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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剑十三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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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出首,岂有带累旁人之理!”保正笑道:“小人晓得徐大爷出名的好人,是个英雄豪杰,原不过说一声罢了。”又叩了个头,下楼去了。兄弟三人饮了一回,吩咐店小二把酒钱记明账上,下了鹤阳楼,出了东门,回转太平村而去。    
      且说花省三飞马回庄,直到里边,见了李文忠,只说“二少爷看上了方秀才妻子,教我伪造借券,要他妻子做偏房,如今被徐八强自出头,同罗呆子把教师打伤,二少爷抵拒不住,十分危急”等情说了一遍。那李文忠告诉父亲,说兄弟是长是短,被徐八这狗才欺负,现下速去救应为要。李廷梁十分大怒,即命合府家了各带家伙,跟大少爷速去救应。正要动身,只见前去的家丁报道:“二少爷回来了。”原来方才徐定标同众家丁人等,躲在各处小街巷内探听,等到徐鸣皋去了,他们聚集拢来,把李文孝扶起,就坐在这小轿内。那三个受伤教师也到,送一齐簇拥着轿子,出了南关,一直抬到家中。众人上前,把李文孝扶入房中,自有他妻子接着,扶他床上去安睡。李廷梁见儿子打得遍身鳞伤,口吐鲜血,把徐鸣皋恨如切齿。文忠便去安排伤药,看视兄弟,见他受伤虽重,幸得体质强壮,不致性命之优,命弟妇等好生伏侍。思想:“虽是兄弟自己不好,只是徐八却不应该,与你无怨无仇,干你甚事,却下此毒手。若不与他报仇,上对不过老父,下对不过兄弟,我李家怎的在扬州做人?”遂安慰了受伤的三位教师——他们自己皆会医治——便与徐定标商议报仇之策。    
      定标道:“扬州府王文锦与府上交好,明日告他一状为富不仁、强霸行凶的罪名。”文忠道:“这是不消说得,只是不过用数百两银子罢了。如何出得这口无穷怨气?必须要想个计较出来,收拾他的性命,方消我恨。”定标道:“徐八本领甚高,某等皆非敌手。二少爷如此英雄,尚然失利,若刀枪交战,断难取胜。我有一个朋友,名叫一枝梅。他虽是梁上君子,却是偷富济贫的义贼。若是一千八百银子,他再也不来惊动,偷一回,非是整万便也数千。若遇贫苦之家,私自丢几锭银子进去。他若偷了,便在墙上画一枝梅花。做的案件重重叠叠,各府州县悬了赏格捉他,虽是当面看见,也是擒他不住。只因本领高强,来去如一道青光,他把城墙当做门槛一般,日夜能行千里。只是一件,他的性子有些古怪。若肯到来相助,那徐鸣皋的脑袋,如同放在囊中一般。”    
      文忠听了大喜,道:“既然如此,相烦师爷去请他到来,自当重谢。”定标道:“请便去请。只是这个人极难寻得着的,不得限我日子。”文忠道:“他是那里人氏?住居何处?”定标道:“他是常州武进县人,便住在常州。”文忠道:“既在常州,有何难寻?”定标道:“大少爷有所未知。这一枝梅既无父母妻子,又无房屋东西,进出一个光身。偷了银子,藏在深山之内,高峰之上,鸟禽都飞不到的地方。他睡的所在,又不一定,或是客寓、或是寺院,或在人家卧房之中床顶上,或在厅堂之上匾额内。凉亭、山洞、树头、屋脊,在在都是他安身之处。曾记前年有一日,在常州城内吃了夜饭,天气甚热,他便到姑苏阊门城头上去乘凉。你道这个人难寻不难寻?”文忠道:“既然如此,我不限你日子,只是拜托师父请他到来便了。”遂端正了八色聘礼,一百两银子盘费。到了来朝,那徐定标辞别动身,寻访一枝梅而去。我且慢表。    
