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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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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私礼求见,大统领会不会不那么气?”云扬咬着唇一脸紧张。

蓝墨亭明白过来,云扬是怕大哥私下里还生着气,迁怒自己呢。他的心又一次被云扬揉软,宠溺地拍拍云扬肩,回头冲着正房紧闭的门咬牙,“不理他也是可以的。”

云扬见蓝墨亭的样子,低头偷笑。蓝叔叔恐怕也只是现在嘴硬吧。只怕蓝叔叔在都天明这,也是敢怒不敢言的待遇,一如自己在大哥面前,纵使自己也有些生气,也委屈,也断不敢摆出样子给大哥看的。

蓝墨亭被他笑得不自然,只得立起眼睛。云扬冰雪聪明,自然不肯吃眼前亏,忙敛目垂头,乖顺。

“陛下那……你……”蓝墨亭顺了顺气,把云扬拉近些细看,“你们……”连着几个断句却问不下去。蓝墨亭突然意识到,今时今日,扬儿的事,便也关联了陛下的私密,竟是不该随意问的了。

云扬澄澈的眸子略沉了沉,他暖暖笑笑,“扬儿挺好的。”想了想,又在最大限度上补充了一句,“陛下太忙,还没能拨出与我长谈的时间。”

蓝墨亭立刻明白了云扬的意思,想到与都天明遭遇的那伙异国武士,他不由暗暗握紧云扬手腕,用力向下按了按,一语多义,“抓紧。”

云扬怔了怔,探寻地看着蓝墨亭变得焦灼的眼神。正待细问,正房内有咳嗽声。

“大统领病了?”

蓝墨亭仍未放手,紧盯着云扬,“昨日遭遇悍匪,伤到了。”

正房内声音更响,蓝墨亭苦笑着按了按云扬手臂后,果断地放开他,“走吧,莫让前殿的人担心。”

云扬细致地打量蓝墨亭的表情,迟疑地点点头。

看着云扬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走得远了。蓝墨亭才极不放心又郁闷地收回眼神,回头,都天明铁塔一样立在门口,半披着外衫,黑着张脸。

“大哥。”蓝墨亭又开始心虚。

“哼,让你们见一面,就开始搞小动作?”都天明沉哼,抬脚把门扇踹开,“咚”地一声,蓝墨亭很没骨气地一抖,“我也没透消息给扬儿呀。”

“滚进来。”都天明留给他个背影,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蓝墨亭看着洞开的门口,气得咬牙,可是脚下不由自主地就往里走了。在矛盾纠结中,蓝墨亭垂头丧气地进了门,就听一声断喝,“跪下。”

他又是很没骨气地一抖。蓝墨亭气得跺下脚,怎么最近对大哥竟是这么没抵抗力,小时候打不过他也就算了,可怎么越大越没骨气呢?

都天明手里拿着一根拴门杠,敲敲地面。

蓝墨亭忿忿地横了他一眼,大哥那因伤而略显苍白的脸,又让他心口发疼。“算了,且当哄他高兴吧,又伤又病的,别交待了这把老骨头。”蓝墨亭在心里安慰并战胜了自己,认命地屈膝跪下。

粗木棒径递到蓝墨亭鼻尖前。

“你……”蓝墨亭弄清了他的意图,气得瞪他,“多大了,还弄小时候的把戏?”

都天明冷笑,“多大了?小时候没犯的错,不是从头做了一遍?头脑一热,不比你穿开裆裤时高明到哪去。”

蓝墨亭瞠目结舌,一个小奶娃光着小屁屁被大哥按在腿上打的画面,一下子闯进他脑海里。他赶紧用力甩甩头,脸颊瞬间滚烫起来。为了防止这样的画面重演,他迅速在心里又一次安慰并说服了自己,接过棒子,高手擎过头顶,一如儿时被罚的规矩。

摆平了蓝墨亭,都天明地靠回床里,闭目休息。

屋内静下来。

都天明伤得不轻,方才云扬来时,自已得屏住气息制造正睡着的现场,才给了蓝墨亭和云扬静心说话的一点时间。方才又和蓝墨亭磨蹭,他倦意又上来。不觉竟睡了。

一觉醒来,张开眼睛,外面已经日到中天。竟睡了这么久?都天明心里苦笑自己是不是也上了年纪,才这么点伤,就撑不住了。

转头看,蓝墨亭仍跪在床前,高高托起木棒的手,有轻微的颤。多久没细打量自己的弟弟了,一晃,就长大了。宽肩展臂,似乎比自己还高出半头呢,挺拔又英气。性子嘛,还同小时差不多,有些任性,有点冲动,对身边的亲近之人,绝对赤诚。

