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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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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倒不用,”容娘微笑道,“诸侯国的匠作就很不错了。”

换了任何一个旁人。自然没本事使唤各诸侯国的匠作监,容娘看着面前的少女,欣羡的叹了口气,只是这位张娘子,是太后之孙,天子之甥,自然不同。

“唔,这样啊。”张嫣想了想,道,“宣平离齐地最近。我去找齐国的匠作监就是了。”

过得两日。梅子泡好了,孙寤又约张嫣到家中腌制梅子。二人一边吃糖蘸梅子,一边将梅子放入干净地瓮中,然后覆上饴糖。

“娘子,”容娘看的直皱眉,劝道,“你们也俭省着一些。”

孙寤怔了一怔,恼道,“我家虽然不富裕,这点梅子还是买的起的。”

容娘在心中叹道:费钱的哪是那些梅子,实实在在的是饴糖啊。似这两位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小女孩这么厚厚的撒下去,几乎就要撒掉宣平一户贫苦人家一月地生活费。

话虽如此,她却是第一次看见好脾气的孙寤发作脾气,不敢再说话。

于是张嫣与孙寤便放一层梅子,加一层饴糖,将梅子吃掉了一小半,腌制了一大半,最后封上盖,用泥实实裹住。

“记得从前母亲腌梅子,”孙寤笑眯眯的道,“等半个月就可以吃了,半个月后,我请你吃腌梅子啊。”

按着张嫣的图纸,齐国匠作打造出这种空心船型带木柄的铁器,并由驿站送来。

“那这个‘熨斗’”,孙寤很拗口的重复,问道,“真地能令衣裳平贴么?”

“不信你看着就是。”张嫣道。

将烧的通红的木炭加入熨斗腹中,立了一会儿,熨斗就被烧的现出一点红意。张嫣在衣裳上洒了几滴水,然后用熨斗烫过,熨斗经过之处,衣裳果然变的平整复初。

“真神奇。”孙寤目眩神迷。

“那自然,”张嫣笑道,“不过烧起来的熨斗烫的很,可不能用手碰。”

孙寤扑哧一笑,“我像那么傻的人么?”

“对了,阿嫣今日来的正巧,那梅子已经腌了十余日了,应该可以吃了。我们去拆封看看吧。”

“自然好。”张嫣亦兴致勃勃。

她们满怀欢喜的开了瓮盖,取出腌渍地梅子。

张嫣地面色变了下,“阿寤,”她犹疑道,看了看手中的梅子,“你确定这梅子能吃么?”

掌中地梅子呈奇异的黑紫色,长出细细的绒毛。

“可是腌梅子就是这么腌的啊。”孙寤不服气道,鼓起勇气,尝了一小口。

“呸——”她忙不迭的吐出来,连忙端起茶漱口“酸。”比没腌之前的还要酸上几分。

“可能是因为,”容娘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勉强板住脸,正经道,“两位娘子性子太急,没有将梅子沥干吧。”

看见两张垂头丧气的下脸,连忙又安慰道,“没关系,反正宣平的梅子多,再腌一次就是了。只是这回。你们要听我的话了。”

第二批梅子已经腌制了七天了,张嫣终究没有在这一季,吃到传说中地又甜又脆的腌梅子。

这一日,张敖将张嫣唤入书房中,道,“嫣儿,你母亲昨日来信说。这个月她还是不能回宣平。”

张嫣“啊”了一声,虽然意料之中。还是有些失望。

“叹什么气,”张敖摸了摸她的额,失笑道,“你母亲还说了,太后的五十岁寿辰就要到了,前些日子还提到你,她要我们父女早些返长安祝寿。”

“啊。”这一回语调却是上扬,“所以阿爹,我们马上要回长安了见阿母了么?”

“这,”张敖沉吟道,“本是该如此的,只是最近县中该上计租赋,去年我们回宣平时上计已过,今年。为父希望能看过上计后再行。”

“那,”张嫣微微有些失望,然而与鲁元分别将近一年,平日里还不觉的如何,忽然知晓相见近在眼前,却觉得十分想念起来。

“阿爹。”她脱口道,“我先回长安可好?”

“阿母家书也说了,”她道,“阿婆说想我,我早些回去,还可进宫探一探她。等到太后寿辰近了,阿婆忙起来,未必有时间见我了。”

“爹爹若担心我的安危,”张嫣笑靥如花,“我可以多带随人。从宣平到长安。一路都是官道,有传舍歇宿。不会有事地。”

“阿嫣,”张敖忽然肃容唤道。

“嗯?”

