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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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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扬拆下信,打开细看,脸上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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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单手擎□□,立于马上。身前,是万千将士整齐列队。烈烈西风,吹动旌旗,耀目阳光下,演兵场肃静。

抬手,擎出圣上金牌,挑于帅旗杆上,示与众人。

“逸,忝掌北疆帅印。如今强敌果真犯境,逸决心,勇退敌寇,以身效国。”他抬目指了指那块刚收到的金牌,“虽说军情紧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但本帅万不敢推脱抗旨之罪。只是,众将莫要心惊,这天大的罪名,逸一人承担。只盼众人为国家民众计,阵前用命!”

“杀。”方才因金牌传到边塞而带起的人心浮动,一扫而空,看着敬为战神的元帅,大家热血奋起。

云逸见士气重振,心里满意。即刻点兵,按事先布置好的战略,正式发起对大岳的自卫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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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你又要做什么?”云伯跟在整装待发的云扬身后,跺脚。

云扬停下,转身。

云伯愣住,“小爷。”面前的云扬,让云伯感觉陌生,仿佛那个乖顺的孩子换了个人,一身沉沉的压力,让云伯陡地喘不过气。

“云伯,此次事件非同小可。”想到昨夜传讯中提到的那块金牌,云扬心急如焚,大哥知道,他也明白,这金牌定是平贵妃搞的鬼。她矫旨,自己这方却无法应对。大哥的性子,是不会丢下边疆危局,回京去的,若是上疏陈情,怕也不能直达圣听。若是遵旨回京,只怕也是没见到圣上,先被害了性命。好毒的心计。云扬恨得咬牙,眼中现出肃杀之意。

“云伯,大哥有大麻烦了,云家怕也要倾覆。”云扬上前一步,声音紧迫。

云伯吓得呆住。

直言,并不是要吓住这老家院,云扬拿出昨夜写好的信,递与他,“老王爷怕是回封地了,你快赶过去,把信交与他。”当日亲见王叔刘执狂妄地从老王爷手下硬抢走囚犯,他心里已经明白,老王爷和刘执怕是掰了情份。想到刘执是大哥的亲外公,他如此倚靠刘肃,怕将来难见刘执。但事有缓急,他果断地把信塞给云伯。云伯被他情绪感染,也没多话,立马启程。

这金牌,有一道,怕就会有二道,三道……一来,这金牌递次传到边塞,势必一次次扰乱军心,军中大忌。再来,大哥至孝,难免不会担忧家里的人,战场凶险,只怕大哥到时内忧外患。

云扬出客栈,翻身上马。从此地,逆着行程,向东往京城方向赶。

若说当日闯王爷行营,胆大妄为,如今为救大哥,为救云家,自己接下来的举动,无疑于自引脖颈。但云扬已经顾不得顾忌自己。事情已经万分紧急,他必须争分夺秒,方能于险中求奇招,于危中求转机。

☆、奔命

二十、奔命

漠北最大的帮会总盟,今日接了一单奇怪的生意。

“找人?”总盟盟主盖印天皱眉。手上掂着厚厚一沓银票,让他对这桩找人的买卖颇有些心疑,“出入官驿,应是八百里加急,穿一身皂衣,后背明黄缎子裹着的一个方匣子。不止一人,要求是决不能遗漏……”这找的人,任谁看起来,都应该是钦使无疑。

接生意的分堂主点头,“这生意,会不会引起麻烦?”要找官家钦使,肯定不是请人吃饭那么简单。他们虽为黑帮,但也希望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这样越界的事情,他们还有顾忌。

“看在钱份上。”盖印天晃晃手里银票,我的乖亲,十万两白银。漠北正值冬末春初最闹饥荒的时分,他们急需银子。黑帮并不只打家劫舍,承继开山老祖遗训,他们要泽被方圆数百里的穷苦乡亲。

“金主何人?”盖印天好奇。

“一个……年轻人。”分堂主有恍惚。

“怎么?”

