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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珩微微挑了挑眉,语气不冷不热,“本王来看看你这些日子有没有学聪明了,不过这国公府的护院也忒不济。”
沈千沫除了白他一眼,表示无语。见他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就要凑到嘴边喝,忙出声阻止:“喂,这是我的茶杯。”
不过孟元珩充耳不闻,优雅的浅饮了一口,横了她一眼,说道:“本王渴了。”
那语气明显就是:本王来了半天,你都不倒杯茶招待一下,所以只能喝你的了。
看这家伙好像一点都不介意似的捧着自己那杯茶,喝的欢畅,沈千沫无奈,只能起身给他新泡了一杯热茶,同时也给自己换了一杯。她可不习惯跟别人共享一个茶杯。
孟元珩见状,眼神一暗。随后拿起她刚才在涂涂画画的一张纸条,待看到上面“无极教”三个字时,面色一凛。
“你怎么知道无极教?”他朝沈千沫正在倒茶的背影问道。
沈千沫转身,见他手上拿着的纸条。这是刚才自己在思考案情线索之时随意而写。见孟元珩一脸凝重严肃,想必他也是知道无极教的。
“煊王何必明知故问,我的事情你不是知道的最清楚吗?”沈千沫冷哼道,“这么多日子监视下来,可找到退婚的借口了?”
知道她在国公府被杖责所以深夜送药,知道她女扮男装墨心所以出面解围,知道她被崔氏母女设计陷害所以暗中换马,甚至沈千雪小产一事也可能是这家伙故意透露给荣王府的,否则崔氏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荣王府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只是如果他是为了退婚,何必要屡次帮助自己呢?这一点,沈千沫倒是想不通。
“退婚?为何你会认为本王想退婚?”孟元珩面带不解的问道。
沈千沫看了看他完好无损的双腿,神色淡淡的说道:“煊王看来并非如传言的那样不良于行,既然如此,我这样的条件又怎么配的上你呢?”
孟元珩上次送药的时候已经见过她的脸了,所以这次她也没有遮遮掩掩。此时她未系面纱,神色坦然的面对他,五官精致的俏脸上,左下方一道疤痕在油灯下若隐若现。
闻言,孟元珩脸一沉,似乎有些生气。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又露出几分疼惜和温柔。
“或许,是本王配不上沫儿你呢!”他一贯清冷的脸上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沈千沫一呆。他刚才叫自己什么?沫儿?什么时候他俩的关系变得这么亲密了?在这里,除了长辈,也只有谢鸣玉叫她沫儿,但是谢鸣玉是表哥,自是例外。
孟元珩也有些意外。似乎是很自然的,“沫儿”这个称呼就这样叫了出来,而且叫起来感觉还不错。
对于孟元珩突然转变画风,沈千沫一下子表示有些难以接受。她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夜已深,煊王是不是该回去了?若是被人发现,怕是有损煊王的名声。”
国公府就算守卫再不严,平时也是有护院巡逻的,难保不被发现,如此一来,岂不是辜负了他明着拖延婚期实则打算退婚的计划?
“本王从不在乎名声。”孟元珩嗤的一声,然后面露试探之意的说道:“听沫儿话中的意思,莫不是在怪本王推迟我们的婚期吗?”
沈千沫闻言不禁傻眼,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在怪你推迟婚期了?煊王你没病吧!再说了,你不在乎你的名声,可是我在乎我的名声啊!
面对如此自以为是的人,沈千沫决定冷处理。她不再理会他,低头继续看她的书。
“看来沫儿果真是在怪本王。”沈千沫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自信,就这样下了这个定论,然后听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岂能辜负美人意,下月初三就是个黄道吉日,不如我俩的婚期就定在那天?”