张敖盯了她一会,道,“你怎么总是不像一般的这个年纪地女孩儿。”

“阿爹说哪里话,”张嫣吃了一惊,吐舌笑道,“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还是调皮捣蛋惹您闹心了?”

“都没有。只是,”张敖叹了口气,“算啦,你母亲也想你的紧,”他垂眸道,“就依你的意思。家人张础干练,为父让他送你前去长安,路上要小心谨慎些,要听他的话。”

“多谢阿爹。”张嫣大喜拜过。得到了允诺,她的心情轻快,眼睛左右张望,觑见父亲案上一卷扎着红缨的竹简,好奇道,“阿爹,这是什么?”

“哦,”张敖不在意的答道,“朝廷刚发下来地邸报。”

她解开竹简,看见上面的消息,蓦的再也笑不出来了。

“元年五月,赵王如意暴病亡,谥隐,无子,迁淮阳王友为赵王。”

孙寤拜访宣平侯府的时候,侍女将她引到后花园,远远的瞧见张嫣在湖边拜着什么,湖风吹的她的衣袂翻飞,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很清冷地感觉。

“你们家娘子这是怎么了?”她脱口问道。

“不知道。”侍女摇摇头,“早上侯爷与娘子说了些话,娘子从书房出来就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她于是走近,看张嫣将一卷手迹扔进火盆,刹那间火舌吞没,隐约还能看见上面娟秀的字迹。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张嫣拢了拢衣裳,回过头来,笑道,“我刚才听说,他死掉了。于是写了篇祭文,想遥祭一下。”

孙寤一时间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良久方道,“生死有命,这也是你无能为力的事情。还是不要太难过了。”

“不。不是这样的。”张嫣激动道,“如果我肯,也许……”

也许什么呢?

也许,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知道一些事情地走向,她其实,所作所为,非常有限。

长乐宫是吕后的天下,无论多么受宠,她在那儿,也不过是一个客人。她所得到的所有尊荣,说到底,都是吕后给的。如果她要在那个地方做不合吕后心意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半个人听她的意思。

而她在吕后的心中到底有多么重要,她其实并不敢赌。她之所以一直能得吕后喜爱,不仅仅是因为当年她曾挡在吕后身前为她痛斥高帝和戚夫人,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吕后面前做合乎她心意的事情。

那么,如果有一天,她违背了吕后的心意,吕后又会如何待她?

张嫣打了个冷颤。

她真的不敢赌。

多年地孤独艰难地生活,将吕后锻炼出一种铁石般的意志,这样地吕后,除了将一对子女看的比命根子还要重要,连自己的孙子,都可以不眨眼的屠杀,何况于她这个外孙女?

而吕后对戚懿的恨太深重,缘于这些年因为戚懿带给自己的所有羞辱与苦难,一朝得势,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吕后对昔日夙敌的报复。

对一个女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杀了她的儿子。因为,没有人比吕后更知道,儿子,是后宫中的女人最大的靠山,与希望。

所以,无论是为了刘盈,还是为了她自己,吕后都不可能放过如意。

所以,就算她拼尽全力,也未必能救下如意。

可是无论理由怎么充分,都无法掩饰,在如意的事情上,她无所作为的事实。

“阿寤,”张嫣哭倒在孙寤的怀中,“你不知道,那是个多么漂亮的男孩子,他的心思善良,伶俐通透,可惜,这么年纪轻轻,就不在了。”

孙寤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好掏出帕子为她拭泪,“你的那位朋友若再天有灵,也是不希望见你难过的。”

“我们回去吧。”

“嗯。”

说话间一阵大风吹过来,将盆中灰烬扬起,飘飘荡荡的吹向天际,张嫣回过头张望,不知怎的眼睛又一酸,连忙忍住,转身去了。

“下个月我及笄,想邀请阿嫣去观礼。还望阿嫣务必赏脸。”

“啊——恭喜寤姐姐了。只是,我外祖母大寿在即,我不日就要返回长安。却是不能去了。”

“……真不巧。”孙寤失望道,“不能在多留几日么?”

“荼蘼她们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两三日后就要成行。”

“呀,”扼腕的声音,“那不是连我们腌的梅子都来不及尝么?”

