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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年代--中国自由知识分子的命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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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储安平等,这些人最容易出事。二是专业本身与政治无关,但学者本人
却对政治有热情,像冯友兰、潘光旦、雷海宗和一些自然科学家,这些人遇
事多数也难幸免。还有一种人是专业与政治无关,本人对政治也不热情,像
陈寅恪、陈垣、汤用彤。按说这种纯粹的学人,又都是公认的大师(二陈和
汤均是1948 年中央研究院第一届人文和社会科学组的院士),由于远离政
治,他们本应无不适感,因为他们从事的学问,与政治的变易并无多少关涉。
但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这样。陈寅恪人们说得很多了。陈垣后来也说了许多合
时宜的话。汤用彤的经历还算平静,但他的心境已不从容,不清静。汤先生
的名著是1938 年在长沙发行的,当时抗战已开始;北大、清华、南开迁至


长沙组成临时大学。汤著初版时有一“跋”,汤先在“跋”中只述与学术有
关之事,并述及自己的治学经历,虽然用语谦虚,但也能见出学者的自信:
“然敝帚自珍,愿与多年研究所得作一结束。惟冀他日国势昌隆,海内又安,
学者由读此编,而于中国佛教史继续述作。俾古圣先贤传大之人格思想,终
得光辉与世,则拙作不为无小补矣。”(《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汤先生生
性忠厚,钱穆在《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中说“锡予寡交游,闭门独处”
(见该书155 页,台湾东大图书公司)。还说汤先生在朋友为学互相驳难时,
“论佛学,锡予正在哲学系教中国佛教史,应最为专家,顾独默不语。”(同
上)可见汤先生性情之忠厚。梅贻琦掌西南联大时,在人事安排上较偏重清
华,如当时文学院院长一直由冯友兰担任,而没有轮及北大。钱穆就说:“如
汤锡予,岂不堪当一上选”(同上,190 页)。钱穆对汤用彤的评价是“独立
不倚,极高明而道中庸”(麻天祥《汤用彤评传》323 页,百花洲文艺版)。

40 年代末周炳琳致函胡适述及北大情况,说:“锡予兄处事稳重持平。
深知各方面情形,数月来局面之维系,孟真实深得其助。”(《胡适来往书信
选》下册第113 页,中华书局版)对那些好说话易冲动的人来说,经历新时
代,看不惯就要说,这一说就麻烦了。但像汤先生这样性格、这样学问的人
也变得不由自主起来,是很令人深思的,甚至他还说出这样的话:“回头来
看这一部旧作,感到非常惶悚。”(《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重印后记,中
华书局1983 年版)1955 年,对知识分子来说,已经经过了思想改造运动,
有过了批胡适、批胡风,像汤先生这样谨小慎微的人,没有触动不可能,所
以才有这样主动的检讨:“在这一部书中,我没有能够认识作为宗教的佛教
唯心主义的本质,没有能够认识它是麻醉人民的鸦片。我只是孤立地就思想
论思想、就信仰论信仰,这显然不能正确地认识佛教在中国文化思想领域中
所起的反动作用。因此,对于佛教的估价也不可能是正确的。”(同上)读这
篇“重印后记”,从言语行文中,能感到汤先生的心情,处在一种悄悄不安
之中,学者都希望自己的著作能有更多的读者,但重印旧著,又生怕惹事生
非,生怕承认自己的过去,总是在一种否定旧我的心情中,试图找到与新时
代的契合点,但这哪里可能呢?汤先生的研究方法本来是很先进的。但他也
只能说:“应当肯定,在旧的观点、方法支配之下所进行的考订研究工作,
它可能取得的成绩终归是有限的。”(同上)《汤用彤评传》的作者麻天祥说:
“这如不是过分谦虚之辞,则必定是违心之说。”(见该书119 页)一个时代
的学术水平与时代的学术环境和学术精神是一致的。如果说汤先生的违心之
论是有道理的,那按新的方法、新的时代精神来研究学问,应该达到比过去
更高的水平,但事实是无情的,今天研究佛教的人,还得看汤先生的旧著。

汤用彤写序

我写过一则短文《汤用彤的顾虑》,是说汤先生的心情的,这篇短文是
因我在书摊上购得一册汤先生的旧著而引出的感慨,因为我把那本旧著《汉
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和后来重印的稍微比较了一下,看到场先生的重印后
记,想到了知识分子困境。中国知识分子,要说硬也硬,要说软也软,这都