“不……好说。”分堂主凝眉,脑子里翻出那年轻人找上门的情形。明明一身贵气,却在目光里读出刚毅和坚定,仿佛天大的难事也难不倒他,听到自己近乎刁难的开价,也只皱了皱漂亮的眉,哦,对,是漂亮,还很英气,从没见过那么英挺的人……

“只用了一上午,就把钱凑齐了?”盖印天对那人很感兴趣。

“……没听说,方圆之内,有哪个大户人家,失了巨额资产的……”分堂主明白盖印天的意思,他笑着补充了一句,“估计是哪家贵公子,又或许,就是官家的人……”咱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管不了他们大人物的事情,消停赚钱才是上上策。

两人眼中互读信息,都哈哈大笑。把钱丢给帐房先生,估计本旬赈米是不急了。操心做什么?派人做事,拿人钱财,与人方便,这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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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云扬就拿到了第一个消息。第二道金牌刚出了边关,往大漠深处赶去。没料到这么急。他苦笑,顾不得整饬行囊,急出客栈翻身上马,身后牵着两匹空鞍的骏马,疾速追下去。

一夜急奔,轮换着骑乘的三匹马,并他一个人,都是大汗淋漓。天明,云扬在关口看见了等候着的总盟的人。两人也不多话,互看了印信,就带着云扬直奔官驿而去。那带着金牌的钦使,此刻在房间里睡得正香。

“他怎的还在这儿?”按行程,他应该是到了大哥大营附近。

“从关内来的,怎禁得这鬼天气?想是官大人累了,多休整了半天儿。”其实那钦使昨夜临幸了此处最有名的妓女。

云扬明白过来,很是满意。掏出银票,很客气,“兄弟辛苦。”

那人被云扬明亮的笑意晃得愣了愣,细皮嫩肉俊气的后生,怎么可能一夜就从总盟奔到这里,难道是插翅飞来的?看身后三匹马都累吐了沫,他不禁钦佩地拍了拍云扬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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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地潜入钦使房里,供在香案上的锦盒,明晃晃地。摸过来,不急着走,打开细看,果然里面那块……云扬趁着初升的日光,眯起眼睛——是假的。

悄无声息地放回原处,他又摸上了床铺。床上锦被里,是两个赤条条的人形。女子半个酥胸都露着,偏又睡在外侧。云扬抿了抿唇,红着脸从她身上跨过。俯下身子轻手轻脚地掂起钦使的丢在床里的乱糟糟衣物,细捏了一遍。果然……

当云扬悄无声息地从窗口跃出来时,等在外面那人就看见他一脸可疑的红晕。

“怎样?”

“得手了。”云扬的不自在迅速隐去,极沉稳地把东西贴身放好。

那人看着云扬,半晌,从身边摸出个纸条,有些为难,“有……消息给你。”

云扬眉梢一挑,第三道金牌有消息了。

那人另只手又托出一样东西。云扬愣住。

“早餐。”语气有些担忧,还有些心疼。

云扬张了张嘴,香气从油包纸中扑鼻而出,他才忆起,已经一夜一天,粒米未进了。

从昨天一早,找上总盟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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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扬伏身在飞奔的马背上,早餐在怀里,早已经冷了。

颠了一夜,五脏错位地绞痛,再饿,也吃不进东西。

昨日,总盟一开口,就要十万。怕云府五年进项,也不够这个数目。事有轻重缓急,不倚靠地头蛇,他怎么能大海捞针样的精准地截住金牌,还得保证不伤人性命?索性一咬牙……

云扬在疾驰的马背上,又伏低些。心头却不断涌出昨天自己做的事情,苦笑。

响晴白日里,自己走了十个富豪宅院。说走,也是自欺其人,其实,就是潜进去,拿了一万两银票,再潜出来。说来简单,做起来,相当不容易。要找准帐房,拿钱时,还不能惊动人。那样的富豪之家,若只失了一万两,不到月末对帐,是不会被发现的,云扬心里异常清晰,只有这样悄无声息,自己和总盟的生意才做得成。毕竟那些富豪,都每年向总盟孝敬,自己这么做,无疑于让总盟成了吃窝边草的兔子……