“小墨。”都天明出神地看了他半晌,突然轻声叫他。

蓝墨亭抬起缀满冷汗的脸,心里埋怨大哥贪睡;同时大哥突然细声细气地说话,让他有些打怵。

“大哥是不是从来都没照顾好你?没耐心教你?”都天明想到梦中,全是与蓝墨亭小时候的过往,眼睛竟有些湿了。

突然这么细腻,蓝墨亭颇费解。就在他的打量中,大哥眼中竟慢慢蒙上了薄薄的雾气,吓了他一大跳。

“小墨,大哥这么对你,是不是真的错了?”都天明想到蓝墨亭这样的风采,却沦为人家的小侍,不禁心口又疼起来,自己明明意识到了小墨的情愫,却装作不知道,甚至就那么旁观着,自己原以为淡一淡,少年心性会收敛回正途的。谁知,这一迟疑便是眼看着小墨一步步走向绝地。若知现在,自己当初就算是不惜捅破这层纸,不管是硬逼还是软语相劝,总要把弟弟扯回正途来。

蓝墨亭明显会错了意,他想不明白,不过是打一顿,跪一跪,怎么大哥就这么歉意了?小时候打得多了,也没见他这么贴心呀。大概是又伤又病,岁数大了也徒增感慨吧,蓝墨亭咬牙叹气,认命地膝行两步,把大棒子送到都天明眼前,挤出讨好笑意,“大哥,小墨知错认罚,您打了,我也不会怨恨找您后账,您……您老人家就别哭了,啊?”

“……臭小子,皮紧啊你。”都天明怔了片刻,一脚踹过来。这说的什么不伦不类,不打到你哭爹喊娘,还轮得着大哥掉眼泪?

沉得像铁棒的大棒子终于从已经僵直的手中被夺去,蓝墨亭大大松了口气。肩上,臀上,腿上,大棒抽下来又狠又准,一如大哥打人时一贯风范,蓝墨亭于疼痛中大大惬意,到底是恢复正常了,大哥别扭起来,真是比大棒子还吓人。

都天明几棒挥下去,也觉得顺气。自己和小墨磕磕碰碰,也过了这几十年。换种相处方式,还真是不适应,还是这样直接又亲近。

一顿棒,换来兄弟情更坚。两人都很满意。

……………………………………………………………………………………………………………………………

京城相府。

从角门,一清早运出一个大箱。

随后一个迅捷的身影暗中跟了出去。

马车到了乱葬岗,几个家丁把大箱里用破席裹的死尸扔了出去,吐了口唾沫就离开了。乱葬岗阴森鬼气,他们一刻也不想多留。

尾随来的那人从暗处现身,玄色武将常服,正是户锦。

暗查了三天,终于等到父亲命人抛尸了。户锦半跪下来,轻轻展开那破席,不由悲愤。三日前那个睿智又曼妙的年轻生命,就这样青白着面孔僵硬着,这女子身上的衣物已经全部换过,就像贫困人家无力埋葬一样。她的面颊一侧,被划了几道深深的口子,血凝了半张脸。父亲何至如此狠绝。户锦不由握拳。

身周有轻微声音。户锦把那女子横抱起来,举到比较干爽的石案上放好,才转过回,浸着情绪的眸子,又恢复一贯的冷然,“阁下是来接这位姑娘的吗?请现身吧。”

“好。”一个清冽又和暖的男声,平和又含着叹息,一个高挑的男子走出来。淡色常服浅墨色腰封,身形挺秀,容颜柔和,极漂亮的眉峰微簇着。走到他面前,那男子微微翘起漂亮的唇角,和暖地笑笑,“户将军。”

户锦并不意外,他淡漠地点点头,“来接人?”

“是。”那男子也不意外,平静地应下了。

“这样了,你们还不丢弃?”他回头,看向那女子的眼神才多了些情绪。

“是。”声音里含着一如既往的舒缓,也夹着不容置疑地坚定。

户锦转回头,眯起眼睛,这个话不多却掷地有声的男子,引起了他的兴趣,他重新上下打量了下,“有把握救活?”

