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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夏校园纪事---席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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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去接近一只狐?急就章不是最好的方式,他明白渐近的道理,否则当心狐也是有利爪尖牙的。
  走开一段距离,她才转身面对他:
  “孟观涛,我并不想与你较劲。”
  “那真是抱歉了,因为我想。”他露出邪恶的笑。猜测她平静外表下,会产生多少惊慌?
  ***
  罗蝶起并不常碰到无法掌握的事件。向来去执行一件计画时,她总能精确地预测到进行的过程、人们的反应,以及会遇到的问题与结果,因为对环境有充分了解後,事件的进行也就有了脉络可寻,可是,假若“事件”发生於她身上,那种有关感情的东西,那就有点麻烦了;因为那是她完全陌生并且不曾推演过的领域。
  她才十七岁,对感情之事,尚未有所规画,因为在生涯规画里,排满的步骤中,没有空隙可以给感情去安身立命;既然从来不想,当然就不会有,何况她不是外貌姣好的女子。有了这点自知之明,更可以放心地将“感情”踢得老远,当一个成功的校长才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目标,何况,即使真有感情发生,也应是叁十岁以後的事吧?十七岁未免夸张。不成熟的心性能有什麽良好且绵长的情事产生?母亲不就是个好借镜?先心动、再动情、再私奔,然後离婚。当然之中不能不提父母奇特的心性造成婚姻草率促成又分离,可是却也血淋淋地告知世人,一、二十岁的年纪,往往无法成熟地面对感情。玩不起的禁忌游戏,又何必白走一遭?
  人家说十七、八岁是初恋的年纪,大抵是荷尔蒙分泌刺激所致,但可没有人说十七、八岁是结婚的年纪呵。以经济效益而言,白谈一场恋爱,多一分经验与情伤,事实上是浪费了大好时光。又何必呢?
  可是,她的确该去研究一下的。对感情全然陌生造成交手时生涩且空白;不利於她的情况,她必须想法子扭转过来。
  孟观涛对她而言不会太可怕,要查他这个人,预测他的行为并不难,但倘若他的攻击目标锁定於她——不是斗智,而是情感上的图谋。那她就必须小心了。
  是出於真心抑或出自好奇好玩,都无所谓,只是,她自身的堡垒要怎麽建立?好陌生的课题。
  从阳台跨回房间,不经意地由落地窗的映影中,看到自己的身形,她立住身子,双手抱胸地审视自己。
  她从不认为自己丑,而且向来也没有太多阳春悲秋的时间让她去嫌恶自己的不足处,她有她美丽的方式,与自信的来处;外表不好,仅是整体的一小部分缺陷而已,没必要去强调其严重性,否则她就会如同许多盲目崇拜表相的女人一般,只重外表美好,遗忘心性的进修充实。那种人,才是活得可悲的。
  对落地窗的自己笑了一笑,勾起的线条是自信的慧黠,那就是美丽的方式了。
  正想坐在书桌前预习明日课程,房门已被轻轻敲起。
  “谁?”
  “丫头,楼下有人要见你,你母亲叫你快些下去。”赵妈扬着大嗓门叫,恐怕连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好。”她起身,一边想着来客是谁。
  但她的猜测全错了,来罗家拜访的男人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是孟宗昊,一个黑社会头子,孟观涛的父亲;壮硕结实的体格缀饰着几道狰狞的疤,显示着曾有的光荣战役,但掩不去他称得上英俊的容貌,四十七岁,二鬓斑白,更形气势与威风,左手拄着一根乌木杖,看来左腿曾受过重创。这男人可以说是那种身先士卒的首领,而不是躲在幕後叫属下先去送死的人;想必,这种领导风格,更能带到下属的心吧!也难怪孟家数代以来一直可以当龙头。
  初照面的打量,不待开口,罗蝶起已能理解几分来人的事迹,倒是她那母亲如临大敌,像只防备的刺正在面对猛狮似的。
  “姓孟的,你今天来有何贵干?家父目前人不在国内,有事等他回国再谈。”罗澄昀不善地声明着。光是想到对方是黑社会的就令她腿软,更别说当年还有一段恩怨在。
  “妈,不请客人坐吗?”
  罗蝶起将母亲压坐在沙发上,扫了眼门口玄关始终站定的男人,以及站在门外两名黑衣手下。她走过去:
  “请进来坐。孟先生。”
  孟宗昊的目光直直锁定在她身上,由远而近,就看着她走来。
  “罗蝶起?”低且有力的声音,是惯於发号司令的语调,简洁有力地传达讯息。
  罗蝶起点头:
  “我是。您是专程来看我的?”
