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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常学经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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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街头巷尾的现象一般是小现象,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解释了小现象可以用同一解释推到大现象去。很多很多的小现象,加起来是一个小世界,放而大之,就成为自己的宏观经济学,与学院教的是两回事。比方说,九六年末我说香港会有多年的经济不景,九七年说香港的失业率会从百分之二升到百分之八以上,此外对中国的经济发展推测过无数次,很少错,而这些是用上自己从小世界推出来的大宏观。
 
一九六八年决定不走纯理论的路,因为觉得不容易有大作为。早一年,写好了论文《佃农理论》,知者哗然,使我以为是创立了一个新理论。但老师艾智仁说,是传统的,结论与前人不同,因为前人把传统的用得不对。没有错,我的佃农理论来来去去只用一条众所周知的向右下倾斜的边际产出曲线,可以看为是向右下倾斜的需求曲线,其它加进去的全部是传统的局限,没有新意,我只把这些配合得精确,新的理论验证含意就跑出来了。后来几次认为自己是踩中了新理论——例如公海捕鱼的租值消散——但细看不是,自己的贡献只是把传统的旧物搞出新变化,前人没有那样想过,算是创新,但新理论却谈不上。
 
说过了,比起物理学,经济学的理论浅得很。经济学的困难是实验室只有真实的世界,不容易控制变量,调查不易,而局限条件的考查与处理相当头痛。然而,考查现象与鉴定局限的困难正是经济研究的趣味所在。我不傻,不会毫无兴趣地在街头巷尾跑了数十年的。
 
回头说自己作实证研究的起点,永远是一个有趣而奇异的实例,以解释这实例或现象入手。这解释有时来得容易,有时难于登天。为恐费时失事,我们当然要估计解释某现象的困难程度,局限考查的时间要多少,想一下找到了答案其贡献价值为何。说实话,这些估计不容易准确,往往令自己失望。然而,与行内的朋友相比,从命中率看,我又觉得自己可能一马当先。后来想通了,一个经济学者穷毕生之力,可以解释清楚一个有趣而奇异的现象,于愿已足。这样看,我是个非常幸运的人。
 
为一个奇异的现象找到了解释,其理论假说多多少少有点新意。作验证,找不到反证的实例,就达到重要的派彩关头了。自己的思想有多少重量要到这一点才可以衡量。是的,有了足以解释一个现象的假说,我们要把这假说一般化,推到其它有关的现象去。要讲彩数,也要讲推理一般化的真功夫。
 
很多时候是失望的。假说验证过了关,一般化地推下去,可能被其它实例否决。遇到这样的不幸,要客观地考虑,看看自己提出的某方面过关某方面过不了的假说应否保留,或在哪方面可以修改然后再推下去。有时假说容易一般化,找不到反证的实例,但假说的本身不够新奇,或浅得老土,或他人早就说过了,会有空走一趟的感受,不好过。
 
成败得失,思想之外要讲自己的品味。选择需要解释的例子讲品味;有了解释的假说,一般化向哪方面推也要讲品味;要修改假说使之一般化,哪方面要保留,哪方面要放弃,推理本领之外品味也重要。品味这回事,不容易明白,我自己的处理是凭直觉走,那就是自己认为是过瘾的方向了。
 
成功地一般化的思想是否重要,能否传世,往往要很久之后才知道的。经得起时日蹂躏的思想来得不易。一些思想或假说红极一时,但过了十年八载不知所终。另一些初看平平无奇,但过了一些时日,注意的人愈来愈多。这方面我也幸运,到今天还没有一篇认真动笔的英语文章惨遭淘汰,只可惜行内的众君子不早一点拍掌。
 
在我这辈子的学术生涯中,碰出大彩的实例,莫如高斯一九五九年考查的音波频率,一年后他大补一手,写出后来被称为高斯定律的大文。虽然今天高斯还在投诉其影响力不够,我认为他是过于苛求了。想当年,他的大文一出,其重要性我立刻知道,花了三年时间研读,行内不少朋友也同样重视。受过批评,遭到漠视,而我自己也曾指出其逻辑有错,但不管怎样说,高斯定律会被将来的经济思想史誉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思维。这里要说的,是这思维起于一个小而奇异的音波频率在空中互相干扰的实例。
 