“……是。”

户锦终于松下口气。

“将军知道她是诈死?”那男子突然探问。

户锦冷笑,“这姑娘气度见识,万里无一,定是花大力气培养出来,在下以为,自己还没重要到要陛下舍弃这样一个得力助手的地步。”

那男子并未在意他的讥讽,展颜笑笑,和暖的笑意,让这阴森的地方仿佛也透下了阳光,“放心,这姑娘……我定尽全力。”

户锦也沉了沉气,今日的他从未有过的不冷静。他看着眼前的人,不得不承认,如果陛下手下的人,都是如面前的这两人,那么,陛下果真是知人善任,堪做明君。

“留步。”见那男子已经招手令几个随从抬着女子离开,户锦开口叫住他。

“……”那男子站下,静静地看着他。

户锦心内苦笑,这人表面上和气,实则极善掌控人的心思,是个善攻心的人,他不张口搭话,那么一切都得由自己艰难开口了。

“末将……请见陛下。”户锦也不拖沓,堂堂正正地求。

那男子眼中现出激赏,也不豫户锦这样的南军名将太过尴尬,他和气地笑笑,“陛下现下在城郊行宫。不日大选,户侯爷不会准您离开的。”

户锦目光暗下来,果然,自己再快,也赶不及。

“将军有话,可籍由在下直达天听。您……可信任在下?”那男子笑容和缓,语意却干脆干练。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本不该是并肩的伙伴,却没来由地觉得可以信任。户锦审视他半晌,点头,“好,我信你。”

那男子和暖笑笑,转身走了两步,回头,“户侯爷一路上,不断往回传飞鸽。”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户锦一怔。

“将军定猜得到,何事侯爷会瞒着您,又这么急切……将军可早做安排。”

“你们和父亲一样,要打曲柔红的主意。”户锦眼中已经燃起怒火。曲柔红正是他阵前救下来,又私许了终身的那名歌妓。

“年前,曲姑娘脱了妓籍,先住在前锋营,就睡在将军榻上。后移至民巷,前院是掩护,后院有座独楼,那姑娘住在里面,将军旬休,必去探看……”那男子一条条信手掂来。

户锦无语垂下眼睛。

“所以,我们即使打过曲姑娘的主意,也不急,无论您父亲户侯爷把她弄到哪藏起来,也都在我们的注视里。”那男子话音虽平和,却让户锦感受到了其中的傲气和自信。同时,也透出一个信息,陛下那么早就注意到了南军,他们的一举一动,从来没逃出过陛下的眼睛。

户锦无语,转身要走。那男子顿了一下,“户将军切莫急切,侯爷暂时应该不会对曲姑娘不利。若真有意外,我们的人会出手护她周全。”关切中,含着很重的份量。

户锦无声地握紧拳,“末将谢陛下。”一字一顿。

此刻的他;万念俱灰。即使没有曲柔红,自己也脱不开陛下的控制。自己的牵绊太多,而这些中,外祖父与父亲的野心,才能真正让陛下能够牵制他的根本原因。

……………………………………………………………………………………………………………………

那男子缓步走出林子,上了马车,已经是一身虚汗。一个手下小心地扶住他,靠着坐下,“慎言大人,您有伤在身,何必亲自跑一趟,我们来接人是一样的。”

慎言虚弱地闭目,缓了缓,张开眼睛,“你们未经通报,便给暗士下了这样决绝的任务,可知这样做是得不偿失?”本有更好的办法,一样能掌控户锦。

“陛下钦使催得紧,下命令又霸道不容置疑……”手下也委屈。那个姓尚的老侠是陛下亲派来全权处理这事的,还带话说让他们的慎言大人静休。没了慎言主事,他们这些手下人,能有什么办法,到底还是得听命。

慎言绷紧唇,默然。

车行许久,他吩咐,“到了营里,给这位暗士再服一剂解毒剂。”转头看着躺着的那个毫无生息的女子,他皱着眉,更加沉默。

☆、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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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曲衡别苑。

处理完一切的慎言,缓缓走进幽深小院。步子越来越沉。男苑的那帮太监,都是折磨人的高手,刑后至今,伤痛未减。慎言越发清瘦。坚持着走进内院,房间就在眼前,慎言手扶墙面,大大地松了口气。

刚待推房门,他突然顿住。扭回头,清朗月光下,一个高大身影站在天井下。那正是曲衡。曲衡从值上下来,心里总觉有事,就星夜赶来别苑,果然……奔波了一夜的那人,就这样疲惫地站在面前,眼前,重叠着初在别院相见时,那飘然从窗口翻出窗外的灵动身影,如今,看他伤痛缠身,竟连走路都要扶墙,曲衡心痛如绞,不忍再看。

