她去哪了,原以为小姐会像以前一样耍心机、撒谎,谁知凝烟哭丧看脸告诉她,说她去要解药,却不防被人打了劫,她在路上左思右想,打劫之人肯定是若谖派来的,她就是不想要她们得到解药,就是想要她俩死!

现在听了若谖的话,香草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不知道自家小姐和谖小姐哪个说的是真话,因此只呆呆看着若谖。

若谖松开她的下巴,从荷包里拿出一粒药丸一样的东西,递给她:“这就是解药。”

香草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暗想,若这解药是真的,那么昨夜小姐就没骗自己,的确有人把她要到的解药抢走了。

她迟疑着道:“谖小姐,再赏奴婢一粒解药。”

若谖诧异道:“一粒解药就可以解毒了,你为何还要?”

香草小心翼翼道:“奴婢替我家小姐要一粒……”

若谖盯着她看了很久,冷笑了几声:“你可对你小姐真是忠心啊!”收了笑,正色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家小姐早就弄到解药解了毒,我现在给你的,是我自己配出的解药方子。”

这时,若谖听到一声布谷鸟叫。

已是深秋,哪来的布谷鸟?

若谖会意,从荷包里拿出好几锭银子来,捧到香草面前,语气冰冷如严冬的霜雪:“我本来看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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