不难找出许多例证。但对知识分子性格的认识,我大体倾向于认为读书人嘛,
还是柔弱的多,刚直的少。就性格而论,文人一般总比武人懦弱些。了解读
书人的这一面,才好再去了解他们变化的历史。汤先生步入新时代后处境算
是好的,旧著大多重印了。汤先生那时一是年事高,二是身体不大好,这样
的处境,使他谨小慎微起来,也在常理中。我写完那则短文后,又在书摊上
以极廉的价格买到汤先生的两册书,一本是《魏晋玄学论稿》,1957 年人民
出版社印的,一本是《往日杂稿》,1962 年中华书局印的;一为小32 开,
一为大32 开。我很喜欢过去人民和中华书局印的学术书,封面和开本都只
给人简洁雅致的感觉,学术书,就应该是这种风格,今天许多学术书的设计,
都太花、太俗,感觉不好。汤先生每印旧著,都要写小引、前言、重印后记
之类,一是说明文稿的大体情况,一是总要检查自己的思想。这些为旧著重
写的前言后记,常常可看出汤先生的心情。而这种心情和重印旧著本身是一
矛盾体。因为汤先生在这样的文章里总要先声明,这些旧著已经没有重印的
必要,至多是一点资料。

那我们要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印呢?看来这都不过是一些套话,
说说而已,在心里,哪个学者不珍爱自己的旧著呢?但有些废话还得说说,
这样或许能增加一些保险系数。比如在《论稿》中,汤先生就说:“今既要
出版,本应大加修改,然而由于我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学习很差,又久在病中,
原定计划既未完成,更谈不到把旧稿彻底改造。”书是按旧稿印了,但这样
的话也一定要说,另外再深刻检讨一下自己的过去,这似乎已成为那个时期
老学者重印旧著的一个惯例,集中研究这种现象,也是了解知识分子处境的
一个角度。汤先生给《杂稿》写的前言更有意思,先说自己是受了资产阶级
“史料学”的影响,搞起考据之学来,而不去研究这些材料说明什么问题,
不去从史料中引出合乎实际的结论,“而往往是材料堆砌,不能真正地解决
什么问题。今天看来,这样的风气当然是要不得的。”可到了文章最后又说:
“这本文集,今天看来误谬之处甚多,我想它之所以能出版,主要的是说明
解放后我国文化事业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有了重大的发展,说明了人民政
府对保存史料的重视。”前后如此矛盾,可见汤先生当时的心情。

陈垣的转变

陈寅恪、胡适和陈垣私谊很好。《陈垣来往书信集》中收有胡适的信17
通,陈寅恪的信19 通,可见交往的频繁(陈智超编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陈垣的两本名著《元西域人华化考》、《明季滇黔佛教考》均是陈寅恪作的序。
1949 年,胡适和陈寅恪同机离开北平。由于二陈一胡为当时中国史学界的
重要人物,他们都在南京政府抢运计划的名单上。这3 个史学大师,从这一
年开始分手,各自走了3 条不同的道路。胡适先飞美后赴台,陈寅恪客居广
州,辞不赴京。只有陈垣能顺应潮流,继续做辅仁大学的校长,一直做到院
系调整以后的北师大。