我自己因为台湾的土地改革,政府管制农业产出不跌反升,想出了佃农理论;因为母亲没有见过父亲而嫁给他,使我从交易费用的角度解释了中国的传统盲婚合约;因为香港战后的天台木屋怪现象,创立了价格管制理论;因为花中的糖浆可以成交,发表了《蜜蜂的神话》;因为中国不让恐龙蛋出口,推出了贪污的一般理论;因为公海捕鱼的租值没有全部消散,提出了合约结构的理念……如此种种,以英文动笔的有十多篇,大约十篇看来会传世。
 
街头巷尾数十年,有趣而又奇异的例子实在多。多年以来,我通常有十个八个这样的实例在脑中转,一时想想这个,一时想想那个。年轻时,想通了一个,清楚了,可以一般化,认为有重量,就动笔为文。到了中年,解通了的实例愈来愈多,写之不尽,于是英文按笔不动,等到六十五岁,以中文写三卷本的《经济解释》,选较为重要的一口气地写了出来。医疗的发达,使我当年推断自己六十五岁还健在,果然还健在。
 
有些朋友说我在六七十年代作出过重要的经济学贡献,之后不再。这观点是不对的。六七十年代的作品近于学生习作,可观,但不够大气,没有洋洋大观的经济范式。六十七岁完工的三卷本《经济解释》,融会贯通地提供了一个新而完整的理论架构,示范的实例无数,前无古人,比六七十年代的零散作品高得多了。是从街头巷尾跑出来的。
第六章:经济学要怎样学才对
(之一)
(本文是不久前在浙江大学、西安交通大学、郑州大学作的讲话,讲题一样,处理与内容略有不同。记忆所及,这里把三次的内容合并,补加一些,较有系统地整理一番。)