这厮是来砸场子的吧?沈千沫简直被他气笑了。煊王不是应该高冷傲娇,视女人为草芥的吗,可是现在的他却像是一个无赖。
她没好气的说道:“不好意思,下月初三的日子就算再吉利,本姑娘也没空。还有,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煊王还是三思比较好。”
孟元珩夸张的恍然大悟:“对呀,本王怎么忘了,下月初三是沫儿的祖父缥缈先生的寿辰。”
沈千沫一脸唾弃,煊王你的演技太浮夸了。她点头道:“没错,所以明日我将出发去苏州。”这期间就别再闯本姑娘的闺房了,来了也没人泡茶给你喝。
孟元珩悠然自得的端起茶碗,姿态优雅的饮了一口茶,气定神闲的说道:“缥缈先生80寿辰,本王作为沫儿的未婚夫婿,又怎能缺席?所以,本王决定,明日本王将随沫儿一同去苏州。”
☆、第23章 寒毒发作
沈千沫以为孟元珩只是跟自己开个玩笑,谁知第二日临出发的时候,便见到煊王府的马车已等在国公府门外的街角。马车旁站着的除了那个面瘫脸护卫,还有一个三十多岁,面容清癯,长相普通的男子。
护卫长东见沈千沫出来,几步上前,对她行了一礼,一板一眼的说道:“王妃,我家王爷有请。”
沈千沫闻言,顿时错愕。他刚才叫自己什么?王妃?自己什么时候成为王妃了?
绿竹在一旁不悦的瞪了长东一眼,说道:“喂,你乱叫什么呢,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王妃啦,你别胡说八道污了我家小姐清誉!”
长东不理绿竹的指责,固执的向沈千沫说道:“王妃,请。”
看来是个实心眼的。沈千沫也不想多费唇舌,向谢鸣玉等人打了个招呼,便随长东来到马车边。那个清瘦的男子也向沈千沫行了一礼,却没有言语。
随即,马车的车帘掀起,车内,孟元珩随意而坐,姿态优雅,脸色好像比昨晚还要苍白。见到沈千沫,浅浅一笑:“沫儿,你来啦。”
笑容清冽,仿若轻风拂面,沈千沫被这一笑晃了眼,对他叫的越来越顺口的“沫儿”也忘了计较。
这厮笑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煊王当真想要同行?”沈千沫皱眉,不确定的问道。
“自是当真。”孟元珩理所当然的点头,“本王向来说一不二。沫儿若是不信,不如随本王同乘?”
沈千沫无语,只能说道:“既然如此,煊王请便吧。”
谢鸣玉得知煊王执意同行,一脸兴味的瞅着沈千沫,调侃地说道:“煊王不顾病弱之躯也要千里迢迢陪沫儿同去给祖父祝寿,对沫儿的这份心意真是令人感动。”
沈千沫给了他一个白眼,真是的,连一向正经的谢鸣玉也来调侃她。煊王这家伙,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此人忽而高冷忽而无赖,亦真亦假,行事神秘,城府很深,沈千沫还真是有点看不透他。
一行人轻车简从,从国公府出发赶赴苏州。从盛京到苏州,最快须得半月,不过离缥缈先生寿辰还有些时日,他们也不着急,一路悠然南下。
沈千沫穿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期间经历了毁容、退婚、赐婚,还要应付崔氏母女时不时的暗算设计,日子过的并不轻松。如今得以南下游历,一路草长莺飞,风光无限,让她心情大好。
不过孟元珩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白天赶路的时候他基本都呆在马车里,夜宿客栈时他也闭门不出,行路至今已近十天,可是却从未与他们一同用餐,偶尔下马车时见面,他也是坐着轮椅,与她淡淡的打个招呼,便被面无表情的长东推走了。
沈千沫这次出来只带了绿竹一人,这丫头一路上也是叽叽喳喳兴奋异常,不过话题大多围绕着煊王。
“小姐,那个煊王是什么意思嘛,一开始说要推迟婚期,现在又巴巴地跟着小姐一起去苏州。”
“小姐,奴婢觉得煊王爷对小姐特别温柔呢,可是对其他人就很冷淡,尤其是看表少爷的眼神,很恐怖。”
“小姐,那个煊王爷长得可真是好看,唉,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个残废,真是可惜,小姐,你说是不是连老天爷也嫉妒他了呢?”
“小姐,那个煊王爷身边的护卫,叫什么长东的,老是板着个脸,真的很讨厌。”
“小姐,……”
绿竹简直是个话唠,沈千沫无奈的扶额,想着把她带出来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要是换成青萝,这一路得多清净啊!
因着绿竹三句话不离煊王,沈千沫也不自觉的关注孟元珩,她总觉得,孟元珩的脸色好像越来越难看,而跟在他身边的那位司徒先生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了。
一路同行下来,在与孟元珩的交谈中,沈千沫也大致了解了,那个清瘦男子名叫司徒恭,从小跟在前任煊王身边,医术高超,自孟元珩受伤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调理他的身体。
该不会是孟元珩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沈千沫真是搞不懂他,到底他是真残还是假装?