1948 年12 月13 日,胡适还在给陈垣的信中谈论与《水经注》有关的
问题。从信中可以看出两位学者的交情。胡适在信的末尾写下这样的话:“今


夜写此短信,中间被电话打断六次之多,将来不知何时才有从容治学的福
气。”(《陈垣来往书信集》191 页)3 个月后,1949 年4 月29 日,陈垣在《人
民日报》上发表了标志他一生重大转变的《给胡适之先生一封公开信》,虽
然信的语气尚不激烈,但却意味着这两个朋友之间的友谊结束了,同时也意
味着他和陈寅恪的友谊也划上了句号。他在信中说:“在北平解放的前夕,
南京政府三番两次的用飞机来接,我想虽然你和寅恪先生已经走了。。”当
时的陈垣“亲眼看到人民在自由的生活着、青年学生们自由学习着、教授们
自由的研究着”。关于陈垣给胡适的这封信,我们至今未见手迹。胡适见到
这封信后,写有《跋陈垣给胡适一封公开信》,心平气和地谈了他的感想,
他认为这封信不是出自陈垣手笔(胡颂平编《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第
6 册,2122~2133 页,台湾联经版)。不管怎么说,陈垣从此转变了,以后
他每做文章,几乎都要否定自己的过去,说自己以前“所讲所学皆井蛙夏虫
之见”(陈智超《陈垣传略》见《中国现代社会科学家传略》第一辑206 页,
山西人民出版社)。1959 年1 月,他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他激动地说:“一
方面感到闻道太晚,在先进的人们,先进的知识分子早已为人民革命事业不
屈不挠英勇奋斗的时候,而我过去却一直对这样伟大事业毫无认识,未能参
加到革命的行列,实觉愧对人民。另一方面,我也庆幸和感谢党多年以来的
关怀与培养,党用共产主义世界观教育了我,使我能在垂暮之年,获得新的
政治生命,因此我感到光荣。”(同上)对陈垣的转变,陆键东在《陈寅恪的
最后二十年》中有这样的评价:“陈垣思想的巨大转变是一个典型,它映照
出时代铺天盖地的潮流。北京的人们相信,在这股洪流面前没有人能置身于
外。”(该书118 页,三联版)

陈垣是转变了,从他前半生经历中,我们推不出他要转变的必然结果,
但他的转变又是一个既存的现实。我们对他的转变不必过分苛求,但也须保
留一点怀疑的态度。当时陈垣69 岁,尽管许多资料说他转变之后,如何学
习毛泽东的书和马列主义,但有一个基本的事实不容回避,就是一个年过古
稀的人,在多大程度上能立刻重新接受一种新的思想?如果说能接受,那么
这与一个人的生理和心理状况均不相符,陈垣的学术研究,走的是朴学一路,
与政治无关,但谁选中了这个本与政治无关的人,让他成为旧学者在新时代
里转变的典型呢?在日后的几乎每一次政治运动中,陈垣都有积极的表现。
他曾写过一篇《思想改造在辅仁大学》的文章,将自己终身服务的大学说得
一无是处,说自己:“长期为帝国主义服务,思想模糊,敌我不分。。”(见
《文教工作者的思想改造问题》上册,人间书屋1952 年)

如果按照当时的逻辑,经过思想改造运动之后,作为旧学者的典型,
陈垣迎来了他自己的新时代,从治学方法上,他找到了新的东西,从思想境
界上,他找到了马列主义,他是学者,应该从此在学术上达到一个超越过去
的新水平,虽然他已是一个老人,但他还没有失去学术能力,他应该多为人
们留下一些学术成果,但遗憾的是,在他晚年的学术生涯中,我们见到的多
是这样的文章:《斥奥斯汀侮辱中国人民》、《加强政治课程和时事学习》、
《我在三反运动中的思想体会和检讨》、《遵循着斯大林同志的遗志继续前
进》等等,陈智超说:“解放以来,他还写作了二十多篇学术论文。”(同上)
陈垣过去的学术特点是以写专著见长的,但后来却没写一部专书,而应景的
文章,要几倍于这“二十多篇学术论文。”(刘乃和《陈垣同志已刊论著目录
系年》,《励耘书屋问学记》,三联版1992 年)是陈垣年龄太大了吗?从他的


健康状况看,似乎不是。令人感慨的是40 后代末就几乎双目失明的陈寅恪,
始终保持了自己的独立性,不仅没转变,还完成了《元白诗笺证稿》、《论再
生缘》和3 大卷的《柳如是别传》,“至文化大革命之难起,他至少完成了十
几篇文章,两本专著,以及《寒柳堂记梦未定稿》。盲目衰翁有此成绩,殊
可惊叹。”(汪荣祖《陈寅恪评传》第166 页,百花洲文艺出版社)陈寅恪虽
然小陈垣10 岁,但当时的身体状况也不好。陈垣似乎适应了时代,但再没
留下了什么传世之作,而坚持了“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陈寅恪,却
为后世留下了丰富的学术遗产,陈垣的遗憾是时代造成的,但个人应当承担
多少责任,后人又该从这遗憾中得到些什么启示呢?我所见陈垣的资料不是
很多,但从一本《陈垣来往书信集》中,我能略窥他的个性,该书紧排着收
有1935 年戴传贤和汪兆铭给陈垣的两封信。从信中得知,戴传贤复信是陈
垣将他的《元西域人华化考》寄给他后的感谢信,当时戴传贤是考试院院长。
汪兆铭的信也是陈垣寄赠《史讳举例》、《元西域人华化考》后的复信,当时
汪兆铭是行政院院长(见该书624、625 页)。从这信中,至少可以感到陈垣
是喜欢和政界要人来往的,这种个性,在他最终的转变中,可能也起了作用。
史学界对二陈的评价是:陈寅恪重志节而陈垣识时务,因此二人的命运也就
截然不同。