各位同学:
今天要跟你们谈的是怎样学好经济学,把自己当年的经验择其优而舍其劣,也就是我今天认为经济学应该怎样学才对。首先要说的,是如果你跟着我建议的方法学,在大学考试,或到外地争取什么博士,凶多吉少。我走的是实证经济学的路,着重于理论的实用性,不花巧,写出来的学术文章不一定可以打进今天的国际学报。昔日可以,今天或多或少有点困难,虽然某些学报编辑记得我这个人,可能给个面子。当年在西方发表的文章,今天还有人记得,但在「格局」与思维上,与今天的是不同的了。
不容易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我的经济学很传统,从史密斯到李嘉图到米尔到马歇尔到鲁宾逊夫人到凯恩斯到费沙等,我都读得认真。跟着是森穆逊、阿罗、史德拉、佛利民、艾智仁、赫舒拉发、普纳、高斯等较为近期的,也读得认真。可以说,一九六五年之前的文献我读得多而透。六五到六九年间,我转攻资料性的读物。一九六九之后,自己不再进图书馆,要什么资料由助手替我找寻。大约一九七二起,我谢绝替学报评审文章。行内朋友找我研讨,懂得一定奉陪。一九八二回港任职后,通讯没有今天那样方便,交谈是减少了。喜欢魂游四方,不熟知我的人不容易跟我交谈。像巴赛尔那种愿意跟着我魂游的行内君子不多。
我认为一个人在求学时要多读他家之作,但当自己进入了创作时期,要重视的还是自己怎样想。我的经济学底子很传统,比今天的新秀传统得多了。熟读传统,有欣赏的也有不欣赏的。选择自己认为可取的发展下去,过程中修改了不少认为有不足之处的前贤之见,而好些认为一无是处的,淘汰了。
这样的发展不是很有意思吗?夸夸其谈的背后,知道自己沧海一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一士谔谔地走自己的路,走了三十年,心领神会,对自己的进度是挺满意的。但当我偶尔翻阅今天的经济学报,不容易见到自己熟知的传统。术语好些还是以前的,但看不到传统的思维。新秀们放弃了传统,我则认为史密斯的传统怎样也不要放弃。
回头说自己的经济学着重于实用性,是指解释力,解释人的行为,解释因为人的行为而引起的各种现象。我认为解释现象是经济学的唯一用途,没有其它。福利经济学是废物。不是说不应该关注社会福利,而是任何人都可以是「专家」,不需要读过经济。二百多年来,经济学无法证明,从某甲手上拿了一元,交到某乙的手上,社会福利会改进或改退。
学经济可以协助赚钱吗?可以找到一份较好的工作,或减少受骗的机会,但我没有遇到过一位富豪是经济学家。我自己母亲的投资命中率比我高,但她连书也没有读过,不识字。经济学可以协助政府决策吗?可以解释怎样的政策会有怎样的后果,但如果关心政府会否接受你的建议,不被气死才奇怪。
解释是任何人都可以做的,但这里说的是科学解释(scientific explanation)。一门科学往往由一些没有学过的人想出来。我们是后学,学经济是学经济科学了。科学有科学的规格。任何人接受这规格,同意其中的理论,那么任何人对同一现象的解释,大致上应该相同。物理、化学、生物学都有这样的一般性。这方面,经济学比较麻烦:自称是经济学家的五花八门,懂的不懂的各持己见,忽略了经济科学的规格。史德拉(G。 J。 Stigler)曾经对我说:「如果你说自己是个物理学家,听者会回应:『物理学我不懂。』不再说下去。但如果你说自己是个经济学家,听者会回应:『经济学吗?我不懂,但我认为……』跟着滔滔不绝。」
其实作为科学,经济在规格上与物理或其它自然科学没有什么不同。方法是一样的,而其可靠性也没有多大分别。后者很多人不同意,认为经济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not an exact science)。他们认为经济学的推断往往模棱两可,或各各不同,没有像物理学那种精确的解释力。
为此我曾经举出一个简单的例子,今天一些美国的教授「盗」而用之,使我高兴。四十年前在美国教学生时,我说:「如果我把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有行人的街道上,没有风吹,也没有警察,我敢打赌,这张钞票会不翼而飞,不见了。有谁敢跟我打赌?一百博一?一万博一?要赌的请站出来。」这就是了。物理学、生物学、心理学、化学,都无从推断或解释那张百元钞票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在人类发明的所有科学中,只有经济学可以推断,可以解释,而其准确性与物理或化学等自然科学是一样的。当然,在某些情况下,该钞票可以相当持久地留在地上,正如秋天的黄叶无风自落,但秋风起黄叶却可飘到天上去。
「某些情况」的指定是重要的。科学方法称之为验证条件(test conditions),经济学则称为局限条件(constraints)。这就带来推测与预测之分。推测是要指定条件的。条件是真实世界的条件,可以观察到。条件不对,推测的效果往往不同。推测与解释是同一回事。在我指定的条件下,推测百元钞票会在街道上不翼而飞,逻辑说,等于我解释了该钞票为什么会消失。推测是prediction,是解释,永远有条件。经济推测要指明局限条件,有时不言自明,用不着说出来,但有时不说清楚条件为何听者或读者会被误导。不管条件的推断不是推测,而是预测,forecast是也。这是看水晶球,或者是看风水。不是科学,但相信水晶球的人甚众。风水先生这个行业有了数千年,历久不衰。
