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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这个人生性淫荡。她对着镜子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也许人人均如此。她想起了六岁那年的那件事情。其实对男女之事的好奇和兴趣,是从小就藏在心里的。
六岁那年,母亲带她去外祖母家。那是一个小县城。外祖母家占一个大院子里的几间房。她已记不清那所院子的样子。外祖母的邻家有一个叫汪碧珠的女孩子,那时大概有十二三岁吧,院里的孩子都叫她三妹,像是一个孩子头的样子。有一天,三妹把她叫到一个角落,很神秘地对她说:“带你去做一个游戏,你要是好好做,完了后我给你香椿吃。”那边的孩子,就把从树上摘下来的香椿放在嘴里嚼着吃,她吃了几回,很好吃的。她跟去了,好像是到了一栋简陋的二层老式木结构楼房的楼上,挺空旷的一间屋子。屋子里已有了几个女孩子围在一堆。三妹带她走过去,她这才看见,一个女孩子光着下身躺在一张长条凳上,一个男孩光着下身坐在她的身上。她认得这个男孩子,叫皮皮,经常去她们院子玩的,同三妹差不多岁数。这些女孩子轮流都这么做,她是最后一个做的,她只记得,那男孩子坐在她身上热热的,有点兴奋。她是为了香椿去的,最后有没有吃到香椿,她倒记不得了。
她十二岁那年,一次父亲出差。有两天,夜里连续地暴雨雷鸣。母亲让她从外屋搬到里屋原是弟妹睡的小床上睡,她自己带弟妹睡大床。恰是在第二天半夜,父亲回来了。她听到母亲起身为父亲做夜宵。被扰醒的她刚刚又迷迷糊糊睡去,却又被人的喘息声和床板的嘎吱声吵醒。一道闪电过去,她清清楚楚地看见父母赤条条地叠在一起,父亲一来一回地动作着,母亲就发出越来越大的呻吟。她一下子睡意全消,好奇里面显然有着激动与兴奋。她想起三妹带她做的事情,突然间就明白了,那些孩子也许是从父母那儿学来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好奇,很想在里屋再赖一个晚上,但是第二天她就被赶回她外屋的小床上。
第二部分没有白做一回女人
第二天恰是周六,这栋楼的几个女孩子照例在下午约着到她们父母所在工厂的澡堂子洗澡。从家属楼到工厂差不多要走一个小时,这就是她们聊天嘻笑的好时候。李霞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说,中午听到我们的两个邻居吵架了吗?马晓谕说,我听到楼下吵成一片,他们又为什么吵了?刘玉华说,骂得可下流了,别说了。女孩子们都追着李霞,李霞你说,他们吵些什么?李霞笑着说,就是洪江的妈妈中午偷看王爱武的爸爸妈妈睡觉,上厕所的时候,又碰见玉华的妈妈,就对玉华的妈妈说,王家宝那两口子真不要脸,大中午的还干那事。恰好爱武她妈妈就在里间厕所,回去就对爱武她爸爸哭了。爱武她爸爸摔了门就出来,用他那个山东腔骂:“下流娘们,断子绝孙,我们大中午的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了?你不操,你不操你那女儿从哪儿来的?”洪江她妈妈也摔了门出来,两个人就对骂开了。
刘玉华叹了一口气:“这两家人也是,三天两头就吵,吵得邻里不安。也不知他们怎么结下的仇。”李霞一脸神秘的样子:“你们说,爱武她爸爸说的是不是真的,真要干那事了才会生小孩?”“你别胡说了,”马晓谕气得满脸通红,“伟大领袖毛主席也有孩子,敬爱的林副统帅也有孩子,难道他们能做这种事?”情急得像要流下泪的样子。“这种话,不要再说。”年龄最大的赵丽萍赶紧制止,“寻死不是这样寻法。给人听去,套你一个恶毒攻击伟大领袖的帽子,怕你辩也辩不清。”刘玉华一脸认真:“马晓谕说得对,我不信小孩是那样来的。”好像就是从那天起,她对男女之间的事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第一次在番薯地里,月光下她偷眼看他的那个东西,像是一根香蕉。她有些害怕,这么大的东西,会很疼吗?记得书上有很多关于第一次的描写。她激动得浑身有些发抖。
及至做完了事,并不怎么疼,倒是失望:其实没有什么意思嘛。他也失望,说:“别人告诉我会有了不得的快感,这也没有什么呀。”
