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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舞派对-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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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托人从越南买的,木质纯正,有很淡的木纹香。
  林梧榆给他的母亲绊住,我刚好舒舒服服地踏进木桶,木质的湿润温暖与陶瓷浴缸的冰凉坚硬有着天壤之别。我在木桶旁点了一盏香熏灯,蒸汽和精油浸染,深入我的肌肤。木桶上方挂着我用惯了的各式刷子,从精致的指甲刷到天然椰子壳制成的脚刷,再到正宗的背刷,一应俱全。我十分享受地泡了一个多钟头。
  浴后我披着一条大毛巾,往脚趾上细细涂抹透明无色的指甲油。林梧榆进来了一下,他欲言又止,但终于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拥了拥我。我无动于衷。
  吃晚餐时林梧榆的母亲没出来,林梧榆按照她的吩咐,在厨房里亲手做了一碗青菜虾米面送进屋去。吃过面,她老人家又嚷胃痛,林梧榆打电话叫熟悉的司机来,去医院看急诊。老祖宗发话,不要任何人陪,只要林梧榆。我乏得很,退回房间,在影碟机里放一张科幻电影。飞船坠毁了,勇敢的太空飞行员们弃船而逃,在浩瀚的、灰红的宇宙中漂浮,僵尸一般。看着看着我睡过去。但老太君回来又是一番折腾,在客厅里大呼小叫。
  〃 谁动了我的毛线?〃 她声嘶竭力地嚎叫。我翻了个身。外面乱嚷嚷的,这屋子隔音效果太差劲。林梧榆的妹妹妹夫集体动员起来,四处翻找,一边找一边压低了嗓门猜测会不会是我拿去用了。我再翻个身。林梧榆的母亲叫儿子敲门叫醒我问问。林梧榆迟疑着。他的母亲发起火来,大声呻吟,说是胃痛得要命。
  〃 还不是生你们的时候,月子没坐好,天天吃糙米饭,才落下这病根儿┅┅〃突然间,林梧榆从沙发底下找出毛线团,很显然,罪魁祸首是大毛。林家的武则天这才噤声。但她仍然嚷着要林梧榆扶他回房,帮她揉揉肩膀。我想起《金锁记》里头干瘪变态的曹七巧,呵不不不,林梧榆的母亲是肥实的,她演不了阴毒刻薄的曹七巧。我轻轻笑起来,林梧榆的母亲会很失望很失望的,因为我永不可能与她交恶。我不屑于满足她。如果她想要回她的儿子,尽管拿去好了。我根本没打算与她抢。
  水粉画华尔兹年终分红,我拿了几万块钱,乘着年假,与林梧榆参加旅游团,去了一趟维也纳。我们在北京搭乘奥地利航空公司的飞机,下榻MERCARE WIEN酒店。我一向对维也纳心存念想,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金碧辉煌的皇宫、古老的教堂、一种叫〃FIACRE〃的马车,仿佛阅读安徒生的童话一般。自然,丹麦我也是向往的。
  跟团旅行比较累,行程仓促,类似于走马观花。我们去看了维也纳国家歌剧院,那是罗马式的宏伟建筑,外观方正,绘有许多骏马雕像,前厅和侧厅都用大理石砌成,廊柱流光溢彩。
  穿过阿尔贝提拉纳广场(Albertinaplate),来到约瑟夫广场,那是霍夫堡王宫的所在地,也是现在的总统府与政府,拥有2600个房间,对游客开放的有皇帝的寝宫、皇帝的银器室、宴会厅以及珍宝馆(Hatzkammer)。然后去看古老的议会大厦、壮观的市政府广场、著名的歌特式建筑——圣斯特凡大教堂,以及繁华的步行街。维也纳的建筑充满了历史的印痕,那些屋舍让我想起小时候珍存的异域明信片。
  阿尔卑斯山倒是想象中的模样,有些区域的冰雪千年不化,有舒缓的山坡、清脆的牛铃,芬芳的雪绒花蔓延数里,每一座古意盎然的城堡都藏躲着遥远缤纷的往事。最美的是特劳恩湖,很大的、明亮的蓝色湖面,湖东岸的山峰有〃 希腊的睡美人〃 之称,湖心则是安静的水上宫殿。
  维也纳那边派出的导游是一位年轻的褐发少女,气质相当好,披着一块大大的杉树绿色的披肩,是很沉涩很内敛的那种颜色,融入了阴天一般郁郁的灰色。那女孩子说着流利的中文,看得出来受过很好的教养。渐渐熟识起来,我知道她是本地人,大四的学生,父亲是牧师,她本人的专业则是东方语言研究,很冷僻。她自高中时代开始做兼职导游,赚了钱,除出交纳学费生活费而外,很大一部分耗费在观览各式博物馆上,假日她也会搭乘小火车,独自去看德国南部著名的黑森林。
