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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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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禄因此说了,从这两桩事上瞧得出来,曹公你是一贯反对妖异邪妄之事的,所以对于刘根这种没品的妖人,就该狠狠惩治。怎么了,你如今改主意了,也打算求神拜鬼了吗,所以才能够容忍刘根妄为?

    曹操不好表态,干脆捻须沉吟,假装在思考。刘根一听这话,火更大了——唉小子我正叫阵呢,你不搭理我倒去撺掇曹操,你胆儿是真肥啊,还以为我治不了你了怎么的?当下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竖子无状,是可忍孰不可忍?!”随即口中喃喃念诵起咒语来。

    张禄不理会刘根叫阵,转过头去跟曹操说话,其实因为他心里突然有点儿发毛。他明白所谓役使鬼神,只是截取对手脑海中的零星记忆,使出来的一种幻术而已,也不怎么怕刘根“役使”自己老爹的鬼魂,可问题是……他会幻化出我哪个老爹来哪?是这一世的张德张伯稚,还是前一世的生父?这要是召出个穿中山装的鬼魂来,自己可怎么跟别人解释?!

    所以他是想借着跟曹操说话,头脑中再好好斟酌一番,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当然啦,不能认输,更不能向那大混蛋求饶,我且想想还有什么法子先躲过这一阵,再寻机反击为好……

    谁想到他这种态度,反倒更激怒了刘根,当即诵念起咒语来。张禄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里,但同时脑海中精光一闪:就算幻化出我前一世父亲的形象又如何了?正说明老子非凡种也,穿那种奇装异服的必是神仙,而老子就是神仙之子,与汝等凡俗不同!

    他猛地转过身去,盯着刘根,同时凝聚心神——只有心志够坚,才能破其妄术。只是自己才刚刚修炼了几年而已,刘根再混蛋,终究是修仙界的前辈,他再没用,也有两百多年的道行,自己硬碰硬的真能斗得过他吗?

    正牌修仙道没有后世网络小说里那么多花活儿,等级繁复森严,就跟玩游戏似的。据裴玄仁所说,大体上不过划分为四个阶段而已:

    第一个阶段张禄耳熟能详,就是“筑基”,顾名思义,是先打好修仙的基础,外练体魄,内定心神;第二个阶段叫“炼真”,就是锻炼真气,从而使**和意识都达到一种全新的境界;第三个阶段是“结丹”,不是指真的炼出什么金丹来,而是将身心融为一体,形成类似丹丸一般的圆融状态;最后一个阶段是“致虚”,说白了就是这凡间容不下你啦,你对世俗来说只是虚影,无所在而无所不在,无所能而无所不能。

    达到致虚阶段,那就是仙人了;象裴玄仁、张巨君那种等着临门一脚的,还在结丹阶段。修成地仙,起码得炼真,估计面前这个刘根便是如此——因为只有到了这个阶段,才能无病和长寿。至于张禄,他还在筑基期徘徊着哪。

    修仙小说里等闲七八个甚至更多个等级,只有超凡之人,甚至套主角模板的,才能越级挑战。真要压缩到四个大的等级,那就不是普通越级啦,整个儿是越层次,就算张禄自诩是理所当然的主角,能不能完成这般伟业,他也多少有点儿含糊。

    但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就绝对不能认怂!张禄一方面运起内息,护住心智,一方面左手笼在袖子里,抽出了那张“宵遁符”——当日裴玄仁授他三张符箓,可还没有用完哪。倘若情况实在不妙,老子干脆闪人算了……只是据说宵遁符唯阴影无光处可用,这大帐里哪个角落比较暗啊,我还得先蹿到那儿去……

    正当此时,忽然一阵阴风卷起,随即就见帐中幻化出一个人影来。

    刘根其实恨不能把张禄十八代祖宗全都召来,当然那不现实,对方脑海里顶多就留着曾祖父一辈的印象。可就算你是孤零一人,也总有不少鬼可招啊,你得有爹吧,你得有娘吧,你得有祖父、外祖父、祖母、外祖母吧,亲戚朋友,总能搞出来不少吧。

    可是他料想不到的是,真掏张禄的脑袋,就光掏出来一个——此人峨冠博带,是一郡太守的装束,倒缚双手,跪在帐中。丁冲竟然认得,惊愕地问道:“汝原来是张伯稚之子么?”