这一日黄昏,他们一行人来到云州城,下榻在城内的如意客栈。
云州城虽比不上苏州繁华,却也是隶属于江南府,经济尚算发达。可是进城以来,沈千沫却感觉到整个城内笼罩着一股惶惶不安的气息,街上行人俱是行色匆匆,黄昏过后,街上的行人就逐渐稀少。
谢鸣玉也觉得事情有蹊跷,向客栈掌柜询问,掌柜看了看温文儒雅的谢鸣玉,叹口气说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云州城最近不太平,一个多月来已经有十多名读书人失踪了。看这位公子也是个读书人,你也小心一点吧,晚上呆在房里千万别出门。”
竟有这种事!谢鸣玉和沈千沫俱是一惊。
“这儿的官府就不管吗?”沈千沫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云州知府不可能不采取点措施吧。
“官府当然也在查,可是一个多月了,失踪的书生越来越多,官府连个屁都没查出来。”掌柜一脸的愤恨不平。官府这帮人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真碰上事儿了,就一个个变成摆设了,真是没用。
两人用过晚饭,沈千沫略有些担心,谢鸣玉文质彬彬,翩然出尘,一进城就引来行人纷纷侧目,一看就是书生中的极品,这样的目标太明显了。她不无担忧地对谢鸣玉说:“表哥,照刚才那掌柜所说,今晚你可要务必小心。”
谢鸣玉温文一笑,打趣地说道:“沫儿是在担心我吗,小心不要被煊王听见了,如果眼神是刀,这一路上我可能就要被他扎的体无完肤了。”
沈千沫翻了个白眼,这个谢鸣玉,最近越来越爱开自己的玩笑了。她瞪了他一眼,带着绿竹回房了。谢鸣玉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胆识和智谋过人,应该没事的。
回房后,她又想起孟元珩。这家伙自进客栈后便一直见不到人,关于云州城的情况,自己是不是该去提醒一下他?不过看他身边的护卫好像武功高强,他自己好像也不弱,应该没事的吧?
就在她纠结之际,长东却先来找她了。对着绿竹明显不善的俏脸,他目不斜视,对着沈千沫道:“请王妃去看看我家王爷。”
“喂,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家小姐王妃,你听不懂人话吗?”绿竹快要被这个死人脸气疯了。
“请王妃去看看我家王爷。”长东还是这句话。
沈千沫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你家王爷怎么了?”
“王爷情况不太好,请王妃去看看我家王爷。”
这个护卫貌似语言表达能力不太好,但是如果不是很严重,他也不会来请求自己。反正自己也正想去看看他,这几日看孟元珩脸色越来越差,她没来由的有几分担心。
沈千沫便吩咐绿竹好好的呆在房内,随长东一起去了孟元珩的房间。
孟元珩的房间是天字一号房,是整个客栈最豪华的房间。里面宽敞舒适,摆设豪华,自是不一般。果然有钱就可以任性,沈千沫心里暗哼一声。
走进里间的卧室,只见孟元珩紧闭双目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布满汗珠,双手握拳,浑身发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旁,司徒恭正在为他施针,可是实在是身体抖动的厉害,给施针带来了难度,饶是冷静如司徒恭,脸上也冒出了几滴汗珠。见长东和沈千沫进来,出声吩咐道:“长东,你快将王爷的嘴巴掰开,他一直咬牙忍痛,小心他咬到舌头。”
长东闻言,立马上前按照司徒恭的吩咐去做,无奈孟元珩咬的太紧,长东又不敢太过用力,一时竟无法下手。
沈千沫虽是法医,基本的医理还是懂得。孟元珩估计是忍痛惯了的,习惯了把疼痛封闭起来,而不是表现出来,这样下去的确有可能咬断舌头。她上前抓住他紧握的双手,轻轻的在他耳边唤道:“煊王,孟元珩,你醒醒。”
一直重复了好多下,孟元珩整个人才逐渐放松了下来,发抖的情况也好了一些。长东趁此成功掰开了他的嘴巴。沈千沫也轻轻掰开他紧握的双拳,只见手掌处已鲜血淋漓,那是被自己的指甲戳伤的。
司徒恭也趁此机会干脆利落的施完针,擦擦头上的汗珠,对沈千沫说道:“多谢王妃相助。”
又来一个乱叫人的!沈千沫也懒得和他们解释了,问道:“煊王这是怎么了?”