  他没有进去坐的打算,站在玄关,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又道:
  “我儿子中意你?”不客气地显出困惑,为着他找不到的美丽;所以眼神更加锐利。
  “他向你报备?”这会儿她的口气有兴趣极了。
  孟宗昊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被揶揄了。撇开那个念头他回应:
  “我不介意他未满二十岁就有想要的女人。”
  “但困惑的是你生的儿子眼光竟差劲至此?我发誓,我没学过降头术,也不会下蛊,更别说巫术了。”她故作天真的语气是十七岁女生该会有的,但由她口中逸出,却是不折不把的嘲讽。
  不料,孟宗昊却仰首大笑,一点也不介意被眼前的初生之犊捉弄。
  “他确实有品味,我已能了解他的眼光。”收住笑,他的眼光有些许遗憾。
  罗蝶起摇头,回答他脑中可能会想到的。
  “不,即使你晚生个二十年,所品味的女人也不会是我,你顶多是讶异见到你所不曾接触过的女人罢了。不是喜欢,只是欣赏。”
  孟宗昊一双看透性情的利眼盈满不容错看的欣赏与惊叹!这会是一个十七岁少女所该有的智慧吗?而且她是个“女子”。
  “你有兴趣当“铁血堂”的顾问吗?”他问得认真。这种女子绝对是足智多谋的军师,但当伴侣?男人的眼光看的是表相肉体。娶为妻子?就是匪夷所思的想法了。他儿子为什麽不明白妻子与谋士的差别?
  “我没兴趣,谢谢抬爱。”她一语双关地拒绝。有些好笑,事情还没进行到那麽严重的地步吧?婚嫁或顾问?老天,她天真无邪的世界几时复杂起来了?
  罗澄昀走过来,不悦地叫着:
  “你少打我女儿的主意,我们罗家的女人只会嫁给忠心於妻子的丈夫,你们孟家是没希望的。”
  孟宗昊并没有看向依然美得像火的罗澄昀,美色只是他的慰藉品,也只在需要的时候。
  当年她不能成为他的,他也就不执着,反正女人多的是,他不会专注於一人,所以如今她再美也与他无关;他只注意眼前不美,却深深吸引人,使人想要与她亲近、谈话的小女子。
  “似乎你们家的女人都与孟家无缘。”
  “本来就是,你死心吧!”罗澄昀发挥母鸡保护小鸡的本色。
  “妈。”她以眼色请母亲闭嘴。“孟先生,现在说什麽都太早。您不觉得您专程前来,只为看一个女人,未免太隆重了?”她笑弄他不在乎女人的态度居然能因儿子心动而视为大事,
  “不早,也不隆重。有些事要做就得趁早,免得因迟到些许而扼腕。”孟宗昊意味深长地说着:“没料到,这样的父母居然生得出你这种孩子。”
  她扬眉,笑笑不语。猜测孟宗昊的前来,是否为孟观涛的行动之一,至少他的到来会施压到她的家人,让人忘不了指腹为婚的事,那麽,这一步棋是为了摆平她父母了?然後顺便让他的父亲来了解她?孟观涛想必笃定父亲会中意吧!因为看得出孟宗昊是惜才爱才的人,无论初步同不同意她成为孟家媳妇,但他老人家不会放弃延揽她。
  如果这是孟观涛的进攻,那她是要攻呢?守呢?还是以静制动?