  在晚间自由活动的时段,林梧榆总是早早上床睡觉,而我便与导游一起出去品尝维也纳的美食。天色寒冷,街上像中国的城市一样布满烤栗子的香味儿。卖栗子的人通常有一个很精致的小棚,他们在栗子鼓突突的那一面切个小口,然后放在烤炉上,烤好之后,切口裂开,轻轻一掰,一个微黄滚烫的栗子就热热地滑入口腔。维也纳的烤栗子干爽清淡,我们在街上乱转时,手里往往就握着甜蜜温暖的一包栗子。
  栗子心是导游带给我的,有小婴孩的手掌那么大,是心形的,扁扁的,里面是栗子酱与甜烧酒,外层是薄薄的巧克力,一口咬下去,脆而香浓的巧克力,以及柔软、香甜、温和的馅儿,简直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我像个谗嘴的小孩子似的跟着导游一间一间去看满街的蛋糕店,柠檬、潘趣酒、萨赫尔、马拉可夫、焦糖,品种繁多。其中的李子杏仁更为趣怪,分了很多层,每一层都很薄,夹着软软滑腻的巧克力,清苦淡甜的异香与味蕾徐徐相触,犹如一段漫长的蓝调。
  有一种糕点叫做〃 多瑙河之波〃 ,麦黄色的蛋糕层上面是酸樱桃和巧克力混合层,再上是一层奶油布丁,最上面是一层波纹状的苦味软巧克力,单单是造型,已经动人心魄。但我最喜欢的却是以燕麦香蕉为原料的糕点,蛋糕里含了大量燕麦。烤好之后,把香蕉片码上,再浇巧克力汁,甜润清香,就像婴孩的唇吻。
  我甚至跟随导游见识了正版的维也纳舞会。依照上百年的传统,这时正是维也纳的舞会季,由各个行业举办。导游有一位朋友是当地的记者,领着我们,混进了记者协会举办的舞会。我穿着牛仔裤,逗留片刻,看看令人眼花缭乱的华尔兹,津津有味地吃一些甜点咖啡、啤酒香肠什么的。
  我买了很多小礼品,在临行的前一晚,根据导游的建议,与林梧榆去了地道的维也纳酒吧,抽一根雪茄、叫一杯干邑,像真正的上等人一样。雪茄的味道我很适应,但我不敢太招摇,叼一根雪茄的女人多半是鸡。我不过偷偷从林梧榆嘴边夺过来,猛吸两口。
  出门前我为林梧榆买了一件羊毛大衣,李子红色,非常浪漫。林梧榆的身材倒是一流的,但他穿任何衣物都死板僵化,昂首挺胸,一板一眼,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我与他碰杯,在陌生的异域,至少我对他有着相依为命的眷恋。
  我们在微醺中亲热,我深深嗅吻着林梧榆的皮肤,他的身体有着清涩的、榛子般的香气。我忽然很想很想真实地爱上他,就像曾经为了维嘉,魂飞魄散。
  我梦想的旅程是漫长的,华盛顿的国家画廊、佛罗伦萨的乌菲滋美术馆、巴黎的卢浮宫、伦敦的大英博物馆,那些地方,我都想贪心地慢慢看一看,顶好能住上个一年半载。我说与林梧榆,他不置可否,静一静,他伏过来,亲吻我的耳坠,悄声说:
  〃 喂,我们生个小胳膊小腿儿的小家伙吧?〃 我被他的语气逗笑了。我们徐缓地做爱。但不会有孩子。我从未想过这些。林梧榆稍有失望,过后他立即侧过身,顾自睡过去。他的呼噜越来越恐怖。我感到烦躁。我起身放了一张影碟,《RED 》(红河),里头充斥了穿粗布衣服、满口脏话的悍汉,他们杀恶棍,吻浪妞,充满现代男人的趣味,既有砍柴的劲道,又有做诗的风雅,颇为刺激。但现实总是两样,我是明白的。不然我不会嫁与林梧榆。我比你想象的更加能屈能伸。
  林梧榆的母亲托人求签,算了日子,我们定在元宵节大宴宾客。林梧榆选了芙蓉最好的一家酒楼,订了五十桌,全是他那边的亲戚朋友。我咬着笔,拟定我自己的客人名单,老天,那真是比写社论还难。你知道,我那帮朋友,一则相交淡如水,二则大部分是自命不凡的人物。我有点自卑,不敢请他们,因为林梧榆善于制造闹哄哄乱纷纷的恶俗气氛。
  理想的婚宴其实是鸡尾酒会或是自助餐类别的,在一间五星级酒店附设的西餐厅中,四周充满了热带鱼和名贵的花卉,客人们优雅地轻声交谈,至为热闹的场景不过是切开一只特制的三层蛋糕,蛋糕上刻了新郎新娘的名字,有杏仁、葡萄干和橘子做成的小城堡,绿色的草地,玫瑰花,果酱做的湖泊,湖泊上有榛子壳的小船,草坪中央是巧克力的秋千架,一个精巧的爱神在打秋千——别误会,我可没时间做白日梦,前一阵参加报社同仁的婚礼,人家就是这样设计的。
