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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得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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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些日子真是奇妙。我和奈月每天就像理化实验里用的天秤一样,两人一左一右各自离收音机一公尺坐在扶手栏杆上,手插在口袋里,一边数着自己吐出的白烟,一边认真地倾耳听着老歌。天秤在沉默中达到平衡,只要奈月不动我也不动。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两公尺也不会少于两公尺。连方向也不曾改变。我与收音机及奈月恰如穆斯林的礼拜,在五点过后到六点之间的六十分钟内,注视着公园里什么字也没刻的石碑度过。只有DJ SATOSHI一直心情愉悦地说着话。他讲话很有节奏,一不留神就会融入八拍节奏中难以区别。

    天空仍维持寒冷阴霾,残雪到处啃噬冻结了青草。二月就快结束了,但偶尔从云间露脸的阳光还是很微弱,阳光洒到我们的手背上时只留下一点点的热度。草木在灰暗的天空下无力地垂着头,季节的动向只有从广播流泻的歌曲里才能感受到。

    ROCKIN JAM结束后,我们又漫不经心地听了一下无聊的广播新闻,最后也不一定哪个人会先站起来。我推着脚踏车,她抱着收音机,我们缓缓下了山坡穿过树林。到了学校后门我接过收音机,分别的时候只有一瞬间眼神相对。奈月总是不高兴地把视线转向我的脚踏车。有一次我问她理由。

    「咦?呃,那个……」

    奈月紧抿着嘴,我发现她拚命在思考要说什么。

    「啊,因为你骑脚踏车来,我就得搬收音机啊。」

    不,这理由我完全听不懂。她可以不用搬呀。

    下雨天我搭电车上学的日子,奈月看起来似乎有些高兴。虽然我们在车站等电车或是站在一起拉着吊环随着车厢摆动时,也是一直默默无语。

    我总是怀疑我是否一直在重复什么很严重的错误,这样的心情如鲠在喉。但我每天都会到那个公园,和奈月两个人挟着恰好两公尺的静默一直听着THE BYRDS、彼得、保罗与玛莉还有THE BAND的乐曲。

    我曾问过她一次。

    「你和那个人都是在哪里听广播的?」

    如果是补偿行为,应该不需要在这么冷的地方吧?我是因为喜欢所以每天都来,但不需要让奈月配合我。但是她却摇摇头。

    「在这里就好。」

    我只能沉默。因为我怕我要是再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她就不会再来这座公园了。只要配的补偿行为假装自己是收音机的附属品,至少每天还能有一个小时与她听着同样的歌曲。

    *

    这样奇妙的日子,在时序进入三月之后戛然而止。DJ SATOSHI的广播不再播出了。现在播出五点的新闻,播音员以空洞扫兴的声音这么说着。我们第一次听到时,奈月瞪大眼睛注视着脚下的收音机。二十分钟、三十分钟过去了,再怎么等,DJ SATOSHI都没有开始说话。只有吟诗讲座和盆栽讲座之间穿插着晦暗的新闻,如此而已。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一样。摇滚乐和那嘶哑的说话声,都不再出现。

    「怎么回事?」

    停播之后的第三天,奈月才终于冒出这句话:

    「是地下广播的人消失了吗?」

    所谓消失,当然是那个意思。我摇摇头。

    「可是消失的话,我们应该会忘记他不是吗?」

    也许是有人发现他拦截电波被举发了。或者也有可能是他转移阵地了。

    「嗯……」

    奈月就这么坐在扶手上低着头,把膝上的收音机拿起来,再弯下身子把它放在地面上。枯黄的杂草覆盖了收音机的喇叭,播音员的声音变得遥不可及,似乎甚至连融雪的微弱声音都能把它掩没。

    我想DJ SATOSHI也许可能真的消失了吧。因为我们并没有见过他活着的样子,我们只认识他的声音,所以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死了,或只是广播节目不再播出了。或许老天爷觉得很麻烦,所以才没有连我们的记忆一起用橡皮擦抹去吧?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之间多出了一小时的空档。每天下午五点起特别为他准备的一4时,仿佛一间让摇滚乐可以畅快播放的空房间。