      再说那铁棒子伍天豹,自从那一日在宜春院身受重伤,同伴当逃出院来,口喷鲜血,走了一程,那伤血只管呕吐不止,晕倒在松林之内。这伴当也是带伤,背他不得。等了半刻,见了车辆经过,遂把他载在上面,市镇雇了一号舟船,赶到九龙山来。山上边徐庆得信,忙叫喽兵抬了一张藤榻,同伍天熊一同下山。到了船上,把伍天豹扶在榻上,喽兵抬到山寨。伍天熊见他哥哥受伤甚重,忙去准备医治。徐庆问那同去头目道:“你们去广陵游玩,因何弄得这般光景?被何等样人,打得如此重伤?”那伴当便把如何到宜春院游玩,押二个苏州姑娘;如何的来了李文孝,要这姑娘出接;如何伍大王发怒,与他交手,被他打中一鞭;如何的逃走出院,雇船回来,细细说了一遍。徐庆看那伍天豹伤处,正在血海,十分沉重。天豹见了徐庆,便道:“大哥,小弟今番性命难保,只可恨李文孝这恶贼。大哥看结义之情,须要替我报仇。”言罢,大哭了几声,那伤血从口中涌将出来,如泉水一般,顿时呜呼哀哉死了。徐庆、天熊哭了一场,备相成殓,合寨喽兵挂孝,请那僧道来做了几天道场。    
      埋葬已毕,伍天熊要下山与哥哥报仇。徐庆道:“贤弟,我闻得那小霸王李文孝本领高强,待愚兄亲去走遭,见机而行,方可报得这个冤仇。你的性子太躁,如何去得?”天熊道:“大哥几时下山去报仇雪恨?”徐庆道:“凡事须要仔细,不可性急。且过几日,愚兄便去。”那天熊少年性情,暗想:“此事只要到他门口,待他出来时,把他一锤打死,便走了回来,有何难处?谁耐烦等他去报仇!”算计已定,等到晚上,身旁带了些银两,把二柄铜锤插在腰间,头上边武生巾,身穿白绫箭干,脚上薄底骁靴,跨上一匹银鬃白马,便下山来。那守寨门的喽兵问道:“二大王到那里去?”天熊道:“我奉哥哥将令,到山下去寻风。”喽兵信以为真,便开了寨门,放他下山而去。    
      到了来朝,徐庆不见天熊出来,到他房间内一看。又不在里头,便问服侍他的喽兵。喽兵道:“二大王昨夜出去了未回。”徐庆传问看守山寨的头目:“二大王可曾下山?”少顷,守寨的头目回报:“二大王昨夜下山寻风,至今尚未回来。”徐庆听了,吃了一惊,知道他到扬州去的,定要闯出事来。即便把山寨之事,交于一个宋头目代理,吩咐他们好生看守山寨,休得下山去做买卖,违令定按军法。自己装束武生打扮,佩了弓箭,挂了单刀,下得九龙山,发开二条飞毛腿,望扬州一路追来,那知影响全无。那徐庆一日能行三百里,不多几日,已到扬州。进得城关,便投宜春院来。张妈妈相接,问过了尊姓大名,奉过香茗。徐庆便说起伍天豹之事,问那李文孝的消息。不知能报得此仇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第6回 神箭手逆旅逢侠客 铁头陀行刺遇英豪

    却说张妈听了徐庆一片言语,知是伍大爷的结义弟兄,便把李文孝强抢方国才妻子,被徐鸣皋路见不平,打得寸骨寸伤,现在家中养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便唤赛西施出来,接到里边款待。徐庆便吩咐他们:“打发小二到李家庄,暗暗探听近日可有人与他寻仇,有无动静,速来报我。”饮了几杯酒,摸出一锭十来两银子,偿了酒价,他便辞别出来。要知徐庆不贪女色,不喜欢寻花问柳,便在宜春院左近一家大客寓安歇,也是扬州城内有名的,叫做高升栈。过了二日,那宜春院的小二回来说道:“李家庄并无动静,李文孝的伤痕渐渐痊愈了。”徐庆赏他五两银子,叫他时常去探听探听,“有事便来报我。”他便遍寻觅,只不见天熊下落,心中纳闷。    
      那徐庆原系是个宦家公子,乃唐朝徐勣的后裔。他的父亲身立朝纲,为官清正。与那伍氏兄弟,乃姑表兄弟。只因天熊父母早亡,他父亲把二个外甥抚养成人,所以自小同在一处。后被奸臣陷害,假传圣旨,把徐家满门抄斩。其时徐庆兄弟三人正在后国习武,那知外面官兵团团围住,一门老幼八十余口同时被害,催他兄弟三人杀出后园门逃走。从这九龙山经过,那山上边有二个毛贼,领着数百喽兵,在此打家劫舍,被他们杀盗发山,就此为安身之地,就把左近几个小山头火并了,所以兵多粮足。山寨中起造殿阁城垣,设立关隧,重重坚固,把守整严,顿时焕然一新,与前大不相同。若论他拳棒,虽不及徐鸣皋,只是轻身纵跳,却是超等。只因寻不见天熊兄弟,心中愁闷。那时正是五月中,天气炎热,翻来覆去,那里睡得,便到庭心纳凉。忽见那厢房上面,飞出一道青光,知是个飞行之人,他便将身跳上房屋。见这人遍身青服,紧紧扎束,背上插着雪亮的钢刀,在瓦房上面,身轻如鸟,一跃有三四丈之遥,只二三跃,已经不见。那时月明如昼,万里无云,徐庆连窜带纵,追将上去,只见静悄悄影迹无踪。暗想:“此人本领胜我十倍,谅他住在对面厢房之内,明日过去访他,结识这个英雄豪杰。”下了瓦房,便去安睡。    