后来当然就有了一点意思,不过是一点意思而已。后来又经历过几个男人。就她这一方面来说,没有任何功利目的结交的男人,古玉峰是第一人。
有了古玉峰,她就没有白做一回女人。
第二部分那是她睡得最香的一夜
窗外的风大极了,呜呜的呼啸声挟持着巨大的能量,像是能把天地再搅成混沌。
乔安盘腿坐在长沙发上,一针一线地为坤宇新买的裤子扦裤脚边。外面飞沙走石的声音只让她更觉得屋内的安宁与温馨。屋顶上的吸顶灯发出的是乳白色的柔和的光线,她放下针线,又把这间客厅打量了一遍。客厅里的摆设实在是少之又少,不过一长两短三只沙发,还有就是电视柜和上面的彩色电视。但是,精心选择的提花纯毛地毯和整整遮住一面墙的落地窗帘,恰恰在这简单的摆设和空旷的房间中充分显示出了它们的魅力,令整个房间的感觉既雍容又大气。
她微笑着打量着窗帘,窗帘的图案有些阿拉伯风格,那是她跑了好几个大商场才选下的。真是妙极了!她在心里得意地说,谁能找出更漂亮的窗帘呢!
她侧耳倾听着窗外呜呜的风声,感觉这房间就像汪洋中的一条船,能够为她遮风避雨御波抵浪的船。哪怕外面有多少凶险,她终归有一方安全的天地。她是这个家的主妇。狂风呼啸的夜晚,她在柔和的灯光下,在自己温暖舒适的家里安静地做着针线。这种体会让她感动。她一针一针地缝着,宁静与温馨的感觉充满胸间。
搬进这个新家才三周。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坤宇和她为了布置这个家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家具都是自己打制的。她托一个朋友从东北弄来的木头,按计划内的价格买的,便宜得跟送一样。坤宇自己画的家具图样,为了这项了不起的设计,他差不多跑遍了北京所有卖家具的地方。等到请人按图打制的时候,他们又一连审查了十几个或走街串巷或朋友介绍的小木匠的手艺,这才选定了一个心灵手巧的木匠。
墙壁和地板的颜色是他们多次讨论并且看了好几本居室布置画册后才敲定,然后自己动手利用工余时间一点点刷出来的。卧室刷成了淡粉色,客厅乳黄色,书房是极浅的蓝;而地板,一律选用橙红色的地板漆。做这些工程的时候,每天一下班,他们各自在单位扒拉几口饭,就匆匆忙忙集中到这里来,换上工作服,戴上帽子,活像一对土地公土地婆,但是他们干得兴致勃勃。
第一个晚上在新家过夜,两个人的兴奋与激情都让他们自己惊异。结婚已经整整两年了,一直同坤宇的父母挤着住。坤宇的父母也不过一套两居室,他们占了一间小屋,坤宇的弟弟就只有睡在厅里。晚上他们想做点事,总是怕闹出动静,就像在偷情一样。 “以后我们可以纵情声色了。”那天晚上坤宇大显身手之后,心满意足地在床上伸着懒腰。“德性!”她踢了他一脚,然后翻过身去背朝着他,“搂着我。”她命令道。那是她睡得最香的一夜。
衣食住行实在是人的最基本的需求,最基本的需求满足不了,别的需求就要大打折扣。无怪乎杜甫有此诗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如此大的地球上的那么一个围起来的小小空间,对于人竟是如此的重要啊!无房而得房的人,真就像久旱而得雨的禾苗。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令她有这样的满足感与安全感!“我真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她自嘲。家,那确实是她自小盼到大的东西,“我总算有了一个自己的家了。”她在内心里深深地喟叹。
他们成长的年代,是不谈爱情的年代。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都成了禁书。然而这一禁,却禁得人的那一根神经分外敏感。记得当年看那八个充满凌云正气的革命样板戏,有时都会研究一下剧中人有无一点感情纠葛的蛛丝马迹。比如洪常青与吴琼花,柯湘与雷刚,而对于《智取威虎山》没有把少剑波与白茹的感情表示出来,则是满心遗憾。
其实书又岂是禁得住的?无非是禁得人得之如获至宝,观之如饥似渴。当年她就曾如饥似渴地认真研读那些能到手的禁书,思想性艺术性固然是一窍不通,其中的故事则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涉及到男女之情的,那是点滴也不肯放过,且反复研究,直看得脸热心跳,心醉神迷。
