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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无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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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太清楚山区森林植被破坏对大环境会达到什么程度的损害,但是,在农村长大的他,太知道那会对农民造成怎样的损害。    
    梅西镇出门就是山,可是小时候,他几乎没有在山上看到过高大的树木,所有的只是茅草和灌木。那时月桂的奶奶就常常对他们说:从前呀,梅西的山上有的是大树啊!香菇,木耳,冬笋,天麻,还有碗口粗的大毛竹,山上什么没有啊!五八年,这山上热闹得很,进来了十万人到山里砍树。可知道十万人是多少?满山里密密麻麻都是人!砍光了。全都砍光了。不然后来一闹灾荒,也不会饿死人呀。    
    那还不是破坏的顶点。就在亚珂她们进山来参加双抢的那一年,也就是苏蓓跳河的那一年,县里面设计了一个巨大的工程:要削平十九个山头,填满十五个沟壑,在这山里面人造一个小平原。这是县里“农业学大寨”的一项政治任务。那个场面是够轰轰烈烈的了。工程涉及了三个公社(梅西是其中的一个),农闲的时候,三个公社所有的社员;农忙的时候,三个公社的所有的民兵,要到工地去劳动。地区军分区也派来了大量的解放军。工地上整天车水马龙,晚上则是灯光遍野。这个工程干了两年多,梅西公社死了三个人。月桂的哥哥,就是被炸药崩起的一块石头砸中脑壳死的。


