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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有心喔!”戴红色眼镜的女生答。
“你上次买给你老婆的皮包,在哪里买的?”有痣的女生问。
“我托一个朋友在外国买的。”方中说。
“你好疼你老婆喔!”有痣的女生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她班上的学生,知道她住院了吗?”戴红色眼镜的女生问。
“应该不知道吧?昨天才出车祸的。”有痣的女生答。
“那她今天的课要找谁去代?你去代啊?”贝克汉姆头的男生问有痣的女生。
“唉!不用这么计较谁代课吧!”有痣的女生打断他的话。
“她班上有几个学生,真的很顽皮。”戴红色眼镜的女生又说。
“没办法啦!男女合班都是这样,想起来都怕!”有痣的女生答。
“看你好像很不喜欢小孩似的。”方中道。
“没办法啰!常被小朋友吵得头皮发麻嘛!你呢?什么时候和你老婆生个小孩来玩玩?”有痣的女生问。
“随时啊!”方中笑了。
“等什么,快点生啊!”戴眼镜的女生一说完,大家笑成一团。
第一部分木麻黄的心事(9)
同样处在这小小的电梯空间里,功乐在人群中,好像是个隐形人。几个人自顾自说话,完全没有避讳别人在场。功乐一边留心听着这几个人的对谈,一边又观察那个看起来好像是谢婉森的先生,那个叫方中的人。照这样说来,谢婉森也许是个老师吧!看来他们好恩爱啊!像是有计划要生个小孩。
电梯门开了,一群人走出来,说说笑笑,功乐踩着他们的背影,他越走越慢,离他们越来越远,他的心,被拖曳成长长的长廊。他们进了病房,病房门没关,功乐躲在门右方,一群人嘻哈的笑声,不时地从病房传出来。他无法了解自己是怎样的心态,这样偷窥着病房里的谢婉森,想着那个拥有紫晴的心的人,强烈渴望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脖子可以动吗?”方中问,一面将婉森的病床摇高一点。
“可以了!虽然还有一点点痛。”婉森答。
“心脏没事了吧?”红眼镜女孩问。
“没事啦!谢谢大家关心。”
“那就早点出院吧!不要让我们担心。”方中说。
“你们全部来看我,那画室的小朋友怎么办?”
“他们自己画画呀!”有痣的女生靠在病床旁说。
“哇,还好我明天就出院。待在医院就像犯人一样,还要听典狱长的话。呵呵呵!”婉森笑着说。
“嗬!她这个人,就是太疼小孩了。所以小朋友都喜欢她。”方中说着,又走到柜子旁,拿出放在柜子上的花瓶,走出病房去装水。他差点与躲在病房门外的功乐相撞。
功乐发现方中是个体贴的男人,又听着病房内快乐喧闹的嬉笑声,他看着方中的背影走出长廊尽头,他的思绪飞远了。木麻黄又随着风,在都市森林海摇摆起来。他想起紫晴的笑脸,也像婉森一样,笑得那么灿烂。他之前也有这么一个甜蜜世界,那些好久好久以前的幸福。
功乐想起,有一天从医院下班刚回家——
“老公,您回来了,拖鞋请您穿上。您坐着歇一会儿,我倒杯茶给您喝,再替您按摩啊!”紫晴穿着长裙,头发梳一个髻。
“老婆,你怎么发嗲了?满口您您您,京片子起来了?”功乐逗她。
“咦!老公,你到底奇怪了?奴家不一直就这样么?”紫晴越玩越认真。
“我刚进门吓一跳,以为哪里跑出来一个古代人。”
“那你猜,我是哪一朝的女人?”
“又要猜。”
还有一回,紫晴竟然到医院,挂了号,骗过认识她的护士,就跑进来门诊。
“高医生,我不舒服呀,头发晕,四肢无力,心脏一直乱跳。”一进门紫晴就大声嚷嚷。
“让我听听看,嗯!你肚子没事啊!”功乐忍不住笑了,拿起听诊器听她的肚子。
“医生,你很逊耶!你听不听得见啊!是这里,不是肚子。”紫晴握他手上的听诊器,直接放在她心口上。
“喔!是这里呀?对不起!我搞错了!”
