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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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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我在入学以前就认识好些字,有一定“文化”,所以坐在课堂上听讲对我来说是一件特别难受的事情。尤其是看到我一目了然的算术题和老师讲我早已知道的课文的时候,我      
    感到是那样的乏味。我两分钟做完了作业,看看周围聚精会神的同学,望着天花板,无所事事,只听见“知了”单调的叫声。这个时候要是在游泳池里多好!第二天,我逃学了,我把书包藏在水泥管子里,用砖头堵好,然后就去游泳、捉迷藏、爬树、踢毽子,到天黑才回家。从此以后,我经常逃学。但我不是每天逃学,而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逃一天学上两天课,再逃一天学,再上两天课,我每次都能跟上功课,并且硕果累累,收获甚大。我学会了游泳,爬树也爬得快,猴皮筋儿也跳得好,在我拿给父母的成绩册上,还净是五分。这一天,我又逃学了。当我回到家里,第一眼就看见了老师。我预感到大事不好了。果然不出所料,母亲在送走老师之后,便开始找打我的尺子,我赶紧夺门而逃,以飞快的速度爬上了树,坐在树上直到天黑,任凭母亲喊破了喉咙,也不吭声。从第二天开始,我多了一件事情:每天上学时,必须拿着母亲给我的“登记表”,离家时由母亲填写“离家时间”,到校后由老师填写“到校时间”,回到家再由母亲填写“到家时间”。我还是没有老师和母亲聪明。从此以后,我老实多了。    
    我经常获得“三好学生”的奖状,我是少先队大队的文娱委员,我参加市少年宫的合唱队,又是学校舞蹈队的成员,诗歌朗诵获得一等奖,各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那个时候,我的志向就十分明确。有一次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我在上面写道:“我的理想是一名演员,当我演出结束的时候,获得雷鸣般的掌声和鲜花。”作文讲评时,我的作文像常有的那样,挑出来放在一边。不过,这一次不是夸奖,而是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说我是资产阶级的名利思想、目的不正确、好高骛远等等,等等。老师叫我重新写过。我重新写过了。虽然我十分沮丧,但我心里不服气,这件事丝毫没有动摇我当演员的想法和决心。    
    时机终于到来。我十一岁的时候,四川音乐学院附属中学招收小学毕业生。我抱着必胜的信心走进考场,以同样的心情领到了入学通知书。我毫不怯懦地站在一排老师面前,唱了我喜爱的两首歌。我唱得十分动情,唱到中间时,眼泪夺眶而出。文科考试我获得最好成绩,在口试时口若悬河。当我真正作为音乐学院附属中学的学生坐在阶梯教室的时候,那是我的神圣时刻。我神圣的时刻很多,这便是其中之一。    
    在音乐学院附属中学就读期间,我的文学爱好由“线装书”改为“洋装书”,由中国古典文学转到外国文学。我喜爱小动物,尤其喜欢童话小说。由于我的手条件不好,班主任宣布我的专业主修扬琴。当我想到再不能在舞台上唱歌、跳舞,要终生与这个“大家伙”作伴时,我感到一种深深的失望,伤心地哭了一场。我不喜欢它,不愿意练琴,成天看书。入学一年之内,我几乎读完了学校图书馆里的全部童话、神话小说,它们给我以无数美好的想象,教给我纯真的感情。在我练琴室的门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口,主科老师时常从小窗口里监视我们练琴。一听见脚步声,我就赶快将书藏在琴下面,装模作样地打几下功课,直到一次看书入了迷,终于露馅儿。    
    


第三部分第24节:“骄傲的公鸡”(3)

    一年快完毕了,我刚十二岁。所有的专业都要在台上实习。作为扬琴专业年纪最小的学生,我也要第一次单独在台上给大家演奏。成绩好,选出来参加民乐系的演奏,是中组实习。实习分大、中、小三组,在专业内演奏,是小组实习;再从中选拔优秀者出来给全院演奏的,是大组实习。早在好长时间以前,我的老师就谆谆告诫我一定要勤学苦练,争取参加大组实习,从而成为学校尖子试验田的一颗种子。可是对于我,念念不忘地想着的,只是如何能过老师这一关。我扔下一切书,临时抱佛脚地使劲练琴。    