    张禄心说好彩,没有召出个中山装来。要说这一世记忆里的亡人,也就光剩下张德张伯稚一个了,祖父辈,还有娘亲早死,印象相当模糊,估计刘根掏不出来。至于那些张氏族人,他不久前才刚被恶心了一回,如今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亲眷——哪怕只是这一世张禄的亲眷——真正的亲人就只有一个兄弟张秩,他还且没有死呢……

    可哪怕只召出一个张德来,也足够张禄面色惨白了。自己吸收了这一世张禄的记忆,那终究是身生之父啊,不可能彻底毫无感情,当他是陌生人。刘根瞧着张禄的表情,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小子,赶紧跪吧,赶紧告饶吧,还是说你真的罔顾亲情,毫不孝顺?没关系,我再让你爹说几句话,如何?

    “逆子!如何得罪仙师,致父涂炭!速跪。”

    张禄还没动作,旁边儿郄俭先站起来了,连连摆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请收神通。”完了向刘根深深一鞠:“此事因我而起,非关伯爵事,我代伯爵致歉便是。”丁冲也说:“吾昔少年,与张守曾有一面之识,何忍见其缚跪?刘先生且收法术。”

    刘根冷笑一声:“若其从父命而跪,吾便收术。”

    一时间,帐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定在了张禄身上。可是张禄的表现却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就见他猛地双眉一挑,怒眼圆睁,暴喝一声:“辱父之仇,不共戴天!必杀此獠,以拯父难!”说着话“当”的就把腰间佩剑给抽出来了,朝向刘根当胸刺去。

    父亲被执,磕头告饶是为孝子,可是难道奋起一搏,誓杀妖人就不是孝子了吗?想当初史祈跪拜刘根,泣血哀告,那是投鼠忌器,他张禄也是修道人,明白其中缘由,就没什么器可忌的。而且说这是幻术,则杀了施术人,其象自消;若说是真的召来了亡魂,那么只要除去刘根,亡魂或得能释。张禄的反应很正常,你一点儿都挑不出错来。

    只是大家伙儿思维上都有误区,想不到他会这么做——在曹操等人,是不明白是否真有亡魂(张邈大概是相信真有的),又事不干己,所以没能料到这种反应;在刘根,则是这一招耍多啦,受害者从来只能认怂,他本能地就忽略了另外一种反应。当下众人都是大惊,没人想起来拦阻,就连刘根本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差点儿就真被张禄给捅了个透心凉。

    可是他终究修炼了两百多年,虽然无缘登仙,不循正道,仅仅论起身心素质来,也未必在张禄之下。刘根没有张禄那么大膂力,也从来没学过武,但他的反应速度还是挺快的,眼瞧着剑尖将将沾上衣襟,赶紧踉跄后退,张禄这一剑就刺了个空。

    刘根又惊又怒,当下牙关一咬,便使出了大招来。张禄还打算继续迈步前刺,不把这混蛋捅穿了誓不罢休哪,忽然就觉得面前一股热浪涌来,只好硬生生顿住脚步。

    原来刘根咒声才歇,围着张禄一圈儿,仿佛泼了什么汽油、煤油再加上火焰喷射器一般,突然就卷起了烈焰,而且瞬间蹿得老高。一时间赤蛇乱舞,烟焰高张,如同牢狱一般把他给笼罩其中。这火势好烈,层层热浪席卷而来,张禄就觉得脸上、手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一阵刺痛,仿佛探入沸汤。他当场就傻了,我靠明明说好了耍幻术的嘛,你怎么竟然放塑能系法术?!这玩意儿我可抵挡不住啊,只怕一时三刻,不必真挨着火焰,就会被烤成了焦炭!

第二十八章、泰山府君

    要说修仙的正道,吸纳天地灵气,改变身心形态,其实跟神通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神通只是修行的副产品罢了。此外还有一些旁门捷径,可资辅助,但若无缘登仙,也就只好把这些左道当正法。且做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吧:修仙如同上学,登仙就象高考,主试就那几门,艺术、体育特长可以加分儿;但倘若注定考不上了,那最佳途径就是发挥特长,真去搞体育和艺术吧。

    这些左道旁门,裴玄仁曾经向张禄介绍过,大致分为三类:一是房中,又称“男女合气之术”,或者“黄赤之道”。对于这种修行法门,民间多有误传,以为要先练得金枪不倒,然后采阴补阳(当然也可以采阳补阴),则自然阴阳调和,能够怯病强身,延年益寿——什么“黄帝御女三千乃得飞升”之类怪谈,也曾一时甚嚣尘上。其实真正的房中术是反对****、频交的,要讲究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用“正确”的方法与“正确”的异性相交合,以此来修身养命。