“……会有机会的。等我再回宣平。”

——等我再回宣平。

****************

注:当我查到秦汉的时候就有铁熨斗的时候,简直是惊叹的。

毕竟,这个东西满现代的,不好想象那个时候就有啊。

今天在翻周易,想给刘盈同志取一个字。

事实上我在网上没有找到他的表字。也许是因为已经是皇帝了,不会再有人称呼他的字了,所以就没有必要取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需要为他命一个字的。

那么,如果有童鞋知道惠帝的字的话,请告诉我一声。

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就从周易里挑一个我喜欢的了。

呼一口气,终于要回长安了哦。上点粉红票当路费吧。

长相思,在长安。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八十三:重逢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八十三:重逢

长安东郊宽广的轵道之上,远远的扬起风尘,一辆驷马车缓缓从远方行来。

十二三岁的小厮周儿迎上前,揖道,“一路劳苦,请到传舍歇一宿。”

中年男子从马背上翻下来,吩咐道,“将马儿牵去喂饱,再将上房收拾出来,我家贵女要歇用的。”

这年月,大家贵女单独出行倒是少见,周儿讶异的瞧了一眼停在后头的轩车,车身以玄漆所系,极是宽敞,车后玄色旗帛在风中飘展,上绘飞鱼,和着清脆的鸾铃央央。

不知是哪家诸侯的女儿。

周儿在心中暗忖。

“对不住了,爷,”他麻利道歉道,“若是平日,传舍自然空着上房侯着贵娘子。只是,您瞧,”他笑的灿烂,“太后寿辰在即,各方诸侯都赶着来长安庆贺,咱们实在是没法子。”他放轻了声音,“如今,上房已是为齐王遣送贺礼的使者住着呢。”

“没轻重。”张础微微愠怒,“区区一个齐王贺使,也值得你委屈我家贵女么?”

周儿陪笑道,“那是。”话风一转,“只是这贺使不是一般人,是齐王的小舅子,驷家的公子。”

看车上旗帜,这家人不过是诸侯女眷,大汉的诸侯不知道有多少,而诸侯王却只有有名有姓的几个,都是高帝皇亲。

张础冷笑道,“那就更不该了。驷公子既为贺太后寿。又如何能让太后的亲外孙女住下等房?”

周儿很是吃惊,迟疑道,“贵女是?”

张础傲然一笑,“宣平侯长女,天子之甥是也。”

洗去了一路风尘,张嫣换了寝衣出来,正好荼蘼也端了刚熬好地杏仁粥进房。张嫣尝了一口,赞道。“火候正好,入口即化。岑娘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娘子,”解忧推门进来,笑道,“驷公子在外头求见,要不要见一见?”

“不了。”张嫣打了个哈欠,摇摇头道。“我累的很。”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见了也没什么意思。

解忧一笑,出院门对驷钧道,“我家贵女说,驷公子的心意她领了。只是她刚刚梳洗,不宜见外客,还请公子体谅。”

驷钧诺诺应了,转回房中。方恨声道,“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轻狂什么?等日后……有她好看的。”

“公子这话不该。”房中谋士摇了摇头,“如今吕太后势大,宣平侯既是她地女婿,虽只是小小诸侯。明面上也不可慢待。只是,”他的声音透着阴冷,“他们根基浅,若一日那位塌了,也就不除自毁,你又何必在意?”

张嫣自幼有择席地毛病,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第二日醒来,天光已经亮的很了。听得房外有动静,却是传舍送热水进来。一笑扬声唤道。“进来。”

咔嗒一声,周儿忐忑推门而入。

听老人说。这位贵女是鲁元长公主之女,当今天子嫡嫡亲的外甥,矜贵无比。

公主的女儿会长的是什么样子呢?他想了一夜,却没有想明白。

甫进屋,他便闻到一阵馥郁甜香,压的不自觉的低下头去。然后听到软软地脚步声,鹅黄衣裳的女孩吩咐道,“将水放在架子上吧。”吃了一惊,蓦的抬头,眼前女孩约莫十一二岁,不过和他一般年纪,清艳无双的容色令人目眩神秘。

“傻小子发什么呆?”解忧斥道,“放下水就出去吧。”

“呃——”周儿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放下铜盆,心中又是尴尬又是欣喜,不知出于什么因缘,想要讨好这个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女孩儿,磕巴道,“舍下已经做好早饭了,我给你端上来可好?”

