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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法师-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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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淡定地欣赏这样的场面。

“真是无趣啊。”兰妮露·费兰德林抱着双臂,倚在一棵小树上,看着场中的行刑,眼睛里面一阵阵兴奋之余,却也有些不满,她看着表情沉凝的潘尼:“我说,这样的罪行,在国内是要敲断四肢绑在车轮上面吊起来暴晒而死的,这种最低层次的绞杀,太便宜他们了。”

“……意图建立权威,过度残酷的示威只会适得其反。”潘尼静默了一阵,扫视着那一群表情惶恐的围观平民,开口说道:“只需点到即止。”

“点到即止?哦……”兰妮露嘴角带着微笑点了点头,心里却警惕了起来:“还以为是个软弱无能的货色,没想到居然是个虚伪的家伙。”

虚伪?

或许吧。

虽然并不知道兰妮露的想法,但潘尼心中却早已在思考这个问题。

能够亲自做出决定进行这场行刑,他的行事风格似乎正在不断地像一名真正的红袍法师靠近。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居然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正是这一点让他怅然若失。

如果是前世的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么?

法师的目光茫然了一阵。

也许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周围的环境让他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这个样子而已。

阶级立场决定行为方式,现在潘尼体验到了这句话的威力。

自从降临这个世界之后,他曾经拥有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了,而留下的一部分,也在渐渐地变质。

他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瞳孔也在随着绞索而紧缩。

杂乱的想法不断升腾而又渐渐落下,如此反复,他平静的表情之下心潮翻覆,有些想法呼之欲出,但是却被压抑着,继续思考时,却触碰到一片迷雾。

吱——

绞索深深陷入了一个士绅的脖子,那人的眼睛“扑”地凸出了眼眶,舌头长长地挂在嘴巴外面,整个脑袋以夸张的角度耷拉了下来,颈椎已经被从中绞断。

镇民群里一阵低声的惊呼过去,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似乎呼吸都因为这一条生命的消逝而屏住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在镇子里说一不二的统治者啊。

现在却像鸡鸭一般被简单而又残酷地杀死了!

并没有肆意的鲜血淋漓,这种相对简单的执行方式却营造出一种冰冷而压抑的气氛,宣示着镇子的剧变。

一个士兵平放下一根长木柱,这具新鲜的尸体被士兵们绑在了木柱上面,随着木柱的竖直,一群镇民看到了作为背景的狮鹫尸体,再看看死相狰狞的士绅,心灵一阵阵地战栗着。

潘尼的目光却逐渐汇聚起来,像是想通了什么。

兰妮露眉毛挑了挑,自从刚才的想法升起之后,她一直注意着这个虚伪的家伙,观察之仔细,一直到了连眼神都不放过的地步。

她要狼口夺食,当然要先弄清楚敌人的情报。

但是她到现在却还没弄清楚这个红袍的性格。

“人必须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她正在观察,忽然听到潘尼没头没脑地撂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愣了愣神,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看到潘尼又变得沉静如古井的脸孔,她心情变得严肃同时了然:这是一个有点别扭,但是足够理智冷静的家伙。

她做出最后了结论,然后就开始感到头疼。

这一类人如果作为敌人,无疑会很难对付。

不过我一定会把希柯尔宝贝弄到手的。

她想起来牧师袍下那青春而充满青涩诱惑的躯体,心中渐渐火热,望着潘尼的背影,眼睛里燃气了战斗的欲望。

绞杀仍在继续。

“你们!你们不会得逞的!”兰格托尔忽然大力地挣动了起来,缩紧的喉咙里挤出来嘶哑到传不出五码之外的声音:“这里属于我们!属于我们!永远!呃……”

镇民群中产生了一阵骚动,似乎是响应着这位前统治者最后的威严。

老乡绅张大了嘴巴,眼睛充斥着血红,似乎是在疯狂地大笑。

执行的士兵加快速度地一扭插入绳索的短棍。

咔!