一上午时间,就算在自家拿钱,也不会比这更快了。云扬当时奔波得几乎累吐了血。不过与昨天上午比,昨夜到今天,才是真正的考验。

这会儿,五脏六俯都仿佛颠错了位,绞着劲的疼,饶是刚强如铁卫军的云扬,也是难受得眼前发黑。不过,他必须坚持到底。

入夜,第三枚金牌,从烂醉如泥的钦使身上,得手……

三天后,第三位钦使不知怎么,于茶棚小憩时,就被云扬激起了脾气。二人赌了一手,就输了身上最要紧的锦盒……

五天后,第四位钦使出了驿馆,就觉得腹痛难忍,晕在途中。醒来人已经在医馆,身上的金牌?当然不知所踪……

最后一块,尤其难弄。第五位钦使很是机警。但于半途中,终被一名艳色小倌勾引。正搂着上下其手,就觉得后颈一痛……

京城。

云扬驻马在城门。熙熙攘攘的往来各色人等,昭示着此地的繁荣。透过城门,可见沿街鳞次的店铺,叫卖声和着鼎沸的人声,举目,城门连通笔直的官道,若直行,会看到那个金穹顶碧琉璃瓦的大齐宫……这一切,都让云扬有些怯步。都京,天子脚下,自己自八岁逃离了大秦的都城的样子,无端地映在云扬脑子里。

抿了抿干涩得裂了小口子的唇,云扬下马,徒步牵着坐骑,走进,大齐的京都。

站在京都繁华的官道上,云扬有一刻的怔忡。本以为盗取金牌是最难的举动,可是一旦成功集在手里,才不得不承认,下一步,远比前半月,更难。

他不过北疆铁卫营小小管代,想直达圣听,几乎是不可能。就连立时想求见一位重臣,都得依足规矩,递上牌子,下了银子,还能等上十天半月,才有几分被传唤的可能。

自己从前对大齐政事的刻意回避,眼下,却自陷入两眼一抹黑的僵局。云扬站在街上茫然了片刻,就打定了主意。转到一处摊位,客气地打听,“请问,国丈府,如何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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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跟着自家殿下到了京城,云伯一行疲惫至极。不晓得自家少主,为何拼了命地从北到东,又从东到北,跑了两个来回,直忙活了半月,才真正进了京。

何公公的脸,一天沉似一天,随从们都不敢应声。这也难怪,这小殿下一路上做的事……何止用出格来形容?更可气的是,仿佛后面有鞭子架着赶,就算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纵使何伯是个奴才,好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儿,实在有把人揪过来,狠狠教训一顿的冲动。

☆、面陈

二十一、面陈

立在国丈府门前,云扬漂亮的眉蹙得很紧。本没希望大白天的,国丈大人会呆在府里,可是真得知人不在,不知归期,云扬还是满心失望。

眼看日头西斜,云扬心急。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街对面那堵高大的围院,打听路时,一并知道,那里,就是皇叔刘执的宅院。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能去找皇叔,理智很清晰,但现在的危局,可也抵得万不得已了,云扬握着马缰的手紧了又紧,心里给自己定了个底限。

入夜前。入夜前,人还不回来,就去求见皇叔。

一乘暖轿从街角转过来,云扬侧身让了让,暖轿直接从国丈府正门抬了进去。云扬怅然叹了口气,转头,不远处的皇叔宅院,灯火渐明,看来是皇叔回府了。

“公子,我家主人请。”突然有国丈府门丁出门来请。

云扬眉梢挑了挑,喜,“国丈回程了?”

门丁笑着引着他进了门,“半个时辰内可回。”

万幸。云扬松了口气。把马匹交给迎上来的家院,自己稍理了理。从里面又出来一位老者,笑容满面,“公子,请。”

“这是陈总管。”门丁垂首敛目,向总管施了个礼。

云扬愣了愣。国丈府总管,无官也有品,自己未报身阶,怎的会劳动他大驾亲迎。心中念头闪过,云扬落落大方地抱了抱拳,“劳动总管大人,在下不安。”执的是晚辈礼,合体又客气。

陈总管上下打量他,眼里笑意更浓,他很亲热地拉住云扬手,“公子客气,请问贵姓高名,家住哪里?”

咦?不问他有何公干。云扬心头疑惑,张了张嘴,明知不该和他拉这家常里短,却也尴尬于他一再垂询。

“陈大总管……”一声娇喝。两人都回头看。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杏眼里带着笑,粉嫩的小嘴去佯装生气地嘟起来,“主子可等半天了,您这可是磨叽什么呢。”虽然话是冲着陈总管说,可是一双大眼睛,已经上上下下将云扬打量了好几遍。

“请。”陈总管哈哈笑笑,引云扬进去。云扬心觉异样;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书香扑鼻。偌大的一间书室,周遭尽是顶着梁的大书架,层层叠叠的书卷压着撂地塞满,云扬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好个诗书传家。