“我的心呀!它Do、Do、Do在叫呀?”
“Do、Do、Do?”
“是呀,医生,Do、Do、Do。”紫晴盯着他咯咯笑。
“怪事!我怎么一直听不到?”功乐故意捉弄她。
“喂!你是什么医生呀!我有心事,得了心病,你都听不到吗?”紫晴撒娇。
“好哇,你想我怎样治你的心病呢?”
“你说,Do!就可以啦!”
“什么?”
“Do!说呀!”
“Do!”
“Do!”功乐从医院走出来,口里突然发出这个声音。他轻轻笑着,脚步也不再那么沉重。他回忆起与紫晴过去快乐的时光,一边也替谢婉森感到高兴,因为她有丈夫送花和陪伴,及这么多同事的安慰,应该也有个美丽的人生吧!至少紫晴的“心”是幸福的。
夏日午后的阳光,灼热依旧,功乐来到紫晴的墓园。他急着想告诉紫晴今天发生的事情。热风一阵阵吹来,他站在坟前,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紫晴,我来看你了!我今天见到你的‘心’,知道她生活得很不错,也知道有人珍惜她,爱她,我觉得好欣慰,至少她很幸福。请你原谅我,当时没有好好守护你,忽略了你的感受。也许那时我不要事业心那么重,多关心、多爱护你一些,你也不会那么伤心离开而遇上车祸。如果人生能重来,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到半点委屈,也不会让你的心一再受到伤害。”
隔日,功乐仍然放心不下拥有紫晴那颗心的谢婉森,再一次到医院的病房来看她。功乐刚上楼,正巧,谢婉森和来接她的方中刚乘下楼电梯,准备出院。
第一部分木麻黄的心事(10)
功乐一到病房门口,远远看见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一问之下,才知道谢婉森已经在他前脚离开。
他快速奔跑,在病房十楼这一层楼面,乘上电梯,结果竟然是上楼的电梯。由于他习惯常猛盯着电梯数字仪表板,所以很快地就发现错误!马上从十二楼出来,再乘隔壁座电梯下楼。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鬓发全是汗水,拼了命似的,好不容易等到一楼,他使劲地往外跑,希望能再见谢婉森一面。
功乐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看到婉森和那个叫做方中的男人,可是却不敢进一步靠近她,只是在旁边,若无其事地假装自己是路人甲。他看着方中细心地将行李放在后车厢,又将一束花从她手中取下,放在后车座。
“婉森,你还好吧?还不上车?你在想什么?”方中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胸口有点闷!”婉森若有所思,她并不知道有双眼睛正在看她。
“那里不舒服吗?”方中问。
“没有!没事。”婉森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抬头看一下方中,又低头看着地面。婉森虽然这样回答,心里却想着若是自己的丈夫Derek在,那该多好,她多希望Derek来接她。
“聂医生虽然说你的心脏现在没什么问题,但你还是要多休息。”
“嗯!我会的。”婉森明明知道Derek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但她的心,却不停地乱跳着。
“婉森,你确定不要紧吗?要不要再进医院看一下?”
“不要紧!只是有点疲倦。方中,我们走吧!”