    但是没关系。我把手放在胸膛上,就像平常一样对自己说:没关系。就算以后收音机不再播放摇滚乐,我只要找到其他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就好。虽然这个小小的悲哀无法贴在相簿里有点遗憾,不过我想以后每当我听到〈Summertime Blues〉时,应该都会想起DJ SATOSHI吧。

    「没办法呀。」我说着把收音机收进书包里。「谁教它是地下广播,什么时候结束都不奇怪

    吧?」

    「你无所谓吗?明明每天都在听。」

    「寂寞是当然的啊。」

    我感觉到奈月声音里潜藏的尖锐冰冷,于是我说:

    「但是,我想也不可能一直播出。就算觉得遗憾也无能为力。」

    「你总是这样。」

    奈月的声音僵硬起来。我看着她的侧脸。

    「就像这样一直对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你总是这样。」

    我觉得自己听到一声龟裂的声音。望着自己的手心、腰下的白桦木扶手、一直喃喃自语着的收音机、还有我背后那片宽阔的天空。一点伤也没有。可是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哪里裂开了。

    「……我……以前这么说过吗?」

    费尽力气才问出这个问题。奈月非常哀伤地点点头。

    为什么我会告诉她这些?莫非我连自己一直在拍黑白照片的理由也告诉过她?怎么可能?我分明没对任何人说过。明明跟谁说都没用呀。

    一股类似寒气的诡异感爬上我的手臂。奇怪。虽然不知道哪里奇怪,但就是觉得奇怪。奈月对我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我觉得还没有认识这一点的自己,似乎对某件事有很大的误会。

    奈月混着叹息的声音冲走了这股怪异的感觉。

    「这种事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有什么不好吗?」

    我想我用了很过分的口吻反问她。奈月摇摇头。

    「没什么不好。只是觉得这样让人感到很凄凉。」

    「我懂,所以……」

    「不,你不懂。」

    奈月离开扶手,捡起地上的收音机放在我膝盖上。我茫然抬头,她的眼神没有和我相对。

    看着低头咬着嘴唇的奈月,我再也说不下去任何话。我抱着收音机,像是在寒风中守护着自己的蛋的企鹅,弓着背坐在扶手上,视线落在脚下的草上。不久雪让月站了起来。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朗读五点钟新闻的声音像水泡般把我包围。

第一卷 第五章

    放学后奈月没有再来纪念公园了。她是为了听DJ SATOSHI的ROCKIN JAM才来的,所以这也是当然的。我一个人抱着只能播放无聊国营广播的收音机和腹中空空如也的照相机,频繁地来到那个世界终点的断崖,眺望着逐渐破裂溶解的冬天。白雪仍蟠踞在各处的景色上,梅花的花苞虽然也很顽强,却觉得鼻尖触碰到的风中含有一丝微甜。一片灰暗死寂的春色。

    实际上奈月并没有完全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但她却让我在学校里感到非常不舒服。毕竟我们是同班同学,上课中只要稍微往左手边看,坐在窗边的奈月就会进入我的眼帘。

    原本到了三年级的三月,学生们除了补学分之外已经不太会到学校来了。见不到奈月的课也变多了。教室的座位像虫蚀过一样一块块减少,这总是让我感到背脊发凉。同班同学仿佛每天都会消失两个似的。

    我到现在才想起来,再两个星期就要毕业了。然而,我却连奈月的连络方式都不知道,也没有问她毕业后打算怎么办。如果她也直升同一所学校的附属高中还好,如果不是的话该怎么办?还没有留下照片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可是我不知该如何对她开口。

    我心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这么大的空洞。那是为奈月创造出来的空间,一个很大的缺口。而我却除了她的名字之外一无所知。就算是在失去记忆之前我们应该也没有深交才对。如果很熟的话,相簿里应该会留下她的照片才对。

    午休时间同学们大概都到齐了。这种时候我有些羡慕唯一一个和奈月亲密交谈的莉子。

    「呐,毕业典礼你要穿什么衣服?真的都要穿裤裙(注1)吗?」

    「穿吧!有大正时期的浪漫呢。我已经买好了。」

    「听说二班的女孩子也要穿。」

    听见女孩们在窗边讨论的声音,莉子突然问奈月:

    「奈月你裤裙要怎么办?用租的吗?」

    呆望着窗外的奈月回过头来。

    「……我还没决定。一定要穿吗?」

    「不穿不行唷。下次我们一起去店里预约吧!」莉子语毕,奈月含混带过似地点了点头。

    「对了,毕业旅行也得快点决定才行。」另一个女孩子说。

    「因为每个人想去的地方都不一样呢。」

    「奈月有想去的地方吗?」

    「……海边。」

    「咦?为什么是海边?」莉子夸张地举起双手。

    「海边全都禁止进入吧?」

    「我看到电视上说海水全都干了。」

    「那是很诡异的深夜节目吧?」

    「但是,有这个传闻吧?说什么去了海边之后看到海水都干掉了,因为太过震撼,所以大家都失去记忆再也回不来了之类的。」

    「但是夏天到了还是会想去游泳啊。」

    「现在有用水限制,也没游泳池了。」

    不可思议的是,除了莉子之外既没有人和奈月攀谈,也没有人往她那里看,但是奈月看起来就像也参与其中一样。太了不起了。我没办法像莉子这样。只要不透过镜头或取景器,我便无法跟任何人接触。

    我极度地想回到暗房里。在那个特地为我准备的亲密黑暗中,让身体浸淫在药水的味道里,

    一边凝视着红色安全灯照射的光线作业,一边胡思乱想。但是已经没有新的底片了。之前拍的都

    注1:裤裙为日本大正时期女学生的服装。

    洗好了,到暗房去也无事可做。

    还有一件事令我心情低落。告诉我TRI…X三个星期后就会进货的店家,电话已经不通了。是倒闭了吗?还是店里的人已经死了,所以连店也一起消失了?

    简直就像是有人——老天爷吗?——在告诉我,别拍照了,把已经死去的人忘记,普通地笑、普通地生活、变回普通人吧。

    *

    那一个星期的星期日,我骑着脚踏车前往车站。

    虽然现在的温度骑脚踏车还是免不了要戴手套跟围巾,但是天气晴朗舒适,从家中的庭院往外探出头的梅花都只开了五分。一个穿着短外套和及膝短裙的年轻女性被大型犬拖着快步走过。社区入口前聚集着用手机玩游戏的小学生们,他们把夹克脱下来当坐垫。我还看见红着鼻子和手肘穿着短袖短裤在慢跑的老人。春天马上就要来临了。

    市立图书馆里依然像冬天一样,地板上充满带着煤气暖炉味的冷空气。来图书馆的人非常少。进入自动门,左手边便是挑高开放空间的报章杂志区,几个老人们聚在一起看早报。他们一起坐在日照良好的沙发上弓着背,看起来仿佛像还没察觉里头的蝉早已飞走的禅壳。

    书架之间满布灰尘的通道,豪无人迹。会动的只有天花板上转动的吊扇投射在地面的影子还有我而已。我想,真正的世界终点,不是被地底熔岩煮干的海,也不是烟尘弥漫的荒野,而是这样的光景吧。大多数的事物都停滞了,仅剩一些小小的东西还在循环中持续流动。

    我一一翻查摄影杂志和相机的目录,把照相馆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记下来。为了保险起见,也抄写下制造厂商的号码。但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希望尽快把底片弄到手。我只是想找藉口跟奈月说话吧?我自己发现了这一点。这非常不可思议。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在找不跟人说话,或是可以不用跟他人接触的藉口。

    几乎都抄完了之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始翻找起摄影史的书。

    摄影史的书聚集在书架第二层的中间左右,而且几乎都是作品照片的历史。艺术如何、战争又如何,仿佛没有跟这些东西结合的话人类就不会谈论摄影似的。只有一本是纯粹以技术观点来讲述摄影史的旧书,光是把它从书架上抽下来书背就好像快要脱落了。我轻轻把书搬到桌上,它从十八世纪初约翰·亨利其·舒尔兹发现硝酸银的感光性质开始回溯摄影史。期望随即变成失望。摄影史是从这样的开端来到现代,由辉煌的镀银满满覆盖。我擅自想像是否有处于石版印刷照片和银盐照片之间,像是船舶史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蒸气船这种过渡性技术,但这技术收个存在。一八二四年约瑟夫·尼塞福尔·捏普斯使用沥青板做出朴素的版画,而仅仅在那十五年之后涅普斯的后继者路易·雅克·曼德·达盖尔就确立了银版照片技术。之后的发展都是以达盖尔式为基础的延长。直到二十世纪末,恍如异形入侵一般,电脑技术透过数位相机展开侵略为止,这一百五十年之间,达盖尔建构的银之王朝一直都能保持泰平。