第二部分一块“光荣烈属”的牌匾

    是建成了一个人造平原,这个山区县从未有过的平原。工程完成的时候,地区军分区政委,地区革委会主任,县革委会主任都来参加了庆祝大会,那是一个同工程一样轰轰烈烈的大会,人造平原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就是在这个会上,月桂的父亲上台去领到了一块“光荣烈属”的牌匾。    
    第一个梅雨季节,这个人造平原就给山里人带来了灭顶之灾。山上原来的熟土被削下来填在了沟壑之中,人造平原上的土,全是寸草不生的花岗岩风化土。雨水一来,人造平原就成了这一带的水土流失辐射中心,附近的许多田地,被沙土覆盖了,许多房屋,被泥石流 冲毁了,就连离这块人造平原尚远的梅溪河,清澈的河水也变成了黄泥汤。    
    第二个梅雨季节,雨水更多。那是1975年,那时他已经在部队当了两年兵。月桂来信告诉他,大雨在人造平原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梅西公社有三百多幢房屋倒塌,一个村民小组十一户人家,除走亲戚的几个人,二十三人全部死于泥石流。全公社有一小半的田地被冲刷覆盖,早稻收成无几。    
    1984年是他最近的一次回故里,给父母修坟。那以后至今,他没有再回去过。那一次,家乡已不复过去的模样,山上的绿色更少了,据说分山到户之后,村民们就更使劲地砍分到自己名下的山上的树,连小树秧子和灌木都不放过。好多田地被黄沙蒙上了一层,他甚至有身在黄土高原的感觉。梅溪河,这条伴随他长大的河流,干脆成了黄溪河。那一天,他站在石桥上,俯视着下面悠悠东去的黄汤浊流,心里涌上了一丝忧伤。实在很奇怪,人们能在那么长的时间内,不屈不挠地干着自毁家园的事。古谚说: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在现代工业社会中,环境与物质财富的获得确实也常常是一对矛盾。但是,在鱼与熊掌或者全得,或者全失的选择中,自傲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人,又是怎样地如喝了迷魂汤般地选择了后者的呢!    
    正是这位记者的神聊,使他决定在考察这个项目时要格外注意一下项目规划是否考虑了环境保护的因素。    
    C县,是一个真正的山区县,也是市里所报矿产开发项目的主要实施县。县委书记杜浩陪着他一路从市里过来。到达县宾馆时,县长与县里的主要领导已经在门口迎接他。“给一个小处长这样的接待规格,是把我当成财神爷了。”他心说。虽然是山区穷县,宾馆修得一样富丽堂皇,且车水马龙宾客满门。    
    装修豪华的宾馆饭厅里,几个包间都有客。“客人不少啊。”他对杜浩笑道。“是啊,这两天有些集中,有地区来的检查团,有省里的客人,还有邻县的客人。我和吴县长只好分开陪客,一会儿我还得去别处应酬一下。”“平时客人多吗?”“来来往往总是免不了的事。客人多,说明你的朋友多,朋友多了好办事嘛。”    
    “朋友多了好办事,”他心里暗笑了一下,“这倒是时下各个阶层的流行语了,连在官场都堂而皇之地流行起来。”    
    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显然是左右逢源春风得意,踌躇满志之态一眼就望得出来。在市里的时候,他就屡屡听到人们提起杜浩的名字。在几个条件相近的县中把项目给了C县,他相信与杜浩的活动能力不无关系。    
    酒席很精致。东西都是精选的,有鳖、蛇、鸽子、石蛙这些酒席上常见的材料,有据说是山上现采的野生猴头菇、笋,有新鲜的鹿肉。难得的是这些菜居然能做出大饭店的味道。吃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不痛快,但是有那么点沉重。他想起了路上见到的那个老太太。这是一个穷县,农民温饱都还勉强,可是每一天,这个宾馆里要吃去多少酒菜多少钱?那个老太太可曾梦见过这样的酒席?    
    到这个县里来的“客人”会被招待得很舒服,也许这就是宾客盈门的原因。也许这确实能给县里带来更多的机会和效益,但是最根本的是杜浩们能更轻松地获得机会和政绩。    
    谁不愿意受到恭敬而舒适的接待呢?    
    杜浩不算平庸之辈。长相不俗,做派潇洒,处理事情干练果断,且在官场中交际周旋游刃有余。但是这些东西技巧性太强了一些,他还是看出了他对不同的人的不同态度。在市里,他看到他在地委书记身边的全神贯注,他的恭敬有加和拍得恰到好处的马屁。他也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亲热恭维中的不经意和一丝倨傲。“你还是太年轻啊。”他望着杜浩那张聪明的脸,含笑同他碰了一下杯,心里说,“成是萧何,焉知败非萧何?”    
    同杜浩的交谈中,他得知C县也已经经过了“消灭荒山”达标的验收。“我们这地方,阳光充足,雨水充沛,只要把山封个两三年,就是一片绿色。”    
    一路上,他是注意观察了公路两边的山色。“咱们县人工造林的面积大不大?”    
    “不大,基本上是封山育林。”    
    “我一路上看到好些山上多是茅草和灌木林,乔木不多。”    
    “是啊,有些山封起来才一两年,再过两年,乔木就长起来了。”    
    “明天我们就进山看看矿区吧。”    
    “好。我们县矿的储量相当丰富,我打算向县委县政府提出‘四个轮子一起转’的方案,就是以项目为龙头,带动集体、联户、个体一起上,这样,就能尽快把县里的经济搞上去。这个项目是我们县脱贫致富的金钥匙啊。来,我敬你一杯!”    
    他没有举杯。“你是说要鼓励集体个人一起开矿?要搞遍地开花的开矿?你是否考虑过这将对环境造成的影响?如果这样搞,明年我再来,可能就再看不到这样明丽的山水。此外,这也会对矿产资源造成很大的浪费。”    
    “这些事情,我考虑过。温饱都没有解决的时候,美丽的山水,没有用。何况我们可以采取保护和制约措施。这是我们县发展经济的最快捷的路子。老百姓需要尽快地脱贫致富。这是我们的责任。经济搞上去之后,我们可以再来整顿和规范开采,主动权在我们的手里。”    
    他微笑着。他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争论是没有用的,说服不了他,关键在一顶官帽子上。看得出来,他的期望值是很大的,到地区,到市里,而他确实已有提拔的基础。什么环境,什么老百姓,几年一任期,他要的是数字,是阶梯。你以为胜券在握了吗?你以为我起不了作用了吗?他微笑着,“来,干一杯。”