  罗澄昀当然受不了不言不语的沉默情况,硬是介入两人眼光的交流对峙中:
  “如果没事你可以走了,我女儿不会与你们黑道有牵扯。还有,如果你儿子看上我女儿,请他收敛一下,不要来拐我女儿。”
  孟宗昊微一颔首:
  “小孩子的事,我们大人插手做啥?告辞了,欢迎你来舍下做客。”告别的对象是罗蝶起。
  跛行却气势强烈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门外。
  上了车,一名手下立即咕哝:
  “少爷的品味未免太差。”
  车行了许久,孟宗昊才沉吟道:
  “美女轻易可得,聪明的女人也不少,但这两种女子都常是自恃特色而目中无人,难有内蕴深藏。我以为那种修为至少要有叁十年的历练,这个罗蝶起,二十年後不知会成为什麽样的人了,难怪涛儿中意。这样的女子,恐怕是世间仅见的了。”
  望了眼手下全然不能意会的表情,孟宗昊燃起一根烟,迳自吞云吐雾。吐纳间,相和着的,不知是感叹还是钦佩——
  对於这麽一个聪明不外露,谈笑能用兵的女子,外表,反是最不重要的事了。
  ***
  校长室内一“家”四口的会议再度召开。
  即使罗蝶起再叁保证孟宗昊的拜访没有其它目的,但罗澄昀依然当成大事件来处理。
  第二天中午的午餐时间在校长室合并共用。
  很明显的,桌子上二大份饭盒,有一盒已吃到盘底朝天,另一边则因不受青睐而依然满满如初;自然,就是那千篇一律的蛋炒饭了。
  酒足饭饱,打完了嗝,会议正式开始。
  首先是季濯宇的邀功:
  “喏!你们看到了,自从我宣布要追求妹妹,敲边鼓完了之後,追求她的人就出现了,并且不止一个!我的方法够好吧?”
  罗澄昀只差没吼出粗话:
  “你妹妹才十七岁,要人追干嘛?看吧!惹上孟家父子。”
  “你忘了还有刘伯扬,那个刘荣升的儿子。”季鸿范冷冷地提醒。绝对不或忘那位刘“老”先生来展中任教是要追求“他的”女人。
  “他不是问题啦!书呆子一个,怎麽配得上我女儿?”罗澄昀暂时没空理会前任老公的弦外之音。
  “女儿,你倒是说一些感想呀,不要老是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表情,OK?”吵不起来的季鸿范只好也不甘不愿地把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并不是他不关心,而是基本上他不认为全天下有任何男人配得上他宝贝女儿,所以即使有追求者出现,相信也入不了蝶起的法眼。他放心得很,知道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抢得走他女儿的感觉真好。
  罗蝶起收起正在看的报纸,虚应了一下:
  “这些都是小事情罢了。”
  “什麽小事!孟宗昊上门来看你,那意思已接近选媳妇了,要是你那外公脑袋又不清楚地将你订给了他家,那你这辈子的眼泪都不够流的。”罗澄昀心中挂念的只有这一点。
  季濯宇揽住她肩:
  “妹子,就你看,那孟观涛配得上你吗?”他没见过那个如雷贯耳的人物,但想必不是泛泛之辈,未来的黑道老大,应该有些不凡气势。
  “你是想问我会不会在十七岁给人拐跑吗?”罗蝶起笑问。
  “不会的,你不笨——啊——”
  真惨,一记锅贴打上了他超级俊男脸,打跑了他接下来的话尾。
  “死小子。意思是我笨喽?”母亲大人发威,双手齐发,各自拧住一边脸颊扭动。
  季鸿范代为回应:
  “如果你不笨怎麽会未到法定年龄就嫁人生子?”
  “该死的,那是你这只宇宙无敌大淫魔勾引天真无邪的我。”炮口转向。
  季鸿范如愿以偿地有架可以吵。
  身为人家子女的只有抱头鼠窜地逃命了。
  “死小表,被你给坑了。”季濯宇走出校长室,一肘勾住妹妹脖子,已经可以明白地知道自己被陷害的过程。蝶起妹妹的厉害是可以让人不知不觉地往她要的方向去走,挖了坑洞也会有人自动往下跳,而且被陷害了也不知不觉。
  罗蝶起低声笑着,慧黠地看他:
  “哟,有进步。”
  “连哥哥也陷害,嗯!”他一手揉着脸,哦,真疼,恐怕变成樱桃小丸子了,两颊各有一圈红肿。
  她靠在他怀中,很好心地揉他脸,代表自己心中无限愧疚。
  “来,各亲一下,为兄就原谅你。”季濯宇面对她,半玩笑地与她玩闹,将她勾在怀中。
  “不行,你的脸上开始长胡渣子,亲起来不舒服。”
  “那我就不放你走,并且发动第二波追求攻势,让你被流言传来传去……”他老兄开始唱起某女星的成名曲,相当地自得其乐。
  蝶起忍住笑地看他发表“凄美”——凄惨、“绝”美的嗓音,耍赖蛮缠的本事一流。
  “哥!”她想推开他好去办正事了,但季濯宇不甘心放手。
  於是他笑嘻嘻地亲了她额头一记。
  还来不及发表感言,他已被提起丢向身後,好巧不巧撞入校长室之内。“碰”的声响下,吓住了里头吵得正兴起的前任夫妇。
  “儿子!”两声尖呼同时响起。
  罗蝶起有些呆怔地迎向一双狂怒霸气的眼,指控的眼光犹如撞到老婆背叛的场面。孟观涛!