    我阖上书,充分吸进古老纸张的味道,再吐了出去,抬头仰望天花板。

    重要的是,我以为会有手工制造底片的方法,我想看看有没有用纸张和剪刀还有浆糊就可以轻松做出感光纸的方法。我真是愚蠢到家了。

    我想如果是彩色底片应该很快就能到手吧。但是无法自己显影冲印,会令我感到不安。数位相机不知道行不行。像银盐照片一样列印到相纸上,再写上名字收进相簿里的话,是不是也就可以不消失呢?

    再不赶快奈月就要消失了。这样的焦躁感,开始在图书馆的静谧中沸腾起来,我没有任何根据。只是,该怎么说,她的存在本身就很飘忽,看起来就算什么时候消失都不奇怪。

    但是,我又想。我在吹饱了冷气、冰冷僵硬的沙发上坐下,浑身浸在疲劳之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对我而言,奈月都与已经消失无异。因为收音机已经不再唱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我不过是已经消灭的某个人的替代品,本来就不可能持续下去。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才会一直跟她保持两公尺的距离不是吗?对吧?所以我现在应该觉得没什么才对。

    我模仿自己阖起相本的动作,双手合十砰的一拍。拍手声清楚且诡谲地响彻了图书馆中的一片静寂。

    没成功。

    奈月这根锚仍不变矿深深插在我的胸口。喂,别再想了。平常不是都可以成功的吗?为什么只有变不行。我闭上眼,深呼吸,再做一次。尽量不发出声音将双手合十。但是奈月的一言一语却只是更强烈地浮现。

    ——你总是这样。

    ——就像这样一直对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

    那是什么意思?那口气似乎在责备我。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责备我呢?

    或许这只是我的被害妄想。自从收音机不再播放摇滚乐,奈月就不再来了,我不过是不想面对这个无奈又理所雾的赛,才胡乱里反省罢了。如果我没说错话或是讲话稍微正经一点,也许我就不会失去那段时间了——我这么猜想。

    我陷进沙发里,把破破烂烂的旧书摊在膝盖上,不断重复说着找不答案的理由、道理和逃避的藉口。只有疲惫感在图书馆冰冷的地板上不断堆积了约五公分左右,直到淹没我的脚踝。

    讽刺的是,拯救我的是饥饿感。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在一片冰冷静默中,灵来就像是宣告黎明到来的鸡鸣声。

    总觉得最近者绕着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打转,人生浪费掉的时间愈发增加。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往玄关走去。

    所有的老人们都维持着和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完全相同的姿势继续读着报。搞不好连他们在读的报导或是正在阅读的文字,都和我来的时候一样也说不定。这让我很奇特地感觉到时间的流动,太阳仍挂在那么高的位置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自动门一打开,外面真实的冷风拂面时,我猛然回头。觉得书架、柜台、沙发、杂志架、还有那些没有生气的老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只是好像都缩小了一号。

    如果我也那么坐着不动等待夜晚来临的话,也许会被那片风景同化吧。一这么想,就觉得寒气更加逼人了。

    由于是晴朗的假日,车站前被巴士停靠站包围的广场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相当多,我得缓缓左右蛇行避开路人才能前进。广场正中央有个巨大又难看的土锅形喷水池,一道道黑色的水苔痕迹从顶端往下延伸。喷水池周边有许多年轻男女,或是吃着炸鸡、或是把玩手机,也有人大声互相呼喊。除了听见卖烤地瓜的悠闲叫卖声外,还混杂着柏青哥店喧闹的背景音乐。看起来这世界似乎还没有要走到终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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