举个例子吧。我称「推断」股市走势的图表派为风水派。什么三角形呀,什么双肩呀,等等,是没有条件指定的。这是预测。从经济学的角度看,预测股市的图表派没有指明局限条件及局限的转变。这是看风水,有人为之发达,也有人为之破产,但人还是人,不少相信,所以风水先生有收入。
科学是没有水晶球的。我懂得的经济学也没有。
各位同学(续前文):
科学是有法则的,逻辑的法则,科学的方法(The Methodology of Science)是也。逻辑属哲学系,可能是人类最湛深的学问,深得有点发神经,不主张同学们钻进去。然而,基本的「方法」逻辑重要,尤其是对中国的青年来说,多多少少总要知一点。
我曾经是二十世纪哲学逻辑大师加纳(R。 Carnap)的学生,不是入室弟子,但算是得到少林方丈指点过一两手。是二十世纪大名鼎鼎的维也纳学派的思维,在三卷本的《经济解释》的首卷《科学说需求》中的第一章——《科学的方法》——我从经济实证的角度解释过了。写于一九八九年,那章写得称意而重要,同学们要一读再读。说重要,因为那是我知道的唯一的从经济实证的角度论科学方法。科学方法的哲学逻辑走进了象牙之塔,走进了一个圣殿,其中的大师君子不能分身参与实证科学(empirical science)的研究工作。我学了象牙塔内的一小点就跑出来,作了多年的实证研究,然后回顾塔中所学,以自己的实证或验证经验与逻辑哲学互相印证,写成了该章。
该章很长,这里不重述。要说的重点,是科学不是求对,也不是求错,而是求可以被事实推翻。可以被事实推翻但没有被推翻,科学理论就算是被证实或验证(confirmed)了。A theory cannot be proven; it can only be confirmed——同学们要记着这句话。Proving与confirming不同,在实证科学中有着微妙而重要的分别。前者是证实了,不可能错,正如数学上证实了的定理。后者呢?以中文言之也可说是证实,较为正确是验证了是对的,没有错。但验证了的对,还可能错,对了无数次还可能错。可以被事实推翻(可以错)但没有被推翻,英文字是confirm——还可能是错的证实。文化不同,严格来说,中文没有这个字。
我自己在经济科学方法上的主要贡献,是指出与坚持,验证理论一定要用可以观察到的变量。浅得离奇,对得无话可说,但经济学者一般不重视。或者说,他们认为那样浅,是小儿科,没有想深一层,无从验证的却认为是验证了。说什么意图,谈什么意欲,又或者搞什么博弈、什么偷懒出术的,在真实世界看得到吗?不是说人不会博弈,但在观察上我们怎可以知道?我看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目不转睛,意图相当明显,但我可没有动手动脚,你怎可以知道我的意图是什么?要以我的行为验证你的理论,你只能说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人,因为是事实,可以观察到,而如果换了一个男的,我忙顾左右,也可以观察到,也是事实。如果你发明了一个「异性相吸」的理论,你只能从上述的可以观察到的行为验证。我不认为今天盛行的博弈理论是可取的实证科学,因为其中无从观察的变量太多,不能验证。
一般而言,科学的起点是一些武断的假设,称公理(postulate或axiom)。通常不真实,往往抽象。所谓公理,是参与的人不准在公理上争辩。经济学的第一个公理是所有人的行为都是个人选择的结果。跟着的第二个公理,是每个人的所有行为,都是在局限条件的约束下争取最大的利益——我曾经称之为「自私的假设」——又称局限下争取极大化(constrained maximization)。这就带来一个难题:「极大化」用什么来量度呢?财富(wealth)、收入(ine)、盈利(profit)、租值(rent)、功用(utility)——都有经济学者采用。
出自洛杉矶加大与芝加哥大学的传统,我首先淘汰了盈利,因为盈利是意外的收获,逻辑说不可以刻意地争取。行内最普遍地采用的是「功用」,但我个人从开始就避之则吉。这是因为功用是空中楼阁,二百年前由边沁(J。 Bentham)想象出来,真实世界不存在。功用是个变量(variable),科学理论往往有无从观察的变量存在。从开始写博士论文起,我知道验证只能靠可以观察到的变量,无从观察的以少为妙。功用不是真有其物,多个香炉多只鬼,可以不用当然不用。
话虽如此,同学们对功用的理念是要深入认识的。不需要用,但要知道其中玄机。这是因为功用理论经过多年发展,带来了两方面的重要思维。其一是以数字排列选择。不管用什么名目来排列,这排列重要,而熟知功用排列的哲理,对极大化的思维有助。其二是近代的功用排列,用序数(ordinal numbers)。序数是以数字分高下,不比较数字之间的差距,也即是说数字不可以加起来。从选择的角度解释行为,选择的排列重要,而从边际转变的角度论选择,我们是不需要顾及数字之间的差距的。
用上功用理论的理念,却放弃了以功用作为量度选择的工具,在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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