    实习的那天晚上。从早晨起我就不停地想着我的曲子,头昏脑胀。我瞅着老师威严的目光,更加感到今天的责任重大。当报幕员叫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如雷贯耳。戴着红领巾、穿着裙子的我,胆怯地走上演奏厅的舞台,眼前一片漆黑。在练习时,我就有几个音节不顺利,每次到那里就“卡壳儿”。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错,我不停地念叨着。我拚命想定神,可脑子里一团乱麻。手忙脚乱地,我开始了一生中第一次单独演奏。我懵懵懂懂地进行我的曲子,感觉它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越害怕越出事,不出我所料,果然,在那几个音上卡住了。我停下来,看看老师,什么也看不见。我重来。第二次又卡住了。台上台下没有声音。我咬咬牙,又重来。反正今天是豁出去了。我卡住,重来;再卡住,再重来。一连重来了七遍,七遍都卡住了。我创了全院最坏纪录,台上台下一片静寂,我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只听见老师厉声喊:“下来!”我站起来,从台中走到台口,放声大哭。    
    这件事给我的印象是那样深刻,以致于到现在都历历在目。我这个总要“拔尖儿”的人,今天落在了所有学生的后面,成了倒数第一名。我感觉到羞耻。我感觉到平时对老师的欺骗,感觉到一种对老师的深深歉疚之情。不行,绝对不行。    
    我开始发奋,开始了真正的学业。我玩儿命地练琴,成天泡在琴上,最多一天长达八个小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切都事在人为。终于,当我学满三年的时候,我已是学校尖子试      
    验田的一颗最年轻的种子了。    
    拿着成绩册飞跑回家,我呼的一声推开了门,然后,愁眉苦脸地跟母亲说:“妈,你看,我的主科扬琴只得了八十五分。”看见母亲生气的面孔,我马上嬉皮笑脸地说:“告诉你吧,妈,全附中只有一个比我多学三年的同学得了八十六分,比我多一分,我是第二名!”    
    在音乐学院附中的几年里,我学了很多东西。我总认为,“中国要对人类做出较大的贡献。”落实到我们身上,就是做好本职工作。无论做什么事情,要不就不做,要就一定做好,而且要最好。除专业外,舞蹈、歌唱,我也同样努力。只是,我从没有机会在演戏上展示自己的才华。没有人认为我会演戏。每次班里组织排戏时,从来就没有人想到过我,我总是靠边儿。对于这一点,我认为是理所当然,从未感到过委屈。相反,我认为演戏是不务正业。我珍惜时间,自视清高,孤芳自赏,有同学叫我是“骄傲的公鸡”。我雄心勃勃,坚信自己只要不断努力,一定会成为祖国的栋梁。    
    那是我的黄金时代!单纯,向上,勤奋,朝气蓬勃。我每年以优异的成绩屹立在全班同学之中,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第三部分第25节:小宣传队员(1)

    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荡涤一切污泥浊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也在被荡涤之列。所有的一切都像肥皂泡一样全破灭了。我的父亲、舅舅等都是中共川东地下党的党员,一下子全都成了“叛徒”。我的父亲是我的继父。我的生父从我一出生开始就没有见到过。由于政治观点不同,我的生父离开了我的母亲,使母亲在怀我生我的时候备尝痛苦。我在母亲的办公室里出生,一岁的时候便得了肺结核,这个在当时被认为是不治之症的病险些夺去了我的生命。在这个时候,我们没有得到生父一分钱,没有得到他的只言片语,      
    哪怕是一句问候,一个字。母亲四处奔波,节衣缩食给我买药,现在只值几毛钱的“雷米封”在当时要几十块钱,母亲下决心:“不管吃多大的苦,也要把孩子养活。”外婆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地守着我,把扇子吊在我的头上,一下一下地拽着系着扇子的绳子,从夜晚一直到天明。没有辜负母亲和外婆的爱,我活过来了。对于我的生父,我和母亲都十分恨他。我和他从没有见过面,我不想见他,永不要见。他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他的孩子,就是他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我也绝不认他。当然,我不知道他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会怎么样,起码我现在是这样想。他在欢愉的时候有了我,留给母亲重重艰辛。他对我没有履行过父亲的责任,没有任何养育之恩。他给我生命的同时获得了欢乐,一报还一报,我们之间的账目已经清楚。当母亲送我到北京拍电影的时候,也许她预感到我以后的发展,她要我无论在什么时候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母亲及父亲的名字。她要求我如果我的生父来找我,不要认他。我答应了。在八年后的今天,我已今非昔比,但在所有介绍我生平的报纸杂志的文章里,从没有出现过母亲和父亲的名字。我在履行着对母亲的诺言。就在今天,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母亲又来信要求我,不要提她及继父的名字,我同意了。在这个问题上,我永远站在母亲一边。    
