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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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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也拿了一把枪,大拇指掰开击锤,一拉枪机,黄橙橙的子弹跳了出来,手一松,枪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弹回去,撞击着纯钢打造的机匣,发出铿锵之声,连续拉动了十次,十枚子弹全跳了出来,撒了一地。

“再拿一板子弹来。”陈子锟冲马弁一伸手。

“给他!”许国栋道。

刚才这些动作或许在围观者眼中不算什么,或者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玄机,但是在会使枪的人眼中,立刻就能辨出高下来,闫志勇拿了枪连检查都不检查就别在了腰里,而陈子锟则是细致无比的检查了手枪的性能和保养程度,还要求换了新的子弹,这一切都说明,他绝对是玩枪的行家里手。

枪这玩意,必须自己经手才能放心,陈子锟和许国栋又不是朋,自然信不过他,所以检查的很是仔细,不过这把枪看起来成色还算不赖。

马弁又拿了一个桥夹的子弹给陈子锟,他拉开枪机哗啦一声把子弹从枪膛方压了进去,膛,开保险,枪提在手里,问闫志勇:“您先请?”

“先来就先来。”闫志勇四下里踅摸着,周围人山人海,想找个靶子都难,忽然一只麻雀从天飞过,他灵机一动,拔枪就射,砰的一声,麻雀在空中被打得粉碎,尸骨无存。

“好!”闲汉们高声喝彩,天桥卖艺的把式他们成天价见,早不稀罕了,可是耍洋枪的大戏可不多见,闫志勇瞄都不用瞄就打掉了一只麻雀,这手的工夫着实不差。

“该你了。”闫志勇骄傲的看着陈子锟。

陈子锟有些犯难,不是他技不如人,而是想找个靶子太难了,被闫志勇打死了一只麻雀,剩下的鸟雀们全都藏起来了,天空荡荡的,飘着几朵孤零零的云彩,要说打活物倒是有不少,四下里全是人,可那个能打么?

左右瞥了瞥,看见于占魁手戴的一串佛珠,便道:“于馆主,可否借佛珠一用。”

“可以。”于占魁摘下佛珠丢过去,陈子锟接到就觉得手里沉甸甸的,这可不是一般檀香木的佛珠,而是铁制的弹子用皮条串起来的,关键时刻可以拆散了当暗器用,是于占魁的秘密武器之一。

陈子锟可不管那么多,将佛珠用力往天一丢,迅疾举枪怒射,枪声响处,佛珠四分五裂,天女散花一般,紧接着又是砰砰砰连珠爆响,盒子炮打成了机关枪,每一颗佛珠都被子弹击中,天火星四溅,瞬间一片铁雨落下。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话来,陶然亭外风萧萧一片,鸦雀无声,片刻之后,许国栋率先高声叫好,同时猛拍巴掌,然后四下一片掌声,京城的老少爷们见到此等绝技,无不兴高采烈,由衷的敬佩。

赵大海和宝庆、小顺子他们交换了一下目光,彼此都露出了笑容,特地请了假赶来的赵家勇更是眉飞色舞。

马家父子面面相觑,暗道当日幸亏没有玩硬的,要不然马家那天夜里就灭门了。

闫志勇虽然枪法过人,但比起陈子锟来还是稍逊一筹,他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倒也不耍赖,把枪还给马弁,一抱拳道:“我输了!”

陈子锟也把枪抛给马弁,抱拳道:“承让。”

又对许国栋抱拳:“长官,谢了。”

许国栋春风满面:“甭客气。”

于占魁阴沉着脸,紧紧盯着陈子锟,忽然伸手四下里压了压。

这里不是他的武馆,没人看他的脸色行事,看热闹的人们依然嚷嚷个不停,尤其是那些个于占魁的手下败将们,更是扬眉吐气,大声笑谈着。

于占魁很生气,开局不利啊,自打他进北京那天起,就没吃过这样的亏,这小子太精明了,挑的是自己最不擅长的玩意,他怒火越烧越旺,四周噪杂的人群更是火浇油一般。

“都他妈住嘴!”于占魁一声大吼,震得方圆几十步内的人耳朵都生疼,武行里的朋都知道,这是少林的狮子吼工夫,当真了得。

四下里立刻静了下来,于占魁站起来走了几步,声音沙哑低沉,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们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玩洋枪算什么本事,我于占魁扬名立万,靠的是祖宗传下来的玩意,不是洋人那一套东西,有种的话,就和我较量一下拳脚的工夫。”