两人相对无语。

曲衡终叹口气,上来,扶住慎言,入手竟是单薄外衫,“天寒地冻,看着了风寒。”曲衡抖开自己的外衣,披给慎言。

慎言一滞。下午出来的急,确实没穿戴齐。身侧的曲衡已经很自然地裹紧自己,扶着进房间。慎言垂下目光,这些时日,仿佛彼此都熟悉了这样的相处,仿佛经年已有的默契。

暖暖的汤羹就煨在火上,缓缓地冒着香香的水气。曲衡安顿好人,就着手倒水,端来给慎言擦擦,又捧过汤碗,一手执勺……

慎言出手按住他,“大人……”声音仍有些哑,低低着,泛着为难。

曲衡愣了愣,明白过来,还当慎言是卧床不起呢,他抱歉地咧嘴笑了笑,把汤勺递还人家手里,“自己来,别烫着。”末了不放心又极婆妈地嘱咐了一句。

慎言抿了抿唇。这样的曲衡,恐怕外人从未得见。谁能想见,皇城内外,朝野之上的实权人物,赫赫威名的大齐武士,会是这样,温情缱绻。

“谢大人。”一字一顿。

曲衡尴尬地愕住。若是单就汤品道谢,远不用这样郑重的态度,难道是慎言厌烦自己籍由喂汤腻在身边?

“呃……前几日瞧你行动不方便,才喂食的,没有轻薄……呃,轻慢你的意思。”他舌头打了个结,当日别院,自己在欲火下对慎言干的事,又翻在脑海里,他当初的不智与轻慢,已是愧悔难当,如今再提,脸上亦发烫,如坐针毡。

慎言怔了下,明白他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大人,”他弯起唇角,露出暖和笑意,语气依然郑重,“慎言谢大人……不单是谢您容留了属下……”昨天晨起,曲衡正式派驻禁卫营中的精锐,并入皇城铁卫营内。统一号令下,共同拱卫大内。同时,亦派驻大批得力手下,分别护送着陛下密诏中调集的大臣,星夜赶往行宫。这一举动,无疑昭示着他的政治立场。而他正式倒向刘诩,亦让刘诩方实力大增。

“今晨有飞鸽传信,奉召的大人们都平安抵达行宫,与陛下见了面。”慎言并不隐讳自己有情报来源,照实告知。

曲衡震动地看着他。这消息,他是从午后才陆续收到的。凝目再看慎言,幽深又坦然的目光中,透着和暖的令人心定的神情,镇定,安然。

相处多日,曲衡对这样慎言有着更深刻的感观——即使是在最被动境地,即使是身处绝路中,慎言这样的人,若有求恳,亦会求得堂堂正正,若需要要委屈求全,亦会彻彻底底、毫不顾惜自己。明明透露着强烈的不达目的绝不罢手的决绝,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勉强和痛苦。多日来,慎言安静地留在别院,不应该是没去处,单看每日有来自宫中的两位老太监替他调理身体,就知道陛下于他的重视。可慎言,就这样安静地留在自己身边。这其中透露出来拢落意图分外鲜明。曲衡明白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自己开口说“要”,慎言亦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可是,……曲衡苦笑,明明心里受到焚情,却在对慎言有了这样刻骨的认识后,万难开口,亦无颜玷污半分。曲衡真心的,只盼能够天天伴在他左右,替他分解愁忧,看着慎言微皱的眉有些许舒展,自己就会心满意足。

曲衡苦笑。或许自己可以用行动,赎得先前的轻慢之罪。果然先陷进去,注定无力自拔。

……他抬目看着慎言坦然的目光,心内忽然有一丝波动,自己的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慎言,这意图从不曾隐晦。可是,这样甘愿深陷局中,从不费力自拔的慎言,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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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诩着常服,在寝宫外间大书案后批阅文件。抬目,看见裹着一身寒气的云扬从外面回来。

云扬乍一见她在,愕了一下。这个时辰,该是在前殿议事才对。眼见着刘诩已经放下笔,含笑看着自己,云扬近前几步,撩衣跪下,“参见陛下。”标准的君臣礼仪,亦是两人第一次以君臣之礼相见。

刘诩忍着想把他一把扶起来的冲动,等着他全了礼,含笑抬手,想把云扬拉到书案边。

云扬未及起来,微侧侧身,歉然,“……臣身上凉……”

刘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云扬刚从外面进来,裹着一身寒意。若不是自己突然在这个时辰回来,她料定云扬也不会就这么贸然进来的。她心里感慨这云家真是诗礼传家的家风之余,也苦笑于,云扬身体恢复了,象前些日子,两人随和相处,你我相称的日子,怕是再寻不见了。

她探手先行把企图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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