  最终我谁都没请。之前我老爸出面与亲家吃了顿饭,算是大功告成,再不肯露面。幻和鸟倦游回来,又跟着导师去新疆做课题。我这方面是孤军奋战。
  我替林梧榆挑的是〃H〃 型的正装,含蓄而柔和的地衣绿色,他母亲嫌不够喜气,硬要他在里头配搭一件大红色的毛衣,亲手帮他整理衣领,使红色更突出。我耸耸肩膀,走开一点,我没有争,无所谓,出糗的又不是我。
  我自己倒是随心所欲,化冷色调的妆容,银粉色的唇彩与眼影,五官模糊,整个面部的调调温柔忧伤。林梧榆的母亲见了我,腰疼胃疼一起发作,闹着罢工,不去了。林梧榆低三下四地劝慰她,求她,我坐在沙发里翻阅杂志。结果林梧榆的朋友打电话过来,说是市长大人已经大驾光临。林梧榆的母亲一听慌了神,催促着一窝蜂出了门。
  仪式繁冗不堪,不知哪只鬼,居然还抬出一顶花轿来。致辞、答谢、表演吻戏,样样俱全,我和林梧榆是两只猴子,不同的是,我是一只神情淡漠的猴子,林梧榆是情绪高涨的另一只。
  跟着是挨次敬酒,伴郎在林梧榆的酒中做了手脚,换成白开水。我喝可乐。一桌一桌巡回演出。在林梧榆,这是一个大日子。他嫌不过瘾,主动把白开水换回了白酒,不出半个钟头,就醉成了一摊稀泥。
  那晚我没有留宿芙蓉,心硬如铁地独自赶回成都,水粉画华尔兹轮到我值守,我在那儿兢兢业业地呆到午夜两点,亲手研磨咖啡,跟熟客开几句玩笑。与丈夫相比,水粉画华尔兹也许更为重要一些。
  中间我拨了林梧榆的手机,他大着舌头接听。我没说话,挂断它。我的心里堵塞着什么,仿佛吃进去一块石头。一位福州商人与我搭讪,讲笑话给我听。
  〃 有一个人,很不会说话,他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福州商人慢条斯理地说,〃 新娘子很漂亮,他就上去跟人家说,今天你真是面目全非啊。〃 我笑。顿一顿,他接着说,〃 他想和新郎干一杯,于是他说,来来来,幸福的人,咱们同归于尽吧。〃 我笑得眼泪都跌出来。
  (B )
  我没有告诉闻稻森我结婚了,我没有提到林梧榆。婚后我一如既往地买他的钟点,在渐渐暖和起来的初春的午后对着他倾诉维嘉、伍辰,还有我的18岁。很幼稚。但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一段爱情给予我生命的震颤是无法言说的。
  诊疗室的窗外有一大片青草地,精神科的住院病人喜欢在草地上晒晒太阳。他们穿着蓝色格子的病号服,平静地散坐在花廊下,或是茫然地走来走去。
  〃 维嘉一直都在怀念他的前任女友,不能自拔?〃 闻稻森问我。我犹豫了一下。
  〃 不,〃 我坦白说,〃 后来,他爱上了另一名女孩。〃
  那也是春天,维嘉带我去一间新开张的运动吧,里面贴满了体育明星的海报。吧台有一圈足球纹的装饰,台顶是一双巨大的橡胶手,手中托着加大码的足球。
  维嘉和我打保龄球,我们换了软底鞋子,维嘉握住我的右膊,教我如何用力。我的技术很糟,但很卖力,出了一身的汗。维嘉叫了两杯茶,我们坐下来,看着别人打。维嘉把茶杯握在手掌中,眼睛盯着清冷的淡绿色的地板,突然徐徐说:
  〃 苏画,我爱上了一个人。〃 单是这一句,已经荡气回肠。我很震惊,说不出话来。
  〃 她就像一件贵重的商品,我爱上了她,但我并不知道是不是适合自己。〃 我作声不得,紧张得呼吸困难。
  〃 而且,我没有机会知道她的想法,〃 维嘉抬起头,注视我,他的眼神是忧郁的,〃 苏画,这问题困绕着我。〃 我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如若他接着说,苏画,你爱我吗?我该如何回答呢,这难题已经足够叫我失眠整整一个星期。
  但他不再说下去,他用毛巾擦擦汗,跳起来,继续击球。他的身姿很敏捷,右手托球,略略侧着身子,向前滑行几步,球离手飞去,轰地一下,把白色的瓶球全都撞倒。那一局他得了满分。
  〃 可他从此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我轻轻对闻稻森说,略有惆怅。
  大一的下半期,我做了一份新的家教,在周末的晚上辅导一名高三的女孩子。我是走惯了夜路的,但仍然喜欢打电话给维嘉,请他来接我。有时他穿着背心与阔脚裤,闲散地踱出来,在马路对面的报亭等我。他抱着胳膊,嘴里含着一支烟,有点冷、有点寂寞的样子。我朝他跑过去,看见我,他笑笑,掐灭烟蒂。我们沿着临江路慢慢走回去,这是一条新建的马路,路上行人稀少,街灯一盏一盏寂寥地亮着。我们不大说话,维嘉把手插进裤袋,嘴里模糊地哼着歌。