老乡绅的挣扎随着一声脆响戛然而止。

人群的躁动平息下去,潘尼挥了挥手,结束了这场血腥气并不重但黑暗气息极浓的表演。

“这里是塞尔的土地,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这句开场白语气平淡,好像是叙述家常,不过在这个背景之下,却好像黑色幕布之前的读吟,偏偏格调还有些阴暗。

在血红的映衬下,如同幽灵的独步,亦如鬼神的呓语,凉气侵袭着被聚集起来的镇民们,那股声音让他们无法抵抗:“任何妄想分裂国家领土的人,都要有直面塞尔怒火的觉悟,许多先行者们已经付出了代价,呃,我想你们已经见识过不少了。”

那几具新鲜的尸体刚刚被士兵们竖立起来。

“实际上,我们不太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潘尼顿了一下,抬起了脑袋:“因为斗争是要流血的,这无论对我们还是对你们而言都不是好事,而且我很疑惑,你们去服从那些山贼,难道会从中得到足够的好处么?”

镇民们默不作声。

希伦本地的山贼虽然不少,但是更多的山贼则是来自四面八方,希伦镇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收税的基地,一个种粮捕鱼的庄园。

镇民们在山贼和士绅勾结统治之下,得到的好处并不多,相反一样受到压榨。

“看看,你们过去和我们作对,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

潘尼的话音飘进了镇民们的耳朵里:“这对得起你们这四百年来对抗塞尔所流的鲜血吗?你们完全可以不这样做。”

“抱歉!大人。我有一个问题!”忽然间,一个十五六岁的壮实少年挣脱了旁边亲友的拉扯,冲了出来:“可是你们统治这里的结果,会比他们更好吗?”

几把剑架在了这个莽撞少年的脖子上,气氛一下子凝重下来。

在法师的注视下,少年的表情从一开始因为冲动而通红,直到忐忑与淡淡的恐惧,不过仍然直视着潘尼的眼睛。

镇民们聚精会神地等待着答案,这个问题同样是他们想问的。

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已经让他们很清楚了,这些红袍的统治,是他们暂时无法拒绝的。

血淋淋的人和狮鹫的尸体向他们宣示了这个事实。

“很好。”潘尼拍了拍掌,几个塞尔士兵抬出一块牌子,放到人群正中:“相信各位之中,一定有能够阅读通用语文字的,这是我们准备在希伦实行的新法令,你们可以阅读一下。”

那群镇民聚集在那块牌子旁边,彼此低声议论着,这些法令并不宽松,事实上——塞尔对土地的盘剥很严苛,到了执行者这一级别,就更加地严苛了,不过潘尼只是按照塞尔的法令设立了这么一块东西。

虽然不宽松,但按照这上面的法规执行,决不至于把人逼迫到造反。

这些镇民看了不多久,忽然好想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目光又集中到了潘尼身上。

他们还有一个问题,希望领导者能够给他们一个答案。

“我不敢保证我的同僚和手下能够严格遵守这些制度。”潘尼知道这些镇民的想法:“但我们也不会刻意去破坏规矩,是否愿意接受新的秩序,选择权在于你们,但是你们应该清楚,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所作的选择负责!”

说着潘尼挥了挥手,几个士兵将忐忑的少年放开了,潘尼笑了笑,随着这个笑容,一群专注地盯着他的镇民忽然觉得,凝重的空气好像活跃了一些:“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我们的学院近期即将开始招生,希望各位能够把家中适龄的孩子送到我们这里,如果足够优秀,或许能够成为我们的一员。”

想要彻底收服这座小镇,这是最为重要的一步同化手段。

如果子女有机会成为体系里的统治者,他们还会挖空心思造反么?

“大人,我们愿意服从你的统治。”沉默了一阵,一个中年镇民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单膝跪在地上,那些镇民跟着跪了下来,他们拜伏在地,却纷纷哭了起来:“但是我们的孩子前天刚被兰格托尔送上山去了!”

“什么!!”潘尼瞳孔剧烈地收缩一下,转头望着旁边表情同样惊讶的丽姬塔。

“不要埋怨别人,你知道我们两天前是什么情况。”丽姬塔无奈地摇了摇头。

潘尼深呼吸了两口,才让心情平静下来。

两天之前,他们根本不可能得到镇子里的信息——因为每个人都在忙碌,他们的人手本就紧张之极,而镇民们又抱着极为疏远的态度。

唯一能够传递消息的萨伦托正好不在。

他没有想到兰格托尔居然用这种方式从根部断绝镇民投向红袍法师们的可能性。

这件事情不能解决,他们别妄想能在这里扎根。

“立刻拷问那些抓到的山匪,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尽量多想些办法打听出那个匪窝的位置。”潘尼表情阴鹜地望了一阵悬挂着的老头尸体,下令道。