司徒恭轻叹一声,回答道:“王妃有所不知,王爷身中寒毒,所以才导致双腿无法站立。这寒毒每隔一月便要发作一次,如今还算有所好转,前些年发作起来更可怕。”
寒毒?沈千沫对毒没有研究,并不清楚,问道:“这寒毒无药可解吗?”
司徒恭摇摇头:“倒也不是无药可解,只是这解药比较难配,我研制了7年,也只能暂时压制,还无法根除。”
这么说,他竟是这样一直过了7年吗,7年来每隔一月就要忍受这锥心的痛苦,还要独自面对,没有任何亲人陪伴。难怪他在疼痛面前习惯了自我封闭,因为就算他叫的再怎么痛苦,也不会有亲人安慰他啊。
沈千沫看着孟元珩惨白的脸和紧抿的唇,觉得自己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一时透不过气来。她看到他手掌上的伤,想起身为他包扎一下,刚一站起,手便被孟元珩紧紧攥住。
“不要走。”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似带着无限渴求。孟元珩虽然双目紧闭,意识还未清醒,但是却下意识的抓住了这只让他感觉到安心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第24章 鸣玉失踪
见孟元珩紧抓着自己的手,一直无意识的呢喃着“不要走”,沈千沫心下不忍,便吩咐长东拿来纱布、伤药,清洗了伤口之后,为他细细包扎。
司徒恭在旁边见到沈千沫专业而熟练的手势,也觉诧异,他行医多年,自是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煊王妃处事冷静而果决,绝对不简单。难怪王爷会对她另眼相看。
沈千沫一边包扎一边问道:“司徒先生,煊王的腿伤到底恢复的如何?前些日子我见他双腿似能站立行走,这是为何?”
司徒恭回道:“王爷的腿其实并没事,只是因为体内寒毒的影响,导致双腿无法使力,前些年毒发厉害的时候连下床都困难,近来寒毒有所抑制,王爷靠着自身内力可强行压制寒毒一段时间,只是如此一来,下次寒毒发作的时候反噬力就更强,疼痛会更剧烈。”
原来如此!想到他两次夜探自己房间,沈千沫觉得心里有些震动。看着孟元珩双眉紧皱,疼的冷汗淋漓,她拿汗巾擦去他脸上的汗珠,随后轻轻抚上他紧皱的眉头。
这一路下来,孟元珩状态都不大好,长东和司徒恭显然照顾的很吃力。沈千沫便对他二人说道:“你二人下去休息吧,今晚我会留在这里照顾。”
他这次寒毒发作的如此厉害,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原因,照顾他一晚也算是补偿了。
等沈千沫第二日早晨醒来张开眼睛,眼前赫然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孟元珩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眸带笑,灿若星辰。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孟元珩就躺在自己旁边。
这是什么情况?明明自己昨晚是趴在床沿上的。
“沫儿,你醒啦。”孟元珩的声音慵懒而性感,听的沈千沫心里一跳,难得的俏脸微微泛红。
这样的情景貌似过于暧昧了一些,沈千沫正想撑起身子从床上起来,孟元珩却长臂一揽,将沈千沫娇小的身体纳入自己怀中。沈千沫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挣脱。
“求你,一下就好。”孟元珩在她的头顶闷声说道,声音居然带着几丝颤抖。
他也知道这个动作太过突然,可能会吓到沈千沫,可是他就是情不自禁。在沈千沫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所剩无几。
沈千沫静静地听着孟元珩急促的心跳,嘴角一弯。看来煊王并不像外间所传的那样冷心绝情,传言果然不可信。
虽然她不确定孟元珩对自己的心意到底如何,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并不排斥孟元珩的拥抱。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让人很舒服。她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再挣扎。
在感情上,沈千沫从来都是不矫情的。
下一刻,门外传来绿竹焦急的喊叫声:“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
“姑娘,我家王爷正在休息,请回。”是长东的声音。
绿竹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个死人脸,你给我让开,我找的是我家小姐,关你家王爷什么事!”
沈千沫回神,才想起自己一夜未回房,这丫头定是来寻她了。她挣脱孟元珩的怀抱,下床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对他说:“煊王,我得回去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