当然中毒不浅,结果就是后来的眼高手低。明白过来时已晚了,革命的浪漫主义已不可救药地融化在血液中。没法不这样,敢情陪她长大的那些心目中的偶像,都是革命英雄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结合而产下的精灵。精灵不会被物质世界所左右和玷污,无论肮脏的环境,无论贫穷的处境,都不会使他们有卑微的想法和不雅的行为。他们周身充满着天地万物的真理与正气,行动都带着“啊!”这样的韵味。他们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只在精神生活中翩翩起舞。
第二部分少妇的妩媚,少妇的满足
她必须过俗人的日子,却老爱用精灵的逻辑去思维,就常常弄一些四不像出来,内心老在不平衡和不满足中煎熬。
对于爱情,她就曾有过一百种的想象。那个时候生活中没有别的作料;只有幻想。她收到第一封情书时是十六岁,那时她在工厂,虽然从小就是白水淡饭,不曾讲究过营养,却也出落得丰满红润,十六岁倒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她把情书藏在兜里,偷偷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开始是心跳,继而是矜持,然后是庄严。她就在心跳与庄严之间写了一封矜持而堂皇的回信,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希望你能把握自己,正确处理,使我们的友谊能够长存下去。”回信的当天晚上,她又矜贵而愁肠百结地记下了一篇日记──感觉上那是有人在看的日记:“今天接到他的信,使我对这个问题想了很多。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吗?如果在我的生命进程中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他是质朴的、坚强的、学识渊博的,有理想、有毅力、有精神上的力量,不是随波逐流,对事对物都有自己的看法。他能完完全全了解我,帮助我,我也能完完全全了解他。彼此之间心心相印,志同道合。如果能遇上这样一个人,我相信我一定是很幸福的。然而世上完全如人愿的事又有多少呢?谁知道命运会把我抛向何方?”
命运会把她抛向何方冥冥中早有定数。性格即命运。她刚烈又脆弱,敏感又迟钝,过于自尊又过于自卑。她缺乏安全感,很容易就感觉惊恐。她自以为熟知人情世故,其实她知道的不过是书,那些她看过的书。她用看书的眼光去看生活,就把真实的生活蒙上了一层诗意的面纱。
但是她确实有过一段好时光,能够让她多愁善感顾影自怜。她身边的爱慕者聚了几多,从工厂到大学。她越发庄重矜持,却从不放过明里暗里投来的异样的目光──那让她内心窃喜且行动自信。直到一恂走进她的生活。而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她一直就在等着一恂,原来她那一百个爱情版本里的影子都是一恂。
一恂没有缘由地弃她而去让她在一场大病之后如隔世做人,心灰意冷。她从矜持自负走进完全没有自信。她从浪漫的忧郁走进沉重的忧郁。她开始贪吃,没有节制地吃,婀娜苗条的身段迅速膨胀,粉色的面颊转成灰暗发黄。她又买来一副大镜框的眼镜戴上,像是要把整副面孔都隐藏在眼镜里面。如果不是坤宇出现,如果不是坤宇盲目地义无反顾地要娶她,不知道她还要在灰暗的情绪中沉浮多久,尽管那个时候强烈的痛苦早已化为隐隐的哀伤。
爱情可以没有,家却不能不要。这是她现在明白了的道理。
坤宇出差已经五天了,明天是他回来的日子。
乔安把完工的裤子挂进衣橱。她检阅了一下衣橱里她的那几套衣服,把下午她才买的那件黑白格的上衣取了出来。
换上新衣,她到卫生间打开灯,站在镜子前端详──从下午买回衣服,她这是第三次端详了。她望着镜子里的形象,不错,她现在的样子,才是她人生的全盛时期,仍有姑娘时的姿色,又添进了少妇的丰润,少妇的妩媚,少妇的满足。她对着镜子做了一个鬼脸,突然心里涌出一点儿纳闷:归属感对于一个人竟是如此地重要吗?