第二部分心上既有鄙视与憎恶

    快要到达地铁站口的时候,乔安看到了周师傅。快二十年了!当年她走进工厂大门的时候,实际年龄不到十五岁。周师傅是她一个班组的师傅,对她一直是很喜欢和照顾的。唉,他真是老多了。    
    “乔安。乔安。”还隔着一些路,周师傅就挥着手高声大气地招呼着她。他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两个人。他们三个人站在地铁站口。走近些时,她看到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白衬衣也显得脏了,衣裤都很宽大,没有样式。“他过去不是这样不修边幅的呀。怎么带来的两个人也这样。”心里感到了些难堪。她快步走过去,“周师傅。”她叫了一声,没有她原来想象中的激动。    
    她带着他们往家里走。她只听明白他们是受厂里委派来办事的,来调试一台机床。具体怎么回事,她就没注意听,满脑子里还是评职称的那些事。她问了些厂里的和他家人的情况。周师傅却是一直在问在说。不知为什么,他大大咧咧亲密无间的语气让她有些不快,对他的问话也是含含糊糊地回答着。她知道了,他还在过去的那个车间,他现在是车间副主任。师娘已经退休了,儿子女儿都从技校毕业分配在厂里当工人。这两个同来的是车间的李师傅和诸师傅。    
    坤宇正在厨房里弄菜。他很热情地招呼了周师傅他们。这让她放下了心。她觉得高兴起来。“你陪周师傅他们聊天,我来好好弄几个菜。”她把坤宇推了出去。    
    她听到他们在外面谈得很热闹。    
    手里操作着,她又想起了评职称的事。    
    自从上周宣布了即将开始职称评定之后,她发现,许多同事都变得忙碌起来。一位平时说得来的同事悄悄对她说:都在私下找人呢!找社领导,找编委。你也得活动活动,没事人一样坐着,天上的馅饼落不到你嘴里。    
    听到这个话,这么多天,她一直心烦意乱的。    
    如果是按硬件评,她是足够的。但是僧多粥少,不是硬件够的都上,这就要凭别的条件。若论作品,她连发了许多有分量的报道,此外她在杂志社的时候也有不少作品。但是,她调到报社才两年多时间,这是不利的一点。如果是公平竞争,不论评上评不上,心里都会比较平静。可是,若是别人因活动而加分,心理就不平衡。不是不想找人。她也曾走到总编辑的房门口,却没有勇气推门进去。活动,太违心。不活动,不甘心。其实这样患得患失,就不是一种委琐吗?她在心里骂自己。想起一句歌词:想得到却又怕失去。不错,这就是她的心态。这世界变化太大,有诱惑力的东西太多。想得到的东西很多,可是,心理和思想方法的制约也很多。见到那么多人能肆无忌惮地去得到,心上既有鄙视与憎恶,也有酸溜溜的不平衡。可笑的是,这也是坤宇的心态。她能感觉到,作为一个男人,他获得的欲望与得不到的焦灼感比她还要强烈。    
    一个物化的世界,居然有如此大的诱惑力啊!    
    周师傅走了进来:“别弄太多了,吃不了多少。”“好了。好了。”她赶紧说。确实也好了。“乔安,你眼力不错,这小伙子不错啊。”她笑了。错或者不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把周师傅他们送到马路边上,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周师傅,这是我给师娘和弟妹带的一点儿礼物。”她笑着止住他的推辞,转身招手去叫住一辆的士:“劳驾您把他们送到前门,具体地方让他们给您指。这是三十元,先付给您。”她再握住周师傅的手:“明天我不能去送你们了,问师娘和弟妹好。”她又转向李诸二位师傅:“实在是怠慢二位了,欢迎再来玩。”    
    车子远去了。她伫立在那里没有动。心里突然有些不好过。过去的记忆和人情在我心里就这么淡漠了吗?她问自己。或者我骨子里也是势利的?    
    坤宇正在看电视,饭桌上和厨房里杯盘狼藉。“你怎么不收拾收拾。”“我替你待了半天客,还不该歇一歇?”“你来客人,我不是一样帮你接待替你做饭,这有什么可夸口的。”“我的客人是什么档次?你的客人是什么档次?”“你说是什么档次?”她火了。“咳,你这人就是不禁逗,开一句玩笑,你就当真。缺乏幽默感。”    
    她没再理他。把桌上的杯盘碗筷收拾归拢到厨房水池子里,她开始洗碗。坤宇走过来靠在厨房门口:“楚光明办好去澳大利亚自费留学的手续了,过几天就走,他明天晚上请客。”    
    “他办得还挺快的嘛。”    
    “人家亲叔叔在那里,据说还挺有些根基的。乔乔,我想了很久,我也想走这条路。楚光明答应出去后为我想法办一个担保。”    
    “办自费留学要花很多钱的,我们到哪里去弄这笔钱?”    
    “唉,就是这个发愁。如果能借到一笔钱,我在外面干个一二年也就还上了。”    
    “这个事情,也不是说风就是雨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世道,真他妈让人撮火。昨天晚上吴大肚子请客,你知道吃一顿饭再加上一晚上卡拉OK包间和酒水花了多少钱?六千六百八十块!他妈的,我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多块钱,这得花去我六年的工资!你说这工作还有什么干头?吴大肚子还有说道,六六八是个吉祥数,就是顺顺发。他还要顺还要发哪!”