顾颉刚的恐惧

1949 年,顾颉刚57 岁。他没有走,留在上海复旦大学做教授。顾颉刚
早年出身北大,是沐浴着五四的精神成长起来的,他在《古史辨》一册的自
序中说过:“若是我不到北京大学来,或是子民先生等不为学术界开风气,”
“要是不逢到《新青年》的思想革命的鼓吹,我的胸中积着许多打破传统学
说的见解不敢大胆宣布。”五四精神鼓舞着顾颉刚,不仅仅是在学术思想上,
而且包括他对社会生活的看法。作为学者,顾颉刚的学术道路与政治的关系
并不大,但顾颉刚本人是受胡适、傅斯年、钱玄同等人的影响成长起来的,
在精神上深信特立独行的原则。1925 年对由女师大学潮引起的北大同人内
部的矛盾,顾颉刚曾致函胡适,劝他“不必与任何方面合作,要说话就单独
说话,不要说话就尽守沉默。”(《胡适来往书信选》上册341 页,中华书局
版)可见当时顾颉刚对学术之外的事情,兴趣并不大。顾颉刚小胡适两岁,
但对胡适本人极其恭敬,凡给胡适写信,均以学生自称。1927 年,顾颉刚
就说过:“我以10 年来追随的资格,挚劝先生一句话。”(同上,428 页)顾
颉刚对胡适热衷政治很不理解,劝他:“我期望先生的事业完全在学术方面
发展,政治方面就此截断了吧。”(同上,收8 页)顾颉刚和胡适过去的私谊
极好,他们虽然是同龄人,但胡适对顾颉刚却有导师的作用,顾颉刚说过:
“自从遇见了先生,获得了方法,又确定了目标,为学之心更加强烈。”(同
上,531 页)顾颉刚和傅斯年也是好友,但两人个性不合,顾颉刚也曾对胡
适说过:“我和孟真,本是好友,但我们俩实在不能在同一机关做事,为的
是我们俩的性质太相同了。”(同上,533 页)我说了这些顾颉刚和胡适、傅
斯年的关系,是想说明一个意思,我们曾经有很长时期,把当年胡适、傅斯


年留在大陆的好友,简单地认为和他二人分道扬镳,这既不符合他们之间的
本来情形,也不近人情。刘起(左金右于)先生在《顾颉刚先生学述》一书
中曾有许多文字述及顾颉刚与胡适、傅斯年的不同,但多数不能服人(刘起
(左金右于)《顾颉刚先生学述》第258 页;1986 年5 月中华书局版)。50
年代顾颉刚在批判胡适的运动中,表过态,写过文章,这也是事实,但对顾
颉刚的这种做法,今天的人们已经能够理解,因为当时作为一个年逾六十的
老人,在那样的气氛下说点假话,也不违情理。当年留在大陆的史学家,论
和胡适的交情,有3 个人最深,或者说,这3 个人胡适对他们都有知遇之恩,
一是吴晗,一是罗尔纲,还有就是顾颉刚,但3 人中,只有吴晗没有写过批
判胡适的文章。

我个人理解,吴晗没有写,是因为当时以他的政治地位,如不是特殊
情况,没有人再去运动他来表态。要是他还在大学教书,恐怕也不会不写。
他们当时对胡适的批判,更多地映现了一个时代铺天盖地的政治狂澜,这狂
澜中什么,人情、礼法、师友、前辈统统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是惟一的政治
标准。对顾颉刚来说,他的内心不仅是痛苦的,而且是恐惧的,这在很大程
度上代表了他同时代许多旧知识分子的心态。

1954 年,顾颉刚由上海来到北京,很快和当时历史所的实际负责人尹
达有了矛盾,一直闷闷不乐。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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