    第二是服食,又叫“饵药”,就是通过吃一些特殊的东西来调节身体机能——当然啦,这只能修命,不能修性。这种修行法门也分很多种层次,最虚妄的就是服食仙丹,号称可以白日飞升——裴玄仁说那只是扯淡罢了,仙人若有丹药可服,自己就先用了,岂会授予凡人?次一等的是自己炼丹,不过吃死的几率非常之大;比较靠谱的是按照中医理论,服食一些补品,多少能对身体产生些好处;最下等是吃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比如说饮尿……也不知道谁告诉他们吃那些东西可以延年益寿的,也不嫌骚得慌……

    此外,辟谷也勉强可以归于这一类,只不过不是吃,而是不吃。就理论上而言,修命到一定程度,自能吸纳天地灵气,对于凡间饮食的渴求将逐渐减少,直到成仙以后,那就彻底不用通过消化系统来吸取养份啦。而在身体机能还没有什么改变的前提下,就先想靠节食来调整内分泌,哪怕不饿死,也会饿个半残,营养不良是必然结果。

    据说汉初的留侯张良就是这么长年节食,不但没能强身健体,反倒三天两头的生病。刘邦驾崩以后,吕后特意把张良召来,强迫他吃东西,说:“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乎?”张良这才被迫恢复正常饮食——要不然他早挂啦,活不到六十来岁。

    第三就是幻术,又名“役鬼”。就表面上看起来,能够与鬼神相沟通,甚至驱使鬼神做工,其实不过是撷取和掌控残存于世间的各种意识片断,从而迷惑他人心志罢了。幻术可以辅助养性,同时当你本身修心达到一定程度后,则各类幻术自可随心而用。等到了仙的阶段,自己于虚无中新造个假世界出来都跟玩儿一样——好比刘累那片“御龙池”,不仅仅看得见,而且摸得着,还能自然演化,对于凡人来说,这种假跟真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刘根就是运用幻术的大家——当然是指“炼真”期而言,而已达“结丹”期,眼瞅着就能飞升成仙的张巨君、裴玄仁之流,就算不主修幻术,真耍出来也比刘根要强。说白了,小学里的算术尖子,怎么也没法跟普通高中文科生比数学题。刘根也就能欺负欺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各科都不满分,还比他低两年级的张禄而已。

    所以张禄觉得刘根使出幻术来,自己未必能比得过,但坚定心智,只求自保,应该也不至于输喽。他虽然痛恨刘根的无行加无耻,但倘若对方已经达到裴玄仁之类的水平,那再怎么愤慨,也是不敢当面叫板的。可是没想到刘根“役鬼”不能使他磕头认输,后退一步,竟然放出了熊熊烈焰来,张禄当场就傻了——我靠老子可还没修到“入火不焦,入水不濡”的境界哪,咱还是凡人之躯,就扛不住这种大招啊!

    他右手执剑,左手在袖子里扣着那张“宵遁符”,本能地就将真气注入,然而……屁用也没有。裴玄仁当日授符的时候说得明白,既名“宵”遁,这玩意儿就不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使用的,你得先找一光线较暗的地方,躲阴影里,然后才能生效。这如今虽是黑夜,但在帐中,本来四周就摆着无数大蜡,这会儿更腾起了一圈儿烈焰,张禄整个人都沐浴在光明之中,哪儿能找得出来什么阴影啊?

    心里一怕,神智便乱,他差点儿就真要开口求饶了……而且火圈外也适时想起了刘根的冷笑:“汝不请成,更待何时?”

    其实这话听着貌似强硬,在刘根来说已经做了一定让步啦——终究他没料到张禄这么刚烈,见到自家老爹的幽魂被缚,不但不跪,反倒挺剑想捅自己,他刘君安游戏天下百余年,就从来没见着过这么穷横的小年轻。而且这是在曹操面前,又揭出来张禄亡父也是高官,自己倘若过于咄咄逼人,必然会引发曹操的恶感——人屁股就坐在官僚的位置上,必然更同情于宦门出身的张禄啊。所以他才说“请成”,意思是求和,虽有“求”意,关键在“和”。