“说得好!”马老二率先喊了一嗓子,他手下的闲人们也跟着起哄叫好,怂恿双方比试拳脚工夫。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耍洋枪算什么真好汉。”有人故意拿话激陈子锟他们。

“白长那么大个子,比个拳脚也怕,怕是功夫跟师娘学的。”

一阵哄笑。

到底是年轻人,陈子锟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正要跳出来应战,却被赵大海按住了肩头:“别当。”

“那怎么办?当众认怂么!”陈子锟怒道。

“不比试拳脚是过不去的,我来。”赵大海紧了紧腰间的大带,昂然站了出来。

四下里顿时安静起来,有人认识,这位是赵僻尘的关门弟子。

于占魁打量着赵大海,似乎在估摸他的分量,看了半天才道:“巩超,你。”

巩超也是于占魁的徒弟,二十六七岁年纪,满脸横肉、头皮剃得铁青,大冬天就穿了件白洋布的单褂,裤下面腿带扎的紧紧地,一双青缎子抓地虎靴子,浑身透着利落和威猛。

两人站出来,互相见了礼,在亭子外面找了块空地,这就开始交手,赵大海使得是少林拳和鹰爪功,巩超使得是查拳和弹腿,打得乒乒乓乓不亦乐乎,内行一眼就能看出来,其实两人的工夫都不咋地。

不过显然还是赵大海的实战经验更足一些,十几个回合后,一招黑虎掏心将巩超放倒,这一回合又赢了。

于占魁脸挂不住了,连输两阵,奇耻大辱啊。

他身子一拧,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跃到了场地中,连马褂都不脱,傲然道:“赵僻尘的弟子是,我来会会你。”

赵大海正要接话,陈子锟跳了出来,“且慢。”

于占魁道:“怎么,你要场?”

陈子锟道:“我不是要场,我就是想说几句话。”

大伙儿知道他是比武的正主儿,都凝神听他说话。

“赵大哥和我都不是武行中人,赵大哥虽然拜赵老前辈为师,但学拳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我就更别提了,根本就没学过拳,胡乱会两下散手,也是打群架打出来的,您老人家是京城武林成名的人物,就是靠欺负小辈混出的名堂?”

“说得好!”小顺子和宝庆拍巴掌叫好,看客们也交头接耳,不得不说陈子锟的话有几分道理,武行中人才流行挑战踢馆,你堂堂一个打遍京城无敌手的馆主,非要逼着和两个江湖毫无名气的小辈比武,这算怎么一档子事。

于占魁眼珠一转,抬手道:“来人,把东西拿来。”

徒弟端来一个托盘,里面装满了银元。

“有彩头的,你比不比?”

“比!”赵大海不等陈子锟说话,就站了出来。

周围一片喝彩声,赵大海拉了个架势,冲于占魁道:“放马过来!”

于占魁勃然色变,拔地而起,谁都没看见他的身形,就听到砰砰砰一阵响,赵大海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陈子锟眼中精芒一闪,这暴风骤雨般的连环腿唤起了他沉睡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第一卷旧京第二十六章铁马硬桥

薛宝庆、小顺子和赵家勇飞速奔到赵大海身边,想把他搀扶起来。

赵大海嘴角流血,面色惨白,表情痛苦不堪道:“别乱动,我肋骨可能断了几根。”

一片哗然,交手仅一合就把人踢飞,这功夫当真了得!

而于占魁此时连外套都没脱,似乎是对付赵大海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当一回事,他若无其事的掸了掸缎子马褂的灰尘,阴狠的目光扫过众人。

“好!”马世海第一个叫起好来,马家的帮闲们顿时醒悟过来,也跟着大声聒噪着,喝着彩。

北京武行里的同仁们却默不作声,于占魁是他们的公敌,自打这个黑鱼精前年来了北京,国术界就没太平过,这家伙整天就是踢馆、比武、切磋,全北京的镖局、武馆都被他踩了一个遍。

于占魁身有真功夫,十路弹腿出神入化,快如闪电,再加年富力强,体魄过人,在年轻一代学武之人中算是翘楚人物,他虽然嚣张跋扈,但是遇到功夫比自己强的人也虚心求教,北营教头“大枪刘”刘昆刘老爷子曾经在查拳赢过他一招半式,他当天就磕头拜师,非要学人家的绝招,当然这事最后还是没成,刘老爷子也不收品行不好的徒弟。