    我的继父在我三岁时来到我家。我们朝夕相处,我对他怀有深挚的敬爱之情。小的时候,他经常领着我去散步,给我讲《东周列国志》、《水浒》、《三国演义》,给我讲解唐诗宋词,讲中国历史,讲《红楼梦》……他每年带着我种南瓜,我们天天挖地,天天浇水,天天施肥,可是在我记忆里,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我们亲手种下的瓜秧上结出过果实。我的心里,有着许许多多同他在一起的美好记忆,他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善良、最温和的人。他品质高尚,我热爱他。就连他和母亲发生矛盾,我也总是站在他的一边。父亲成了“叛徒”之后,挨打挨斗像吃饭一样经常。由于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造反派几乎每天找我谈话,叫我同他划清界限,反戈一击。我绝不相信他是什么“叛徒”,我也绝不同他划清界限。他关进“牛棚”之后,我总去给他送饭,看见他挂着黑牌子站在队伍里,我隔老远就大声喊:“爸爸……!”我的犟脾气并没有给父亲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使他为我吃了许多苦。一次造反派抄我们家,把我的箱子也翻遍了,我的少女的一切秘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恼羞成怒。我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凭什么翻我的东西?我冲出去,和他们吵了一架。无论母亲多么严厉地阻止我,我也不顾一切地尽情地发泄着我的愤怒。第二天,大字报栏上醒目地倒写着父亲的名字,说他指使他家的大小姐,对革命造反派进行猖狂反扑。那天中午,我去给他送饭。他没有在“黑帮”队伍里,而是躺在“牛棚”的“床”上,脸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纱布。后来,父亲的腿被打断了。不许治疗,还要批斗。我和妈妈轮流背他,我背到楼下,妈妈再背到会场。不能养伤,也没有药,一次次的批斗使父亲的腿完全成了残废,他已永远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现在,只能坐轮椅出门上街。为了给父亲买点儿吃的,我骑着自行车,冒着满街的枪炮声跑遍全城,只买来了一瓶广柑汁。父亲十分有骨气,在拷打之中他从没有诬陷过别人,我深深地敬爱他。我从来没有认为过他不是我的父亲,在我的心目中他是最好的人。    
    我不能容许任何对父亲的污辱和亵渎。在我成了“狗崽子”以后,每天回家,总有一群孩子跟在我的后面向我扔石头,叫着父亲的名字,喊:“打倒×××!”我怀恨在心,敢怒不敢言。有一天,我回家很晚,没有一群孩子,只有一个小男孩跟在我的后面跳着叫着:“打倒×××!”开始我忍着,后来看看四周没人,我猛地转过身扑过去,一把抓住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你打倒谁?你还喊不喊?”我把他使劲地往地上一推,飞跑回家。我施行了“阶级报复”,心惊肉跳地过了好几天。    
    好学生一下子成了“狗崽子”,这场“灵魂革命”给我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我曾亲眼看到一颗子弹打中一个同学的脸,他的脸立刻开了花;我也曾亲耳听到子弹从我耳边嗖嗖飞过,打中后面同学的大腿动脉,血一下子喷出来。晚上,我们排着队向他的遗体告别;我还亲眼看见一枝钩连枪捅进一个同学的肚子,往里一搅向外一拉,肠子全拉了出来。    
    四川是全国武斗最厉害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常规武器都在“文攻武卫”的战斗中发挥作用。一次,几个学生冲进了兵工厂,开出来一辆坦克,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结果遇到另一派的反坦克炮弹的袭击,转眼之间,几个学生就成了焦炭,坦克也成了一堆废铁。    