第二部分这样花钱就是干最大的事

    “我的天哪,六千六百八十块钱。这些钱能干多少事啊!一个晚上就造出去了。如果是这样花钱,我宁愿不去挣这个钱。再怎么容易挣的钱,也总要花心力花精力花时间的吧?”    
    “你傻帽了吧,他这样花钱就是干最大的事。你以为他请客就是叙友情哪?我告诉你,他请的都是能给他再带来钱的人。他这些钱花出去,指不定就能再翻几番的回来。”    
    “那他请你去干什么?你也能给他带来钱?”    
    “那也备不住。咱怎么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吧?!就算不能给他直接挣钱,也能给他增点儿光彩。我告诉你吴大肚子,他也就是赶上了时候,撞大运撞上了。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在一个班,我是班长,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他呢,是班上的最差生。我们两家住得近,他妈妈老叨咕他:你看人家坤宇,你再看你自己!你要能赶上人家的一个小拇指,我就烧高香了。下乡的时候,他两个姐姐走了,把他留下。他可好,没干正经事,打架打出了名气,正经是那一带的小黑社会头儿,后来也是打架打进了大狱。谁知道光棍一个倒是他的优势了。练了几年摊,现在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厂子,也自称是一老板了。我知道,他请我,是跩给我看呢!喝得半醉不醉的,他还给我叨叨小时候他妈说过的话,说他妈要活到现在就好了。他妈当时说的话,指不定怎么捅了他的肺呢,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他以为他趁几个钱就能同我比了?要同我比,他下一辈子!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    
    乔安哧哧地笑:“吃不着的葡萄,总说是酸的。我问你,昨晚上喝了多少酒?真亏了你怎么回的家。一进门跟小狗似的呜呜地叫,半边脸蹭的是黑的,衣服上都是土,一路上跌了多少跤都不知道吧?跟着就是翻江倒海的吐哦,臭死人。折腾我到后半夜。给你擦给你洗都不知道了吧?光你那内外的衣服,就洗了好几个小时。我就纳闷你怎么上的车,怎么下的车,又是怎么走的这段路。你们这吴大肚子也是,把你灌成这样,也不知道用他的车把你送回来。”    
    “谁灌谁呀。他醉得比我厉害。就他那点酒量,还敢跟我叫板!对了,我的那条裤子你一会儿给我熨出来,我明天得穿呀。”    
    “我今天一整天在班上就晕忽忽的,昨晚睡了不到仨小时。你自己熨吧,我要睡了。”    
    “自己熨衣服那还叫大老爷们?自己熨衣服我娶你这个老婆干啥?”    
    “你说你娶我这个老婆干啥?哦,老婆又要上得了台面,又要会操持家务,还要有内涵不俗气,还要有能力能挣钱。现在又加上一个要能够随时熨衣服。我说龚坤宇,你把老婆当什么啦?一个装有各种程序的未来机器人?”    
    “你当你自己挺不错的?你做多少家务了?家里老跟乱鸡窝似的,晚饭是你烧得多还是我烧得多?”    
    “当然是我烧得多。就算你掌勺,也是我打下手,择菜洗菜收拾洗碗都是我。”    
    “你这种女人也叫女人?整个一河东狮子吼。”    
    “我不叫女人,离婚你再娶一个符合你要求的去。”    
    “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三十大几的人了,要离婚,你可想好喽。”    
    “龚坤宇!明天咱们就去离婚!”    
    “不陪你玩!我得睡觉去了。”    
    乔安气得站在那里咬牙切齿。


第二部分变成了一个时髦的女人

    这个院子,树木葳蕤、花红草绿,树木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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