      一宵已过,到了来朝,梳洗已毕,便走过对面厢房。那人早已起身。见他年近三十,头上秀才巾,身穿宽袖蓝衫,足上边粉底乌靴,生得唇红齿白,目秀眉清,相貌斯文,举止风雅,心中咤异。暗道:“看他这般文弱书生,怎的有如此本领,莫非不是此人?”便抢步上前,深深一揖,道:“尊兄请了。”那人慌忙还礼。二人让逊坐下。徐庆问道:“仁兄尊姓大名?仙乡何处?”那人答道:“小弟覆姓慕容,单名一个贞字,江南武进人氏。未知足下贵姓大名?”徐庆便道:“小弟世居山东,姓徐名庆。昨日初到广陵,并无相识,见君丰采,知是高明,意欲妄攀风雅,不识肯赐青眼否?”那慕容贞见徐庆生得修眉长目,鼻正口方,气象英雄,打扮虽是武生,出言倒也不俗,知他是个豪杰。常言道:英雄借英雄,好汉惜好汉。故此气味相投,一见如故,不觉大喜道:“承蒙雅爱,是极好了。小弟也是客中无伴,若得仁兄不弃,实为幸甚。”    
      二人说说谈谈,情投意合。讲及武艺,那慕容贞应答如流,十分精识,知道他一定是昨夜所见之人。从此或同行街坊,或在寓内闲谈,二人相见恨晚,遂结为兄弟。徐庆小他一岁,便把自己从小出身,被害落草,现欲报仇,寻弟而来,细细告诉与他。慕容贞道:“承蒙贤弟倾心吐胆,愚兄何敢隐瞒。我非别人,即江湖上所称一枝梅是也。”徐庆听了大喜道:“我久慕其名,恨不能得见,却不道就是哥哥!真是三生有幸。请问哥哥,现下四海之内,照样你的本事,只怕没有的了?”慕容贞道:“若说拳勇武艺,愚兄虽不能算头等,也还去得。若言剑侠之中,我的末等都没有位子。贤弟,自古到今的剑侠,从没有目下这般众盛。他们都是五道俱全,口中吐剑,来去如风的技艺。”徐庆道:“此地东门外太平村,有个徐鹤,号鸣皋,轻财好客,是个英雄。哥哥可曾相识?”慕容贞道:“久闻其名,未见其人,我欲去访他。”徐庆大喜道:“明日一同前去。”    
      到了来朝,二人出了东门,到太平村来。见那庄子,约有二百来间房屋,周围环绕溪河,沿河一带,都是倒栽杨柳,清风习习。二人喝采了一番,走过庄桥,来至门首。看门的进去通报了,鸣皋接进里边,分宾主坐下。彼此通过姓名,相见恨晚。徐鸣皋送命摆酒款待。罗季芳、江梦笔都相见过了,欢呼畅饮,说得投机,五人从新摆起香案,结为弟兄。酒闹席散,鸣皋就留他二人在书房安歇。每日讲文论武,欢乐异常。只是徐庆心中要寻访兄弟,并且报这冤仇,每每要去。无奈鸣皋不放,因此只得住下。    
      我且搁起这边。再说那徐定标渡过长江,来到常州城内,寻访一枝梅。谁知他却到了扬州,那里还有寻处?寻了一个月,不见影踪,弄得心灰意懒。一日来到天宁寺闲玩,见一个挂单的头陀,生得豹头环眼,相貌狰狞,身穿衲裰,足登多耳麻鞋,肩挑担子,大踏步走上大雄宝殿,把担子放在一旁,自去佛前礼拜。定标看那挑担的这条镔铁禅杖,却有酒杯粗细。心中想道:“这条禅杖,约有一百四五十斤沉重。这头陀有多少膂力,用得如此的器械?谅他的本领非常。想那一枝梅难以寻他,倒不如把这头陀请去,只怕倒可以胜徐鹤。”转定念头,等他功课已毕,便走上前来,把手一拱,道:“师父请了。”那头陀还个稽首,道:“阿弥陀佛。”定标道:“弟子意欲请教师父几句话,未知可使得么?”头陀道:“有何不可?”二人送到底下,同坐在一条石凳上。定标问道:“请教师父的上下,何处名山修道?”头陀道:“俺福州人氏,在河南嵩山少林寺出家,法名静空,人皆唤做铁头陀。只因立愿朝山访道,一路来到此间。请问居士高姓大名,府居何处?呼唤贫僧,有何见教?”定标道:“在下姓徐名定标,这里本地人氏,现在扬州城外一个富翁家里做个教师。现在要聘一位高手的名师,师父若肯去时,我家主人十分好客,必然重用。未知师父意下如何?”静空道:“贫僧在少林寺学成了一身武艺,未遇识货的人。既然居士肯荐引时,俺便跟你去便了。”定标大喜。当下出了天宁寺,同到寓处,把八色聘礼交与静空僧收了。遂渡过长江,回转扬州。    