绕过外间,里间有墨香和着淡淡茶香,清清淡淡却又溢着暖融融的气息。云扬身心俱疲,初进这里,突然想到家中的书房,顿觉分外熟悉,全身不由放松,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家主人,”陈总管躬身指引。

云扬转目,窗下书案前,一个窈窕淑女,一手执墨笔,一手纤纤玉指正轻蘸笔尖,身前,案上,层叠的书案,有几本打开着,墨迹仍新。

云扬吓了一跳,以为误进了内室。转头见陈管家笑着引他上前,云扬脸色腾地泛起红晕。

见云扬侧头驻步,陈总管赞许。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从案后绕出来,乌黑长发挽着简约的团髻,只一只金钗,把头发绾起。看着装,应是刚从外面回来,皂红的绵缎长衫,前面绣着大齐的国鸟未更的图案。竟着的大齐二品文官的官衣。

“宛平郡主,国丈大人的嫡孙。”陈总管介绍,“是枢密属的女官。”

怪道能见外客。

云扬心里暗怪自己这几日累昏了头。

齐与秦两国政体有很大不同,秦国是严格的男主外,女子在内府,绝不准抛头露面。齐国则不然,男子或女子谁主谁从,皆要看彼此身份高低。女子出身高贵的,出仕为官,三夫四侍,都是司空见惯。也是因为如此,在礼仪发源地的大秦,皆视临国大齐为蛮荒未开之国,常年两不相往来。

心念闪过,云扬为方才的失礼有些尴尬。退后一步,撩袍跪倒,“郡主金安,在下云扬,鲁莽造访,先谢过郡主赐见。”

纤纤素手伸过来,虚挽。云扬微抬头,只见明月般皓洁的面庞,未着粉黛,却异常秀丽,和暖地笑笑,声音轻柔,闻之如沐春风,“云公子不必大礼,这是在家,云公子是客,宛平倒是失礼了。”

女子特有的清新气息,让云扬微红了脸。许是看出他不自在,宛平轻轻笑了笑,“云公子稍坐,祖父外出会友,马上就会回来。”

示意陈总管待客,她领着那个在边上,一直饶有兴趣盯着云扬看的小丫头,退了出去。

好个知情善意的女子,云扬对她好意心内感激,仍很规矩地垂手侧身,待郡主笑笑离去,方松了口气。终于得以在椅子上坐下歇歇。清茶入口,他深深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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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扬小友,怎的来找老夫了?”门声,国丈的笑声先传了进来。云扬已经起身,待国丈转进门来,云扬已经拜下,“大人,属下云扬,有要事,相托。”

国丈并后面一同进来的郡主都是一怔。

“小兄弟的事情,怎的都是十万火急?”国丈苦笑,伸手挽他起来,细打量,愣住,“何事,累你成这样?”当日,月光下那个耀目的年轻人,此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虽然身姿英挺,却让他强烈地感觉到云扬的疲惫。

体力已经强弩之末,这是国丈见他后,最深刻的感觉。料有大事,不禁皱眉。

云扬抿抿唇,目光迟疑。身后的宛平郡主相机,挥手将随众遣了出去。

云扬在二人注视下,取出一个锦盒,份量不重,但却仿佛压得云扬十分吃力。云扬手指摩娑了一下盒面,郑重地屈膝,将东西举过头顶。

国丈狐疑接下,打开,大惊。四枚“如朕亲临”的金牌。他回头向郡主征询,郡主倒镇定,轻轻拿起一枚,檀眸细打量,面色也凝重起来。

是真的?两人交换了眼神。国丈怒极,“何人矫诏,不想活命了?”

见云扬垂头,国丈心里明白了。他拉起云扬,“云逸接到这几块,军心可大乱?”

云扬抬目看了国丈一眼,一咬牙,“元帅只接到一块,其余的,属下中途拦下了。”

这回连一直镇定的郡主都惊了颜色。国丈目光一闪,探手拉住云扬手臂,沉声喝,“好大胆,敢劫金牌,命可是不要了?并着你云家上下,都危矣。”

云扬手臂被一带,整个人被国丈拉近,见老人苍白须发怒张,显然是着了真急。心里有些感激,还有些歉意,退半步执子侄礼跪下,“云扬莽撞,可事非得已,此招虽是下下策,但为了保北军军心不散,安心替我大齐守住北疆每寸土地,云扬纵知罪犯欺君,也愿舍身一试。”

好个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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