  某天我们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只得在人家的屋檐避雨,结果错过了宿舍关门的时间。维嘉带我去他的家,他的客厅里有手绘的地毯,我们坐在地毯上看碟片、聊天。维嘉情绪很好,说了很多同事间的滑稽事,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我就在客房里睡,维嘉的卧室在对面,隔着窄窄的走廊。他大方地敞着门,我也没有关,我们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可以看见彼此的轮廓,很奇怪,我并不觉得窘迫。我们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维嘉忽然说:
  〃 你知道男人是怎么邀请女人上床的吗?〃 我一怔。
  〃 男人们有成串的鬼话……〃 维嘉呵呵呵笑起来。
  〃 我学几句给你听。〃 他说。他清了清嗓子,更换了一种哗众取宠的腔调。
  〃 你说你不想跟我上床,想回家是吗?你穿得那么性感整个晚上用那种眼神扫我,现在你又要改变主意?〃〃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彼此了解,还等什么?〃〃别那么紧张。让我们上床,一切紧张就会消失。〃〃我想你知道我爱你有多深……〃〃如今活着可不易,与其明天死于核战争,不如及早体验一下做爱的感觉。〃〃我的房间里清晨的景致很美……〃〃不想跳舞?那我们用别的方式亲热亲热。〃〃你对友谊怎么看?两个人做爱会不会影响友谊?〃〃你放心,过了今晚,我一样尊重你。〃〃我的拉链开了……〃 维嘉擅长摹仿各种嗓音,他让我想起玩世不恭的美国西部牛仔。但上帝,他的声音非常温柔,非常好听。那些字眼就像软体昆虫一般,在我的身上缓慢地游移。中间维嘉沉默了片刻,然而他又继续说了下去,笃定地、轻佻地、肉感地,像一个调情圣手。
  〃 你们之间,〃 闻稻森审视着我,〃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闭了闭眼睛。这也是我所不愿意相信的。
  我听天由命地躺在床上,听着维嘉逗引的话语,心里有些甜蜜的犹疑,又有些尘埃落定的决绝。我在棉被里静静除去我的衣物,赤身等待。维嘉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过了一会,只剩下安静的鼻息,他睡着了。我是多么渴望被他蹂跞,但你知道,我终究不能够穿一件暴露的亵衣,斜斜飞着媚眼,主动往他身上挤吧。
  我们度过了干干净净的黑夜,早晨维嘉起身烤面包片,我把纸盒里的牛奶倒进两只玻璃杯。我们跑到露台上吃早餐,维嘉做事一向都不合章法。露台地势比较高,可以眺望远处的江面,江水雾蒙蒙的,隐隐有驳船的影子。维嘉的房子在明亮的光线中看来有些泥灰班驳,我建议维嘉重新整饬过。
  〃 等你结婚的时候,就可以拥有最体面的新房。〃 我漫不经心地说。维嘉淡然一笑,他喝牛奶的时候竟然也点起一支烟来。他是那样的,不舍昼夜,手里总是有一支烟草,烟雾荡荡漾漾的,他整个人如在云中。
  〃 女人,〃 维嘉的表情充满嘲弄,〃 所有女人在我眼里都只是器官。〃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像是骤然挨了一刀,开头只是诧异惊骇,血汩汩地自伤口冒出来,还不知道痛,待到五魂七魄重新归位,那才叫痛入心脾。
  〃 我爱他,但我不懂得他。〃 我疲倦地扶住自己的额头。闻稻森拿起我面前的纸杯,帮我续一点开水。
  〃 维嘉是太过复杂、太过邪气的男人,我无法把握。〃 我看着闻稻森,他眼里全是了解。
  〃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背负着沉重的感情。〃 他说。
  我无可奈何地笑。闻稻森的想法循规蹈矩。我没办法说得更清楚,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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