      到了李家庄,定标先进去见了李文忠,把常州之事说了一遍,“如今这头陀现在门外等候。”文忠听了即便出来,把静空僧接到书房坐,彼此通名。下人奉茶已毕,说起武艺,这铁头陀卖弄本事,指手拉架,说得天下无敌。文忠大喜。此时李文孝伤痕渐愈,听得请着了一位少林寺高僧与他报此仇,便到书房相见。当时开筵畅饮,席间说起徐鸣皋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静空一遍,便与他商议报仇之事。静空僧道;“檀越放心,在贫僧身上,与你报仇雪恨便了。”花省三道:“此事须要定个主意,只可暗中行事,免得被他家人门客控告伸冤。虽不怕他怎的,只是既多跋涉,又费银子。”文忠道:“如今静空师初到,外人未知。只要趁早去干了,就远避他方,或者藏在庄内,吩咐家人不许张声,那边如何晓得是我家指使?”省三道:“师父还是明做,还是暗做?”静空道:“如何明做?”省三道:“若是你明日到他门上求见,或是化缘,或是投奔他,觑个落空,出其不意把他一刀结果,转身就跑,这不是明做?若是你夜间到他门上,跳将进去,等他睡熟,便下去把他杀死,这就是暗做了。”后来不知静空到底如何去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第7回 一枝梅徐府杀头陀 慕容贞李庄还首级

    却说静空僧听了花省三之言,便道:“大丈夫岂做暗事,到是明做的好。”文忠道。“使不得。那徐八何等利害,岂能当面伤他!即使侥幸成功,他家人门客,呵气成云,内中不少有本领的,你想走得脱么?这个一定使不得。”静空道:“如此说来,还是暗做罢。”文忠道:“师父替弟子报此仇了,定然重谢。就留师父在家,常年供给,亦好教习拳棒工夫。只是今夜就可去么?”静空道:“有何不可?只是出家人,没有宝刀在此。”文忠道:“这个不必费心。”随命家人取出一把刀来,真个削铁如泥,价值千金之宝。那静空僧把衲裰卸去,里边无色布密门钮扣的紧身,把头上金箍捺一捺紧,将刀倒插在背后腰内。文忠吩咐一个家了引领师父到太平村去,这筛了一大杯酒,双手奉与静空。静空道:“二位少爷请少待,俺去取了他首级就来。”一面说,一面把酒接来,一饮而尽。    
      正要动身,花省三道:“且慢。师父,你可认得徐鸣皋么?”静空道:“从未会过。”省三道:“这却岂不要杀错了?须要明日先去会过他面,然后夜间可去。”文忠笑道:“毕竟老三细心。只是一件:若然明日先去会他,这徐八的贼眼何等利害,他看师父形容古怪,恐他夜间防备,那难下手了。”文孝道:“何必噜噜苏苏。你只到他家房屋上面,寻得他的卧房,他定与老婆同睡,把来一起杀了,岂有错误。”文忠道。“呆子,他不像你,夜夜同妻妾睡着。他却不喜女色。我闻得他每日同二个结义兄弟,在书房里安睡。”省三道:“有在这里了。师父,你只去到他家第四进房子,居中有一只大厅,在西首的一并排三间,就是他的书房。只要从那书房天井里下去,在窗眼里一张就见的。况且天井又大,又有树木假山,可以藏身。若说这徐八的面貌,有一个比众不同的见证:他生就一个白里带些紫棠的‘同’字脸,二道剑眉比眼睛还长,鼻正口方,生得不长不短、不瘦不肥的身子。随他这一双眼睛。如闪电一般,已与别人二样。只是睡熟了,却分不出来。独有这二只耳朵。比别人要长出一半,真个二耳垂肩的异相,所以比众不同。师父只要依了我言,万无一失。”静空僧道:“贫僧晓得,俺便去也。”遂同着家丁出门而去。    
      这里李文忠弟兄同着省三与四位教师,重整杯盘,开怀畅饮,只等这头陀把徐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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