“好的。”丽姬塔扫视一圈那些表情凄凉的镇民,掏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在旁静静看完这一切的黑武士露出了微笑。

第84章匪窝

当气势汹汹的示威大队损兵折将带着一身创伤和箭矢飞回来时,狮枭的大寨主扎卡西两眼对着天空发直,下巴很长时间没有合拢,好像变成了一根站立的木头。

直到几根沾血的狮鹫羽毛被风吹到脸上。

“谁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抹掉脸上的血和羽毛,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染血的缘故,使他的脸看起来出奇的赤红,他大声对旁边的部下咆哮着,口水喷溅了那个幕僚一脸。

然而幕僚能做的也只是用袖子把口水擦掉,等待扎卡西自己冷静下来而已。

这个时间并不短,直到匪首转身走到座位上坐下,用手指肚叩击着扶手时,呼吸频率仍然有些散乱。

三十一头狮鹫,鲜血淋漓的现实摆在眼前,他只能接受山匪们引以为傲的狮鹫团损失近半的事实。

“头儿,让我们现在召集兄弟下山报仇吧!”几个刚刚从狮鹫上下来的山匪拖着一身血迹,连滚带爬地到了匪首大座之下,嚎啕大哭着。

翱翔天际的猛兽折断了翅膀,这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闭嘴。”不过他们的首领却是十分冷静,虽然极为惊怒,但还是能够做出相对靠谱的决定:“立刻整理巢穴,准备防御。”

“头儿,他们应该没有入侵的力量。”一个满身鲜血的山匪抗辩道:“他们只有几十个人,只是靠着耍手段才侥幸取得胜利,如果我们全部出动,一定可以干掉他们!我们还有两百多个全副武装的弟兄!”

“哦?干掉他们?然后怎么样?”扎卡西呲牙冷笑了一下:“你是想让我们屁股后面那两群家伙掏了我们老巢,还是要招来更多的塞尔军队?还有,你怎么会知道那些红袍不会还藏着些别的手段,就像这次你们的遭遇一样,嗯?”

“……”

这群铩羽而归的狮鹫骑士们不再说话了,而哀泣却没有停下,扎卡西强按耐下心底的怒火,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

他们与塞尔之间,本来就在进行一场极为危险的博弈,双方终究都只想得到利益而已,但是力量明显不对等。

山中的盗匪可以利用民众的倾向与地理位置优势对抗塞尔,还能通过种种方式使属地的官僚投鼠忌器,然而若此地的红袍真正有了强硬的资本,他们就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或者,直接扯破脸皮?

山匪首脑挥了挥手:“派遣几个信使,通知那些家伙,搞个聚会讨论一下。”

幕僚点了点头,事实上,一个巢穴,几百个山匪,想要吃下希伦这一块蛋糕是不可能的。

所以山上几股大山贼势力,都是大小十数个匪帮组合起来的,狮枭就是这样一个联盟的盟主,跟随他的大小匪帮们组织起来足够凑出一只上千人的军队,无论攻打希伦还是在山中与塞尔军队周旋,虽不能说是绰绰有余,但总归还是有资本的。

当然,山区另外两批大匪帮也是如此,只是实力较为逊色。

何况狮枭的本钱还不止这些:“另外派两个人,去联系一下南面,看看能不能弄来一批雇佣军,把希伦的消息也适当透露出去。”

“是。”幕僚一一记录下来。

“红袍……”扎卡西抚摩着胡茬,目光闪烁:“我倒要看看这些家伙有什么本事,对了,那批小孩子送来了吗?”

“昨天刚刚送到。”幕僚答道。

“很好,只要他们在我们手里,塞尔人就休想彻底获得本地人的帮助。”扎卡西笑了笑,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声调也拔高了:“那个送信上山来的家伙呢?把他抓起来严加拷问!那封信有问题!”

“头儿……他……”幕僚脸色突然变化:“他才下山不久。”

“那还站着做什么?!”扎卡西怒气好像立刻引爆了,赤红着眼睛站了起来,呵斥着那群刚刚有点冷静的山匪:“快滚出去把他抓回来!”

“是!”