第二部分一张破旧的单人床
两侧连绵起伏的高山之间,一条清澈的河流在这里聚成了宁静秀丽的山间湖泊。水光山色两相映衬,好一处山水胜境。这是深山中的水库。“在这里停一下。”梅又平说。四辆小轿车停在了高居于水库的盘山公路上。
湖的那一边,一座不很高的山包下有一座木头房屋,房屋的后面和两侧,有连成片的翠绿的青竹,房屋的前面,一片平坦的土地直伸进湖里。他遥遥望着那座房屋,“什么样的人有福气住在如此的画里?”他笑向陪同他的县委书记杜浩说“搞一只船过去看一看。”
船搞来了,只能坐三个人的一只小船。“放我一下假,”他对杜浩说,“小宁陪我过去就行了。”
近到房屋跟前,就没有了远看时的诗情画意。房屋已经很破败了,木头椽子和板壁都已发黑,还有一些地方的壁板脱落掉了,张着黑洞洞的口。他绕屋一周看了一看,房屋隔成了三间,中间的大间和东边的一小间是锁死了的,像是没有住人;只有西边的一小间门是虚掩着的。“有人吗?”他叫了一声,不见应。他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里面空无一人。
屋子里面的情景实在是太凄凉了。一张破旧的单人床,上面的褥子和胡乱堆着的被子已看不出原色,黑糊糊的板结的棉絮随处显露出来。床前有一只老旧的木箱子,像是兼作饭桌,上面有两只空碗。再有就是一只火塘和上面架着的一口锅。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他走出门来轻轻地把门带上。在屋子后面的远远的山地上,有一个戴斗笠的人弯腰在地里忙碌。他快步走过去。“请问?”话刚出口,斗笠下的人直起腰仰起脸,他愣了一下,他看到的是一张极老的老妇人的脸,满脸的皱纹像菊花,瘪瘪的嘴嚅动着,在阳光下眯缝着眼看着他,两只手里抓着刚从地里薅下来的草。他的心像突然被什么揪了一下。不知为什么,顷刻之间,他想到了他的母亲。他弯下腰去,柔声问道:“大妈,是您住在这里吗?您一个人住在这里?”
老妇人看着他摇了摇头,复又埋头到地里薅草。
随后赶来的小宁把嘴凑到老妇人的耳边,“大妈,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他用地方话大声地问。
老人又慢慢地直起腰,昏花的眼睛盯住小宁看了一会儿,开始用地方话与小宁对讲。
他走到一边去,从这里看水光山色,同方才在公路上又不太一样。此外他的心情也不太一样了。
小宁走到他的身边:“梅处长,这位老太太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她的丈夫原是这里看水库的,前几年去世了,她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没有说话,他点点头,“小宁,你到下面去看着船,我一会儿就过去。”
小宁答应着走了。他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里面只有三百元钱。他回到老人身边,他扶起老妇人,“大妈,这点钱你留着,买点油盐酱醋,买点菜。”
老人的脸上有了笑意。她把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接过钱去。她频率很快地对他说了一大堆的话,带有浓重地方口音的话他听不大明白,但是他听懂了一句话:菩萨保佑你!我会拜菩萨,求菩萨保佑你!
他挥挥手,向湖边走去,已不太有心情观赏湖光山色。做这件事,他没有任何功利色彩,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心里在盘算着,这笔钱也许是老人从未见过的大数字,老人拿了这些钱,也许会去买点肉,买些菜,再买些她需要的日用品。这点钱,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老人,也许就有一段改善了的日子。他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农民的日子,他知道。
前天从北京飞到这个山区市来考察一个矿产开发项目。在北京机场候机时,恰巧碰到一个认识的饶舌的记者,给他聊了许多这个地区搞矿产开发大面积破坏森林植被的事。这位记者是一个执著的环境保护主义者,曾数年追踪报道我国的荒山绿化和长江防护林建设,所以对这种破坏特别痛心疾首。他神聊了许多山区森林植被破坏对全国的大环境和全球的大环境的影响。
他不太清楚山区森林植被破坏对大环境会达到什么程度的损害,但是,在农村长大的他,太知道那会对农民造成怎样的损害。
梅西镇出门就是山,可是小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