功乐看着方中扶着脸色苍白的她进入驾驶座旁的位置,还不忘将手护在她的头顶上,怕她头撞到车身,这般体贴的动作,功乐内心充满感激,感激方中如此对待紫晴的“心”。功乐望着他们上车,看着车子驶离,慢慢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木麻黄,站在原地,是都市森林海的防风林。有风时,它抵挡风。有雨时,它抵挡雨,不让花儿坠落地。
有沙砾飞入眼睛时,他要吹开眼中的沙砾,要她别担心。
功乐站在原地,紫晴不在了,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无法做。
爱已无法掌握了……
功乐回到救护站,唯一想见的人是岳父。他想告诉岳父,紫晴与他们共同的心事。功乐敲门后,进入办公室,他看着岳父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眼睛看着计算机荧屏,右手还按着鼠标,心里有说不出的抱歉和感慨。
“爸爸!”功乐一进门,便脱下他的贝雷帽,放在岳父桌上右角处。
“嗯!回来了。”岳父并没有抬头看他。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功乐道歉。
“我给你两分钟,有什么事尽管说,不过你不能再请假了!下星期有高层会来视察,安排的班表,最好五组的人都在。”岳父抬眼警告地看他一下,马上又将眼睛挪回到计算机荧屏上。
“爸爸!”功乐嘴里叫着爸爸,却欲言又止,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吞回肚内。
“功乐,有事就说吧!”岳父看穿他有心事。
“爸!紫晴的心……活得很好。”功乐终于吐出心里想说的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听到紫晴两字,岳父吓一大跳,脸部的皱纹微微抽动着,他放下右手的鼠标,把左边的文件盖上,双手握紧拳头。
“前天晚上,我救的那个女人,就是紫晴将心脏移植给她的人。”
“哦?前天晚上你没有回家,就是这个原因?”岳父恍然大悟,原先对他请假,内心有些意见也缓和下来。
“是的。”
“你怎么知道?你肯定吗?”岳父眼睛炯炯有神地问。
“我已经确认过了。”
“以前我没有好好照顾她,现在她有一个很好的丈夫,对她很好,很体贴,比我好很多,看来过得比以前开心很多。”
“唉!这也是命中注定吧!让你看到了这个女人。希望老天爷发发慈悲,不要再带走她的幸福。”岳父拿起桌面左上角自己和紫晴的合照说。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挣扎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
“你告诉我是对的。我也很开心啊!知道紫晴的心,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重生,就像是生命的延续。”岳父语重心长地说。
“爸!我希望她的‘心’能真正幸福。”功乐由衷地说。
“当初我将紫晴的终身托付给你,我真的没有看错人。”岳父看着功乐。
“但我还是辜负了她一片痴心。”
“你并没有错!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呀!事业摆在第一位。”
“爸爸,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直到紫晴死后,我才觉得家人重要,但是太迟了!人生啊!到头来谁陪你最久呢?走吧,走吧!功乐,我们去喝一杯咖啡。”岳父邀他。
“爸爸!紫晴要你别喝太多咖啡。”功乐拿起他的贝雷帽戴上。
“喝茶总可以吧?我没什么嗜好啊!”岳父抗议。
第一部分木麻黄的心事(11)
功乐和岳父之间,有着太多共同伤痛的记忆——就是紫晴。由于岳父岳母只有紫晴一个独生女,所以功乐在她去世之后,就将他们二老接回家里住,代替她尽孝道。岳父岳母也视功乐为己出,当功乐从医生职位退下,立志当救护员时,也是受了岳父的影响。
和岳父喝完茶,功乐走回救护站,心想自己请假失了心,耽误了两天救援的工作,要好好认真做事了,不能再胡思乱想。才刚跨进一步,礼文的嗓门就从他的耳边跑进去。
“多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天。”礼文对着救护站的同事说。一回头看见功乐从救护站门口走进来。“功乐,你回来了?还好吧?”
“没事!”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礼文关心地问。
“没生病。”功乐并不想解释自己的遭遇。
“你从来没请过假,大家以为你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只是有一点事情要办。”功乐态度有些冷淡。
“那就放心了,没事不要苦着脸嘛!很难看耶!”礼文说完,即从右裤袋掏出一把钥匙,亮在功乐面前。“对了,我清理救护车时,在氧气筒下方,发现这一把钥匙,这是你的吗?”
功乐略为迟疑,后来他立即想到,也许是那天在帮谢婉森掏皮包拿手机时掉出来的。
“嗯……是我的。”他说得有点心虚。
“你拿去吧!”礼文将钥匙递给他。
“谢谢!”功乐用右手接下那把钥匙,并仔细地看了它一下,随后紧紧握在掌心。
“同样是救援兄弟,不用客气啦!”