手下的山匪纷纷冲了出去,周围不再有人,扎卡西瘫在了椅子上面,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

他攥紧的拳头颤抖着,直到喉间挤出一声痛苦地呻吟。

不过只过了几秒,他又抬起脑袋,露出一双典型属于匪徒的眼睛,凶狠而阴暗。

精心营造的势力,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

他还记得不久前被塞尔军队清剿的那个匪帮,尽管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被彻底剿灭——甚至还有接近一半的骨干力量避过劫难,不过却很快就被消灭了,因为以往归附于他的匪帮趁着它陷入虚弱时,纷纷趁火打劫。

这就是从最高处跌落的后果。

那么狮枭呢?

如果不能应对好当下的危机,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良久,扎卡西冷哼一声,抚摩了一下颈后的那一道刀疤,回忆起了他争权夺势的那段血腥岁月。

鲜血建立起的权势,就只有用鲜血才能夺取。

不过是玩命而已。

他狰狞地笑了起来。

山里人可不怕这个。

……

“你们这群小猴子给我听着,如果再敢乱跑,他就是你们的榜样。”匪窝边缘的一个大院子里,一个悍匪面对着三十多个最大不过十岁的孩童厉声叱呵着,旁边的木杆子上,倒吊着一个小男孩,这小男孩单脚悬空,随着杆子晃来晃去,地上的孩童们脸色惨白,愣愣地看着这个山匪走出院子。

大门“咣”地一声闭紧,一阵铁锁的响动后,这里便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妈妈!”

几个小孩叫着家人的名字哇哇大哭起来。

“哭!哭什么哭,快,把我放下来。”被吊在杆子上的那个小男孩对地上的孩子们挤眉弄眼。

“可是老爷们会生气的!”一个小胖子含着手指说道。

“老爷?见鬼的老爷!他们是强盗。”小男孩一脸痛苦地说道:“哦,见鬼,我的脑袋在充血。”

“我们马上放你下来。”这些小孩子终究还是不愿意看着同伴受苦,一齐把木杆倾倒放下小男孩,小男孩痛苦地揉着脚踝,狠狠地说道:“这该死的强盗。”

“嘿!托马斯,谁让你逃跑的?老爷不把你吊死,算你走运了!”那个小胖子继续说道,却遭到了小男孩的讽刺:“你这么为强盗说话,怎么还和我们关在一起?”

“得了,还不是那些塞尔人。”小胖子哼了一声:“他们要是不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无论塞尔人还是你口中所谓的老爷,都不是什么好鸟。”托马斯站了起来,对着一群小孩伸开双手:“伙伴们,我们必须逃跑。”

“你又来了!”小胖子惊呼道:“老爷这回会杀了你的。”

“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山匪拿什么和塞尔人斗?想想‘黑眼’山匪团和塞尔对抗,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托马斯大声道:“同伴们,你们要成为用来对付塞尔人的工具吗?”

“嘿嘿嘿!别听他胡说,逃跑会死的。”小胖子也喊了起来。

这一群小孩子彼此面面相觑,不到十岁的小孩,除了妖孽,哪里有足够的判断力?过了一阵,才有一个女孩用弱弱的声音问:“托马斯,被抓住了可是会死的,我们怎么逃跑?”

“不用害怕,这地方偏僻,我们都是小孩子,他们不会在意我们,外面就一个看守,你们过来听我说……”托马斯成竹在胸地说道,几十个小孩子聚了过去。

“喂喂喂?你们千万不要冒险。”小胖子走了过去,挤了半天才挤进中间,想要再说些什么,门就被撞开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山贼闯了进来,看到杆子上的小男孩被放了下来,勃然大怒:“你们这群大胆包天的小混蛋,竟敢把他放下来!”

“大人!他被吊死了!”这一群小孩转过眼泪还没干的脸,对那盗贼大叫道。

“吊死了?这才多久?这小孩太脆弱了吧!”这强盗凑近几步蹲下,见到小男孩面色惨白,双眼上翻,舌头往外吐了一半,嘴角还冒出血来,一副死得不能再死的样子;心中惊讶兼着不信,倒吊确实能够致人死命,但是这才吊了不过半天,这小孩儿就死了?

不过他还没看清楚,后脑就是一阵风声,他下意识用胳膊一档,只觉一阵剧痛声中,一个小孩被他拨到一边,不过后脑仍是遭到了令他头晕目眩的重击,他刚回头,就被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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