这几年间,于占魁打败了十几家武馆的坐馆师父,也学了不少新本事,也学人家开了武馆收徒弟,每个徒弟每月两块大洋的学费,别管三教九流,交钱就能。

齐天武馆聚集了一帮武术界的败类,整天乌烟瘴气,横行一方,可是于占魁功夫高,谁也奈何不了他,本以为今天能有个横空出世的黑马教训一下这家伙,那知道还是敌不过他。

正在大失所望之际,一个老者站了出来,冲于占魁一抱拳:“老夫来领教一下真功夫。”

众人再次喧闹起来,不少人认出这位老爷子就是赵大海的师父赵僻尘,早年库伦走过镖,从没出过岔子,鹰爪功更是有着几十年的道行,他一出手,保准有的看。

有那好事之徒,当即就设了赌局,有押于占魁的,有押赵僻尘的,陶然亭闹哄哄的简直成了赌坊。

于占魁冷眼瞧了瞧赵僻尘,老头儿一身短打,精神矍铄,但到底年岁不饶人了,眉眼间有一丝疲态。

“好,那我就用鹰爪功来和赵前辈切磋一下。”于占魁依然不脱马褂,做了个鹰爪功的起势,架子端的挺地道。

赵僻尘不禁大怒,这分明是瞧不起人!

今天这个场合,他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人老了,就不喜欢参与江湖的争斗,怎奈赵大海是自己的小徒弟,又是远亲,磨不开面子所以来凑个热闹,没成想赵大海在人家面前连一个回合都过不了,这当师父的再不出面,未免说不过去。

有点变天了,小北风嗖嗖地刮着,但看客们的热情丝毫没有减退,反而愈加的高涨起来,后来听人说,当日天桥的买卖都比平时差了五成,那些耍把式卖大力丸的摊子更是没人光顾。

笑话,有真把式看,谁还花钱去看假把式。

于占魁和赵僻尘站在场子中央,互相打量着,彼此都凝神不动,高手过招就是这样,不动则以,动则必杀。

忽然,两人的身形同时一晃,转瞬间就打到一处,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一场恶斗,别管是内行外行,都看的瞠目结舌。

这才是高手过招。

两人动作快的令人应接不暇,只能听见衣襟带起来的风声和拳脚相接之声,从东打到西,从西打到南,看官们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亭子里,窖台围墙、光秃秃的树杈,全是看热闹的人。

陈子锟聚精会神的盯着这两个人的一招一式,但是眼前却浮现出另外一幅画面,一面金色牌匾下,自己正在跟着满头白发的师父有板有眼的练着拳脚。

忽然,赵僻尘身形一收,拱手道:“我输了。”说罢扭头便走,步履间略有蹒跚。

于占魁也收了拳脚,气不喘心不跳,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狞笑,拱手道:“承让。”

大家伙面面相觑,还没看过瘾呢,这怎么就输了呢。

赵僻尘的几个徒子徒孙围来,递手巾把,关切的问道:“师父,咋样?”

“不碍的。”赵僻尘接了手巾把,捂住嘴咳嗽了一声,悄悄将手巾藏了,眼尖的徒弟看见,手巾血红一片。

赵师父是带病来的,多年咳嗽的毛病,每逢寒冬腊月就犯,刚才一番激烈打斗更是激发了旧病,这要是再打下去,老命都得交代在陶然亭。

“老了啊。”赵僻尘仰天长叹。

名震库伦的赵僻尘都败了,京城武行的老少们无不震惊莫名,难道就这样让于占魁嚣张跋扈下去么!

但他们义愤填膺归义愤填膺,没有一个人敢出头的,这些年来于占魁已经把他们打怕了,光是比武死在于占魁手下的,一只巴掌都数不过来。

于占魁依然穿着他的黑缎子马褂,似乎长袍大褂并不会影响他的动作似的,击败了赵僻尘,齐天武馆和他于占魁的名头又响了一些,这是他乐于看到的。

不过马世海就有些不高兴了,今天这场比武似乎有些南辕北辙了,本来是想借机弄死陈子锟了,怎么就成了于占魁的表演秀了,那五百块现大洋岂不是白给了。

于占魁显然没有忘记和马世海的约定,他冲一直旁观着的陈子锟勾了勾手指:“小子,给爷磕三个响头,可以饶了你。”

陈子锟托着腮帮,似乎没听到于占魁的说话。

于占魁的两个徒弟怒了,闫志勇和巩超异口同声的喝道:“小子,师父和你说话呢!”