    那时候,所有的造反组织都有自己的“武卫队”,除老弱病残外,其余的人都是武卫队的成员。每个队员都有枪,也发了我一支“七·九”步枪。每天早晨谁一醒来,首先就冲天上放一枪,表示自己还活着。每当“最高、最新指示”下达,不管多晚,哪怕是凌晨三、四点钟,大家都要起来在院子里列队游行、呼口号、欢呼。在那个时候,大家都最怕迟到。就是在吃饭前也要集体列队在毛主席像前请示汇报,如果迟到了,就要一个人请示汇报,或是背“老三篇”。我因为害怕一个人向毛主席请示,有时干脆连吃饭也免了。    
         
    


第三部分第26节:小宣传队员(2)

    一天,我们这一派的组织要全体去一个制造飞机的工厂进行“革命”,我被派在队伍的前列。刚刚出发,又派我先去另一个司令部送大字报的稿子。当我送完稿件赶到工厂的时候,广场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学生的尸体。有人告诉我,他们为了捍卫革命路线,手挽手,肩并肩,高唱着《国际歌》,冲向另一派的枪林弹雨……    
    在那个时候,我们都随时准备着为革命贡献自己年轻的生命,面对这些为革命捐躯的“烈士”,我深深为我没有同他们一样而感到万分羞愧。    
    有一天我们正在排练节目,突然飞来一颗子弹,我们中的一个学生应声倒地。大家都围了上去,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党费。”大家手忙脚乱地进行最后的抢救,可是谁也找不到伤口在哪里,原来子弹根本就没有打在他的身上。    
    而我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我的演戏事业,这是个什么时刻?    
    开始我教“忠字舞”,后来我宣传公报,然后演对口词,最后在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宣传队里演各种角色。那个时候,我的演技相当拙劣,当然也谈不上什么演技。一个宣传队长曾给我下个定论:“你打扬琴还行,绝对不能演戏!”可是僧少粥多,不演不行。不仅要演媒婆、地主婆、媳妇、工人、农民、解放军,形形色色,什么都演。没有什么创作,全是以模仿为主。不过我学得惟妙惟肖,还能在别人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发明创造,常常比“原版”更好。这时候,别人时常说我演得好了,但我不以为然。我并不打算演戏,我早已迷恋上了音乐、扬琴。    
    “文革”结束了。我们附中全部的剩余同学都将要离开学校,走上工作岗位。由于我们是“文革”前最后一批毕业生,省、市歌舞团及各个文艺团体都到学校来要人。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几年的动乱,我对“文化大革命”已厌烦之极。我渴望着安定的秩序,渴望着在舞台上展示我学到的本领,美好的未来在向我招手,我们急不可待地等待着分配文件的下达。    
    文件来了。工宣队队长给我们宣读:“医药专业的毕业生,应下放到农村去当赤脚医生。”我们全体都面面相觑。当队长接着念到:“文艺专业的毕业生,一律分配到农村当普通农民”的时候,大家都傻了。    
    我们全体同学都分配到了农村,而且百分之五十的人都分配到甘孜、阿坝、凉山等少数民族地区的农村。我被分配到了达县地区宣汉县农场,这在当时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了。    
    我对父母说:“我不下乡,我要留在成都,我去考文艺团体,我能考上。”父母不同意。上山下乡是党中央的精神,怎么能不去呢?况且,作为“狗崽子”的我,能够和大家一样,享受到广阔天地里接受再教育的光荣,已经是对我的恩赐了。在父母心目中,只有上山下乡才是我这个“黑帮子女”有希望变成红色接班人的唯一一条光明大道。父母非常慎重地同我谈话,他们对我说:“你要是不下乡,我们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就这样,我登上了离开成都的火车。全家人都来送我,谁也没有哭。母亲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这一点我很像她。谁也不知道等着我的究竟是什么,大家都一片茫然。    
    我所在的大队离县城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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