  他猛地一把抓近她,伸手用力揉擦她额头,像是要擦去什麽不洁的东西。
  “你做什麽?”罗蝶起忍住痛,冷静地问他。
  “你让他碰你!他是谁?”
  季濯宇跳了起来,冲过来就要还上一拳,结果让他给避开。孟观涛微一使劲,让罗蝶起返到安全距离,所以没躲过另一记拳头。很快地他肩膀中了一拳。
  後来,两人不分青红皂白,决定先打一架再说。
  罗蝶起抚平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她冷声告诉母亲:
  “打架滋事,各记警告两次,停课思过一星期,放学以前公告。校长,请发公告函。”
  不愿理那两只正在互斗的公牛,她拍拍灰尘,娉然走回学生会办公室。生气的泡泡直涌上心,她需要绝对安静的空间。
  就让那两只公牛去上头条版吧!
  ***
  下午六点,学生全走光了,学校内只剩值班的老师与工友。
  夕阳尚未完全消逝,满天空挥着的是将墨未墨的淡彩,由酥黄色调晕染成蓝紫。这样的好时光,是秋天独享的美景。
  由向西的窗口投入,点点金光像金砂织成的布匹,完美地装饰成窗帘,沐浴金光中,像是一种礼赞,很难不被感动。
  校对完了明日要发去排版的校周刊;果不其然,校刊社没有放弃今日午间的大新闻。
  “美丽校长与英俊男老师”,是她布线已久的结果,迟早她会让人揭发;但“争风吃醋,两大俊男挥拳相向”,其中影射的人当然是她了。
  是她力主新闻自由。即使标题耸动且八卦,又是牵涉到她,都没有她置啄的馀地;反正这种东西於她无伤。大凡世间的蜚短流长虽为人所津津乐道,但周期性一过,也容易让人遗忘,所以她不担心;了不起,贡献一则话题罢了。
  她比较在意的,是中午那场野蛮的架。
  不得不沉下心思去研究孟观涛瞬间爆发的举动。摒弃理智,最直接的反应,往往映照出那人心中真正在意的。
  那麽,他以为他在做什麽?又凭什麽理由去与濯宇打架?分明没立场的人居然动手动得那般理直气壮。恐怕,他是真心的了。
  “没在木棉道等到你,找就料定你会在这里。”
  暗夜拢上天幕,几乎快占领整片天空,西方的橘光,已不能给大地任何光亮。没有开灯的学生会办公室,除了窗口的残光,再也伸手不见五指地陷入黑暗。而孟观涛低沉的声音,就是由黑暗中传来。
  他也走来到窗前,与她并立看着西方渐逝的微光。
  她身子依在窗棂的木条上,侧着脸打量他。既然濯宇的脸变形扭曲得精采,那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可怜了两张帅哥脸。
  “你生气了。”他伸手轻轻抚过她凉凉的面颊。
  “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起先他是谁都无所谓,後来知道他是季濯宇,才饶了他。”他前些日子才得知季氏父子原来居然是罗氏母女的至亲,当然是父亲告知的;也解开了他某些疑惑。
  “饶?”好自负的用语。
  “他身手不错,但毕竟不像我出生环境的奇特,所必须专研防身健身之事。”
  她摇头,看向他墨黑中的炯亮眸子:
  “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代表你不够了解我。”
  了解他?何必呢?她不语,将窗户拉下,上锁。找到书包,她看向他:
  “我要回去了。”
  他没有动,隔着叁大步的距离,在黑暗中依然能精确地看到对方的眼。
  他像在下誓言:
  “我对你势在必得。”
  罗蝶起扬眉,直接问:
  “为什麽?”
  “因为你值得。”他走近她,托起她下巴:“而我的庭训教会我:永不迟疑。”低头轻亲她额头,又喃道:“我喜欢你的气势,打一照面对我的挑。如果你想抗拒,最好反省是你自己找上我的。在我面前占上风的女人绝无仅有的你,怎能不教我印象深刻?”
  她为这种亲近感到无措。退开两大步,不与他有任何接触。一手贴住额头。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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