    这比要张禄当场跪下来求饶,已经宽宏大量多了。

    在刘根想来,小子你这回傻了吧,还不赶紧的道歉,我也就不为己甚,趁便表现出高人的宽广心胸来,则曹孟德必从此高看自己一头。一则他多少也懂点儿观风望气、占卜休咎,知道曹操此人前途无量,自己终究只是个地仙而已,真恶了当权之人,未必能有好果子吃——如今兵权在握的兖州刺史曹操,可跟当日那位颍川太守史祈不可同日而语啊。再说了,张禄虽为后辈,他师父是裴玄仁,道法不知道比自己精深了多少倍,这打狗么,总也得看主人的脸色。

    所以我给你个台阶下,小子赶紧求和吧。

    然而话音才落,忽见火圈里的张禄把牙关一咬,眼睛一闭,脖子一缩,仍然挺着长剑,竟然不管不顾地又再朝自己冲了过来!刘根不禁心里就是一哆嗦——这小子难道真的疯了不成?!被迫再次退步……

    张禄之所以胆敢冒火而出,一是因为心里有点儿慌,没听明白刘根话语中的“请成”之意,他倒是想退缩,可要跪下来告饶,未面太过屈辱——士可杀,不可辱!再说了,你丫这火圈儿箍得实在太紧,我要真跪下来,水平面上身体所占的范围必然增大……那就不仅仅挨烤啦,真会被火给燎着的!

    可是一想到“士可杀,不可辱”的古训,张禄却不禁脑子里转开了圈儿——刘根真敢当着曹操的面杀我?我要不求饶,他就真能把我烤乳猪喽?终究这儿曹操才是主人,而我是主人请来的客人,别说烤死我了,哪怕烤个半残,你得着曹操同意了没有?他刘君安修成地仙,无病无灾,还得长寿,自可游戏天下,干嘛偏偏要跑曹操这儿来?若说无求于曹操——比方说美食美婢,各种享受,或者仅仅为了宣扬自家的名声——跟自己似的偶尔路过来瞧一眼也就罢了,何必通过张邈引荐,正式得入曹营?既然如此,他敢不得着曹操的同意就随便杀人吗?

    再往深一层想,大帐中诸宾会坐,他就真敢纵起火来?火光一闪,怎不听闻曹操等人,还有守卫的兵丁、侍奉的仆役惊呼?他们应该立刻找水来浇灭火头才对啊——谁知道你这是什么火,会不会延烧开去,威胁到主人和宾客?甚至直接把十万大军全都给燎了,提前上演“火烧赤壁”……

    难道说,这火圈儿其实也是幻术?那是刘根侵袭了自己的心神,让自己误以为真有火跟那儿烧,并且还感觉疼痛,似乎一时三刻就会被烤成焦炭了。若这是真的火焰,除非刘根同时迷惑了曹操等人的心神,让他们瞧不见……但就这顷刻之间,他真能对那么多人同时施法吗?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但几率并不是很高啊。

    老子断然不能让这混蛋得逞!当下张禄一咬牙关,就打算拼了算了——真要是假火,我必能顺利突出;若是真火,我就带着火烧遍整个帐篷,你还能不赶紧收法吗?你打算把曹操等人也全都一窝端了吗?!

    所以张禄仅仅一个愣神儿,随即挺着剑就继续往前冲,果然被他顺利突出火圈——他猜得不错,那还真只是幻术而已。刘根傻了,被迫连连后退,可是随即就觉得背后一软,撞到了帐幕上——已经退无可退啦。

    耳旁传来张禄的厉声斥喝,还有曹操等人的叫声:“勿伤刘先生!”刘根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今天这丢人可丢大发啦,若不能立刻擒下这小子,我再无颜面寄身曹营!最后一招,瞧你是不是还能够躲得过——

    当下真气朝外一吐,直透张禄额上神庭穴。众人就瞧着张禄抽剑要刺刘根,可是往前迈了两步,骤然停顿,才刚呼唤:“勿伤刘先生!”张禄却又再次前突,逼得刘根一直退到了帐幕边儿上,然后莫名其妙的,张禄又停步了……

    张禄为啥又停下了呢?这回他没再见着什么烈焰狂舞、火舌漫卷了,突然间眼前一黑,等再敞亮的时候,竟然发现身在一片旷野之上。张禄当场就懵了,心说刘根是自知挡不了我,所以把我给瞬移走了吗?他倒挺厉害啊,想当日张坚摄我上中鼎的时候,也得挟着我走,他可碰都没能碰上我,就能把我给弹飞喽?

    然而这是把我给移到哪儿去了呢?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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