解忧与荼蘼对视一眼,都偷偷笑了,荼蘼没好气道,“我家娘子吃不惯外食,烦小哥费心了。”

周儿顿时面红耳赤,尴尬不已,不知进退。

张嫣瞧着他的神情可爱,一笑,执起一边果盘中地新鲜橘果,唤道,“哎。”

“嗯?”周儿不知所措的回神。

“这个给你。”她将橘果递到他面前,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儿。

周儿傻傻的接过,只觉得递过来的这只手纤秀白腻有如老人常说的白玉,待糊里糊涂退出去后,才一拍脑门,“哎呀,忘记了跟她说一声谢谢。”

荼蘼解忧都笑弯了腰,解忧摇摇头道,“娘子,你又逗傻孩子了。”

张嫣扑哧一笑,任由二人灵巧地手为自己结起鸦髻,道,“再过半天,就可以进长安了吧。”

进了长安,就可以见到阿母了。

“吁”的一声,张嫣翻身上马。

“娘子。”张础拱手劝道,“路上风大,张娘子还是进车里吧。”

“不要。”张嫣意气风发笑道,“一路行来闷死了,这会儿已经离长安很近了,能出什么事?放心好了。”

张础还待再劝,张嫣顽皮心起,蓦的一抽马鞭。

身下红色骏马嘶鸣一声,撒蹄子往前跑去。

“娘子。”张础大声喊了一声,气急败坏对护卫道,“还不快追上去护着娘子。”

她座下的红马是难得的名驹,当年高皇帝赐给宣平侯,又被张敖赠给了女儿,脚力超群,非一般凡马可及,不一会儿就将护卫远远抛下,急驰了一小刻钟,抬头看,前面城池宛然,上书新丰二字。

她勒住马,沿着澧水缓缓行走。

离上次来新丰已经过了一年。新丰比记忆中变的热闹,市肆中众人叫卖,行人来来去去,可见繁华景象。

有孩子顽皮,用弹弓比射,一粒石子射中在马腿上,骏马受惊嘶鸣。张嫣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勒住缰绳。想要安抚下马来,那马却已经向前冲了几步,撞倒了一个来不及闪避的男子。

“对不住啊。”张嫣忙跳下马来道歉,“你有没有事?”

男子跳起来,一把握住张嫣的手臂,“对不住就可以了么?我若是被你的马踏死了,你个小丫头赔地起么?”俨俨然地酒气喷到张嫣面上。酒气盎然。

张嫣微惊,用力挣脱斥道,“放手。”

醉汉越发张狂,斜着眼睛看着她身边刨了刨蹄子的马,哈哈笑道,“既然是这畜生撞地我,你就将它赔给我吧。老子将它煮了吃一顿,也算报了仇了。”

“胡说八道。”张嫣恼的脸都红了。“我根本没有撞到你。”

“哟,小娘子不肯赔啊。”他打了个酒嗝,调笑道,“那就用你来换那匹马,老子吃亏些,也就认了。”另一只手就要摸到她地面上来。

冷汗涔涔的流下来。张嫣连忙躲闪,这才觉得后悔。讲理的说不过横的,清醒的斗不过喝醉的。自己一时任性单独跑出来,若是真吃了亏,纵然铸进九州之铁,也难书一个恨字。

偏偏满街看戏的,却没有一个人肯出来助拳。

饶是张嫣聪明伶俐,面对这种情况,除了尖叫几声,依靠体力挣扎之外。也没有其他法子。

“砰。”刚劲地拳头击在醉汉的背心之上。

“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来人勾了勾小指头。笑道,“来。来,刚才那拳就是大爷我打的,你若是有本事,就让我也赔你啊。”

醉汉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头,一身怒吼,扑了过去。

张嫣惊魂甫定,厌恶的甩了甩被那浑人握过的手腕,再去看,不由怔了一怔。

一年未见,场中的蓝衣人虽然看起来又长高了些,眉毛更粗了些,容貌还是如从前一般,竟是樊伉。

她断断续续的听说,在她离开的这一年中,樊伉行了冠礼,多了一个叫未期地表字。吕太后亲信这个娘家外甥,命其为长乐户将,拱卫宫廷。

那么,既然樊伉在此,那么和他同来的——

张嫣忽然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声。

她转过身,顺着樊伉来处的方向望过去,忽然就怔在那里。

路边食肆上,神情略显焦急的玄衣青年从楼上赶着走下来。

——舅舅。

刘盈先是逡巡了她浑身上下,确认她不曾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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