第二部分草原之心(1)
岳母很少在晚餐时间外出。功乐回到家中,发现岳母并不在家。他打开客厅电灯,从鞋柜取出拖鞋换上。看见岳母在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说到邻居那里打牌,饭菜在餐桌上。功乐没有到餐桌吃饭,他坐在偌大空荡的客厅里,按着遥控器,转到韩剧频道,就让电视发着声音。他独自把玩着那把钥匙,多希望能有人打开他的心锁。
功乐没关上电视机,就跑进书房打开Notebook,打上“儿童画室”四个字,数千个儿童画室游泳上了岸,他不甘心放弃,再打上“铜锣湾”,空一格,任由鼠标停在空格上好久,再打上“谢婉森”。
科技可以使寻人变得这么容易,功乐并不讶异。只是自己那颗被紫晴的“心”牵动的心,却不停地想向谢婉森靠近,他好想知道她所有的一切啊!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和理想。他无法克制自己,一再地搜寻,直到荧屏上出现草原之心儿童画室的首页,功乐看到了谢婉森的照片,凝视着她,试读着她的心情。
隔日,功乐开车来到草原之心儿童画室。他停车熄火,看到墙面上有一幅抽象画,画着绿色的草原,一颗红红的心脏,像是快跳出来的感觉,他往下一看标题和人名《草原之心》,谢婉森画。功乐整颗心像是要炸开来那样,怦!怦!怦!打在胸口。他脚步放慢,轻轻地走近谢婉森的教室附近,透着落地窗的反光,见到谢婉森正在教一群小朋友画水彩画。
“我们现在呀,想象是在草原上奔跑。”婉森双手弓起,假装成跑步的样子给小朋友看,孩子们都笑了。
“老师,可以画躺在草地上吗?”一个小女孩问。
“当然可以呀!你在草地上想做什么就画什么!”
“我可以画和妈妈在一起玩飞盘吗?”一个近视的小男生问。
“大家可以自由发挥,自由创作,这样听懂了吗?”婉森问小朋友。
“听懂了。”小朋友的声音此起彼落。
“好!大家开始画吧!”
功乐听见他们的声音,他看着婉森,来回巡视着正在画画的小朋友。她穿着白色的棉质洋装,外面还套上一件怕被水彩溅到的绿色碎花长围兜。婉森的头发梳成公主头,发际处,露出被几根发丝挡住的白皙耳沟,她不时地弯下腰,指导小朋友画水彩。
她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心跳,就像是紫晴的笑容,一朵一朵开着绽放的花。
他想到了紫晴也好喜欢小朋友。结婚四年多,紫晴始终无法怀孕,她常常羡慕家里有小孩的人,认为孩子们的笑声,会让一个家更完整。她瞒着他看了许多妇产科医生,吃了很多黄体素的排卵药,也努力算着安全期,但是肚子仍然没有消息。这是紫晴逝世后岳母才告诉他的事情。明白了紫晴一个人,独自忍受了这么多的压力,结果竟然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谢老师,这是伟伟给你的卡片,他说他不敢拿给你。”一个女生突然在婉森后面叫住她。
“为什么不敢呢?伟伟,你可不可以告诉老师?”婉森走到伟伟座位。
“他喜欢老师,所以不敢。”小女生一说,伟伟立刻涨红脸。功乐一听到,觉得好像是在说自己,整张脸也忽然热了起来。全班十几个学生,大笑起来,有的走动,有的做鬼脸,闹成一团。
“谢老师,希望你的心早日康复。”伟伟低声地说。
婉森拆开信封,抽出卡片来看,她笑了,像一朵白色的茉莉花。
“谢谢伟伟的卡片。”她摸摸伟伟的头,又说,“伟伟,还有大家,老师也很喜欢你们。但是,现在请你们全回到座位上继续画画。”小朋友全部乖乖地回到座位。
“老师……这是我画的。”伟伟腼腆地将自己的画第一个交给婉森。
婉森拿起那幅画仔细一看,原来他是模拟了她在墙上的草原之心那幅画。只是这张草原之心,是由黑色水彩颜料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