陈子锟冲他俩一笑,扭头走到了赵大海身边,掏出腰里的十几个银洋给小顺子道:“我去会会他,待会押我赢。”

“你?行么!赵师父都不行,你哪能打的过他,大海哥已经这样了,你要是再伤了,咱就完了。”小顺子急了,一把抓住陈子锟的胳膊。

陈子锟笑笑,冲他们挤了挤眼睛,“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等着发财哥们。”

“锟子,你小心,于占魁下手狠着呢。”赵大海嘴角流血,抓着陈子锟的手叮嘱道。

“没事,我心里有数,大海哥,看我怎么给你报仇。”陈子锟说罢,一转身回了比武场,冲于占魁一抱拳:“我来了。”

于占魁狞笑了一下,道:“听说你散手功夫不错,我想领教一下,不过我不想让人家说我欺负晚辈,就让你一只手两只脚,如果你能接我十招,就算你赢,五百块钱归你,我再加这个。”

说着从大拇指退下一个翡翠扳指来,晃了晃丢进装银元的托盘里。

“行!”陈子锟就一个字。

“我加了赌注,你也加点,我看不如这样,比武难免有损伤,咱们签个生死文,请在场的爷们做个见证,也免得官司麻烦,你看如何?”

“行!”陈子锟还是一个字。

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却让于占魁有点一拳落空的感觉,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赵大海和赵僻尘都输了,他能赢?

围观众人也都吃惊不已,都觉得陈子锟这小心疯了。

“许是没见过这么多钱,痰迷心窍,失心疯了。”有人说。

“他哪是魁爷的对手,瞧好,五招之内就要他性命。”有人附和道。

“哪用的了五招啊,三招之内必定见输赢。”更有人这样说。

有个高个小伙子,肩膀窄窄的,腰细细的,穿大棉袄戴着棉帽子,不声不响的站在人堆里,见陈子锟答应签生死文,顿时皱起眉毛嘀咕道:“你找死啊。”

暗暗将手伸进怀里,捏住了一枚金钱镖。

马世海和马家几个小子倒是频频点头,得意不已,仿佛已经看到陈子锟横死当场。

许国栋踌躇了一番,还是没说话,身为外城警署的头头,他本应制止这种私斗的事情,不过他今天来也是怀了私心的,如果陈子锟有勇无谋的话,那保他也没啥用,只有智勇双全的好汉子,才配做我许国栋的贴身护兵。

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天光比刚才又黯淡了一些。

“许是要下雪。”一些年纪大的人这样说。

陈子锟已经站到了场地中央,他不像于占魁那样托大,早把外面的棉袄脱了,面一件单布小褂,下面是黄呢子马裤,皮头洒鞋,他个高腿长,内行人一看就说:“这小子腿功夫绝对不赖。”

武术界有句话,南拳北腿。

北方拳法,脚法的套路比较多,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弹腿四只手,人鬼见了都发愁,于占魁的功夫就以查拳、弹腿见长,而这个年轻人听口音看身材,分明也是个北方人,个头又那么高,学武的时候肯定师父要刻意加强腿的功夫。

再看场地里,两个人已经拉好了架势。

“请!”

“请!”

话音刚落,于占魁已经欺身前,他可没因为对方是晚辈而放松警惕,虽说让了一只手,只用左手过招,但依然凶猛无比,只听砰砰砰一阵响,陈子锟已经连中数招,被打得节节败退,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魁爷好功夫!”马老二带头猛拍起巴掌来,一帮闲汉也跟着叫好。

武行的朋们却暗暗吃惊,这小子虽然被打得倒退十几步,但步伐丝毫不乱,分明是走的南拳里铁马硬桥的路子。

第一卷旧京第二十七章自古英雄出少年

于占魁一阵猛打,看似大占风,其实他心里明白,今天遇硬茬子了。

虽说那几招拳拳到肉,但是从拳尖传来的感觉却如同打在钢板一般,于占魁经验多老道了,立刻判断出这小子曾经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护体硬功。

武谚说,力不打拳,拳不打功,就是说只有蛮力的大不过精通拳术之人,而精通拳术之人在金钟罩铁布衫之类护体硬功面前也只能望洋兴叹。

至于步法的门道,他自然更加清楚,这小子下盘相当扎实,腿力沉厚,步伐稳健无比,很像南拳硬马风格。

这货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啊,没有十几年的苦练,绝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于占魁心中大怒,拳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陈子锟确实是被于占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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